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兴尽晚回舟
秋濑或指指房间：“翻墙？不用了，我当然是从前门进。”
天野一辉愣了下，好嘛，屋里有人自然就可以从里面开门了，哪还用再翻墙。
“会被摄像头拍到吧，小心老板找来！”
“放心放心，老板正忙着呢，只要没人要求，他今天指定不会看监控。”秋濑或摆摆手。
天野一辉盯着秋濑或：“你这家伙，原来早就全都想好了，就等着我吃苦耐劳是吧。”
跟秋濑或呆在一起时，他感觉自己的脑子都不怎么转动了。从一个有勇有谋的绑匪，变成满脑子肌肉的工具人。
“哈哈，这是能者多劳，别在意别在意，现在找线索要紧，我们在门口见！”秋濑或哈哈笑着钻进房间。
天野一辉摇摇头，还想着可以躺平看秋濑或查出真相，坐等火山高夫被抓，结果自己反而是出力的那个。
他跳下墙头，落地后翻滚卸力，拍拍身上的灰土，走进火山高夫的房间打开门锁。
引着秋濑或进门后，天野一辉又关上滑门：“院里的布局和我们那间一样，如果真有线索大概就在房间里了。”
秋濑或进门只扫视了一眼就严肃起来：“你说的对，线索就在屋里，火山高夫确实有问题！”
他蹲下身摸摸榻榻米，在不起眼的缝隙中拈起几根不知材质的绒毛。
细细打量并耸着鼻尖轻嗅后，从口袋里取出一个塑料封袋将其封装。
站起身他又扭头走了几步，扫视的眼神像是雷达，没人知道惊鸿的一瞥他能看到多少有效信息。
天野一辉只见秋濑或在狭小的房间里转了几圈，还不知何时戴上了橡胶手套，手里拿的封袋也多了起来。
观察了几分钟，秋濑或最后蹲在壁橱前，拉开柜门，里面是一床被褥。
旅店的套房都有两套被褥，天野一辉他们那屋也是这样。
天野一辉静静看着，知道这床被褥不出意外肯定是要有点意外了。
果然秋濑或仔细打量几秒，小心翼翼地取出被褥放到一旁，露出了里面静静躺着的一个皮箱。
天野一辉皱起眉：“好刺鼻的臭味……但不是血腥味。”
壁橱里掩藏的皮箱一露出来，立刻就在屋内扩散开一股刺鼻的味道。
但这味道和尸体无关，天野一辉一闻到就辨别了出来。
“有点像……动物皮毛风干后的腥臭。”他想了个贴近的形容。
秋濑或双手拎出皮箱：“你说的没错，是劣质皮革的味道。”
他把箱子放平：“这个箱子只会是火山高夫的，旅馆老板那么古板严谨的人，不会犯这种错误。”
秋濑或一边细细摩挲，一边开口。
“劣质皮箱，气味刺鼻难闻，一般都是以次充好装阔绰的人才会购买，火山高夫一身手工定制衣服，是故意的。”
“他是故意的？会不会是不小心买错了？”天野一辉下意识追问。
他问完就一拍脑门，坏了，一看秋濑或面无表情地分析问题就跟着捧哏，真成福尔摩斯的华生了。
“他就是故意的，不是不小心。”秋濑或点头，“劣质皮革保留了一部分原本的臭味，能掩盖箱内物体的大部分味道。”
“这就是火山高夫的目的！”
秋濑或翻转皮箱，露出侧面的密码锁。
“还有锁……”天野一辉皱眉。
有密码锁就难办了，想要打开就得破锁。
万一箱里没有确凿的证据，没办法第一时间指证火山高夫。
等对方回来发现皮箱被破开过，立刻就会明白有人来搜过房间，会警惕起来。
天野一辉想着要不要找把刀撬锁，最好能不留下明显的痕迹。
然而这时秋濑或耳朵贴近皮箱，手指转动几下，皮箱就咔嚓一声解了锁。
