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墨染君上
太黑了，黑到连走在自己前面牵着自己手的孩子都看不见。
极致的黑暗，视觉在此时完全失去了作用，耳畔边只有自己的高跟鞋踩在光滑地板上的清脆响，像是银瓶乍破。
除了听觉之外，葛洛莉亚唯一能够感觉到的恐怕只有手上的触觉了，她还拉着少年的手。
“是不是觉得太暗了。”少年突然地问道。
两人自从见面直到现在就一直被少年占据着主动，期间葛洛莉亚无数次想要找出身为“成年人”的威严，可在林墨的优雅举动与带领下，她更像是那位茫然走进皇室会场的灰姑娘，若不是王子的领携，将不会有人注意到她。
明明有很多话要说，可话到嘴边，葛洛莉亚却只能如此说道：
“是...有一点。”
“那就期待黑洞的最后余光！”林墨轻笑着，打了个响指。
于是一片黑暗中出现了流转的光环，遍布在餐厅的各处角落，像是宇宙中的黑洞，中央是无尽的漆黑，圈外是被吸引住的光与辰。
一圈接着一圈的流光圆环出现在了餐厅内部，有的是全息投影、有的是图像，皆是似水般泛起涟漪。
餐厅从不可视的黑暗变成了宇宙，四周都是可怕的黑洞天体，黑洞的余光映照餐厅，他们像是在宇宙深处用餐。
葛洛莉亚也不由被这创世般的景象给震撼住了，就像是从未接触过3D电影的人，第一次观看3D电影时被冲出来的野兽给惊吓住。
于是主动权再度回到了林墨手中，他带着葛洛莉亚往餐厅内走去，最终两人在一处临窗的位置坐了下来。
窗户的玻璃也采用了专业的投影材料，此时被宇宙图层渲染，看不见外面的街景。
“林先生，请问今晚的用餐是按照预约的菜单来上吗？”
一名全身穿着紧身荧光服的女服务员走了过来，语气谦和好听。
葛洛莉亚又被这道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转过头才看见这位伪装隐藏起来的侍者。
对方身上的紧身荧光服完美地与周围的投影环境融合在了一起，就连脑袋都藏在了头罩里。
制服上用黑色宇宙作为底色，点缀着星辰与各种天体，而且对方走起路来也悄无声息，像是星辰天体在宇宙中移动。
“就按预约的来吧，不过你也应该要问问面前的女士。”
林墨笑着伸出手，五指并拢朝向对面的葛洛莉亚。
看着那团移动的“天体”朝向了自己这边，葛洛莉亚连忙摆手道：
“我随便吃点就行了，用不着这么破费！”
侍者淡然一笑，虽说这笑容在头罩里谁也看不见，但传出的声音明显带着几分愉悦。
“女士还请放心，今晚餐厅已经由林先生包场了，无论你想吃什么，我们都会尽全力满足你的需求，至于所谓的破费，那自然是不存在的，林先生已经一次性付清了所有费用，不论你想要点什么，价格都是一样的。”
葛洛莉亚已然出离地震惊了，沉默了好一会才讷讷地回道：
“还是按他说的来上菜吧。”
然而侍者似乎没有绕过她的意思，“久经沙场”的她似乎早就看穿了今晚两位贵宾之间到底谁为主。
于是不见她有什么动作，一串串迷离而梦幻的文字投影在了葛洛莉亚的面前，字体漂浮在空中宛如神启。
“这是今晚的菜单，还请您随便翻看，今晚的‘宇宙’如此晦暗，是您的到来照亮了这片星空，黑洞可以吸收万物的光，却无法吸收客人您夺目的美，林先生的此番美意，若是客人您狠心拒绝，那么想必连星星都会落泪吧。”
侍者继续以她那悦耳的声音说道。
......卧槽，这家伙嘴巴也太能说了吧。
林墨愕然地望向侍者，看着她耐心地为葛洛莉亚继续解说着各种菜式，心中满是震惊。
今晚选择的这家餐厅，也是他早上临时预定的夜之城顶级餐厅。
好歹也是当富家公子这么多年了，对于夜之城的顶级服务场所，他不说全部了解，起码也能说了解个七七八八。
模拟事迹已经写出了今晚的相聚如果选在余烬餐厅，必然会遇上点麻烦。
他不怕麻烦，但也不想主动招惹麻烦，自然要选好另一个餐厅作为见面地点。
如今看来，这家黑洞餐厅好像挺不错的，侍者个个都是人才，说话又好听。
看在侍者这么懂事的份上，林墨也淡笑着眼眸微亮起蓝光，给对方转了一笔小费。
侍者的话语顿了顿，看见自己莫名入账了一笔钱，她的脑海开始急速飞转，一瞬间就明白了背后的意义。
