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大嘤嘤
“喂，醒醒，别睡了。”
李林摘下阿特瑞斯头戴的拉霍拉克战团制式战盔，显露他那“莫西干”式的冲天发型。
接着，李林在他蓄满浓密的络腮胡，略显消瘦的脸庞上拍了拍。
“呃……”
男人发出有些不适应的呻吟，紧闭的双眼蠕动了一下，睁开了一条缝隙。
我是谁？
我在哪？
我在干什么？
意识尚处朦胧和茫然状态的阿特瑞斯心底浮现出“哲学”意义的三个疑问。
刺眼的阳光令他下意识伸手遮挡，透过长满粗厚茧子，刻满战斗留下印痕的手指指缝中，他眼前的视野逐渐从模糊到清晰，看到一张不属于拉阔尔人的陌生面孔。
“你是……”阿特瑞斯嗓音沙哑低沉，用舌头舔了下干裂苍白的嘴唇，“水……有水吗？”
李林早已预料到这种情况，他把提前准备好，还残留有冰凉感的瓶装水递到阿特瑞斯手中，然后一把将身体早已恢复的男人拉了起来。
阿特瑞斯一脸懵逼，先低头看了看手心里无比冰凉，从未见过的瓶装水，然后抬头看向身上穿着精密战甲，只有头部显露出来的李林，脸上的茫然之色更加浓厚。
“这是什么？你又是……”
“你不是要喝水吗？”李林用两根指头在瓶口轻轻一拧，“这是皮尔特沃夫商铺里常见的瓶装水，虽然不是纯天然的，至少无污染。”
阿特瑞斯脑袋还有些混沌，记忆都是支离破碎的，就连连贯的画面都无法拼凑起来。
他唯一记得的便是夺舍了自己的战争星灵与一位名为亚托克斯的暗裔战斗。
然后……
阿特瑞斯倏地瞪圆了深褐色的眼睛，连水都没顾得上喝，急忙低头看向自己的胸口，用另一只空闲的手摩挲了几下。
致命的伤口……不见了？
“是你救了我？”阿特瑞斯惊讶抬头，跟李林四目相视，“你是怎么做到的？”
“皮尔特沃夫的科技，我研究出来的。”李林淡淡回应道，看了眼他手中的瓶子，“水洒出来了。”
阿特瑞斯怔了一下，感受到手指和手背冰水流过，赶紧用舌头舔了一下还没滴落在地的水滴。
出于巨神峰山脉的地理位置与海拔原因，这里常年积雪，周边的高原也有不少淡水湖与河流，水资源不像气候恶劣的恕瑞玛那般稀缺。
不过对于居住在这里的拉阔尔人和瓦斯塔亚的分支獭人族而言，水资源依旧宝贵就是了。
淡水资源，往往意味着部落和强盗之间的斗争与厮杀。
“谢谢你。”阿特瑞斯道了声谢，急不可耐地将瓶口凑近嘴边。
但他没有大口猛灌，而是先嘬一小口湿润了口腔，然后又喝了两小口缓解嗓子的干疼，便从李林手里要回瓶盖，学其刚才的样子重新拧上。
随后，阿特瑞斯用腰带上的细绳绑住瓶口，坠在身体一侧，抓住手边已然失去光泽的贯星长枪插进地中，然后捡起神佑圣盾和新星战盔爬了起来。
“我叫阿特瑞斯，是高原谷地的拉阔尔住民，拉霍拉克军事教团的在编……”
“打住打住，我知道你是谁，阿特瑞斯，又或者战争星灵的宿主。”
符文之地的人总是在介绍自己时加一长串的“封号”或是其他修饰词，李林还急于把亚托克斯送回太阳之城，可没太多时间听他在这唠叨。
“呃……”
阿特瑞斯左臂夹住战盔，脸色尴尬地抓了抓浓密的胡须，欲言又止。
“我叫李林，来自皮尔特沃夫的吉拉曼恩家族。”李林简单快速地介绍了一下自己。
“李林，李林……”阿特瑞斯眼睛失神地重复两声，“谢谢你救了我的命，那位暗裔已经离开了么？”
说着，他害怕李林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事，又补充道：“呃，其实刚才……算是我吧，我跟他大战了一场，然后被他打败了。”
“我当然知道。”李林挑了下眉，轻笑了一声，“你们战斗的场面，我可是亲眼见证了。”
阿特瑞斯脸上浮现出一丝错愕，“那暗裔……”
“他被我打败了。”