天野一辉看着秋濑或按下锁扣，密码锁探出锁舌，张开嘴：“不是，你这就把密码解开了！？”
秋濑或嘴角微扬：“只是试一试，山庄死者的死亡日期是八月十二日，密码锁的密码是0812，火山高夫的嫌疑很明确了。”
“好吧，用死者的死亡日期当密码，是那个杀人狂会做的事。”天野一辉点头，“打开吧，看看里面是什么。”
“嗯。”秋濑或看着皮箱屏息，双手搭在侧面慢慢将其打开。
下一刻两人都呆住了。
皮箱里的东西很简单。
一把差不多十厘米长四厘米宽的小刀，一套墨绿色的套服，以及一个黄铜十字架。
三样物品都用塑料封袋封装着。
透明的袋子满是斑驳血迹，小刀、十字架被血液燃成黑红色。
秋濑或沉默地取出三个封袋，才发现封袋下还掩藏着一张照片。
照片是第一人称视角。
拍照的人手持相机，对着身下俯拍。
山庄的死者正倒在他脚下，泪水鼻涕和血液染满脸庞，神情悲恸绝望。
而拍照人另一只手正持刀挑起死者的下巴，让死者仰头望向上方。
仰头能看到什么？
天野一辉还记得大厅的布局，顶部是圣家像，祷告台上方则是十字架，都是死者的信仰。
凶手是在虐杀，用死者的血液溅射、玷污死者的信仰，从肉体和精神两方面同时残害死者。
房间里两人紧盯着箱子，看着凝固的血液呼吸都停滞了，仿佛有凄厉的惨叫扑面而来，瞬间席卷整个房间。
气氛顿时压抑起来。
此时屋外晚霞娇红，红云惬意地铺满天际，而房间里却像有雷鸣轰隆，有漫天翻滚的乌云快要压倒房屋。
第五十四章 证据确凿
“凶手……找到了。”秋濑或从咬紧的齿缝中挤出来。
他终于找到了山庄杀人案的凶手，一个手里有十几条人命，瞒过了警察三年，伪装成芸芸众生却随时会露出獠牙的连环杀人犯！
但秋濑或并不觉得高兴，他心里一点喜悦都没有。
看着照片记录下死者生命中最后的痛楚。
他仿佛能听到、见到那七起悬案中，导游、学生、一家三口、小女孩……一切一切受害者在临死前被折磨的哀恸。
秋濑或忽然就有了一种胸口被巨石压中的沉重感。
他总是冷漠而理智的眼睛在这一刻有了不一样的波动。
这是不应该的。
宙斯灌输给他的人设是喜欢探案，梦想成为大侦探。
他在自己的记忆里翻找过最厉害的侦探，福尔摩斯，这位大侦探喜欢一个接一个破案是因为觉得离开了案件，生活就没了乐趣。
秋濑或觉得自己应该也是这样，离开案件和天野一辉，他的人生就没有意义。
尽管他是宙斯创造出的生命，记忆、爱好都是被捏造出来的，但他觉得这样没什么不好。
就像福尔摩斯站在落地窗前和华生说：“不动用脑袋，我就活不下去。你看窗外这个从未有过的凄凉惨淡又无聊的世界，除此之外又还有什么乐趣呢？”
秋濑或对这句话很认同。
他和福尔摩斯其实是一类人，总是冷漠的看着世界，除了自己感兴趣的事情外，就全都漠不关心，只是一个旁观者。
成为侦探，破解迷案，只是他们在无聊世界找到的一抹色彩罢了。
但这一刻秋濑或觉得不一样了。
他的记忆力很好，从诞生到现在的一切记忆都会在他脑海里构筑成宫殿。
只要他想，过去任何一秒的画面都能生动的重现在他眼前。
甚至因记忆力而衍生出的优秀侧写能力，更是让他能仅凭只言片语，就可以在脑海离抽象地构建出模拟画面。
此时照片里死者的惨状，猛烈地冲进秋濑或眼底，立刻就挑动了他的神经。
他的侧写自动开始——
阳光明媚的上午，一身礼服的山庄主人跪坐在祷告台前祈祷。
火山高夫则穿着墨绿色的套衣轻轻推开门扉。
