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三九音域
曹渊的余光瞥进屋内，看到那满地的碎纸片，以及墙上密密麻麻的公式，神情复杂无比。
“你已经尽力了，不用太勉强自己。”曹渊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
“我要的东西，你拿回来了？”
“嗯。”
曹渊走入实验室内，将手中的黑色金属箱摆在桌上，这箱子外形呈圆筒状，看起来像装羽毛球的塑料桶，但要比那大上数倍，重量也沉甸甸的。
安卿鱼走上前，指尖在金属桶的角落一抹，金属桶的中段立刻收拢，露出其中一截特质玻璃管。
暗黄色的液体中，一只粗壮的肉球长虫缓缓蠕动，若是仔细观察，能看出一只手臂的轮廓，只是如今这手臂上已经长满猩红虫眼，就连五指手指都变成带有吸盘的触手，在液体中搅动。
看到这一幕，就算是曹渊也皱了皱眉，心中升起一股恶心。
“卿鱼，你要这东西做什么？”曹渊沉声道。
安卿鱼没有说话，只是在低头沉思着什么。
一道流光划过天际，打断了三人的交流，安卿鱼往外看了一眼，诧异的开口：
“天尊怎么回来了？”
“不清楚……出去看看。”
安卿鱼背起角落的黑棺，跟着曹渊一起走出实验室，这也是他最近一周唯一一次走出这扇门，突然感受到外面明亮的光线，让他不由得眯起了眼。
只见那道人人影直接走入晨南关总指挥室中，便消失不见。
“回来就直接找绍队长吗？”曹渊见此，有些疑惑的挠了挠头，“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我有种不祥的预感……跟上去看看吧。”
众人迈开脚步，径直向总指挥室走去。
……
“守夜人临时总司令邵平歌，见过元始天尊。”
总指挥室内，睡眼惺忪的邵平歌看到这道人，脸色顿时严肃起来，郑重的行礼。
“不必多礼。”元始天尊环顾四周，“道德回来了吗？”
“道德天尊前两日就回来了，不过您一直不在大夏，所以不清楚。”
邵平歌说话之际，道德天尊披着一袭黑白道袍，悄无声息的从虚无中走出，不羁的道簪散落肩头，眉宇间满是凝重。
“毗湿奴呢？”元始天尊问。
“被我斩了半张脸，跑了。”道德天尊无奈叹息，“那厮被我追到了南极圈附近，竟然一分为二，一部分身躯拖住我，另一部分身躯趁机逃窜消失了。”
元始天尊对此并不意外，同样是至高神间的战斗，除非是米迦勒那个层次实力碾压，否则至高之战没那么容易分生死，能将毗湿奴重伤逃窜，就已经达成预期目标了，短时间内应该翻不出什么浪花。
“你也感觉到了吧？”
“嗯。”道德天尊皱眉问道，“是【黑山羊】做的？”
“应该是……”
元始天尊顿了顿，继续说道，“米迦勒要镇守月球，短时间内根本无法降临地球，如今诸多神国几乎灭尽，我大夏众神又被放逐，我担心……”
“若我是那【黑山羊】，必然会在此刻突袭大夏。”道德天尊与元始天尊的想法极为相似，“我们该如何是好？”
“这【黑山羊】乃是克系的众神之母，最擅长的并非是正面战斗，而是繁衍子嗣……若非有必胜的把握，祂应该不敢亲临战场，极有可能会派遣幼崽屠杀我大夏子民，或者在我大夏境内传播污染。
克系三柱神来自世界之外，天机预测对其无效，唯一的方法便是依靠邵平歌的‘梦网’，辨别其进攻的方向，然后，由你出手抵挡……”
元始天尊缓缓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我出手抵挡？那你呢？”道德天尊问道。
元始天尊沉默片刻，一字一顿的说道：“贫道顺着幼崽轨迹，去杀【黑山羊】本体。”
在场的众人都是一惊。
“不可，【黑山羊】是克系三柱神之一，就算不擅战斗，也不是你一个人能应付的。”道德天尊立刻摇头。
“【黑山羊】子嗣众多，纵是你我联手，也无法完全抵御，早晚会绕行进入大夏境内屠杀子民……与其如此，不如全力一搏。”元始天尊的眼眸中迸发出凛冽杀意。
道德天尊张了张嘴，还想劝些什么，却又什么都说不出口。