第469章 长枪不挠，我亦不屈！
作为潘森的宿主，阿特瑞斯与天上的战争星座有着密切的联系。
他能清楚感知到星灵的死亡，即便是星座也已经彻底崩溃。
他想不明白，为何一个战争星灵都无法杀死的暗裔，甚至连自己的本体都落得泯灭的下场，会被一个人类击败。
身上一丝丝残留的星灵之力让阿特瑞斯感知到李林的肉身与灵魂均十分强悍。
可即便如此，加上这套看似精密，里面有魔法提供能源，和烈阳教派守护圣殿遗迹的巨像有些许类似的自动盔甲，也不可能战胜一位能够弑神的暗裔。
不过当李林向阿特瑞斯展示了进入光学迷彩状态，足足有两百多米高的霸天巨兽，一切似乎都合理了起来。
能勉强模仿出曾经天神姿态的亚托克斯，在霸天巨兽面前，就像一只毫无还手之力的待宰羔羊……
阿特瑞斯陷入沉默了许久，大脑完全陷入了“宕机”状态。
他从小生长在巨神峰山脉北部的高原谷地，知道战斗是自己一生的追求。
抗击游牧强盗，守护家园，加入烈阳教派的拉霍拉克军事教团……
神圣的巨神峰就是他人生当中的一切，他从未将眼光放眼巨峰之外，哪怕是临近的恕瑞玛也一样。
这就导致了阿特瑞斯根本不了解皮尔特沃夫发展了上百年的海克斯科技，也就从偶尔前来采购特产的商人口中听说过这个城邦的名字而已。
而在三十多年前，阿特瑞斯和最好的朋友为了抵挡强盗而攀登巨神峰，被星灵潘森夺舍肉身，他的意识更是被封印进身体遥远的角落，只能朦胧地感知到外界的一些信息。
李林这种超越时代的大型机甲在他面前，无异于传说中那些恕瑞玛天神姿态的飞升者般的存在。
尤其是它击败了能够杀死战争星座的亚托克斯。
“嘿，阿特瑞斯，你接下来要去哪？”
李林走到仍处于呆滞状态的阿特瑞斯身侧，将手按在他的肩膀上，将他纷乱的思绪重新拉回现实。
“你该不会准备一只呆在这气候恶劣的大塞中吧？就算是太阳圆盘重新唤醒了黎明绿洲，生命之水也不流经这里。”
“我……”阿特瑞斯收回盯着霸天巨兽的视线，“我不知道。”
他嗫嚅着，用舌尖湿润苍白干裂的嘴唇，迟疑的表情尽显无遗。
得知了战争星灵丑恶的面目和行为，阿特瑞斯一下子没有了信仰，也就没有了人生的目标，彻底失去了战斗动力。
“也许，我该回我的部族了。”他叹了声气，“我曾经本想着成为一名面包师来着，可是伊乌拉说我完全不是这方面的料。”
一提到伊乌拉这个名字，阿特瑞斯脸上流露出追忆的微笑，不过转而变为了苦涩。
“伊乌拉是我最好的朋友派拉斯的妻子，当年派拉斯与我一起攀登上巨神峰顶后没能挺过来。
“而我则被潘森认为是个屡战屡败的失败者，所以拒绝赐予我神力。
“但祂却夺舍了我的躯体，说重现于世的暗裔问题我解决不了，祂要亲自出马。”
像是回忆起不堪回首的往事，阿特瑞斯蹙眉吸气，抓住盾牌右手和空闲的左手都紧紧攥起，很快又松了下来，叹了声气。
“或许，我现在应该回到伊乌拉的农场……”
他的声音更住了。
自从上次一别，他没能像承诺的那样，将派拉斯完好无损地带回去。
而自己也没有再去拜访过伊乌拉，毕竟回到部落的不是自己，而是充满神性的战神潘森。
转眼已经过去三十多年，伊乌拉现在过得如何？
她是否改嫁他人，有了自己的新生活和同样成为了勇猛战士的孩子？
她还会不会怨恨自己带着派拉斯走上歧路，葬送了他的生命？
又或者，她早已心力憔悴，英年早逝，或死于某次强盗袭击的事件中……
一想到这里，阿特瑞斯一下子慌了神。
他实在不知道自己到底该怎么去面对如今已经有五十多岁高龄的伊乌拉。
李林觉察到他情绪和脸色的转变，猜到了他心中所想，“不去看看，怎么会知道伊乌拉到底是什么情况呢？”
阿特瑞斯深深抽入一口灼热干燥的空气，收敛了紧张的心情，抬头和李林直视。
“你说得对，至少我要回去看望她，再见她一面，接受我也好，不接受我也罢，我必须将自己迟到了三十多年的歉意传达给她。”
