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墨染君上
按纳心中的疑惑，赖宣与奈特最终默契地没有发问，等待着林墨后续的解释。
“燃烧城市，顾名思义，我计划要做的事情就是在夜之城内掀起一场席卷全城、关系到每个人切身利益的斗争，一场从各大公司燃起的盛大焰火!一场会让全世界为之瞩目、哪怕过去几十年也不会从人们记忆中遗忘的斗争！”
“两位应该明白，纵观夜之城的历史，无论是昔日强尼银手放在荒坂塔上的核弹、还是我本人对摩尔科技公司的所作所为，都足以证明：单纯的破坏或许能摧毁一个公司在这座城市的基业，但绝对无法摧毁他们的根基。”
这时，林墨适时停顿了一会，目光看着奈特与赖宣，似乎在等待着两人的回应。
奈特敲了敲手指，平静地回复道：
“你说的没有错，半年前那场动乱过后，摩尔科技在夜之城的义体市场份额确实受到了严重打击，不过市面上的义体研发公司也不是只有他们一家...现在泽塔科技、军用科技、康陶等公司已经把这部分空出来的蛋糕吃完了。”
“那场核弹，我曾亲眼见证过，所以你的话很正确。”赖宣声音有点嘶哑地说道：
“人们从核弹中看见的不是公司的失败，而是公司另一方面的恐怖，荒坂与军用科技的战争，用你们华国的话来说就是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核爆既无法摧毁荒坂塔，更无法消弭人们心中的恐惧。
甚至就连自己一直执着的理想与坚持，就算是此刻的赖宣，也无法知道自己最终会迎向何种结局。
“很贴切的比喻。”林墨打了个响指，微笑道：“所以这次，我可不能重蹈覆辙。”
“我的计划阐述起来很简单，也很复杂，还是一步步解释比较好，首先，你们两位对我目前所掌控的人脉与势力应该有所了解，所以我想向两位请教一下...”
“若是此时，我动用所有人脉、势力与我本人的实力，将公司广场上的每一家公司都闹得天翻地覆的几率有几成？”
奈特沉吟了一会，眼中蓝光闪烁了几下，认真思考起林墨这个荒唐的提议，最终得出结论，冷静道：
“不足四成...若是几家公司还好说，但如果对手是所有公司，那么成功的几率将会大大下降，林墨，你再强，终究也只是一个人。”
赖宣默默地看了林墨一眼，虽然没有说出自己的意见，但他的眼神却是仿佛在说“你是在开玩笑吗？”
“很客观的判断。”
林墨笑着点头道：“不过我这个人，就喜欢把概率极小的事情，当作概率百分百地把事做成！”
“当然，这么多家公司，全部打一遍还是很不现实，我们可以稍稍削减数量，只把那些大头公司清洗一遍即可......”
“即便这样，概率一样很低。”奈特严肃道：
“你要明白，一家国际大企业，足以抵得上十多家普通企业，哪怕是在夜之城，他们本地武装安保力量加起来，也足够毁掉一个小国家！”
“在不动用重型武装载具的情况下，再多的单兵力量，我都可以处理掉！”林墨毫不客气地反驳道，目光凌厉地看向奈特：
“我能明白你的担忧，但作为盟友，你要做的事情就是信任我，而且在计划执行过程中，你们夜氏公司不会暴露半分。”
“在整个计划之中，我的角色是屠夫，而你，奈特，你才是客户，哪些公司值得合作、值得保留；哪些公司应当被宰掉，这才是你要做好决定的事情。”
屠夫、客户...？
奈特眼眸中的荧光又闪烁了几下，蓦然回忆起了过去与林墨的几番交谈。
他确实是说过，公司就是城市的毒瘤，想要让这座城市成为理想的乌托邦，公司就不该存在。
而现在林墨将“处决权”交到了他的手上，必然是有过这方面的考量。