“可惜，若是灵宝与其他大夏神在此，事情还能有所转机……”道德天尊有些苦涩的摇头。
“贫道已经寻了他们整整七日，依旧无果……如今，我们唯有依靠自己了。”元始天尊道。
邵平歌两位天尊神情如此凝重，只觉得压力巨大，正在他思索是否要将大夏境内所有守夜人调动的时候，余光瞥到了一旁。
“你们怎么来了？”他对着安卿鱼三人问道。
(
第1492章 安卿鱼的计划
“我们担心有事发生，所以过来看看……”曹渊叹了口气。
果然，被安卿鱼猜中了。
元始天尊突然回归，不仅是大夏要出事，而且还是要出大事！
“天尊，七夜他们真的找不回来了吗？”安卿鱼注视着元始天尊，眉头紧锁。
“若是给贫道足够的时间，贫道定能将他们找回……可现在，大夏已经没有时间了。”
安卿鱼听到这句话，身体微微一震，双拳控制不住的紧攥起。
“事不宜迟，我现在就下令调动所有大夏境内的守夜人，让他们前往各个战争关隘。”邵平歌下定决心，转身便向桌子走去，他对安卿鱼三人说道，
“虽然你们队长不在，但事态紧迫，安卿鱼你暂任队长一职，带领他们守好晨南关。”
“……是。”
安卿鱼三人从指挥室中走出的时候，神情已经凝重无比。
“事情已经严重到这个地步了么……”曹渊叹了口气道，“现在七夜他们都走了，大夏就只剩我们和【凤凰】两只特殊小队，以及一大批新晋守夜人，就靠这些人手，真的能守住国门吗？”
安卿鱼走在最前面，脚步不自觉的加快，他眸中闪过一抹决然，猛地停下身形，险些让曹渊一头撞在棺材板上。
“你怎么了？”曹渊问。
“也许，七夜他们不是没有回来的可能……”安卿鱼缓缓开口。
“可是，就连天尊都找不到他们的位置，怎么让他们回来？”
安卿鱼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加快了步伐，向着自己的实验室走去。
……
吱嘎——！
实验室的大门被推开，安卿鱼径直走到桌上那根蠕动的手臂前，将背后的黑棺放下，然后开始拆除金属桶的封锁。
“卿鱼，你这是要做什么？”曹渊见此，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我们找不到七夜他们所在的时空，是因为周围土壤与其他物质内留下的信息痕迹不足，想要找到他们的位置，就只能从根本上入手……”
“根本？什么根本？”
“克系众神跟世界上任何一个神国都不同，祂们是来自世界之外，因此祂们彼此之间都有种来自那个世界的，无法言喻的联系，就像是人类的电波信号，之前沉寂在渔村海底的那只化鲸，在死后还能去撞高天原的大门，也正是因为这种联系存在。
只不过这种联系，人类无法理解，这个世界的所有存在都无法理解，在我们听来，那就是一种毫无意义，无法听清的‘低语’，接触时间久了，它甚至会将我们的精神一同污染。”
曹渊愣了半晌，“就像当年渔村的陈阳荣一样？”
“没错。”安卿鱼一边说着，一边将拆卸下的厚重金属桶放在一边，只留下一缸泡满暗黄色液体与肉瘤手臂的玻璃罐，摆放在桌面中央，
“【门之钥】本就是克系的三柱神，即便分裂成了碎片，依然与其他克系存在联系，如果能将我的意识接入它们的‘联系’之中，我就能得到足够多的信息，找出七夜他们的位置。”
听到这，曹渊总算是明白了安卿鱼的意图，他瞪大了眼睛，“卿鱼，你……”
“我要倾听它们的‘低语’。”
安卿鱼一字一顿的说道。
“你疯了？你会被它们污染的！”曹渊大喊道。
“污染也是需要时间的！”安卿鱼斩钉截铁的说道，“陈阳荣在化鲸体内待了太久，意识才会被同化，当年高天原众神在红月之下，也没有立刻陷入疯狂，天国里的那些尸体触碰到灰烬，也需要时间一点点的被侵蚀……”
“不行，这太危险了！要是出现了什么意外，你可就变成跟陈阳荣一样的疯子了！还是说，你想变成那些长满肉瘤的天使？！”
曹渊可不听安卿鱼的辩解，双手猛地攥住他的肩膀，双眸死死盯着安卿鱼。
