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棩知缘
她只能勉强笑着说：“如果你们挣到了这个假期，我感觉你们做作业会做哭的。”
“总比补课强。”
同学们都这么说着，让夏璇无话可说。她现在已经深切地感受到了同学们对补课制度的怨念了。
不过，提出取消补课的顾叔，才是最恼火的那个人。
虽然有部分因素是为了自己的孩子，但他现在正坐在办公室里，接待着一些一大早就赶来学校问责的家长。
“顾先生，我不明白，您为什么要用这种形式取消补课？”
领头的家长看上去应该算是头脑比较清醒的人，至少他没有直接劈头盖脸地骂。
“您也应该知道，我提出的条件，实现的难度有多大。”
顾叔倒是对这些找来的家长没有表示什么不满，他其实早就做好心理准备了。
“但是其他学校都没有这么做，您这样做是不是有点过于自信了？”
“自信倒不至于，不过，本来这个假期就应该是属于他们的。”顾叔仍然笑容以对，“七月和八月，让他们顶着接近四十度的高温来回，就算学校装有空调，我也不认为他们会以最佳状态来学习。”
“但是……”
“没有但是，如果他们真那么差，那就肯定达不到这个要求，该补的课还是得补。而且，我也不可能为了让他们放假，专门去了解一下出题的情况，对吧？”
“……”
问话的家长冷静地思考了一下，确实，能够让全员排在全市的四千名以内，在他看来基本是不可能的事情。而且从本质上来说，设这种目标说不定还能够让孩子稍微努点力。
他没什么疑问，不代表其他家长就没有疑问了。
“我不同意，不管他们有没有达到要求，这课都得补！”
“您有问过他们的感受吗？”
“学生的天职不就是学习吗？补课也是他们分内的事情。”
可惜，这个长得微胖的女家长并不像刚才那个那么讲理，她坚持要求要补课。
“您的意思是，在家里就不能学习了吗？”
“在家他要打游戏，我根本管不住。”
“所以您认为，补课就能管住他们，是吗？”
“难道不是吗？”
很好，顾叔已经知道，和这个家长讲理是讲不通的了。或者说，她根本就没想过问题到底出在什么地方。
在考虑之后，顾叔只能提出了折中的方案：
“那就这样吧，补习班还是要开，但是报名需要家长和孩子一起报，双方都愿意的情况下才能进班，您看这样成吗？”
“不行！”
“这也不行？”
“这种事情不需要孩子来同意。”
顾叔很头疼，他最不想遇到的，就是这种家长。而且，看上去要是不给她一个满意的答复，自己就不能正常工作了。
“敢问一下，您的孩子成绩如何？”
“很差，上次月考在年级几乎是垫底的。”
“您平时花了多少时间管过他？”
“管不了，平时我很忙的。”
“……”
平时忙，所以怕取消补课没人管他，他就会学坏吗？
“那他确实需要补课了。”
到这个地步，那确实是需要好好补一补了。
“总之，我希望到时候能给我一个满意的答案。”
说完，她就毫不客气地走了。而且，看上去好像有几个家长是和她一起来的，也朝着顾叔点了点头后跟着她走了。
总之，她把其他家长关心的问题都表示得差不多了，所以其他家长也是在恳求顾叔拿出实际行动来“救救”孩子之后，也离开了。
唯独那个一开始问得比较理性的家长还没打算离开。
“您还有事吗？”顾叔扶着额头看着这个长得比较硬气的男家长问道。
“感觉您似乎是顶着巨大压力才提出这么两个条件的。”
“那不是废话吗，不知道啥时候开始，补课变成理所当然的事情了。”
“可是，刚才那家长平时在忙啥您应该是不知道的吧？”
“她说忙，没法管孩子，我怎么能够靠这点信息量猜得到呢？”
顾叔苦笑着摇了摇头，真要能猜中，他早就去当侦探了。
“不妨告诉您，我昨天还在麻将馆看到她的，然而她儿子就在旁边傻站着。”
“啊？”
突然听到这么个消息，顾叔情绪波动有点大了。
“所以，她管不住的恐怕不是孩子，而是自己的赌瘾。”
“唉……”
面对这种真相，顾叔只能长叹一口气。
“您的理想是挺美好的，作为一个经常看到学生进出的书店店长，我还是能够看到，这两个月您的学生们平时的表情比两个月前要柔和得多。”
“不不不，我觉得您是想多了。”顾叔直摆手否认道，“本质上并没有什么变化，可能最大的改变仅仅是校服的更替。”
“至少，这些改变带来的是积极的变化。但硬要说的话，您的部分措施还是有点理想化了。”
