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平静的日常 第77章

作者:惰天使

  “咳咳、我是说……”雪之下雪乃也不知道怎么说,毕竟只是自己的猜测而已。

  “嘿嘿,我懂我懂。”由比滨结衣恍然大悟,一把抱上来,笑嘻嘻地说道,“小雪怕寂寞嘛,我们一起坐,优美子那边还有其他朋友啦。”

  我不是那个意思……

  雪之下雪乃想要仔细和由比滨结衣讨论一下的时候,又感觉到了熟悉的视线,她默默侧头从座椅边缘望去——斜后方坐在海老名等女生间的三浦优美子,投来又酸又恨的视线。

  我怎么你了?上次对吵都多久以前的事情了?

  雪之下雪乃琢磨着要不要直接问的时候,忽然看到白影和自家姐姐有说有笑地走进电车,寻了排空座位一起坐下,两人那叫一个谈笑风生。

  “……?”

  我是该担心一下姐姐,还是该担心一下白影,亦或者担心一下自己?

  本来为了打发路程上的时间,特地带了几本书,这下子书是完全看不下去了……

  我是在演垓下之战吗?

  四面楚歌,雪乃别衣?

  雪之下雪乃冥冥间有种预感,这趟修学旅行的体验,可能会非常糟糕。

  呵,那两个人倒是聊得挺欢。

  “听说白君在学校演了一场戏宣传阵出,想必对阵出有几分了解吧?”

  “很惭愧,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终究是连流量小妞都赢不了的水平。”

  “嗯,这一点确实如此——但是不要气馁啦,哈哈哈哈,我觉得你努力一下完全能成为著名搞笑艺人哦。”

  “不不不,那太无聊了,一点也不有趣,艺术可以扎根于泥泞盛开,却不能淹没于泥泞,美需要有丑对比,却不能以丑为美。”白影补充道,“其实我觉得雪之下小姐也很有演艺天分。”

  雪之下阳乃饶有兴趣:“比如?”

  “比如这样。”

  白影忽然双手竖向挡住脸颊,左手一抬,露出嘴角轻抿,眉眼微垂,神色低落的哀伤表情,紧接着左挡住脸,右手一抬,露出阳光灿烂的半张脸笑容。

  由于动作和表情变化得实在太快,不自觉令人有种对方半张脸笑,半张脸哀的矛盾感。

  “厉害厉害。”雪之下阳乃赞叹道,“不愧是大骗子先生。”

  “哪里哪里。”白影谦虚道,“怎么比得上双面间谍小姐。”

  雪之下阳乃笑容灿烂,手指抵着脸颊,好奇道:“双面间谍是在说我吗?我可做不来间谍那么有挑战性的工作……”

  “没错,就是这样,没有嘴硬的本事,怎么能够当好卧底呢?”

  白影赞叹了一句。

  ……不行!换个思路!

  “说起来,我对白君有些好奇,为了雪乃的安全着想,稍微查了查白君——”

  雪之下阳乃摸出手机,笑眯眯地点开一个视频。

  视频是一个舞台剧的演出。

  头带王冠,英武不凡的国王,站在黑暗的舞台上,唯有一束光亮落在他前方。

  国王迈步,追逐着前方的光明,但无论他怎么追逐,光明都永远无法笼罩在他身上。

  【瘟疫如何平息?寻找杀害拉伊奥斯的凶手——谁是凶手?我是凶手。】

  为人敬仰的英雄,智勇双全的国王,杀父娶母的恶棍,命运演绎的偶人。

  “俄狄浦斯王啊……我记得自己演的是伊俄卡斯特来着,这应该是剧作家那个屑人记录下来的吧?剧团从来不演已有的经典戏剧,顶多偶尔用来锻炼演员——唉,看,我出来了。”

  白影兴致勃勃地说道。

  视频的舞台中,移动的灯光忽然停下,踉跄追逐灯光的国王也忽然停下,不敢踏入近在咫尺,极其渴望的光明。

  穿着华丽的皇后,长发垂腰,她将冠冕掷地,横剑于颈。

  【伊俄卡斯特……不、母亲……不——】

  国王混乱地抱头,弄掉了自己的王冠。

  【俄狄浦斯,我的国王,我的夫君,我的孩子——我的罪恶。】

  似哀叹,似憎恨,似痛苦,似愧疚,似解脱。

  无论什么难题,都有一个名为死亡的解答。

  长剑一转,演员如花朵般凋零,灯光卡点,瞬间熄灭。

  黑暗里,只听尸体倒地的一声,双膝跪地的一声,伴着由高而低,从咆哮转为哽咽的恸哭。

  雪之下阳乃奇怪地瞥了眼看着津津有味的白影——面对这种黑历史都毫不动容吗?!

  “白君演得很好,台词情感从痛苦到愧疚再到解脱……”

  “从现在的眼光来说,我觉得自己演得挺一般,哪怕演的是个配角,也多少有缺陷。”

  白影摸出手机点了点,安利道:“我记得这应该是初到剧团进行演练的视频——你可以关注一下这个推号,剧作家那家伙以前就很喜欢用这些来耍我,看多了也就那样吧。你感兴趣的话,可以看看这一部《忠犬八公》,我自认的得意之作。这部戏里面我可是主角,团长都评价说‘很不像人,不错’。”

  忠犬八公……主角?!

  雪之下阳乃抖抖眼角。

第八十六章 比企谷八幡:安全着陆

  “你知道‘汪’的四种含义吗?”

  “……额,平仄高低之类的吗?”