哪些公司是“毒瘤”，理应被清除出去；哪些公司又是“良性肿瘤”，可以暂时保留下来...这些都将由他决定，完美地契合了他的利益。
况且...若是林墨当真把那些大公司破坏了一遍，那么这些公司遗留下来的宝贵遗产与生产资料，未必不能被夜氏公司所用。
虽然在奈特的计算中，这项计划的成功率依旧十分渺茫，但成功之后的丰厚回报，也是让他暂时无视掉了风险，选择继续聆听下去。
“对摩尔科技做过的事情，你打算在这些目标公司上一一施行吗？”奈特又问。
“不，严格来讲...不是我。”林墨深沉地说道。
他突然看向了一旁的赖宣，微微一笑：
“核弹，并不能消除人们的恐惧。”
“就像计划的名称那样，燃烧城市，其一便是将目标公司烧掉，为这座城市添一把火焰...其二，则是燃烧人们心中的火焰。”
“...当计划正式实施的时候，我将会置身幕后，在赛博空间当中掌控全局，而真正要对抗公司，将那些公司大楼逐一燃烧、为整座城市添一把火的人，不是我，是我手底下的人。”
“你们可以提前认识一下，他们的名字叫V、叫大卫、叫曼恩、叫杰克...还有就是虎爪帮、瓦伦蒂诺帮等人...届时，他们每个人都会装上特制的超梦芯片，带上武器，去录制一场热血燃烧、全世界绝无仅有的记录大片！”
林墨蓦然举起了桌面上的酒瓶，朝着窗外敬了敬，仿佛是在向即将成为牺牲品的公司默哀：
“你们应该清楚超梦影片的魅力，它们能让人设身处地体会到录制者的情绪、感官......夜之城，一座全世界享誉盛名的逐梦之城，在这座城市里，各大公司便是最大的反派...”
“在一个适当的时机，身居底层的边缘行者们突然聚集在一起，朝着公司大楼发起了悍不畏死的冲锋，在我设定的剧本安排下，他们将会成功地燃烧每一座公司大楼，摧毁每一座公司大楼的安保力量，那时候，人们的斗争精神也会前所未有地迸发了出来...”
“这既是一部纪录片、同时也是一部热血沸腾的电影，如有需要，我们还可以为参演者提供不同的身世背景，比方说‘以我残躯化烈火’，讲述底层佣兵为了活命，不得不以伤残之躯奋力一搏的故事...”
“不管过程如何，这些故事最终都会变成一枚枚超梦记录芯片，凝聚着众多边缘行者不畏强权、反抗公司的精神，并且还是实地拍摄，是真实发生的故事...你说，这个世界上还会有比这更刺激、更吸引人的影片吗？”
林墨将目光移向了赖宣，嘴角轻轻上扬，向着赖宣敬了一杯道：
“届时，但凡是看过影片、了解过事件真实发生过的人们，相信他们对公司的恐惧...至少也会稍稍减少一点吧。”
“如果计划成功，我们将向全世界撒播一枚种子，能唤醒人们心中火焰、让他们知道公司并非恐惧的化身，到了未来的某个时期，我们的种子或许还会有长成参天大树的一天。”
“赖宣先生，这就是我送给你的回礼，因为这项计划...少不了咱们的朋友参与。”
这时，坐在沙发上的两人不约而同地把目光移向了套房的角落。
两人的视线似乎穿过了特制的金属墙壁，看见了储存在保险仓里的relic芯片。
“若是要问这个世界上谁拥有不小的名声、同时还兼具一定的叛逆精神与对公司发自骨子里的仇恨，那么答案必然是我们的强尼银手先生了。”林墨轻声讲述道：
“带着前世的遗憾，强尼银手重生2076年，这一世他将完成未竟的使命，亲手为公司的毁灭点燃第一把火...”
“怎么样，这个超梦影片的简介，还算不错吧。”
第431章 先驱
【塔韦尼耶】套间内，偌大的客厅此时鸦默雀静。
除却单独坐在沙发上悠哉品酒的男孩之外，墙壁屏幕上显现的蓝色眼眸男子与坐在旁侧的日裔男人皆是不由地低了低头，陷入了漫长的思忖之中。
超梦影片、燃烧城市计划、拍摄一部真实发生过的反抗大电影...
