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太懒人
塔露拉苍白的指尖擦拭流出伤口边缘的血液,将沾上血液的指头放入口中品尝,“你做的不错,卡特斯。”
她仿佛执着于眼前的伤痕,放弃了倔强且毫无辩驳力的否定,但某些时候,沉默,回避,都是肯定的一种。
她接着说。
“只是你和你身旁的幼龙没有来的自信令我不适。”
“你终于想到要放弃伪装了?” 阿米娅说道。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你我之间沟通不了。你——拿着不知道哪里来的道听途说,斥责我的作为,污蔑我的人格,将我脑海中的记忆不断驱赶至眼前,你是不是觉得这样就能让我屈服?”
“或者你觉得,”塔露拉举剑,剑身水平指向了阿米娅,“在炎国的斩龙剑和萨卡兹的污秽法术下,我会被压制,任由你的法术在我的躯壳里游动,将一个纯粹的意志剥夺出去?”
“……”
“阿米娅,阿米娅。”塔露拉冷冷地注视着她面前的少女,“你目光短浅,视野狭隘。你才见过都少不幸,就将一些平常场景假想你因此如处实地?”
“而我,我经历过的惨剧之多与浓烈,你无法想象。”
“我是乌萨斯的见证者,我为无数哭嚎人民和广大土地活着,你只局促于被抛弃的感染者单一身份,为蝇头小利抱头痛哭,自封救赎。”
“你们根本不明白战争的意义,乌萨斯将从僵持和内耗中解脱,战争中乌萨斯人将得到洗礼,重新团结,他们会因此变的高尚!在盛大的荣耀下,感染者的利益如何根本不足挂齿!”
“你认为仅凭你这孱弱自私的秉性,就能将我驱逐?”
“你说的这一切,和现在的你无关,不死的黑蛇。”阿米娅说道,“无论你有多少原因,我们不在乎,我们要打败你,不管你经历了什么,不管你是谁。”
“说的没错,阿米娅。”剑柄在颤抖,这把剑在渴求战斗,陈的剑意从剑鞘中涌出,“如果你有理由,也要等到你活着上了法庭再说,阿米娅,拿好你的剑,我们要上了。”
塔露拉挑眉,“你们是不是……被我法术展现的力量迷惑了?”
“我重申一遍,你们杀不死我。”
她将手伸向长剑,锐利的剑锋割破指尖的皮肤,手指顺着剑锋滑下,血液涂抹到剑身各处。
她发出笑声。
陈皱眉,她想说话,可身体下意识的拒绝了,保护自我的本能拒绝了她的发声。
有什么在她的颈脖中流动。
这是一个法术。
只要她开口说话,她唇边的温度就会升高,火焰就钻进她的喉管,顺着食道而下,灼伤肺部,将体内的水分蒸干。可即使不开口,温度也在升高,肺部仿佛被剑戳的千疮百孔。
“这场战争……”
塔露拉张开双臂,拥抱天空。
“这场战争,你们为了个人目的胡乱挥洒感情,而另一方,乌萨斯的人民备受煎熬。”
“你不在乎?你没有在乎的资格!你怎能懂得我对这片大地的热爱?”
“为国家奋斗的战士,在战场挥洒热血,无论他们将谁视作敌人,哪怕将刀刃指向乌萨斯,我也爱他们。”
“满脑肥肠的达官贵人,嘲笑奉献者的市民百姓,我也爱他们。我对他们的爱不会因他们的所做所为减少一丝一毫,因为爱的相同的,是等价的,是普通的。”
“对乌萨斯来说,生命是相同的,我们都是乌萨斯的砂砾。有些天生值得更好的,但他们不能,因为他们必须遭受毫无理由的折磨,着会让他们成长。”
“有些人应当受到惩罚,但他们不能。因为他们要活着,只有他们活着,乌萨斯的河流才能流动。”
“不因来处,不因作为,不因身份,不因人格,我爱这片土地的所有人,千年以来一直如此。”
“我爱他们所有人,这份爱任何人都无法媲美!”
以长久的目光俯视,将宏观历史挂在嘴边,却抹除了人类进步的可能性,将人奴役化。
她高仰,呼喊让人作呕的,存在于历史中的,正确的爱。
对于国家——一个群体而言,个人实在是渺然,不值得在乎,只要有用,便可无限制利用。
“说的真好。”
余烬忍不住鼓掌。
他注视着她们的战斗,聆听不死的黑蛇的爱。
“我甚至认同了你的观念,认为乌萨斯就该被人奴役,被这么爱着。”他说,“可我不爱乌萨斯。”
“那么,能请你爱着我吗?”
