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棩知缘
初三那个暑假，他去了表姐的老家。那时候表姐刚上了杂志封面，学会了一些化妆技术，一直想着找素材来练习。结果就在偶然间看上了他，强烈要求用他的脸尝试一下。
起初他也是很坚决地不干，心想男孩子为什么要化妆。
当然，他的拒绝，换来的是表姐近一周的不理不睬。
于是他也没辙了，想着“只试一次的话应该没什么关系”，勉强同意了。
结果表姐贪心不足，要求不仅要化妆，还要他试着穿一下女装。
这下他就不干了，化妆可以，穿女装是不可逾越的界限。他之前看过不少女装大佬的视频，如果长得像女生他不会觉得怎么样，但无论如何都无法接受那种为了搏眼球穿女装的行为，这种人不配称为女装大佬，顶多就是穿了女装。
当然，无论怎样，他也不想惹表姐生气。抱着着只穿一次，之后坚决不会再穿的想法，试了一次。
由于他和表姐长得有那么几分相似，所以他表姐就把他化妆成她自己的模样，让他换了和她一样的衣服。
至于效果，简直就是一鸣惊人。
他们一起上街，根本没人分辨得出谁是谁，这种结果，让他自己都不相信。
“看吧，你这么有女装的天赋，要不要下次你自己出去，看看那些人会不会把你当成我。”
在表姐的怂恿下，他当然不信邪。
于是他接连好几天都让表姐给自己扮成她的模样，然后尝试着出去游街。
结果毫无悬念，绝大多数人都没有看出什么端倪。
不过，感觉似乎还不错。
然后他就开始“堕落”了。起先是有机会就让表姐帮他化化妆，然后他觉得不能一直麻烦表姐，就开始自学化妆术。学会之后就开始练习，半个月下来就已经接近了表姐的化妆水平。觉得差不多了之后，他就开始研究女装，省着用自己的压岁钱、零花钱，攒下来的部分大多都拿来买了女装。
不过，他坚持不爆照不直播，坚决不用这个去赚什么人气，纯粹就当作业余爱好。
可是，好日子总会转瞬即逝。
八月初的一天，表姐和朋友约好去外面玩，结果在北城区失踪了。根据她的朋友的说法，她是在她们分别之后才失踪的。警方在全程范围大力搜索之后，才在距离城区足足五十公里的公路旁的废弃稻田里发现了她的尸体。
她是被奸杀的。
搜索了好几天，警方都没有找到犯罪嫌疑人的线索，因为犯罪嫌疑人的作案非常谨慎，现场根本没有留下任何有关犯罪嫌疑人的线索。
顾如溪看到表姐尸体的脸上，凝固着惊恐的表情，心里面已经流干了泪。他发誓，一定要找到那个凶手，帮表姐复仇。
他主动向警方提议，让自己假扮成表姐的模样，到处走动，勾引凶手出现。
经过深思熟虑，警方同意了，不过得先征得家长的同意，并且得先学会一定的防身术，避免悲剧再次发生。
他很拼命，花了三天时间苦练，家长拦不住他，只能勉强同意。
之后，几个便衣警察跟着他，连着好几天往返在他表姐当天可能会经过的回家路线，却没见凶手出现，但他仍然坚持着。
终于有一天，那人出现了。
凶手长得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体型看上去就像熊一样。也难怪表姐没有还手之力，死得如此凄惨。
凶手看到他，就像看到鬼一样，但是并没有被吓着，而是以一副穷凶恶极的表情向他飞奔过来，目光中没有其他人存在。
凶手想再次下手。
他却被这阵势吓得无法动弹，浑身都在颤抖。
就在凶手即将抓住他，打算把他摁倒在地的时候，几个便衣警察终于出动了，费了很大的劲才制服他。
虽然并没有受到伤害，但凶手的气势，却吓得他心脏跳得飞快，甚至跌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气。
最后经过审讯发现，这个凶手，是近几年城内发生的几宗奸杀案的元凶，由于作案手法高明，导致案发现场根本发现不了证明身份的铁证。
当然，顺应民心，他理所当然地被判了死刑。
但是，她的表姐，永远也回不来了。
