作者：键盘大帝
肥猫这会儿已经睡着了，双眼紧闭，但仍然无意识地四爪搭在乔木肩膀上，像树袋熊一样挂在上头，怎么甩也甩不下来。
自从乔木当日在梦中一举跨过300年岁月，死成了绝世高手，这猫一从影子里出来，闻着味当场就翻起了白眼昏睡了过去。
昏睡之前还不忘搭上乔木的肩膀，紧紧贴着乔木的脖颈，鼻子偶尔无意识地微微抽动。
不过乔木也不在意，这肥猪昏睡过去，正是对它上下其手的大好机会。
这一睡，就是一个月。
一个月的时间里，肥猫全身都被乔木盘得珠圆玉润的，到最后全身毛发都仿佛要发光了，被乔木当成围巾来用。
别说，还挺暖和的。
唯一不好的地方吧，就是这肥猫睡着了偶尔会流口水，着实有点难顶。
“睡了一个月，应该会有什么大变化吧？该不会是要报恩了吧？”
乔木随意想着，双手合十：
“大道宗群仙保佑，不要变坦克...”
他在那桌边逗猫的时候，客栈大门被推开，又几名两鬓斑白的老卒走了进来，与海思远等人一阵寒暄。
武平帝继位一月，天下大乱，大炎王朝基本失去了对其他八州之地的掌控能力。
而在朝廷手忙脚乱、无暇他顾的这段时间里，乔木与海思远等人，则是花了一个月的时间，走访中州各地，遍寻昔日孤城中走出的老卒。
前往帝都投奔海无涯的老卒们共有两百多人，人数虽多，但并不是全部。
此时中州的安息镇中，昔日三百老卒再聚一堂，述说了皇城中发生的一场剧变。
以海思远、李长诗为首的两百多名老卒，已经背上了弑君的大罪。
炎太祖虽然对此保持了很大的克制，没有祸及家人，但自然是不可能放过这群弑君的叛军的。
所以，三百老卒若是继续留在中州，等朝廷缓过这股劲，必然要面对朝廷大军的围剿。
这是朝廷与叛军之间的交战，不会因为炎太祖的个人态度倾向，而发生任何的改变。
弑君之罪，自然要死。
动手的是海思远等两百多名老卒。
但剩余的数十老卒，自然也要防备一下，以免受了牵连。
至此，孤城中走出的老卒们，悉数再聚首。
“万万没想到，兜兜转转又回到了这座城...”有老卒看着李长诗手中石城感叹：
“此行将离开中州，三百人太过招摇，大半时间又得呆在这座石城里头。”
“离开中州，你们有去处可去么？”乔木问。
“有。”海思远点头：
“家父生前曾经在西南州的临河府一带，托昔日旧友购置了一座山庄，安置这数百人足够了。”
“西南州是多山之地，号称有十万大山，地广人稀，正适合我们这些...叛军藏匿。”
“现在回头再想，多半是他早就自知时日不多，留的一点后手。”
“那么，去往西南州之后呢？在那边躲一辈子，度过余生么？”乔木再问。
海思远欲言又止，最后也沉默。
实际上，在登上金銮殿之前，他们也没有弑君之意。
皇宫中的那场刺杀，并不是精心策划的叛乱，而是时局变化之下，水到渠成的选择。
所以海思远等人，对接下来该如何走，未来有何打算，并没有一个清晰的计划。
这几日老卒们在这小镇里越聚越多，但更多则是寒暄，议论一下如今整个九州的糜烂局势，忧心不已。
刺杀了永和帝之后，他们一时失去了方向，只觉茫然。
如今的他们失去了大炎武散官的身份，成为朝廷捉拿的要犯，中州看似广阔，他们却不知赶往何处去。
要说随着永和帝的身亡，心中块垒消去大半了吧，那倒也确实。
但谁都知道，昔日十万大军近乎全灭的罪魁祸首是谁...