“我会带着你的爱,重塑乌萨斯的。”
“当然,是我认可的乌萨斯。”
第七十八章 可是会死的哦
这是一个有关于不死者的传说。
从乌萨斯人高举暴力的旗帜推翻骏鹰的统治起,在这片残酷寂静的冻原上,便游荡着一名不死者,数千年来,它以它高傲的目光俯瞰着这个偌大的钢铁铸就的王朝,一次又一次,它用和冻原一样残酷的法则斧正乌萨斯前路错误的道口。
它扮演过暴君,扮演过贤主,也被送上过绞刑架,但毫无例外,当它展露脚步,每一次都将卷起腥风血雨。
它被人称作不死的黑蛇。
它并非人,而是一个意识聚合体,它会在不知不觉中侵入有才能者的身体,鸠占鹊巢。这是一条缠绕在棕熊身上的黑蛇,亦被人称作恶神。
“你是……什么东西?”塔露拉……黑蛇控制的塔露拉面沉如水。
并非是挑衅或者如维多利亚人一般的傲慢,而是它如实的看到了古怪的生命体,以它千百年来的见闻与经历,它嗅到了余烬和人类的不同之处。
那是……光看着,就令人生恶的气息。
它想到一个名词,捕食者。
但它紧接着抛弃了这个想法,一个高高在上的存在不会承认捕食它的生物,不死的黑蛇千年来更是从未遇到过能够将他捕食的存在。没有真正意义上能够将它消灭的敌人——千年来黑蛇得出了这般结论。
“和你一样的东西。”余烬摊开右手,鞋子踩在镂空的甲板上,声音短促清脆,有条不紊。
“和我一样?呵,一个萨卡兹外形的不明物种?”它压下心中张惶出言嘲笑,“又或者,你为卡兹戴尔污秽的王而来?”
“王?”余烬撇过因黑蛇法术而口不能言语的阿米娅,“不,我不认识这个世界的王们。我只是觉得,你们说的话确实很有意思,不死的黑蛇,异族的王,还有……你所谓的爱。”
“你想被这片冻原上的接受?”提起爱,聊起爱,它说道,“像畜生一样摇尾乞怜,像观赏用的花壳虫一样吃饲料,放弃人类的语言做努力吧,萨卡兹人。”
“还有你们,感染者。”它看向痛苦的阿米娅和陈,“巨大的权利系统就是为了主与奴的两厢安稳而被创造。”
“只有这样,乌萨斯才会接纳你,他们会当你是无害的畜类,接近于人行的有趣宠物。”
黑蛇根本无所谓余烬的身份,它畅所欲言,透露它的思想和态度,羞辱在场的众人。
任何语言都无法打乱它的心神,和它沟通不过是双方各说一通又臭又长的废话。
所以余烬没有和它交流意见的打算,不管她是塔露拉还是黑蛇,都不影响余烬杀死眼前‘个体’的想法。
“ 别误会,”余烬说道,“我对你……还有乌萨斯的爱一点兴趣也没有。”
“我只对你们爱的实行感兴趣。”
“也就是……暴力。”
“我同样认为有些人应该被牺牲,而你再适合不过了。”
火焰从指缝间流下,在余烬身前绕了手臂长半径的半圆,猛的聚合,呈螺旋状缠绕成绳状直线,向着黑色无限伸长。
视线被扭曲了,火焰加热了空气,使得空气剧烈流动,耀世的火红之色胜过太阳,火焰狂奔而来的方向尽数是刺眼的苍白。
“用火来对付德拉克人?”黑蛇劈出长剑,染血的剑锋生出雄雄烈火,一轮火焰构成的半月飞出,“我该夸赞你的无知!”