于是她的态度更加殷勤了，看向葛洛莉亚的目光就像是看着一棵摇钱树，言语谈吐热情洋溢得连葛洛莉亚都自觉有点受不了。
与之前儿子大卫请自己去的餐馆相比，这名侍者的服务态度简直堪称“模范”代表。
架不住对方的催促，葛洛莉亚只得勉强选了几道菜，这才让侍者恭敬地弯腰，礼貌地回道：
“好的，还请两位稍等片刻，在这里欣赏一会静谧的黑洞之美。”
待侍者走后，葛洛莉亚才松了口气，把目光重新看向坐在对面的少年。
林墨还是含着笑，坐姿端正，目光在餐厅内的星体投影上游离，并没有把视线放在葛洛莉亚身上。
“林...你不应该为我这么破费。”
沉吟了好一会，葛洛莉亚才勉强憋出这一句话。
甚至对于林墨的称呼，她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来之前她预先准备好了无数的腹稿。
可到了如今与少年面对面之后，这些腹稿便像是遇火焚烧成了灰，打了个卷儿就不见了，脑海里一片空白。
林先生？林墨？还是林同学？亦或是孩子？
想了许久，葛洛莉亚最后还是选了“林”作为两人之间开口第一句话的称呼。
“伯母，叫我林墨就行。”
林墨笑了笑，身体像是放松了下来靠在椅子上，一手撑在椅子的扶手上，手掌撑着下巴看向葛洛莉亚。
“距离上菜还有一段时间，这些日常琐事与唠嗑还是等吃东西的时候再谈吧，我们现在需要的是先聊聊正事。”
葛洛莉亚也下意识地挽了挽自己的额发，脸色微动，表情也变得正经起来。
她明白林墨所说的正事，今晚她能来到这里，无非是儿子大卫给自己吹的“耳边风”，说什么有一个极好的工作在等待着自己，那位有过一面之缘的林同学想要聘请老妈你去干一份前途无量的工作...
想到这里，她也从自己的随身包包里拿出了那张卡片，放在了桌面上，有些踌躇地说道：
“这张你让大卫交给我的卡片，上面写的都是真的吗？”
“我好歹也是大卫的朋友，要是说话不算数的话，也不可能和大卫成为朋友了，伯母，你觉得我会说假话吗？”林墨不紧不慢地说。
“这倒不是...”葛洛莉亚下意识地咬着下唇，面露纠结。
曾几何时，就算面对荒坂学院的校长，她也能为自己的儿子不卑不亢地与之谈论。
而且为了大卫能够在荒坂学院读书，她也做着贩卖二手义体的生意。
平日做着这种生意的葛洛莉亚，是不缺胆识与胆量的。
但在林墨连番的金钱攻击之下，还有初见这种奢华之地的震惊，反而让她有点不知所措了起来。
“如果你能愿意入职的话，我保证卡片上的福利条款能够一一兑现，并且还会额外赋予你更多的优待。”
林墨语气醇厚，略带一丝蛊惑地说道。
葛洛莉亚喉咙微动，如果少年说的都是真的，那么对她来说，这是无法拒绝的诱惑。
这简直是魔鬼酿造的花蜜，明知这件事不会那么简单，可她这只蜜蜂却还是忍不住接近了，如今她能来到这里，不就是因为心动了吗？
“工作内容是什么？我需要考虑考虑。”葛洛莉亚尝试着夺回一点主动权，一脸认真地看着林墨。
林墨含着笑，双手合拢交叉放在桌面，没有立即回答夫人的疑问，脑海里反而回想起了过去在蓝星的一个梗。
于是，趁此机会，他也就势笑着回道：
“伯母，你也不想让你的儿子在工作室里受欺负吧。”
葛洛莉亚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对面的少年，像是重新认识了对方一遍。
待反应过来之后，她语气微微有些冷硬地说道：
“大卫最近受的伤，就是你搞的鬼？”
“不，这是入职之前必备的培训罢了，而且我也没有亏待他，培训期间工资照常发放，也不影响他在班上的学习，难道夫人还能找到比这更好的待遇吗？”
林墨一脸坦然，对于大卫身上发生的事情，他可谓是问心无愧。
葛洛莉亚沉默了，因为林墨说的确实不错。
“可他也是你的朋友，至于每次都受那么严重的伤吗？而且工作内容究竟是什么，垃圾处理会受到这种殴打的伤口？”她还是忍不住追问道。
“根据保密协议，在你没有签订合同之前，我没办法告知你实情，如果你真是为了大卫着想，不妨尝试入职一下，工作室虽然比不上荒坂这些大公司，但却是近在眼前的机遇。”
“与其追求不可预测的未来，不如把握现在，况且你觉得大卫未来真的能在荒坂公司里出人头地吗？大公司内部的竞争，伯母你可不要因为心存期盼，而被虚假的未来蒙蔽了双眼啊...”
