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墨汁炒鱿鱼
“呵，对于自己的术士产生了不切实际的虚妄自傲，所以才会被这种方式解决掉么？真是令人感到可笑的退场方式。那家伙过于沉醉于曾经萨卡兹们所传承延续的禁忌，我只能用一些方式尽可能遏制他的行为，但又不能完全将其从王庭孤立，那样会导致无法发动这场战争。只不过——那家伙做得太过火了，甚至连特蕾西娅都要予以亵渎。从这方面来说，我很感谢你替我出手，灰狼。”
特雷西斯说着伸手试图拍白桦的脑袋，结果被后者立刻机警的闪身躲开。
“没什么好感谢的，那家伙本身就是极端的萨卡兹至上派系，而且还做出了那种行为。哪怕他真是心系萨卡兹的好人，我也会把对方手脚挑断然后再商量后面的事情。”
白桦摇摇头回应，从他说出这句话那过于平静的语气来看，这似乎并非什么狠话，而是单纯的陈述事实。
“……”
特雷西斯看了眼白桦，这只灰狼虽然现在看着就跟家用便携式沉浸撸毛玩偶犬似的，但曾经在双王之战时期，他也确实是被称为疯狗的恐怖存在。按理来说这种割裂感应该十分突兀才对，但是放在这只灰狼身上，反而却显得并没有那么突兀。
看得出来，在双王之战结束过后，这头灰狼也游荡了很长时间，他一定是见证过什么，所以才会变成今天的样子。
“我更惊讶于血魔大君，虽然我知道你体内寄宿着巨兽的力量，但即便如此，能够杀死血魔大君，这件事在几百年来只有你成功做到了，灰狼。”
“而作为代价，我现在也变成了这幅样子，甚至要被你给包扎伤口……唔，不管怎么想这都是纯粹的黑历史……！”
满身是伤口以及绷带的白桦咬了咬牙，一想到自己刚刚因为体力不支而被死对头摄政王肆意玩弄（并没有），甚至还要屈辱的缠上绷带，这种事情就让白桦感觉十分不爽。
“忍耐吧，我不能让你在这种时候死亡，你已经破坏了我的计划，事到如今我也只能够看着你究竟打算怎么做。”
特雷西斯也哼了一声，虽然心里明明感到一阵微妙的愉悦，不过明面上摄政王还是要摆出一副厌恶抗拒白桦的架势才行，毕竟之前经过一系列的风波，这只灰狼对于自己的提防已经到了很高的地步，自己但凡在作出什么奇怪的举动，估计都会被他定义成男桐然后跑路吧……
“哼，我当然知道孰轻孰重。至于血魔大君……我只能说他是个纯粹的怪物。”
白桦叹了口气回应，此时的他正跟随特雷西斯进入碎片大厦内部，二人一前一后的行动，不知为何看起来反而有一种微妙的和谐感。
如果是曾经巴别塔的成员在这里的话，估计一瞬间甚至会幻视成曾经特蕾西娅带着白桦遛弯时候的模样。
“我见证过一些长生之物，那些存在有的会随着时间流逝沉溺于随性而为，有的会选择隐居避世，有的至今依旧在谋划什么——但是血魔大君不同，他一直都在按照曾经的生活方式不曾改变，制造最后依旧坚信着自己，坚信着萨卡兹天生就该支配目光所及的一切。”
“正如你说的那样，血魔大君是王庭中最为坚定的派系，他仅仅只是用血统的存在就可以稳固王庭，而他的力量更是能够将贵族们阻拦隔绝。但他的高傲和毁灭欲望实在是过于难以驾驭，我用了很长时间才勉强让他以优雅文明作为包装，减缓了他的屠杀——否则维多利亚的军队将会立刻攻入。”
特雷西斯说话的时候语气似乎有些憔悴。
“变形者对于王庭的态度若即若离，它喜欢观测不同的人类并且加以模仿甚至吸收，这本身没有太多的问题，但它偶尔会变成我的相貌去恐吓玩弄那些伦蒂尼姆的贵族，这让我真正想要和他们交涉的时候进展异常艰难，最终我用了3周左右的时间才让它不再进行这些毫无意义的行为。”
特雷西斯的语气变得更加蛋疼。
“至于食腐者之王，为他提供死者是一件极度困难的事情，但我不可能放任他和血魔大君在伦蒂尼姆肆意杀戮，那样只会导致属于萨卡兹的战争还没发起，就被维多利亚的军势围剿。王庭中几乎所有人都有各自的诡异嗜好或者扭曲的情感，为了萨卡兹，将其整合起来是一件比想象中困难许多的事情——”
