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温二两奶茶
话说这群儿子有多坏呢?首先,他们是一群酒囊饭袋,手上拿不住宝剑,肚里盛不下墨水。其实吃喝嫖赌抽那是轻的,坦格斯王不介意孩子们玩乐,毕竟他自己也喜欢声色犬马。重点是,这帮孩子还不团结,全都自私自利,坦格斯王稍微感冒一下,就开始明争暗斗的抢夺继承权了。后来坦格斯骑马摔坏了腿,这帮熊王子更为放肆,拉帮结派、结党营私、诬陷告状、下毒暗杀……最后搞死了两个弟弟和一个姐姐。
这一幕让坦格斯王极其悲愤,心想:兄弟之间怎么能手足相残?而且你手足相残也就算了,手段怎么能这么捞比?别说我这个国王,连他妈太监们都能把你那点小九九盘个明明白白。这群废物弱智!就算是最后活下来的那个,肯定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啊!这种家伙怎么能守住我辛苦打下来的家业呢?
不行,我不能就这么死了!
于是,坦格斯王就用生命最后的一点时光、点灯熬油的撰写了一本:王子训诫章。其中详细写着作为一个王要做的事情,还有国王应有的品质,以及国王必须遵守的章程等等。从后世的角度来看,这本书写的是真不错!坦格斯王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写出来的东西不光有暴君时候的杀伐决断、凶狠霸气,也有暮年时候总结的人生经验、仁厚之道,两者相辅相成,这本书可以说是一个“国王教科书”,蒂维丝和她父亲都曾好好品度过此书,受益良多。
但问题是,教科书好,不代表学生就厉害啊!要不然学生们用着全是大师文章组成的教科书,怎么有的清北,有的留级呢?
由于是选王位继承人,所以学生的是不能换人了,所以还得有一个严师才行。
坦格斯王就找了一最为严厉也最有忠诚的戒尺嬷嬷,说:“嬷嬷,等我死后你就替我管教这帮逆子!就按照我写的书来管教便好。”
嬷嬷听完摇头,说:“陛下,恕老奴才做不到啊!”
坦格斯王问道:“为什么做不到?”
嬷嬷就说:“您还在的时候,我可以假借您的威严来训诫王子们,可您若是去了先祖英灵殿,我不就成了一个没人理的糟老婆子?我去训诫王子,还不让他们一剑杀了?”
这话有道理。于是坦格斯王一咬牙,说了一句历史上著名的狠话。
“那你就把我的大腿骨做成一根棒子!若是王子不听我的遗嘱,便以棒训诫,打到他听话为止!我不信这帮逆子还敢动我的遗骨!”
坦格斯王这活儿整的果然好用,等他死后,便有四位王子作乱,争夺皇位,届时嬷嬷将四人请来屋中,然后掏出他们老爹的大腿骨将四个小哔宰治一顿暴打!打得四人哭爹喊娘,重新做人,自此以后天下太平,兄弟和睦,坦格斯王朝又延续了很久很久。
自此,历史上就出现了训诫棒这个东西。后世还有一位高原国王效仿祖先,死前命令人将自己的大腿骨做成训诫棒来训诫王子。然而他的王朝并没有因此延续太久,因为他是死前就有骨质疏松,打了没两次棒子就折了,就训诫的很不到位了。
总之,此物有两个特点:
第一,奉先王之遗命,训诫不肖子孙。
第一,材质必须是先王大腿骨!
故事讲到这里,诸位应该也能理解,为什么“豪气不输男子”的蒂维丝听见训诫棒之后这么慌张了。
接下来的事情果不其然,只见约拿的人从一个黑色锦盒中,取出了一根大腿骨那么长的灰白色棒子。
那便是由老国王的腿骨制成的、高原人的“尚方宝剑”!
训诫棒!
一8②7妻6
第二百一十三章:滚,哪来的臭要饭的?
老国王的腿骨制成的、高原人的“尚方宝剑”!
训诫棒!
蒂维丝盯着那东西——灰白色的棒子,腿骨一样长,腿骨一样粗,骨头表面镀了某种涂层,基本上没有太多加工,能让人看一眼就惊呼:哦!这是人的骨头!
那上面还用古代高原语言画了几个笔锋刚硬的符文,两头缠着白色布条。
蒂维丝看着此物深吸一口气,心脏砰砰的跳,她脸色煞白的说道:“你们至于做到这种程度吗?竟然敢惊动父王的灵柩……”
约拿立刻高举双手跪了下来,说:“殿下冤枉!便是给我们一百个胆子,我们也不敢亵渎先王的遗体啊!做训诫棒,这是先王自己的遗愿啊!”