屋里洁白的墙壁圣洁的彩绘冲进眼帘，他兴奋地咧开嘴角。
他一步步逼近山庄主人，听着对方袅袅的祷词，感觉自己也升华了，仿佛也肃穆起来，迫不及待想要看到整衣敛容的富豪信徒绝望地哀嚎。
火山高夫要把洁白的圣堂染成自己内心的颜色，那里黢黑深邃，是稠密到凝固的血海。
他举起刀，山庄主人依然沉浸在心灵的宁静中，下一刻刀身落下，鲜血溅射，污浊圣堂，哀嚎声直通天堂。
半小时后火山高夫再走出大厅，掩上房门，身上只有少许血迹，手指上沾了死者的动脉血，他放在唇边轻舔。
这是秋濑或看到照片后，脑海里自动侧写出的画面。
紧接着是游乐园后山被割首的导游，樱见郊区横尸客厅的一家三口、樱见塔十三层厕所里被虐杀的小女孩……
血腥的场景一个接一个跳出来，秋濑或心里说不出的沉重，某些不被他看重的东西突然就重若千斤。
他忽然想到，如果不是他昨天在大厅指出凶手另有其人，这个连环杀人犯就会继续杀戮下去。
下一个，下下一个，还会有不知多少无辜的人被杀死。
或许是一个劳累一天后期待回家尝到丈夫拿手好菜的职场女性，或许会是一个因为天气好而哼着歌上学的国中生，或许……
如果凶手不被抓住，这些或许，就不再是或许，而是有很可能发生的未来。
秋濑或意识到，破案不止是福尔摩斯眼中生活的乐趣，还是一种对于有良知的人来说，沉甸甸的责任。
也许，福尔摩斯也意识到了这种责任，这种舍我其谁，如果我不往，就没人能破开悬案，伸张正义的责任。
所以他才会执着于破案。
秋濑或心里在这一刻多了些不一样的东西。
这些东西不是宙斯给予的，而是他来到这个世界后，第一次产生的改变，诞生的“自我”。
…………
神殿空间。
姆鲁姆鲁和宙斯看着虚拟的光屏，屏幕里正是天野一辉两人的现场直播高清版。
“哦呀，秋濑或他好像不一样了jia。”姆鲁姆鲁挥手呼应出一块小屏幕，上面是因果记录。
“他好像变得和宙斯你给的设定不同了，会不会影响到我们的计划……呜啊！”
她大睁着眼睛：“因果律变动了，未来发生了大幅度的变化！这是怎么回事？”
宙斯沉默地看着屏幕里，那个已经变得和祂的“出场设置”不一样的秋濑或。
“嗯……这就是注定的命运啊。”祂捋了捋不存在的胡须。
“啊？命运？怎么又是命运啊？到底什么是命运，宙斯你怎么总是……”姆鲁姆鲁仰着头，“咦，我为什么要说又？”
“呵呵，”宙斯笑出了高深莫测的神棍风范，“命运就是本该一成不变的东西，在遇到某个人后，就必然会发生的改变。”
姆鲁姆鲁挠挠脑袋：“你是说……因为他遇到了一辉？”
宙斯高大的骨骼头颅上，嘴角咧开一条缝，没再说话。
姆鲁姆鲁等了一会：“你又是什么都不说吗，真是受不了你jia，所以既然秋濑或会被一辉影响到，干嘛还让他去近距离接触……搞不懂。”
她一屁股坐在地上：“不管了！反正只要秋濑或能盯好那个我妻由乃，确认她不要有问题就好。”
…………
现实世界。
秋濑或沉默的把塑料封袋放回箱内，用手机给现场拍照，联系了来须圭悟，正带着证据准备离开。
“天野，既然火山高夫正好去山庄找上警方，我们就不能错过这个逮捕他的机会。”
秋濑或背着包，包里是被他封装好的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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