  “错误,其实犬科动物的叫声和行为,对人类来说有时很反直觉——街上偶遇一条狗对你叫唤,在怕狗的人看来,就像是随时会发起攻击的宣言,但有可能狗只是在打招呼,或者把人认错了。”

  “是、是吗?那这样说的话……”

  “没错!这样说的话,其实要想从戏剧角度来呈现这些东西,无法避免地需要将其扭曲,所谓的扭曲,其实就类似于写作中的各类修辞手法,改变某种事物的原貌,用以承载想要表达的感情,以达到让观众品味的效果。”

  “等等,你刚才不是说,剧团的团长夸你演狗演得好吗?”

  “因为我已人狗合一,成为狗与人沟通的桥梁,既能演绎出狗狗的话语和动作,又能让观众完全体会到本意——比如这个眼神,还有这一声响亮的汪,单听声音的话,像是狗在愤怒咆哮,但配合眼神与肢体动作,就能让观众体会到‘伤极而鸣’的意味。”

  “还、还真是厉害啊,白君,哈哈哈……”

  “所谓演员,就像是翻译。如何信雅达地将剧本翻译成戏剧,就是演员的功力所在。很多时候剧本都要求演员能够发挥主观能动性,以自己的表演,因地制宜地补足戏剧的感染力。这方面雪之下小姐略有不足,微笑与和善固然是适合社交的面具,却无法真正深入人心,只能用来伪装和掩饰自我,并不能用来改变和动摇他人。”

  “哦?那白君就很有自信动摇任何人?”

  “哈哈哈,当然不可能啦。”

  白影随口说道:“举个例子吧——假如有这么一个人,她的追求只有功成名就,只想着能得到什么东西,心中全是野望充盈,没有丝毫余地容纳其他事物,那么她就不会为任何事物动容……嗯,有个词不是叫对牛弹琴吗?喜怒哀乐都觉厌倦,又岂会在意他人的疯语痴言。”

  “当然那种人稀罕得想找都找不到,更多是间歇性人间失格患者和我如是以为的误解系记忆剪辑。”

  想找都找不到?自己的母亲大人不就是那样的人吗?

  雪之下家,雪之下家的女儿……耳朵都能听起茧的。

  雪之下阳乃不置可否,旋即回过神来,现在不是想那些的时候。

  没想到在网上好不容易才找到的黑历史,居然对这家伙毫无用处,甚至看着他看得比自己还津津有味!

  现在必须思考其他方法……

  雪之下阳乃一边闪电般思考着,一边应付着白影喋喋不休的演绎理论和各种话题。

  呵,聊得真开心啊。

  雪之下雪乃收回幽幽凝视的目光。

  哼,要是和姐姐说了什么奇怪的话,回去就给你扫地出门……

  不过,修学旅行七天结束,刚好也是半个月租期,不需要自己扫,白影就会收拾东西离开吧?

  也没问他有没有找到租屋——我问他干什么?只是个好心收养的临时租客而已,平安无事早点离开,还能让自己省心不少。

  ……烦。

  “小雪,那是你姐姐吧?她为什么会在电车上?”

  “谁知道,哼。”

  嗯?感觉比之前谈论起叶山同学,还要不善和烦躁的态度。

  由比滨结衣善解人意地转移了话题,谈起接下来的阵出旅行。

  可恶!结衣!我的结衣!还有隼人——!

  更后排的三浦优美子,不由磨了磨牙,持续朝斜前方的雪之下雪乃释放酸酸视线。

  等等,所以隼人为什么是喜欢死人脸?

  莫非和那家伙说的什么奇奇怪怪的色欲有关?

  嗯?我是不是被忽悠了?

  三浦优美子目光幽幽,可惜看不到坐在更前排的白影。

  说起来也不对吧,明明和隼人关系最好的是自己,隼人称呼死人脸都是叫雪之下,雪之下也从来没表现过对隼人的特别在意,有自己亲近吗?

  脑壳痛,想不通,搞不懂。

  烦!

  “折木,你怎么看?”

  比企谷八幡收回观察前方的目光,总感觉自己吃到了好多特别的瓜,难得有几分共享此瓜的兴趣。

  “哦。”折木奉太郎兴趣缺缺的应了一声。

  比企谷八幡转头看去,才发现对方甚至带着眼罩,一副准备睡到终点站的架势。

  说起来根据最近的观察,对方根本不是和自己同类型的社恐……分明是一只哦、嗯、有事退退退的咸鱼。

  那种让他去讨厌一个人,他都懒得讨厌的类型。

  “可以去水里抓鱼。”

  “唉?抓鱼?”

  “毕竟是乡下类型的地方,河流之类的地方不少,唔——要不要组织大家去玩水抓鱼?折木同学!你觉得这个办法怎么样?”

  领座的千反田爱瑠和安洁莉娜聊着天,脑子里叮铃一下冒出个想法,侧头兴致勃勃地问道。

  折木奉太郎:“zz……”

  比企谷八幡:“不行。”

  “唉?为什么?”千反田爱瑠转移注意力,睁大眼睛好奇地问道。

  “因为那些水流区域不太安全,老师可能都会提前告诫禁止下河,更别说进行组织了。”

  折木奉太郎伸手把眼罩推上去,平淡地解释道:“而且也说过强行组织不太好——你想让同学玩得开心,可以到时候看集合时间,询问哪些同学有意愿,采取报名的方式,安排公交车,到时候让他们带着泳衣去市区的游泳场玩。”

  “哦——”

  千反田爱瑠恍然大悟,摸出手机点来点去,大概是在和家里人通信。

  安洁莉娜小手捂嘴,笑眯眯地看着折木奉太郎。

  折木奉太郎将脑袋转向另一边,伸手准备把眼罩拉下来。

  比企谷八幡扯着嘴角,贱兮兮地看着他。

  ……烦。

  眼罩一拉,世界与我无关。

  ……

  ……

  雪之下父亲在开车赶往神山市的路上。

  电车在新干线上疾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