“我不信!”蒂维丝大声说。
“请看先王遗书。”约拿说道。
他说着又从盒子下面拿出来一封信,然后亲自递给了蒂维丝。
“这是陛下亲笔。”约拿说道。
蒂维丝迫不及待的拆开信封,只是扫了一眼她就确定:那确实是父王的笔迹,父王笔记潦草之中带着张狂,笔画细、快、急,别人模仿不来。即使是年老失智,他的字也没变化,仍能看出年轻时候的英气勃发。
国王的信中说道:
蒂维丝,我的孩子,请原谅我用这种方式对待你。只是我隐隐约约感觉到了,你在继承王位这件事情上面的摇摆不定。若是你坚定不移遵照我的遗愿,这个盒子不会打开,你也不会看到这么惊悚可怖的东西;然而若你真是走了那条歪路,父亲就必须使用这个非常手段了,孩子,请原谅我。
【接下来字换为更加规整的官方正体字】
蒂维丝·纳什鲁特,我以国王与父亲的双重名义,命令你尽最大努力继承王位,保住纳什鲁特家族的一切——包括但不限于:土地、建筑、财产、制度、文化、家族成员的安危以及我们的封臣安危。除此之外,一切属于纳什鲁特家族的东西,你都该尽全力去保护,无论敌人是谁。
先王遗嘱仅此一条,维持纳什鲁特二百年基业,此乃我一生之愿,望你能够不负所托,延续国祚,并终有一日光复故土。
训诫棒寄于戒尺嬷嬷手中,当你迷茫、恐惧或者起邪念的时候,它会助你回归正轨。
若是你一意孤行违抗此遗愿,我将不再承认你是我的女儿,也不承认你是纳什鲁特家族的一员。
——你的父亲,德伦·纳什鲁特
这封信看到一半的时候,蒂维丝的眼泪就模糊了双眼。她没想到,自己会以这种方式与死去的父王“再会”。她双手颤抖的拿着那封信,眼泪滴滴答答的落下来,一种极其复杂的情感注满了蒂维丝的心房。她痛苦、焦躁、愤怒、悲伤、自责……各种念头在脑海中混合、来来去去、此起彼伏,她的心情也随着这些想法一样,犹如巨浪中漂泊的一叶扁舟般上下反复。
“我的父王,为什么……”她将那张信纸放在了桌子上。接着两手撑桌,因为她双腿已经发软。
为什么你要做到这种程度?为什么你不能相信我的决策?为什么你忘记了自己最初的梦想?你想要的难道是这个腐朽老去的王朝吗?你忘了带着我一起去北方城墙骑马时候的事情了吗?你忘了自己一辈子都想看一看高原的雪了吗?你老了,你的智慧消失了,你的记忆也消失了,那就让一切都消失不就好了吗?为什么偏偏是这种事情占据了你的灵魂,为什么,我的父亲!我以为你和历史上那些昏君不一样!因为你是蒂维丝·纳什鲁特之父!你是个英雄!你曾是个英雄。
“殿下,节哀。”约拿的声音将她拉回了现实,“您看过父王的遗嘱了,现在……您想说点什么吗?”
“你……”蒂维丝还想反驳他,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蒂维丝有个致命弱点:她太重感情了。
亲人、朋友、伴侣……她太重视这些关系,尤其是自己的父亲。父亲给了她生命,给了她一个快乐而又完整的童年,还给了她无数知识……一直以来蒂维丝都敬爱着自己的父亲,哪怕是他因为年老而昏庸的那段时光。
“为什么这么重要的事情,我不知道?”她尝试着转移话题重心,然后去否定这件事情。
此时戒尺嬷嬷站了起来,低着头说道:“对不起,殿下,先王之将此事告诉了我。”
“嬷嬷?”蒂维丝看着老嬷嬷那面无表情的脸,有种被背叛的感觉。
嬷嬷低着头,仿佛要钻进地板下面去,她说:“先王遗愿,让我将此物妥善保存,等到他表兄——也就是约拿大人回宫的时候再交予对方,在这之前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这……”
“嬷嬷?”约拿瞪了戒尺嬷嬷一眼。
那老人身子一抖,连忙提高了嗓门说道:“总之先王的遗旨至高无上!这是规矩,铁一样的戒律。”
听了这话,约拿满意的摸了摸胡须,教宗也笑道:“真是个道德高尚的嬷嬷,七神保佑你!”
蒂维丝一时间说不出话来,约拿等人就得寸进尺了。只见约拿来到了训诫棒的盒子前面,行了一礼,表情闪过一丝厌恶,然后他双手拿起训诫棒,来到嬷嬷身前,说:“戒尺嬷嬷!请执棒!”