大道宗一日不灭，这三百老卒的心永远都留在了那片大漠之中，如何解甲归田？
乔木看着海思远等人的反应，心中也大约明白了。
他思索片刻，开口道：
“你们，听说过伐仙军么？”
海思远等人先是一怔。
而后整个客栈的老卒们，都不自觉望了过来。
伐仙军这个词，他们怎么能忘？
当初尚在孤城之中时，乔家人用一个伐仙军的谎言，假称大炎援军将至，骗过了他们整座城，一扫往日颓靡。
“乔老突然提起伐仙军，是什么意思？”海思远苦笑：
“伐仙军只是当初我与乔家人约定，骗过整座城的一个谎言罢了。”
“对，伐仙军的确是谎言不假。”乔木沉声道：
“这世上从来没有过什么伐仙军。大炎的官兵早在四十年前就失去了作战意志。君王都臣服了，兵卒哪还有斗志？”
老兵们苦笑。
这世上从来没有伐仙军，只有乔家人。
当初闯入大漠的人是乔家人，而不是大炎的兵。
这一点，他们早就知道。
只有海思远眉头一挑，隐约意识到了什么，抬头看着乔木。
乔木在此时站起身来，看着这满客栈的白头老兵们：
“这世上以前从不存在伐仙军，但从今日起，伐仙军有了。”
“你们既然已经不是大炎的兵，那么可敢加入我伐仙军，与九大仙门为敌？”
老卒们不约而同对视一眼，浑浊的老眼之中，渐渐有了光。
随着一名又一名乔家人前赴后继战死，已然在这些老卒们心目中，堆出了无人能及的威望。
如果说这世上，有哪个武夫有资格挑起“伐仙军”大旗，那么在他们的心中，自然属乔家人无疑。
“有何不敢？老夫跟异人打了一辈子的仗，现在不过是多打几年罢了。”有老卒吹胡子瞪眼。
你们先别急。”乔木抬手虚压，周遭老卒们喧哗声顿时消去。
趁着人齐，乔木也准备开诚布公，将丑话全部说在前头。
他现在已经足足675岁了，早就不是小年轻，也不会抱着什么“牺牲自己，让所有人都不必死”这种过于理想化的想法。
就比如...他救不了海无涯的命。
所有的努力，付出三百年光阴，不过是给海无涯的人生延长一天半日，让他换一种死法。
不是死在天牢里，不是死在冷宫里，而是死在清晨的阳光下，人来人往的街道上，海思远等老卒们的簇拥之中。
“与仙门为敌，当然是愚公移山，非一朝一夕之事。”乔木平静道：
“而我并不能承诺给你们胜利，也无法承诺保住你们的命，你们若是加入，必然有不少人会死在战场上。”
老卒们稍稍一怔。
他们还真没听过这样的军中动员，没有豪言壮语，反倒先提战死沙场的事。
“乔老说笑了，哪个主帅，能保证麾下无人战死，能保证常胜不败的？”海思远笑道：
“不就是打仗么？谁会怂？怂人早就死在大漠里头了。”
“我不畏死，只怕仙凡差距太大，死得毫无意义，既然有乔老扛旗，我等敢不效死？”
“来来来，取酒来，今日伐仙军成立，当浮一大白！”
客栈掌柜也是征西军家属，这会儿他从酒窖里将库存统统抬出，酒香味弥漫得整个客栈都是。
老卒们兴致挺高，很快就喝高了，搂着臂膀唱起了当年军歌。
乔木倒是很冷静。
他今日在做的事，不只是给失去方向的老卒们，找一个新的目标这么简单。
“海无涯的人道，不是一个武夫独木撑天的武道。”乔木思忖道：
“百花齐放才是春，众多武夫齐练武，才是海无涯想要看到的画面。”
“如果光是我一人强大，《人道经》又有何意义？”
实际上乔木也是在给自己准备身后事。
如今的乔木，可称一句意志已然百炼成钢，以“金”为化名。
但就算是钢铁，但不是坚不可摧的，挡得住刀剑加身，也挡不住液压机。
前路必定是曲折的，哪怕是现在675岁的乔木，也不能打包票，下一次他从梦中醒来之时，依然是清醒并理智的。
心中的长生锁总共五条锁链，目前仅剩最后两条。
从目前的规律可以预料，每一次锁链断裂，梦境的长度都会呈几何倍上升。
那么若是锁链全断之后呢？
所以他今日做的事，便是点起一道薪火。
薪火薪火，他若燃尽了，好歹还能将火焰传递给其他人。
若有一日连他也沉沦了，心灰意冷了，也总还有后来者。
“喝酒，喝酒。”
他与老卒们共饮，杯酒入腹，心中却没有多少醉意。
乔木举起酒杯正要喝，冷不丁却看到肩膀上睡着的肥猫口中流着口水，口水几乎淌到了酒杯里。
乔木低头一看，才发现肩膀处的衣衫已经有一小滩湿润。
“这肥猪...”乔木皱了一下眉头，他信手抓起肥猫肉嘟嘟的脸颊，往衣服上湿润处擦了两下。
谁知他这么一动，妖猫无常似乎被他的动作惊醒，眼皮半睁半闭的，行将睁开。
随着眼皮一睁，猫咪的身子似乎也在微微膨胀变化。
“嗯？真要化形报恩了？”
乔木于是站起身提前离席，到客栈二楼找了间空客房，搓着手开始等待。
“希望这猪妖变得好看一点，千万别变坦克...哦不对，这是猫妖...”
光芒之中，这只肚皮都快摊到地面上的肥猫逐渐变化，体型越来越大，原本的毛发逐渐化作光滑的肌肤。
短短时间里，它已经摇身一变，化作一个亭亭玉立的少女模样。
少女看起来大约就十五岁，脸颊稍显幼态，略有点婴儿肥，一头顺滑金发在脑后披散开，头发堆里隐约竖起两只毛茸茸的猫耳，与猫形时差不多，看起来挺好捏的样子。
乔木也没客气。
直接就上前捏了捏脸颊，再轻轻碰了碰猫耳，感受那猫耳在手里一跳，手感倒是与无常尚是猫形时没什么差别。
“居然不胖？大道宗的仙还真是以直报怨，以后打死他的时候多少留个痛快。”乔木啧啧称奇。
这肥猫化形之后，脸上只能说留了点婴儿肥，有点肉嘟嘟，但也不算大圆脸。
只是当他目光往下望了一眼之后，整个人都绷不住了。
只见这少女的肚皮高高隆起一大片，配合上没有什么赘肉的脸颊与四肢，看起来颇有点怪异。
纯纯的细枝挂硕果。
只是这硕果嘛，部位不太对劲，乍一看像是怀了好几个月的。
“刑，太刑了，谁教你变成这模样的？”乔木一手扶额。
猫女一睁眼，便往乔木身上去贴，鼻子贴上了乔木的脖颈轻轻嗅着，嘴里还不断嚷着：
“乔...乔...乔乔，乔乔...乔乔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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