“我知道，其实……不瞒你说，我做的很多事情，只是希望我自己的孩子能够有一个稍微轻松一点的高中生活。”
“谁不是呢，身为一个书店店长，我倒是希望我孩子可以多花点时间看一些课外书。”
“您儿子在哪个班……”
“三班。”
“……”
顾叔一下子就想起来了，三班的班主任，是最反对他的这些改变的老师了。
“不过最近，他倒是挺争气的，上次月考还拿了第一。”
“是他啊……”
这时候，顾叔终于发现，这个家长到底和谁有联系了。貌似那个人和秦羽生有竞争关系来着。
“您认识他？”
“那可不是，年级第一突然换了个名字，肯定印象深刻啊。”
顾叔依然清晰地记得，期中考试年级第一还是秦羽生的，上次月考突然就变成了“洪昀来”这么个别致的名字。
“不过，虽然我并不在乎他能考多好，但他却特别好面子。在被那个秦羽生压着的时候，每次回来我都没看到他笑过。”
“被人压着，还要在不知不觉中被做对比，那种感觉确实……”
“早跟他说了做好自己就够了，他没听进去。”书店店长也是懊恼地摇着头说，“只能说，感谢秦羽生这次没考好，让他稍微解脱了一点吧。”
“这么看来，我总感觉他心理状态有点……”
“没办法，你能不在乎，他自己走不出来。而且，我总觉得，他不适合呆在三班……那个齐老师的教学方针……只能教一些目标完完全全是高考的孩子。”
“要给他转班吗？”顾叔听他这么说，就询问起他的意图了。
“这也只能是想想，而且他现在这种状态，最怕的就是这种打破稳定的破事了。”
“……”
“总之，我倒是很希望能够看到两个条件之一能够实现呢。”
这个店长还是能够理解顾叔的一片苦心的，不过，在顾叔心里，这样的家长，少之又少。
他和这个店长告别后，又坐回了椅子上。他眉头微微皱了起来，做了这么多孤军奋战的事情，他感觉有点心力交瘁。
他尽可能地满足儿子的请求，也是在向他的爱人赎罪。
想到那看着弱不禁风的身形，他就觉得自己突然又有了点动力了。
大概过了两个小时，也就是十点左右的时候，顾长歌突然领着罗嘉雯来到了他的办公室。
“你……把她带来干嘛？”
顾叔回过神来，注意到外面没有其他人之后，把门反锁了，询问起自己的儿子来。
“我已经和该说的人说了您的难处了，现在我是为了另一件事情来的。”
“你……你该不会是认真的吧？”
顾叔想起了前几天儿子和自己说的关于罗嘉雯的事情，也知道他到底对她做了什么。他到现在都还想着是不是该和罗嘉雯道个歉。
“那件事就当我是开个玩笑，现在我想做一件补偿她的事情。”
“你又要做啥……”
顾叔突然觉得，似乎又要发生一些不可控制的事情了。
“您是拜托谁做的学校官方应用程序？”
“啊？”
谁知道，他竟然是问的这个。
“那是我老同学……做开发的……”
“他有空吗？”
“你找他有事？”
“不是我找他有事，是她。”顾长歌指了指身边仍然无精打采的罗嘉雯说。
“她……要做啥？”
“她想学编程，自己做一款应用程序。”
“噢？不过现在这个时间……”
“这个条件我们不会是拖后腿的一员，所以希望能够利用好晚自习的时间来稍微学点，她只需要能够做想做的那些东西就行了。”
“是这样吗？”
虽然不知道他们到底想干嘛，但是毕竟这也是学习方面的事情，他也没有拒绝的理由。
“能做到就好。”
“我尽量试试吧……”
顾叔只能干笑了一下，虽然他很想跟这两个孩子说刚才办公室发生了什么，但又觉得自己又要在无形中给他们压力了，就放弃了这个打算。
“谢谢顾叔叔……”
虽然觉得很尬，但罗嘉雯还是硬生生地挤出了这句感谢的话语。
“没事，这只是小事。叔叔倒是希望你最后能变回来，让一切都恢复原状。”
顾叔这么说，反而让罗嘉雯觉得希望有些渺茫。但她并没有表现出什么不适，而是感激地点了点头。
当两个人就这么离开的时候，顾长歌突然就这么站在门口不动了。
“嗯？”
眼看着要上课了，他这个举动，让顾叔有些惊讶。
“别累着了。”
等了半天，顾长歌就说了这么一句话，然后就直接溜了。
“噗！”
顾叔本来在喝茶水，结果嘴里包着的一口水直接被他一不小心喷出来了，洒在了办公桌上。这吓得他赶紧抽了张纸来擦。
不过，擦着擦着，反而把他心中的一些无力感给擦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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