哪怕赖宣此前做足了心理准备，可当林墨正式说出具体计划的时候，他也依旧是感受到触不及防的错愕。
毕竟，任他之前的考虑再多，也不可能从“燃烧城市”四个大字之中品读出所谓的计划竟会与“超梦”扯上关系。
不过他也不得不承认，若是计划当真顺利地进行下去，或许未来的结局真会和林墨所说的那样...
这些超梦影片将会点燃人们心中的火焰，成为无数欲要反抗公司的边缘行者们的精神食粮，在精神层面上点燃这座城市，把少数人参与的“斗争狂欢”惠及到每个人的脑海里，让他们也能切身体会“反抗公司”、“反抗强权”的意义所在。
但凡是观看过这些记录影片的人们，都能切腹入骨地感受到拍摄者的情绪，在那一刻，他们都会成为“强尼银手”，怀着对公司的仇怨，肆意释放自己的暴力。
刺激、紧张、狂热、无畏，惟独没有恐惧。
无论他们观看影片的初衷是什么，只要他们将影片完整地看完，那么“反叛”的种子总会在他们的心中种下，为他们消弭对公司的恐惧。
这番计划，简直完美地实现了他的心愿——让世间人忘却公司的恐怖。
自己苦苦追求了数十载的执念，不就是为了这个吗？
赖宣跟一根木头似的愣在沙发上十数秒，眼神空洞地望着面前的玻璃桌。
良久，他的眼眸再度焕发出新的光彩，目光灼热得仿佛燃烧一团不灭的火焰，直勾勾地看向林墨，语气滞涩地问道：
“可你具体要怎么做？你就这么相信凭借那些边缘行者的实力，可以成功突破大公司的安保力量？”
“如果单纯是硬碰硬的话，就算我手底下的那些人实力够硬，最后的胜算也不大。”林墨实诚地说道：
“所以我们需要做好充足的前置准备，尽可能地提高我们这边的实力、以及削弱那些大公司的安保力量...反正不管怎样，结局总会是注定的，那些目标公司终会成为我们的踏脚石。”
“另外就是超梦影片，我这边也有一名经验丰富的编辑师，她会让观众们看见我们想要呈现的画面与感官，这点也可以放心。”
一群毫无章法的流寇，果真有把握冲击大公司那些堪比正规军的安保部队？
这么多年来从未接触过夜之城“淳朴民风”的赖宣依然怀有一丝担忧。
尽管林墨的计划很完美地解决了他的愿望，可到了计划正式实施的时候，不会显得过于天真了吗？
毫无疑问，他们只有一次机会，要么将那些目标公司一次性击垮，要么被反应过来的公司、被从外地召集的公司援军击溃。
“做好充足准备后，你有几成把握？而且真到了那一天，你真的只会在后方掌控大局，不会亲自出手吗？”屏幕上的奈特突然开口问道。
林墨轻笑说道：
“我从不会做没有绝对把握的事情，所以还请两位放心，迄今为止由我所制定的所有计划，其中有许多在外人看来只能用疯狂二字来形容，可在我看来，这不过是有惊无险的必要过程罢了。”
他站了起来，并没有回复奈特第二个问题，而是静默地走到了套间的角落，来到了存放relic的保险仓旁。
皎洁的月光为室内铺设了一层水银似的微光，林墨面色平静地看着银灰色的地板。
紧接着，他又手法娴熟、仿佛早就操练过许多遍一样从地板打开了保险仓凹槽，从里面掏出了装有relic原型芯片的冷藏箱。
“我从来都不是一个无私的人，也无法像赖宣先生一样对公司抱有仇恨、能为了自己的理想舍弃荣华与富贵。”
“一直以来，为了达成我想要的目的，我也不会吝惜使用一些必要的残忍手段，死在我手里的无辜者恐怕早就罄竹难书了...所以，我并不是一个好人。”
“二位应该清楚，当超梦影片流出到全世界的时候，亲身参与拍摄的边缘行者必将成为人们心目中的‘先驱’，他们会如太阳一般闪耀，甚至还有可能成为其他公司反抗者的精神领袖。”
“我的出身、我的身份、乃至我的性格都不允许让我成为这样的人，人们不会相信一名从小锦衣玉食的富家少爷会抛弃所有，赌上一切去对抗公司。”
林墨一边说着，一边将冷藏箱拎到客厅的玻璃桌面上。
较为沉重的冷藏箱接触玻璃发出了清脆的声响，望着这个充满科技感的冷藏箱，林墨又看向赖宣，露出了发自内心的微笑：