嬷嬷吓得连连摆手,说:“不不不!不可啊,这可是先王遗骨,我一个下人怎么能……”
约拿表情严肃,狠狠说道:“历朝历代,训诫棒都是戒尺嬷嬷管理!何况先王遗嘱上面也说,要让嬷嬷管理训诫棒!我相信您这么优秀的戒尺嬷嬷,一定可以胜任此职吧!请!”说着将训诫棒推到了戒尺嬷嬷手上。
嬷嬷只好伸手去接,当双手接过训诫棒的那一刻,她也是浑身打哆嗦,汗毛一根根倒竖——这可不是什么普通的木棒子,这是人的大腿骨!而且是上代国王的骨头!何等威严,何等恐怖?嬷嬷浑身打哆嗦,下意识的回头望向蒂维丝,蒂维丝却也只是一脸悲戚的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约拿见嬷嬷如此害怕,便大声说:“嬷嬷,你怎么还不宣誓啊?”
嬷嬷问道:“宣誓?宣什么誓?”
“你要说:‘皇恩浩荡,赐我戒尺,训诫子孙,乃我天职!’”约拿大声说着,下巴上的灰胡子也跟着乱颤,“怎么,明明当了一辈子戒尺嬷嬷,却连这么简单的誓言都忘了吗?”
嬷嬷回忆了一下,她确实是学过这条誓言,然而……
嬷嬷说:“可这誓言是我拿起戒尺时候的誓言!不是我拿训诫棒的……”
约拿笑道:“改个字就好了!你就说:‘皇恩浩荡,赐我戒棒,训诫子孙,乃我天职!’说吧。”
嬷嬷咽了口唾沫,“我一定要说吗?”
约拿阴恻恻的说道:“你担此重任,总得说些什么来告慰先王吧?来,先王遗骨就在你手上,他看着你呢。”
嬷嬷吓得一哆嗦,手抖得不像话,此时她愣了几秒,忽然发了狠,用左手握住颤抖的右手,然后一咬牙,大声说道:“皇恩浩荡,赐我戒棒,训诫子孙,乃我天职!”
“好,再说一遍!”
“皇恩浩荡,赐我戒棒,训诫子孙,乃我天职!”
“再来!”
“皇恩浩荡,赐我戒棒,训诫子孙,乃我天职——!”嬷嬷声嘶力竭的大声喊道。
嬷嬷说完这番誓言之后眼神变得疯狂起来,就仿佛那东西上面有什么诅咒一样——那大概是一种名为“戒律”的、压迫了她整整六十年的诅咒。
“这就对了,这就是你的新戒尺。”约拿说道。
此时,教宗笑了起来,对蒂维丝说:“公主殿下,你看,事情本来可以不闹成这样的,也罢,事已至此,你就从了吧?”
“没有想到最后阻挠我的人不是那些贵族,而是你们。”蒂维丝面无表情的说道。
“不,阻挠你的人不是我们,而是你自己,还有你的父亲。”教宗用尖锐的声音回答,“所以,公主殿下,你想好该怎么对付李奥瑞克了吗?如果你没有对策,也可以听听我们这些忠臣良将的意见,或许会对你大有裨益呢!”他尖笑起来。
蒂维丝说:“我不会改变我的决策……”
话未说完,约拿便振臂一呼,道:“看来殿下心中还有犹豫!我等作为侍奉纳什鲁特王朝的忠诚仆人,此时理应为殿下注入勇气啊!”
说罢,就和约定好的一样,小议政厅内群臣纷纷下跪,高呼道:“请殿下遵照先王遗愿,匡扶纳什鲁特王朝!”
蒂维丝一咬牙,说:“不!我绝不会……”
“请殿下遵照先王遗愿,匡扶纳什鲁特王朝!”众人再次高喊,这次声音比上次更高。
蒂维丝刚刚张开嘴,他们又高呼道:
“请殿下遵照先王遗愿,匡扶纳什鲁特王朝!”这回人们的声音之中已经透着一丝疯狂。
约拿大声喊道:“蒂维丝殿下!在场的绅士们都等着您的话呢,不瞒您说,大家都是皇族的忠诚仆人,吃皇族的用皇族的,皇族若是没了我们也就要喝西北风了!我们不忍心皇室被宵小占据,您难道就忍心看我们饿肚子吗?”
这话算是挑明了,其他人也顾不上什么面子、风度和礼貌,也跟着大声呐喊起来,小议政厅变成了菜市场,嘈杂不堪入耳。
人们是如此狂热,蒂维丝怀疑,自己要是不答应的话,恐怕今天走不出这个房间了。
此时约拿朝着嬷嬷使了个眼色,低声说:“该你了。”嬷嬷犹豫了一下,也走上起来,对蒂维丝说道:“公主殿下,您……要不就从了吧。”
嬷嬷对蒂维丝既像仆人,也像是一位严厉的又慈爱的祖母,这一幕对于蒂维丝的打击很大,就和看到训诫棒一样大。
“嬷嬷,连你也?”