看着葛洛莉亚沉默了，林墨微笑着凝视葛洛莉亚的脸，无不遗憾地说道：
“伯母，大卫他需要你，作为你的儿子，你是世上最了解他的人了，如果工作室内有什么不好的地方，他肯定会叫苦连天、苦不堪言，也不会推荐你入职了，你不信我，难道还不信自己的儿子吗？”
像这种心切儿子，与自己儿子相依为命的母亲，林墨也有自己说服方法。
对付葛洛莉亚这种自立自强的女性，很多话其实都不好使。
而且两人在此之前又没有什么交集，想要一口气说服对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但无妨，最好的方法不外乎就是从大卫这边下手，而他的劝说话语里也是半句不离大卫。
沉默许久，葛洛莉亚最终还是忍不住了，默默地长叹口气，答应了林墨的邀请。
或许她心里的防线在今晚这种仗势之下，早就破灭得一干二净了。
先是让她儿子经常在她耳边吹嘘介绍，双方见面之后再以大场面震住对方，使其无法摆出长辈的姿态。
最后又用她儿子作为诱饵，劝说其入伙。
林墨得逞地笑了，礼貌地伸出手，像是谈成了一笔大生意那般愉快，对面的夫人错愕了一会，也伸出了手与他相握。
“那么，祝愿我们未来合作愉快。”
第146章 人至
在这之后，林墨又给葛洛莉亚普及了一些工作室目前的发展情况，以及未来可能存在的工作。
“也就是说，你是想让我充当工作室的明面负责人，目前的工作就是维持工作室的稳定发展？”
“没错，今后如果有新的工作需求，我会给你一个交代，但我可以保证，无论今后工作室发生哪些意外，都一定会保障大卫和你的安全，我现在需要的就是一个代理人，你帮我处理一些交涉事务，这份工作怎么样？”
“......好，没问题！”沉吟一会，葛洛莉亚最终坚决地回答道。
“那好，至于纸质合同，我稍后会邮递给你，虽然现在只是口头承诺，但为了表达我的诚意，第一月的工资我可以预支给你。”
林墨微笑着，毫不犹豫地把钱转给了葛洛莉亚。
如此慷慨解囊，而且还不在乎钱的老板....葛洛莉亚一时之间也沉默住了。
看着这些入账的钱，这一刻她真真切切地体会到了工作室的福报，明明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但她却有一种出卖自己的内疚感。
究其原因，应该是对面的少年实在太年轻了，明明是跟自己儿子一样大的孩子，却现在却成了自己的老板...
她叹了口气，将这些没用的思绪抛之脑后，说再多话也没用了，她只能道谢：
“谢谢你，林。”
“说了，叫我林墨就行，不必太过生分，伯母。”林墨笑了笑，轻轻拍了拍手。
于是乎，一位位侍者从餐厅的不起眼小门里走了出来，似乎早已提前准备好了，排列成一条长长的队伍。
她们都穿着紧身的荧光服，整个人包裹在衣服里朝着两人盈盈走来，就像是一个星系的一颗颗星球排列成“九星连环”。
每一位侍者手上都拖着一张餐盘，银质的餐盘上盖着精致的水晶罩，以免菜式的热量挥发。
“伯母，今晚就放开了吃吧，如果觉得不够还可以继续加，多余的就打包回去给大卫，我和他约好了，你要是空手而归的话，他肯定会责怪我。”林墨说。
葛洛莉亚秀眉一皱，低声道：
“那个小子，放学回来之后就出门了，也不知道去干嘛，一点都不让我省心。”
......
市中心，余烬餐厅。
“啊嚏！”
大卫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连忙抽出几张餐纸擦拭自己的鼻涕。
“怎么了，餐厅的空调太凉了吗？还是说第一次来这种高档地方，所以感动得痛哭流涕了？”
日裔男人坐在他的对面，动作轻松地挽起高脚杯，品尝杯子里用真果酿造的果酒，一杯下肚就是好几百欧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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