他扭头看了眼西北方的山峦，然后收回视线，犹豫了一下，“李林，你……”
“我现在还有正事要忙。”李林用大拇指指了下身后的霸天巨兽，“亚托克斯的大剑被我封存在机甲体内，我现在要把它交换给神皇阿兹尔。”
“阿兹尔？”阿特瑞斯怔然，“他不是早在三千年前就陨落了么？”
“现在他已经以天神姿态重新回归了，就在一年多之前吧。”
“这……”阿特瑞斯表情复杂，“那他会如何处置亚托克斯？”
“或许，会想方设法帮他解除封印，然后重塑天神之躯。”
李林见面前的男人锁紧了眉头，似乎就要发作，赶忙解释道：“不过这也是我的想法，我们现在需要集结一切力量来面对虚空。”
虚空，这个词对于阿特瑞斯并不陌生。
巨神峰流传着当年飞升大军对抗艾卡西亚的传说，从小到大，他早已听过不下百遍了。
“可虚空不是已经被封印了么？”阿特瑞斯不解地问。
“那只是暂时的。”
李林摇摇头，“卑尔维斯，一位诞生自虚空并降临物质领域，吞噬了恕瑞玛东南角港口的智慧怪物。
“它自称为虚空女皇，曾经通过我救下的一名与虚空共生女孩威胁我，要我和她在一年后前往卑尔维斯港口，否则它将吞噬我的城市。
“到现在，已经只剩半年的时间了。”
听完李林的话，阿特瑞斯已然目瞪口呆。
他完全不知道自己是该对自称“虚空女皇”的虚空生命体感到震惊，还是惊讶竟然有人，还是一个小女孩，能做到跟虚空共生这种疯狂的事情。
要知道，即便是曾经不朽的天神战士，亦能被虚空腐化，影响到精神。
顿了片刻，阿特瑞斯将新星战盔重新戴回头上，抓起手边插在砂砾、玻璃晶体与碎裂山石结合地面的长枪。
“既然你所谓的卑尔维斯让你感到焦虑，说明它的实力应该远在暗裔亚托克斯之上。”
阿特瑞斯握紧了贯星，眼中重新燃烧起坚定的光芒，“你是我的救命恩人，你有困难，我必不能坐视不管，这不符合我们拉阔尔人的传统。”
李林挑了下眉，没想到自己的一番言论竟然能将他仇视的对象从原世界线的一切超凡者改换成了虚空。
“可那家伙的实力远超飞升者……”
“只要你坚信战斗的价值，就不存在失败，这是我向来恪守的信念。”
阿特瑞斯左手握紧长枪，左臂探直，用粗糙的拳头对着李林。
“我是长枪的尖锋，长枪所向，一往无前，长枪不挠，我亦不屈！
“纵然面对强于我数倍的敌人，我仍将死战不屈，直至长枪坠地，匍匐不起，即便如此，我仍然不败，以血沫唾敌！”
他的声音中甚至带了一丝潘森仍在时的神威，饶是李林都不免感到震撼。
并非魔法对精神方面的影响，而是受到他雄浑气势的激励，感到热血沸腾。
李林展开左手的装甲，握成拳与阿特瑞斯相碰，脸上浮现出笑容。
“既然你有如此想法，证明你的战士之魂仍未泯灭，所以你之前想回归田园，当一名面包师的想法大概率不能付之于实践。”
他没给阿特瑞斯回答的机会，马上继续道：“还有，其实我的战甲能扫描出你身上还残余有星灵的力量，你的身体已经被改造，即使潘森已死，你依旧与凡人不同。
“根据我的计算，你兴许还有机会重新激活战争星座的力量，成为潘森的继承人。”
阿特瑞斯原本坚定的眼神被李林这么一说，很快又转变成惊愕。
李林说的是恕瑞玛语，巨神峰的主语言。
阿特瑞斯每一个字都能听懂，但连贯在一起，他就有些不理解了。
我还能重新激活战争星灵的力量？
可我能清晰地感知到，战争星座已经彻底消逝了啊？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阿特瑞斯疑惑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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