嬷嬷一脸苦涩,十分痛苦的说道:“殿下啊殿下!老奴才不是背叛你,只是我十二岁入宫,当了戒尺嬷嬷四十余载!我就是戒尺,戒尺就是我,先王的训诫棒传到我手上,我怎么能不从呢?殿下啊殿下,您也是先王的血脉,不如,就听他的话吧!反正就这一回,就这一回啊!”
“你……”
嬷嬷微微扬起了训诫棒。
训诫棒这东西非常可怕,可怕的不是威力,毕竟那只是个骨头棒子,说不定主人还有骨质疏松;可怕的是,这东西会直接打在人的尊严上。想想吧!一个光鲜亮丽的王子公主,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一个地位卑微的老嬷嬷用棒子打了脑袋!而且那棒子还是他父亲的大腿骨!这场面,画美不看。当事人自此以后别说是还敢抛头露面,脸皮薄的,可能当晚就找个房梁上吊了。
蒂维丝看着那训诫棒,灰白色的训诫棒上还有一丝血腥味道,骨头上刻着的符文十分刺眼。她心想:打就打吧,打了我也不会动摇。
但真正让她动摇的,还是刻在训诫棒骨头上的一行小字。先前离得远,蒂维丝看不清上面的内容,现在她看到了。
“我的女儿,雪莲花。”
那是她和父亲的秘密。小的时候,蒂维丝曾经在书上看到,说是北方高原有一种只生长在高原上的白色花朵,名叫高原雪莲。说是这种花朵能够在白雪中盛开,花瓣极其美丽,还散发着美妙的异香,让人陶醉。而且最重要的是,这种花一直以来都象征着高原王室的女性,高贵纯洁。
小蒂维丝对这种花充满了憧憬,便去和父亲说。父亲也很好奇,便派人从北方采摘一朵雪莲花带回来。等了半年多,那些采花之人回来,却只带回了一支枯萎的雪莲,他们说:“陛下,那种花离开雪山就会枯萎甚至腐败,我们是千辛万苦才从炼金术士手中买来这个标本,请您恕罪,我们真的无法带回新鲜的雪莲,就如同再快马儿,也带不回高原故乡的雪。”
父王和小蒂维丝并未责怪那些人,蒂维丝也将这带着刺鼻药味的枯萎雪莲珍藏了起来,然而,那朵花还是会在她的梦中出现,犹如指路的天使一般指引着她的灵魂飘往北方。
没想到过了几天,父亲突然找到她,神神秘秘的对她说:“蒂维丝呀,我的女儿,我给你找到雪莲花了!”
“在哪?”蒂维丝兴奋的说道。
“跟我来。”
父亲带着她来到餐厅,只见桌上摆着一朵用蛋糕、奶油、水果还有糖果制成的白色雪莲!它看上去就和书上描写的一模一样,上面散发着的香味也十分诱人,蒂维丝永远忘不了自己看到这朵雪莲花的那一幕。她和父亲一人一半,享用了这人造的雪莲花,自此以后,她虽然依旧憧憬北方的故土,却不会因为没有看到雪莲花而遗憾。
后来说“雪莲花”的时候,其实就是指鲜奶雪莲蛋糕,小蒂维丝想吃那种蛋糕的时候,就会说“雪莲花!”,父亲哪怕是在处理政务,也会立刻放下手里的工作,牵着她的手去餐厅,然后一起享用甜点。
“雪莲花。”她低声说着那个词,然而父亲却不会回来——再也不会了,他不会放下手里的奏折,然后牵着小蒂维丝的手,大笑着冲进餐厅了。
年轻的英俊父亲和年老时的腐朽老人,两个影像在蒂维丝脑海中逐渐融合,不分彼此。
卑鄙,父亲,你太卑鄙了!怎么能在这种时候、用这种方式来利用我的感情!?
蒂维丝明知那是计谋,却还是泪如泉涌。想到童年的事情,她所有的理性都被这一刻的眼泪冲刷的一干二净,她心想:父王对我这么好,我却连他最后的请求都要拒绝吗?他一辈子都没有求过我什么,也没有命令我什么,他一直在为我付出,就连让我继承王位,说到底不也是对我好?
我就不能听他一回吗?
“我会试着去继承王位的。”她鬼使神差一般说出了那句话。
听见蒂维丝表态,众人这才大声欢呼,
蒂维丝的神情却十分疲惫,看起来像是刚刚生了一场大病。
你赢了,父亲,她心想,你战胜了自己的女儿——利用她的亲情。
啊,好想吃蛋糕。
雪莲蛋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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