安卿鱼的胸膛剧烈起伏，他与曹渊对视许久，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
“曹渊，这个事情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危险……在地狱的时候，我被那些灰烬污染过，只要在短时间内迅速切除被污染的部分，就不会有事。”
“不行！”
“那你告诉我，现在该怎么办？！”安卿鱼怒吼道，“是让那些【黑山羊】幼崽闯入大夏，血洗千城！还是让两位天尊去【黑山羊】那里送死？！你真的以为就凭两位天尊和我们，有胜算吗？！”
曹渊愣在了原地。
“就算这样……你也不用亲自去做，实在不行的话，我来听也是一样的，或者让二位天尊……”
“曹渊，你听我说。”安卿鱼将曹渊的双手从肩膀上拿下，认真的说道，“被克苏鲁的气息污染并不可怕，但被污染之后，需要迅速斩下被污染的身体部位……晨南关内，只有我拥有急速再生的能力，就算我砍下自己的头，我也不会死，你行吗？
再说，二位天尊是大夏最后的底牌，先不提他们能不能再生，如果让天尊冒险导致他们中任何一个被克苏鲁污染……我大夏，就彻底没有翻盘的机会了。”
看着安卿鱼那严肃无比的目光，曹渊哑口无言。
“只有我能无限再生，只有我能解析它们的低语，只有我能通过获取的信息计算七夜他们的位置……曹渊，现在整个大夏，能救七夜和其他大夏众神的，只有我了。”安卿鱼缓缓闭起那双血色的双眸，声音因接连几次怒吼，而有些沙哑。
“我答应你，我倾听它们‘低语’的时候，你就在旁边看着，如果发现我有被彻底污染的可能，直接出手把我被污染的肉体砍了，行吗？”
这次，安卿鱼的声音带上了一丝恳求，“就当……就当是我在渔村时候，砍你的那一刀的回礼。”
曹渊的手掌死死握着直刀的刀柄，骨节因用力而有些发白，他雕塑般在原地沉寂许久，才艰难的吐出两个字：
“……好。”
第1493章 痛
“卿鱼……”
江洱担忧的看着他，似乎还想劝些什么。
安卿鱼摇了摇头，对她微笑道，“放心，我不会有事的。”
他重新回到那张桌面之前，目光凝视着漂浮在暗黄色液体中的手臂，深吸一口气，左手在虚无中一握，一柄锋锐的冰霜长剑凝聚在掌间，闪电般斩向自己的右臂！
刺啦——！
剑芒闪过，安卿鱼的右臂被瞬间斩断，臂膀落在地面发出闷响，淋漓鲜血喷涌而出。
安卿鱼脸色微白，神情却没有丝毫变化，左手直接从液体中捞出被污染的手臂，直接将其按在右臂的断口之上！
这条手臂，本就是安卿鱼的，所以在接上断口之后身体并没有太大的排斥，肌肉组织流淌，将其重新连回安卿鱼的躯干之上。
那只满是肉瘤的手臂不受控制的疯狂摆动，五只吸盘触手宛若脱困的野兽，向四周急速蔓延，安卿鱼眸中闪过一抹狠色，剑芒再闪，将这些触手连根斩落！
随着手臂连入身体，诡异的肉瘤开始在安卿鱼的身上隆起，这只手臂上的污染正在急速侵占他的肉身！
与此同时，一道道疯狂的低语在他的耳畔响起！
这些低语的声音并不大，但数量极多，仿佛有无数指甲包围了安卿鱼的脑袋，不停的在黑板上摩擦，令人牙酸的尖锐声音重叠在一起宛若巨浪，一遍遍的冲击着他的心神！
“吼！！！”安卿鱼的双眸顿时一片血红，左手捂住额头，痛苦的弯下腰来。
“卿鱼！！”江洱见安卿鱼变成这番模样，焦急的大喊。
曹渊牙关紧咬，死死盯着安卿鱼身上那些蠕动的肉块，正欲拔刀砍向他的身体，安卿鱼猛地抬起那只被污染的恶心手臂，大吼道：
“别过来！！我还撑得住！”
这声音直接喝退了曹渊，他即将搭在刀柄上的手掌颤抖片刻，还是放了下来。
安卿鱼血色的双眸瞪大，一只手掌放在地面，五指用力的扣入水泥地中，痛苦的抓挠着什么，鲜血顺着血肉模糊的指甲盖流淌，很快便晕染了整片大地。
一块块肉瘤在他的身上隆起，爆开，无数猩红小虫在其中蠕动，组成一枚枚恶心的虫眼。
安卿鱼脖子上的血管凸起，却并没有去在意这些肉瘤，只是微微侧着头，五官痛苦的扭曲，像是在努力的倾听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