“那个……呃，你也挺不容易啊。”
跟在特雷西斯旁边的白桦不知道该露出什么样的表情，他原本以为特雷西斯其实就是个十恶不做的战争贩子，但实际上稍微和他相处一段时间后就会发现，这个没有任何可以自傲血统的萨卡兹，每天都要用大笔时间精力去跟那些活了几百年的老怪物们周旋。
白桦虽然没有过指挥一个部队的经验，不过姑且还是有过跟林雨霞逛街，以及在贫民窟工厂带孩子的经验，只能说想想就觉得后怕恐怖。
白桦稍微脑补了一下特雷西斯召开王庭会议的样子，那真是稍微想想就觉得头大的程度了。
“彼此，但是说到食腐者之王，你让真正的魔王和他对峙，这样的安排是否真的没问题？”
二人穿过碎片大厦的一处隐秘通道，来到了布满了士兵的一处房间走廊，不远处是一道被特别加固过的大门，飞空艇的核心组件，能够汇聚天灾的前文明机械就存放于此。
“我相信阿米娅能够展现出自己的觉悟，食腐者之王和血魔大君不同，他的行为更多确实会以萨卡兹的整体出发，只要阿米娅能够展现出属于‘魔王’应该有的觉悟和气质，食腐者之王应该也不会过多刁难，而是会和变形者一样，选择见证到最后。”
“当然啦，如果事情真的进展不乐观，W会帮忙带着阿米娅跑路，而且我已经拜托logos过去看看情况了，不会有问题的，一会儿她们就能到这里。”
白桦补充了一下，虽说自己确实相信阿米娅能够做出让食腐者之王认同的答复，但不管怎么说还是要保障小兔子的安全才行。
一旁的摄政王看到白桦如此关心‘魔王’的样子，视线隐约有些恍惚。
很久很久之前，在特雷西斯还不是摄政王……不，在他甚至还不是人们口中‘六英雄’的时候，其实有很长一段时间里，一直都是特蕾西娅出面保护特雷西斯。
虽说二人有着纯粹的血缘关系，但不知为何，特蕾西娅的血统要比特雷西斯更加强大，也正因如此，在曾经略显动荡的卡兹戴尔中，反而是特蕾西娅负责守护特雷西斯不会遭遇各种危机——就像是这只灰狼守护那只小兔子魔王一般。
如果，如果说自己在某一次选择中做出了不一样的决定，也许现在的自己将不会成为这只灰狼的‘敌人’，或许他能够和特蕾西娅还有白桦坐在餐桌前闲聊，而不是那名傀儡般空洞的特蕾西娅，以及背负着伪王诅咒的白桦，还有，背负着也许根本就不存在的‘萨卡兹未来’的自己。
当然，过往历史已经无法改变，事到如今自己能做的只剩下最后一件事——将未来交给这只灰狼。
二人进入了房间，偌大的房间里却并没有堆积太多东西，无数线缆和提纯源石布置在墙壁周围，而在房间正中心则是一颗圆形的跃动之物被封存于玻璃罩内。
“你预想中建造的飞空艇，能够汇聚释放天灾用到的这个失落文明核心，其本质是‘汇聚能量’。换句话说，它的存在能够将原本离散的东西汇聚并且显现。”
白桦走到玻璃罩旁边，将手掌搭在上面。
“萨卡兹们的诅咒一直以来都无法被驱散，因为这种被传承了千年的混沌之物无法被提取剥离出来，即便杀死了魔王，但那也只是将能量打散，一段时间后就又会聚集。”
伴随白桦手掌触摸，无法目视的某些‘存在’缓缓牵引汇聚在灰狼的身上。
“但这一次不同——特蕾西娅殿下将魔王分成了两个部分，虽然这种分离依旧是粗糙的，但只要经过汇聚，就能做到将伪王的诅咒彻底凝聚，形成概念层面上的实体。”
白桦原本蓝金色的异瞳，左眼苍蓝色逐渐被暗色黄金所替代，灰狼的双瞳都变成了代表诅咒的‘金色’。
“这就是萨卡兹们一直以来留存于血统之中的诅咒和传承么……？”
一旁的特雷西斯抬起手掌，虽然无法看到，但他隐约中依旧朦朦胧胧感受到了，自己体内的某些存在被剥离，引导汇聚在了灰狼的身上，或许这就是白桦口中的诅咒。
“咳咳……！没错，这些负面的怨恨绝望情感会被提取出来汇聚在一起——原理跟天灾的聚集引导没有任何区别。实际上，我也是在通过情报意识到这个东西的存在后，并且拜托阿斯卡纶和W尽可能收集情报，确认其可能性后才想到了这个方式。”
白桦原本黑色夹带白色挑染的短发也逐渐被纯白色替代，看不见的存在正在缓缓攀附凝聚。
