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雷神纪 第283章

只是一瞬，本就气息萎靡的晴明变得更加虚弱，与被自己算计的老朋友差不了多少了。

但下一刻，那股神念便从他的身上消失不见了。

站在他身后的源赖光的双眼，这时似乎失去了一缕光华，就好像神游天外去了一样。

事实上，也确实跟神游天外差不了多少了。

在他代替晴明接下了来自于稻妻的神念后，心念一动，神魂沿着神念来处追溯而去。

可惜，他并没有能如少年之时的芦屋道满一样，无拦无阻地抵达那片净土。

“觊觎稻妻，威胁永恒者……，当死。”

忽然间，占据源赖光躯壳的神魂被一股莫名的力量就此限制在了一个临时创造的空间之中。

那片恍若引落星河的空间，并没有得到那个神明多几息的感叹，一道辉赫的刀光便已袭来。

感受着刀光中强大的神力，神明也收起了玩笑的嘴脸，在这个明显属于他人的领域里，掀起不洁的浪潮拍向那道刀光。

只是，比那道刀光更快的，似乎却是将它挥出之人。

修长的薙刀侧转，将还未升起的浪潮震碎，下一秒便已然被其主人递到了那个神明身前。

“鸣……神！”

那个依旧借用着源赖光外貌的神明，神色微变，鬼切，童子切以及那把斩杀土蜘蛛的蜘蛛切，全部在瞬息之间拔出鞘来。

任何需要时间，哪怕是一息的引导时间的神术，在对面神明的刀锋下，似乎都显得太慢了。

“铛！铛铛！”说是一连三声的刀刃碰撞之声，其实却早已快的宛若一声。

三把名刀出鞘一瞬，大开大合的薙刀却已异常的灵敏，封死所有出刀的角度，几乎同一时间将它们磕飞脱手。

惊讶吗？震惊吗？对这个神明而言，确实太过吃惊了。

就连当初的那个须佐之男都没有这般恐怖的技艺，完全不依靠神力，以纯粹的武艺破开不洁的神力，将武器硬生生在瞬息之间打脱出手。

“武神吗？”那个神明看着这道神念直至最后才见到的出刀之人，喃喃道。

“轰！”雷光熠熠的薙刀带着闪烁的鸣雷贯穿了他的神念，只留下了最后一双漠视一切的暗紫神眸，深深印入了粉碎的神魂之中。

“鸣……神，原来就是你啊~。真是，真是……好久不见啊。”

眼神涣散的源赖光在雷腾番众想要趁机偷袭的前一刻，恢复了光彩，似乎有种得来全不费工夫的快G。

（大家脑补一下那个字哈，不敢打，第490章还没放出来呢）

虽然源赖光躯体的最后一分执念似乎也因为鸣神贯穿神念的一刀消亡，但或多或少这具肉体也变得更加残破了一些。

一缕淡淡的灰白色流浆从躯体的耳朵内流淌而下。

“结束了吗？”“源赖光”伸手抹去了那点点流浆，问道。

“嗯，结束了。虽有些意外稻妻的插手，但……计划不会再变了。”晴明脸色明显有些不是那么好看地答道。

说完之后，晴明便又看向了那边躺平被保护的老朋友，啧，还挤眉弄眼？

我求得乃是人类与妖怪的共存之道，老朋友你选择的……却是襄助一方，逐鹿天下，建起属于人之国的道路吗？

真是……本不会有所交集的二者，却在这里相撞，这就是我们二人的宿命吗？

说完，晴明缓缓舒出了一口郁气，单手结出了一道解印。

“我们的相争，就先到这里了。希望你能从它的手中活下来吧。”