“这也是我为什么会敬佩你的原因，赖宣先生，比起我，你才更适合去当一名先驱。”
“很荣幸能得到你如此之高的评价，我还是很好奇...”赖宣看着林墨问道：“既然你不想要虚名，那你想要的又是什么？”
林墨的动作顿了顿，意味深长地与赖宣对视，复杂的眼神似乎意有所指。
沉吟一会，他才摇头失笑道：
“...所有时代的改变，都不是一蹴而就的，我们能做的，终究只是一场开始、一场序幕。”
“我想要的东西有很多...不过，还请容我在此刻卖个关子，这些事情还是等到计划成功的那一天再好好论述吧，这个时候谈这些，未免有些提早开香槟了。”
“希望那一天能早些到来。”赖宣有些沧桑的脸庞也露出了一抹微笑。
林墨笑了笑，伸出拍了拍桌面的冷藏箱道：
“还是回归正题吧，我们也该把躲在箱子里的老朋友喊出来了，毕竟这场剧本，也离不开他的参演。”
难怪他会要求自己将强尼银手的数据印迹注入到这枚原型芯片内了......赖宣看着冷藏箱，心中的些许疑惑此时也得到了解答。
“你要怎么做？”他饶有兴致地问道：“其实我对这枚芯片的大部分信息都不是很了解，那个叫赫尔曼的家伙嘴巴严得很，死活都不肯把更深一层的情报透露出来。”
林墨很是轻巧地说道：
“没事，我们需要的只是这枚原型芯片，至于如何将死透的强尼银手复活过来，这个工作就得交给夜氏公司处理了。”
第432章 强尼银手
【草，草草草！】
连声的谩骂在脑海里浮现，却又无法痛快地将这些污言碎语吐出口，只能像吃了屎一样憋在心中，这种糟糕透的感受不由让强尼银手觉得更加恶心。
全身上下传来的感受十分微妙、这具身体的感官似乎十分“陌生”。
自己就好像附身在了一具年久失修的机器上，又好像是一名植物人躺在床上睡了十多年才幽幽转醒，身体机能还未能完全恢复。
挣扎许久，强尼银手最终奋力地睁开了眼睛，像是一名沉浸在噩梦中徘徊已久的可怜人终于从睡梦中转醒。
眼前的世界变得前所未有地清晰，一点都不像是数据空间那般朦胧虚幻，并且还可以依稀辨认这是一间奢华的酒店套房。
“哦，醒了吗？看样子奈特你提供的技术援助很有成效啊，我还以为他得躺在床上个把月才能完成数据意识传输呢。”
身旁传来的声音语气颇为惊喜，强尼银手转头望去，只看见床旁正站着三名表情各异的男子。
他们一边打量着刚醒过来的强尼银手，一边观察着旁边一台精细仪器的数据。
仪器上链接着许多条数据线管，这些线管的另一处接口便是强尼银手的头顶。
此时的他就像是一名接受针灸治疗的病人，只不过扎在他身上的不是细小的针头，而是足有小指粗长的数据线。
【现在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又是谁...】强尼银手瞬间在脑海里酝酿了许多话语，然而还未等他开口，他便突然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出声”。
他就像哑巴一样，这具身体似乎并没有装上“说话”的功能，满腔的言语最终只能化作机器般的喀嚓声。
“看来咱们的老朋友很想说话啊，不过很可惜，现在还不是时候，我也懒得听你在那瞎逼逼，毕竟要是让你开了口，估计我们都不能坐下来好好谈谈了。”林墨看着床上的银手，嘴边露出了恶作剧般的戏谑笑容。
与基努里维斯一模一样的外貌，甚至就连身体的各项特征都完美符合游戏里的形象，然而在这些表面的外观下，这具身体内部却是机器与电子的产物。
惟一不同的地方，就是银手的眼睛此刻是蔚蓝色的，与奈特一模一样。
林墨也不知道奈特是怎么做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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