自那之后，他就如同行尸走肉一般，在别人面前沉默寡言，一个人的时候，他会把自己化妆成表姐的模样，看着镜子发呆。有时候甚至会哭出声来。
久而久之，他就产生了“自己就是表姐，为什么自己的身体是男的”的错觉。不过，这种错觉只有在他化妆成表姐的模样的时候才会有，平常还是一样沉默寡言，双眼无神。只是为了避免别人说三道四，他尽可能地在学校里保持正常状态。
这番折腾下来，他的体重几乎降到快接近对应身高的正常女性的体重了。
再然后，徐嘉雯身上就发生了这样的怪事。
现在，他有了获得救赎的希望。
罗鸣浩听完他的陈述，心里面是五味杂陈。而一旁的徐嘉雯，早已忍不住流下了眼泪。
“所以，能帮帮我吗？我很想从这件事中走出来，可是做不到。”顾如溪哀求道。
但顾如溪不知道，罗鸣浩就算听了这种苦情戏，也不会为此而在某些原则上妥协。
“抱歉，我不能这么做。”
“为什么？”
不只是顾如溪，徐嘉雯也对他的态度感到很惊讶。
“你为此而改变性别，并不是出自本意，所以，我不能这么做。”
“这怎么不是我的本意了？”顾如溪大惑不解地问道。
“如果真的出自你的本意，那你应该就不会把你的表姐代入你的生活。”
罗鸣浩说完，头也不回地快步向前走了。
徐嘉雯见状，用忧虑的眼神瞟了一眼顾如溪，也是紧跟着罗鸣浩走了。
只剩下顾如溪在那里惆怅。
“你这样做是不是有点过分了？”徐嘉雯追上罗鸣浩，带着一丝怒意问道。
“我过分？我对你做的事情已经违背了我的世界观了，我还要再一次违背吗？”罗鸣浩也是很不满地反问道，“人的性别是与生俱来的，他这种受到外界影响才萌生的变性想法，我有什么理由支持他？”
对罗鸣浩说的话，徐嘉雯哑口无言。
她自己是被动的，但她最终接受了现实，也渐渐往好的方向转变，而她接受的理由，仅仅是身体变好了。
这么轻易就改变了自己对性别的观念，她觉得自己没有资格反驳罗鸣浩的话。
他们到达教室，徐嘉雯马上就被一些同学围住，不过这次她一一澄清了上午的谎话，告诉他们自己是“罗鸣浩多年没见的青梅竹马”。虽然没有明面上表现出来，但此话一出，有不少男生已经觉得没什么希望了。
直到快上课的时候，顾如溪才磕磕绊绊地荡进教室。罗鸣浩看在眼里，心里面没有任何波澜。
不过，顾如溪并没有什么反常的举动，到放学为止，他的表现和往常一样，不说话的话基本上感觉不到他的存在。但对罗鸣浩来说，想无视他是不可能的。
毕竟他也怕顾如溪因为自己的拒绝做什么傻事，到时候他就没什么理由拒绝了。
后来的事实告诉他，顾如溪确实“如他所愿”做了。
第十一章 惊人之举
罗鸣浩本来以为这事儿能够相安无事地过去了，却在第二天收到了暴击。
第二天早上，罗鸣浩和徐嘉雯按照日常时间来到教室。
徐嘉雯已经稍微习惯了和女生聊天，为了避免尴尬，她昨晚回去特地了解了一些女生平常会聊的东西，以免和女生在一起的时候没话可聊。以她的了解，一般来说也就是娱乐八卦之类的东西，可就是这些东西，她以前几乎都不怎么关注，所以也很恼火。但想到以后都要这样，也就只能强迫自己去适应，去喜欢。
但有个原则是不会变的——
高中生，主题仍然是学习。
由于高考改革，现在每个学期的部分成绩都会影响到最终的高考成绩，所以如果哪一个学期松懈了，那必然会掉链子，进而拖垮总成绩。所以罗鸣浩早就进入了状态，自个儿认真地在座位上看书，偶尔写写画画。
他变成这样，还是托徐嘉雯的福。
小学六年级上期的时候，徐嘉雯生了一场大病，这场病直接导致他休学了半个学期，但是这种情况下留级显然不可能，他本人也不接受留级。
当时的罗鸣浩，还是个无药可救的学渣。虽然上课中规中矩，但心思并没有放在学习上，以致于连续好几个学期期末开家长会都会成为老师点名批评的对象。
徐嘉雯住院期间，他也抽空来医院看过她。每次来的时候，他都会看到徐嘉雯认认真真地靠在床边看书，要么是教科书，要么是文学读物，总之一刻也没闲着。
“你也稍微认真学习一下啊！”
徐嘉雯知道罗鸣浩心思不在学习上，所以每次他来，都要提醒他一下，都搞得罗鸣浩嫌她烦了。