晴明唇齿翕张，解印的灵力迅速灌入了身前的桔梗印中，化为了光柱射向了笼罩一方穹顶的结界。

“我们走吧，蛇神大人。”晴明挺着身上的伤势，依旧文质有礼地说道。

对此，源赖光显然没有多关心了，因为他也发现了更加有趣的目标了。

当然，临走时，某个死狐狸脸也还是冲着地上躺平的鬼脸怪露出了一个意味难明的笑容就是了。

………………

随着晴明和源赖光的离开，下一秒，一直注意他们的芦屋道满，顿感不妙。

他看着自己手底下这简易到离谱的道坛……心中一股浓浓的想要把那个死狐狸脸按在地上摩擦的心情便起伏不定起来。

我去你NN的，老子还没摆完呢！我他么不想氪命了！

随着解印力量的扩散，被晴明施加于此的结界，也自穹顶之上渐渐出现了消散之象。

一只混入外面落樱之中的蝶儿悄然从穹顶的漏洞之处，飞进了这处死亡遍布的战场之上。

“艹！雷腾，炎威，回来！什么都不要管了，立刻回来！”道满一句粗口忍无可忍地爆发了出来。

而在前方交战的炎威番众和雷腾番众，想退却也不是那么容易退出来的。

毕竟妖怪一方俨然被成建制的军阵打得损失太过惨重。

简而言之就是，妖怪这一边打红了眼了。

亡命的打法，也让雷腾炎威番众渐渐出现了减员。

对面那些威胁本不大的小妖怪们，已然采取了自爆妖魂的战法，强行消耗他们的各方面。

那个混蛋啊！道满气得咬牙切齿。

这是想要将双方全部埋葬在这里吗？

天领奉行的这两只番队是两支特化对抗妖物的军队。

借用着诀箓阴阳寮的阴阳术符箓，暂时获取他们所没有的灵力，法力一类的力量。

算是弥补军队气血之煞耗尽时的一种迎敌手段。

造出这两支番众，一身的装备甲胄什么的，不光是费钱，而且这些武士也是百战而出的老兵。

虽然及不上戍守在天守阁的奥诘众，却也有各自的出众之处。

“滑瓢！给老子滚出来！”道满看着双方焦灼到难以分开的战场，喊道。

“有事？别忘了，我们现在可还是敌人。”滑头鬼虚幻的身影消失在一位炎威番众身后，带走了他的生命，旋即便又来到了芦屋道满身前。

“让你那边的家伙们停手。再不想着撤退，这些妖怪可就要和我们一起死在这里了。”道满看着近在眼前的身影，沉声说道。

似乎是为了印证他的话语，又有十几只颜色各异的蝶儿从缺口更大的穹顶落下。

诡异的死亡情况，开始游荡在了战场之上。

原因不明的诅咒之死，数种忽然出现在人类和妖怪身上的不治顽疾，一个个忽然失去了神智，暴起杀向自己人的妖怪……

泾渭分明的交战双方，这时开始变得混乱起来。

不过，相较于混乱的妖怪一方，雷腾炎威二军倒是借此机会急忙撤回了芦屋道满身边。

“停手？呼~……”滑头鬼看着混乱的战场，以及横尸于此的妖怪以及人类，叹息道，“还能退向哪里？”

妖怪的势力在此受到了重挫，即使能够活着出去，又还能掀起什么波澜？

晴明的计划虽然会带来人类对妖怪的敬畏，也能够带来新的土壤供他们生存……

但是，这样违逆时势的计划，终究是需要牺牲的。

而且成功的机率……几乎不存在啊~。

就连计划中心所需要的那位神明，他从来都未能从他的眼中看出一星半点的怜悯。

稻妻所选择的雷电将军，不，是愿意选择稻妻的鸣神，这个世界上不会出现第二个了。

道满一时也是语塞住了。

是啊，妖怪们还能退去哪里呢？他也不知道。

人类从很久很久以前，接过了神明统治的苇原，开启了自己的时代。

风吹雨打，猛兽惊惶，妖魔横行，走兽遍野……

这种顽强的生物就这样慢慢地，步履维艰的生存到了现在。

找到了遮风避雨的建造之术，得到了燃火驱赶猛兽的智慧，学到了来自于自然或是神明的法术，赶走妖魔。

一个又一个脚印地成为了这片土地上的主人。

其间有着阴谋诡计，有着肮脏龌蹉的背叛，有着朱门酒肉的丑恶……

但无论如何，他们都会继续成长下去，这些难以忍受的丑陋对面，却也是这个物种的温柔所在。

一笔一划勾勒在竹简，草纸之上的文明，被越来越多的人们传承着；

一刀一斧劈砍在山石，草木之中的印痕，被越发广阔的世界铭记着；

一言一语记录在历史，文明之内的人们，也会被绵延的时光所眷顾着吧……

“不论如何，你们能活下来，总是好的。就算努力没什么用，也要先试过再说。就连晴明那么聪明的家伙都愿意试这么离谱的办法，你不试试？”