“引导诅咒还需要一小段时间，拜托你最后一件事情，特雷西斯。”
白桦咬牙看向摄政王，从灰狼的表情来看，他此刻进行的事情对于体力消耗要比想象中更大。
“稍微阻拦阿米娅几分钟，然后……把她引导到即将出现在顶层的【怪物】面前。”
“……如果这就是你的选择。”
“啊，谢谢了。”
白桦对特雷西斯挤出一丝笑容，接着再度将全部注意力集中在汇聚之物上。
被凝聚的血脉诅咒需要有人来亲手斩断——而‘魔王’正是最佳的人选。
363.灰狼之死
【魔王】这个词究竟意味着什么？
对我来说，这一问题很长一段时间内都从来得不到答案。
名义上来说，‘魔王’似乎是萨卡兹一族的正统领袖，只要继承了这份力量就能够得到统帅萨卡兹们的能力与名义。
听起来很厉害样子，然而对我来说，统帅大家什么的，实在是过于的虚无缥缈了一些，而我也从来没有想过去统领什么人。
而从能力上来说，魔王似乎是能够操控，掌握，扩散共鸣情感的力量，在继承了魔王之力后，我同时也拥有了倾听感受他人情感的能力。
能够感知他人的心情，换句话说也就是代表着要随时生活在众人裸露的评估之下。我本以为这会是难以接受的一件事情。
但……实际上并非如此。就算我成为了所谓的魔王，但身边的大家并没有因此改变对我的视线，那多出来的‘情感’也仅仅只是对于我将要背负之物的感叹与担心。
正因如此，我很快就接受了这份馈赠，并且将其视作自己的目标，即便我现在还不清楚这份力量究竟要指引我前往何处。
——不对，其实最最主要的其实还是，那只灰狼给予我的鼓励。
他一直像是哥哥一般照顾着我，即便他自己也会迷茫困惑，但从不会在我面前展露出来。而无论我身上背负着什么，在从凯尔希医生的教导过后，他也会一脸平淡的揉揉我的耳朵，告诉我不要光顾着努力而忘记撒娇。
即便我成为了‘魔王’，即便我要带领巴别塔或者说罗德岛继续前行——无论我背负的东西如何改变，无论我所感知到的情绪有多少纷乱繁杂，但至少有一件事是绝对不会改变，我将永远铭记于心。
那就是——
“无论我是不是魔王，这件事情都无关紧要！我想成为能够令他自豪的存在，如果这需要我成为一名合格的‘魔王’，那么我就会用尽全力去实现！！”
废墟残骸之中，娇小的兔耳少女操控源石技艺将坠落的石柱击穿，她目光坚定地挺立在眼前身着诡异服饰，给人一种近乎于窒息般恐惧的食腐者之王面前大声回应。
“……”
面对年轻‘魔王’的这番话语，食腐者之王短暂停下了攻势，矗立在原地一动不动。
“唔哇哇，这回应从各种意义上来说都很奇怪啊喂，小兔子……”
一旁的萨卡兹佣兵W露出了满脸黑线的尴尬表情，阿米娅刚刚那飒爽却又有些唐突的直球发言，让美洲大蠊心里直呼不妙。
根据之前的战术安排，此时阿米娅和W正在与王庭成员‘食腐者之王’对峙。食腐者之王一开始在见到阿米娅以后甚至连谈话的机会都没有给，而是上来直接先甩一波技能，等阿米娅开了魔王之力将对方的攻击勉强阻挡下来后，食腐者之王这才开始用低沉而缓慢的声音询问阿米娅对于‘魔王’这一概念究竟有着怎样的觉悟。
最初阿米娅的回应十分正式，基本上就是那种‘我会好好努力’‘尽职尽责’之类，凯尔希在出发前教给阿米娅的各种官方套话。
但是很明显，这样的回应根本不可能得到食腐者之王的认可，倒不如说他的攻势似乎还因此变得更加频繁了一些。
直到刚才，阿米娅将被投掷来的废墟轰散同时，第一次说出了那些客套话之外，仅仅属于自己的回应。
魔王之力对于小兔子来说本来就是莫名其妙强加在身上的，她确实有过相应的觉悟，但这所谓的‘觉悟’和抱负终究也只是被半强制施加在身上的。
对于阿米娅而言——成为能够让白桦足够自豪的存在，这才是属于她自己，真正的欲望和目标。
“那家伙不动了，难不成是要憋个大的？要不我们先润了吧小兔子——”
“稚嫩的魔王，你总算揭露了伪装。”