后来罗鸣浩来看她的时候，每次都会携带着一本封面都有些破损的笔记本，这个笔记本里记录的是课堂笔记，是罗鸣浩仔仔细细地一笔一笔地整理出来的笔记。
正是托这个笔记的福，徐嘉雯在临近期末的时候回归校园，期末考试仍然保持着很高的水准。语文老师甚至直接在班上拿他举例子，称“有的人，人在医院，心在教室；有的人，人在教室，心却不知道飞哪儿了”。徐嘉雯知道，没有罗鸣浩的帮助，她可能没办法维持这种成绩。
罗鸣浩在这学期期末的成绩也突飞猛进，几乎直接就要赶上徐嘉雯的水平。而这也是罗鸣浩小学头一次在开家长会的时候受到表扬，也是小学里的唯一一次。
可能是在这期间想通了什么，从此之后，罗鸣浩的心思似乎回到了学习上。初一的第一次考试，罗鸣浩第一次超越了徐嘉雯，而正是这次考试之后，徐嘉雯再也没有超过罗鸣浩。
但是她也是不服输的，所以她一直都在努力，不管是不是和罗鸣浩争，她始终都没有偷过懒。
大概还有一周的时间就要进行期中考试了，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的人，都自觉地减少了休闲时间，教室里的学习氛围也在他们的带动下变得浓厚起来。
但罗鸣浩此时心里仍然有个疙瘩——顾如溪平时都是比上课提早二十分钟左右到教室，现在还有十分钟就要上课了，他竟然还没来。
正当他打算出教室看看情况的时候，一个穿着运动校服的陌生女生闯入了教室。
其他同学的眼光被吸引住了，纷纷朝着她看。
但是罗鸣浩一眼就看出来，这个女生不是一般人。
她竟然是顾如溪。
这家伙，竟然把自己扮成这副模样来上学？
他没有理会其他同学的议论纷纷，只是双眼无神地瞅了一眼罗鸣浩，然后径直往自己的座位走去。
“卧槽，她竟然是顾如溪？”
“我们班竟然隐藏有女装大佬？”
“拍下来，发到微博里去！”
班里像昨天一样，再一次引发了骚动，这一次连隔壁班的人都被吸引过来了，相比昨天影响更甚。
可惜，由于第一节课是班主任的课，因为影响太大，下课后班主任不得不单独把顾如溪约出来谈话。他这么一走，教室里几乎所有人自然是按捺不住各自的心情，热闹程度堪比早上的菜市场。
罗鸣浩表情很严肃，不仅仅是因为在这种情况下看不进去书，而且他万万没想到顾如溪会搞出这么一茬。虽然上课前顾如溪看了他一眼，但这一眼他读到了不少的信息。
他是故意的，想把事情闹大。
他又不是故意的，因为他现在的妆容很像他表姐。
不过即使是这样，罗鸣浩还是不会同意他的请求的。
办公室里，班主任像看怪物似的看着顾如溪。
“你这是在搞哪出？”
“老师，我只是在表达我的愿望。”
“愿望？你别和我说你的愿望是变成女孩子？”
“嗯。”
顾如溪这声“嗯”，回答得十分坚决。
这下子班主任就觉得无语了。昨天才刚处理妥当徐嘉雯的事情，今天又钻出来一个顾如溪，一下子就让他感到头疼。
“你知道你想实现这个愿望有多难吗？”班主任提醒道。
“不难，我知道有人能帮我实现，只是他不同意。”
“？？？”
顾如溪的说法让班主任感到十分疑惑。
毕竟刚刚才有徐嘉雯的怪事发生，现在看来，马上又要来个顾如溪吗？
“你是不是找到了什么神医？”
“？？？”
这回轮到顾如溪不明白了。
“你就说是不是。”
“……是。”顾如溪虽然不明白班主任在说什么，不过还是顺着他的意思回答了。
“也难怪，那个医生前不久才做了这么一件事。”
“冒昧地问一下，您该不会指的是……‘徐嘉文’吧？”
听他这么一说，班主任脸上写满了“你怎么知道这事的”的疑问。
“原来那个人真的是‘徐嘉文’啊……”顾如溪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脸上挤出惊讶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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