道满被熊大的手臂提溜起来，宛如十字架上的耶稣似的说道。

可惜，这一幕算是一点神圣之感没有就是了。

“呵~，认识你几十年，你第一次正儿八经的讲个道理，还是这副模样。姑且听你一回吧。”滑瓢无奈地笑道。

很快，那些被无缘无故带来死亡力量所吓到的妖怪们，被滑瓢安稳下来，带到了炎威雷腾番众对面。

只不过，虽然双方暂时都有停火的意愿，但是双方的仇怨已然算是结下来了。

“接下来，我会替你们开出一条路来，能不能走，就看你们自己的了。”道满夹在火药味浓重的双方之间，也是压力略大地说道。

见双方并无异议，道满扭身来到了自己摸摸索索摆弄了好一会儿的道坛……瘫？

靠！那个缺德的，给老子踩扁了？

然后，在道满似乎有些想要杀人的眼神中，熊大尴尬地耸了耸自己的小黑鼻，把脚上独特的泥灰蹭在了炎威队长脚上。

但是，时间紧迫，道满也没有这时候耍宝的打算，咬着牙就要开始氪命了。

“魁灵元辉，上景紫冲。萧罗大梵，元漠奎娄。阳光流火，照日洞阳，急急如……紫薇律令！”

这一次，本就空虚的灵力飞快的离开了自己的身体。

天空中因为浓重的死气而遮蔽了的日轮，似乎才开始奋力地撕扯着这条浓重的帷幕。

“我……去！”道满极度不爽地暗骂道。

原本仅有些许斑白的鬓角，开始肉眼可见的出现了枯败的白发。

就像他自己的那把墨樱，如今如雪的苍白也开始侵染起了他的一切。

结野收回警惕滑头鬼的注意力时才发现道满迅速变白的发稍，想都没想，赶紧把灵力全部送进了芦屋道满面前的神符之中。

只是，显然结野的灵力在这道符箓中的力量转化有些低了，并没有延缓道满的氪命速度。

“我来吧。老大说过，我的妖力算是一种相当中正纯和的力量。老大的那些符咒道法，用我的力量或许会好一点。而且吧……谁叫咱命长呢~。”

熊大壮硕的妖躯缓缓缩小，恢复成了与结野，道满差不多高的人形，说道。

“那就……拜托了。”结野点了点头，让开了身位。

对此，滑瓢他们这些霓虹传统的妖怪们，没有任何可以襄助的办法了。

似这种正修而成的力量，依靠着人类的恐惧敬畏的他们是无法拥有的。

阴沉的天幕渐渐地露出了一道缺口，炽热的阳光从云层之中照下，炙烤着所经之处的幽魂亡灵之物。

“还差一些，差一些……”芦屋道满越来越清楚地感知到生命的流逝，或许是那已有尽头的时间越来越短了吧。

“老伙计，最后一把，开始。”

随着芦屋道满最后一声说出，最后的半头黑发极为迅速地消失在了头上。

天空中似乎在与死气僵持的日轮，骤然间释放出了最为炽烈的光芒，赫然撕破了这浓重的死气。

“开！”

焦灼的热气蒸腾着大地上一切，驱散着亡灵死蝶们带来的阴沉。

一把较之从前小巧了一半的阳火神剑之上，却多出了更加清晰可见的道纹。

七颗如同勺子般分布的星辰点缀在了剑身之上。

“灭。”

七星之中的三颗星辰，光芒大放。

那把净化天地的神咒，杀伐之气猛然大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