黑漆的法术在阿米娅和陈身边流动,两人脸庞通红,黑蛇的法术还在进一步灼烧她们的身体。
好在,有心或是无意的,余烬帮助她们争取了宝贵的时间,阿米娅正试着破解黑蛇的法术。
她纯净的双目炯炯有神,紧紧盯着两人的交锋。
无论是黑蛇还是余烬,都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两人都是使用火焰的高手,都是强大到让阿米娅感到如暴雨来临那般窒息的存在。
潜意识里,阿米娅觉得两人不相上下。
但接下里的一幕却让她瞪大了眼睛。
火焰吃掉了火焰。
螺旋火焰势头更甚,像一柄长枪,刺穿一切。
黑蛇狼狈躲闪,洛丽塔的裙带化做飞灰,原本它身后的高塔建筑被洞穿,一声悲鸣后轰然倒塌,扭曲形变的铁块散落一地。
“呵……”
余烬不屑轻笑。
还未等黑蛇站稳脚跟,手中火焰星星点点飞散,密集的弹幕轰炸黑蛇,脚下的钢铁不消片刻便是一片赤红,薄弱之处更是直接被融化,粘稠的铁水滴入高塔下方巨大的空洞。
而与此同时,余烬也在不断前进,压榨黑蛇的活动空间。
黑蛇被这无边无际的凶悍攻势压的喘不过气来,它闪躲之际挥动剑刃,法术混合的剑气劈向余烬,却无济于事,越靠近余烬,火焰弹幕就越是密集,这些弹幕既是武器也是盾牌,寻常攻击根本穿不过弹幕织成的网。
它望见余烬挂在有着轻松表情脸上的冰冷眼神,那是绝对的杀意,是决然杀死无害的观赏用花壳虫一般的神情。
千百年来从未有过的屈辱感涌上心头,长生的掌权者无法容忍这种屈辱,它咬牙切齿,挥手,一大片火焰散发出去。
“萨卡兹人,这样不要命地催动源石技艺,你能坚持多久?”它说道,“三十秒?三分钟?”
“你这样认为?”抬起手臂,他盯着手掌上的纹路。
“……这不是源石技艺,而我只需要付出一点微不足道的代价。”
面前的德拉克实力不错,和博卓卡斯替不相上下,可惜的是,她是玩火的。
任何火焰都会被[纵火]所吞噬。
余烬数次体会过,神——或者说神性的霸道之处就在这里。
神性的加持就像是……掌握一方法则。
火的法则被余烬握在手中,理由应当,火焰以他为王者。
火焰散去之时,余烬已经站在了黑蛇面前。
黑蛇出剑挥斩,却被余烬一拳打中胸膛,整个胸口都凹陷下去,内脏移位,背后隆起一个硕大的拳印。
“你们……以为,杀死我就完了?”它痛苦倒地,口吐献血,瞳孔中有异色闪过,“这座城池不会因此停下,它会撞向龙门,战争一样会开启,龙门会在乌萨斯的铁骑下灰飞烟灭。”
“战争……”余烬呢喃。
黑蛇听到了。
“呵……”
听到了他声音中压抑的兴奋……和愉悦。
这次战争!他在期待着战争!
他不是龙门的人!也不是罗德岛的人!
是和他一样,怀揣着不明目的,满怀期待,盼望战争到来的人!
黑蛇一瞬间就想明白了,它的做法正好如了面前之人的愿。除了乌萨斯还有其他人期待这次战争就意味着,原本清晰的目标会被搅浑,有更多的势力会插手,乌萨斯付出的代价会更多。
黑蛇可以接受失败,但它不能容忍为他人做嫁衣。
“你到底是……”它咬紧牙关,齿缝里吐出冰冷的词汇。
“你没必要知道。”余烬拔出了刀,高举就要劈下。
“等等!余烬先生!”阿米娅终于解开了黑蛇的法术。
漆黑的线条飞速蔓延到黑蛇脚下,黑蛇痛苦的抱头低吟。
“她不是塔露拉,只是占用了塔露拉的身体,我有办法将她从塔露拉的身体里驱逐出去,请你手下留情!”
“哦。”余烬低垂下巴,不咸不淡。
“唔!该死的兔子!”黑蛇抽搐着身体,“我不需要你的怜悯。”
“这不是怜悯,”阿米娅正色说吗,“我会将你赶出去!”
“哈。”自知失败,黑蛇放弃了挣扎,它笑道,“罢了,这次就当你们赢了,你们就尽情欢庆自己的壮举吧。”
它宛如一条毒蛇盯着余烬,“在大地的尽头也会有我……等着吧,萨卡兹。”
她眼中逐渐失去神色,接着另一个灵魂掌管了这具身体。
阿米娅送了空气,“这样一来就……”
“喂!你!”陈紧张的喝声几乎要刺破她的耳膜,陈拔腿狂奔,阿米娅顺着她的方向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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