W满头冷汗一边紧紧捏着起爆器一边询问阿米娅要不要跑路，毕竟她得到的任务与其说是‘协助阿米娅得到食腐者之王的认可’，倒不如说是‘带着阿米娅拖延一段时间后跑路’，如今食腐者之王突然玩深沉，这搞的W压力很大。
但食腐者之王在短暂的沉默过后并没有继续更加凌厉的攻击，反而是终于停下了一直仅限于‘骚扰程度’的攻击。
“【魔王】要遵循自己内心欲望，无论是纯粹的暴虐，又或者是征服的快感。渴望得到某人的认可也姑且可以算作其中之一。”
食腐者之王将法杖立在身旁，被诡异面罩隔绝的瞳孔静静盯着面前略显娇小的兔子少女。
“这么说……”
“但这还远远不够，稚嫩的魔王。”
食腐者之王打断了阿米娅。
“魔王从未被定义过一定要带领萨卡兹们前往何处，我也从不觉得萨卡兹的未来需要由某人支撑。但【魔王】注定会迎来动荡冲击，你是否已经做好了觉悟，无论和那‘虚伪之王’的终焉如何，都会前行下去？”
食腐者之王质问着阿米娅，某种意义上来说他和爱国者有些相似，从来不认为‘魔王’这种东西能够改变或者传承什么。唯一的区别在于爱国者最终选择了相信白桦，但食腐者之王依旧固守着自己的目标。
“伪王……白桦哥哥么？”
话题终究还是牵扯到了那只灰狼，这让阿米娅皱了皱眉毛。
她从未诅咒过自己继承的魔王之力，但阿米娅确实会抱怨白桦身上的伪王之力，正因为这个东西存在，才导致了白桦就算好不容易回到罗德岛，自己也不能像往常一样扑进灰狼怀里。
“伪王什么的，那种东西就由我搞定就好了吧！”
“唔哇！？”
越想越气的阿米娅直接有些炸毛的回应，这过于飒爽豪迈的答复也再度让一旁的W吓了一跳。
“如此纯粹的情感……呵，看样子你已经拥有了成为魔王的资质与觉悟。”
之前阿米娅的回应一直都是泛泛而谈，但当话题来到白桦身上的时候，她终于爆发出了属于自己纯粹的情感，而这正是食腐者之王想要见证的。
食腐者之王缓缓收起法杖，他抬头看向天空，晴空之下的远端不知为何却浮现出了一片诡异的血红之雾。
“……”
同为王庭成员，食腐者之王不需要目视就能意识到血魔大君的消亡。和赦罪师不同，那只以优雅粉饰暴虐的血魔真的成为了尘埃。
在知晓‘魔王’以及伪王抵达伦蒂尼姆后，食腐者之王就已经意识到了，一些东西将会在这几天内彻底被颠覆。
现在食腐者之王终于确定了，被颠覆的是王庭所代表的过往。
“没必要这样看着，女妖。我不会继续攻击魔王了。”
“女妖？”
食腐者之王突然开口，而W和阿米娅则是愣了一下。
“希望您能遵守自己的言语。”
在二人还有些迷糊的时候，logos从角落里缓缓走出，就好像他原本就在一旁观看似的。
“LOGOS？你是什么时候……”
W眨了眨眼睛，原本的计划中他应该负责血魔大君的战斗才对。
“Gleipnir嘱咐我过来的，我会带你们前往碎片大厦。”
Logos一如既往，用听不出情绪波动的声音说着。
“白桦？那家伙又在搞什么鬼点子——啧，总之现在到底算怎么回事，是要干一架还是啥？”
W咋舌看向一旁的食腐者之王，logos的到来不在计划之内，而这正是W一直以来隐约不太对劲的地方。
白桦制定的计划虽然没什么问题，但毕竟是和这只灰狼曾经一起从卡兹戴尔战场摸爬滚打过来的，W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但又说不出来个一二三。而LOGOS的到来则是并没有让W产生“这把稳了”的安心感，反而觉得更加急躁。
如果是平常的话，她大可以用白桦的尾巴缠住C4往他嘴里塞起爆器，以这种方式满足自己不是……以这种方式逼问白桦是不是又想什么鬼点子了。
但伦蒂尼姆的情况确实实打实的无比紧急，并没有空余让W追问那头灰狼是不是有什么鬼点子，W只能按照计划行动。
“冷静些雇佣兵。我已经说过了，不会再攻击你们。”
食腐者之王张开双手示意自己不打算再做出任何攻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