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月半皇
伊文将三角巾折成四指宽的带状巾,以三分之二向下斜放在伤眼上,将下侧较长的一端经枕后绕到额前压住上侧较短的一端后,长端继续沿着额部向后绕至健侧颞部,短端反折环绕枕部至健侧颞部与长端打结。
“完成,喊人将他抬回去——!”
如此说着伊文立刻起身奔赴新的伤员,但就在他跑出去两三步的时候从天而落一颗炮弹砸在了正前方五六米的位置。
“砰——!”
格兰特的瞳仁骤然收缩,心脏仿佛在这一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刚想起身的时候却发现伊文像个没事人一样穿过弹着点。
心中偌大一块石头落地以后,他连忙招呼才登陆的马润。
“来人,来人!”
“将他抬到登陆艇上,送回军舰——!”
此刻日军的大部分炮火标注点已经从滩涂转移至了林线,那个地方已经汇聚了最少几千名马润,相当一部分士兵挤在一起,哪怕是不足50毫米的直瞄火炮打过来的高爆弹也能搞出好几个伤亡。
对于能俯瞰整个登陆地区的日军而言,不会傻乎乎浪费炮弹盯着滩涂。
才登陆的马润立刻响应格兰特的呼喊前来帮忙,倒不是因为他们害怕进入林线,仅仅是战前多次训练后产生的护救意识——别人倒下了,自己要去帮忙,自己倒下也会有人来帮忙。
还没有所感慨耳边就传来了伊文的大喊声,格兰特立刻集中起了精神专注于下一个伤员。
“格兰特,快过来帮忙——!”
5.我们并非上帝,总会有伤员救不回来
及时抵达新伤员附近的伊文忍不住感慨自己命真大,毕竟没有以卧倒的方式躲避从天而落的炮弹。那个瞬间四处横飞的破片像是避开自己一样,仅有一个大约指甲盖大小的弹片刺破了钢盔的表层,要是没这东西伊文少不了脑洞大开。
当注意力转移到伤员身上的时候,伊文死死皱着眉......相较于之前碰到的伤员,眼前这个过于严重。
出血点在于身体右侧肚子上。
这不是一个好的位置,因为人体最脆弱的器官都在胸部、腹部、腰部,除非运气足够好仅仅是前后开了两个洞,但凡伤到右上腹里头的肝脏......那已经能宣判死刑了。
“医生......医生......我、我......我能活下去吗?”
伤兵满怀期待的望着伊文,只是当他撕开伤兵衣服并从背后摸到一个橡果那么大的口子之时心中咯噔一下。
“这是吗丨啡,会让你舒服一些。”
注射完以后伊文立刻按照腰肩受伤相同的止血点的事前培训将动脉按向深处肋骨,过去了十几秒钟却发现伤员的血液流出速度没有丝毫降低。他确信自己按对了位置,并不断加重力气,然而右上腹的弹孔却还在不停的流血。
颜色偏暗红,出血速度比之前遇到的所有伤兵都要快,短短半分钟就流逝了超过150ML的血液。
这应该不只是血管受损。
“医生......医生......!”
“我不想死、不想死、不想死......”
伤员猛地抓住伊文的衣服,那副唇角一边溢出血液一边哭着把你当做上帝,希望你能救救他的姿态令伊文揪心——子弹击中了这家伙的肝脏,不切开不知道里面的情况,但可以想象人体重要的器官被瞬时空腔效应击碎。
“妈妈......妈妈......我想回家、我想回家......”
像是知道自己没救了一样,伤员不停的呼喊,但抓住伊文作战服的手始终没有松开。
当伊文想将第四支吗丨啡进行皮下注射缓解伤员痛苦的时候格兰特赶了过来,他对于伤兵的理解还不太够,神情专注的等待伊文的命令。
十几秒后,伤员突然倒在地上失去了意识。
“格兰特,他没救了。”
如此说着,伊文还能感觉到手上沾染的血液具备的独特温度。
“这......”
前面的几次,格兰特亲眼目睹自己越加尊敬的医护兵拯救一个又一个伤员,甚至令他产生了一个固有思维——只要伊文来了,那些痛苦呻丨吟的伤员就能获救,战地救护听上去就觉得相当困难的事情在妙手回春的伊文那儿都不算事。
当第一个不治身亡的伤员出现的时候,格兰特才发现自己神话的眼前的医护兵,他终究是一个人,而并非是宗教信仰里的神。
只不过,格兰特认为伊文哪怕从神坛走下来,也最少是一名充满圣洁的天使。
“我们并非是上帝。”
伊文拍着跟着自己连续救数人的传令兵肩膀说道,“没时间悲伤,还有更多的伤员在等我们。”
“明白!”
滩涂上的伤兵还有很多,他们都在渴求着有人能来帮自己一把,距离很多伤员受伤已经超过了半个小时,剩下的二十多分钟虽然还是抢救中的“黄金一小时”,但运气差的已经出现失血性休克。
事实上非常多的伤员要是在受伤以后不吵不闹,抗住痛苦安静等待医护兵过来反而能将“黄金一小时”提升至两小时、三小时,甚至是四五个小时。
激动的情绪会大幅度影响心跳速度,如果没有环境因素影响倒也还好,问题是贝里琉岛极为剧烈的高温让伤员的身体在不间断流逝水分,双重打击之下所谓的“黄金一小时”从一开始就不存在。
当伊文赶到新伤员附近的时候立刻判断出眼前的家伙完全没救,甚至说这家伙能扛到现在简直是一个奇迹——胸部中弹,位置偏右。中弹地区还有弹片撕开的一个食指长度的口子,整体渗血、偶尔有少量血液涌出来,颜色偏鲜红。
看上去是毛细血管出血加上小动脉破裂,通过紧急处理能救回来,但这家伙每次急促呼吸都会出现非常严重的呕血、吐血,说明最少是肺部中弹,甚至有可能撕开伤口的弹片也刺进了肺部。
这个部位受伤就算很严重,只要不出现在两个左右胸口,切掉一个肺也是能活下来,可惜眼前的倒霉蛋伤口集中在右胸......同时根据血液染红整个作战上衣,乃至身体周围都有血迹来判断,受伤时间超过了半个小时。
所以,能活到现在简直是一个奇迹。
“救我......”
见到有战友过来,伤兵甚至还能支撑起身体寻求帮助,但一句话还没说完就喷出了一大口血,然后整个人无法控制自己倒了下去。
格兰特看到了这家伙脸上充斥着恐惧与绝望,那双在战争硝烟密布的脸上显得格外澄澈的眸子里闪烁着令他浑身颤抖的神采。
“对他而言,死前能得到帮助算得上一种幸福。”伊文说道。
“可我们什么也没能帮到他。”格兰特面带着一丝痛苦。
“不,你帮到他了。”
伊文将死者的眼皮合上,说道:“我们出现在他身旁已经是最好的藉慰,证明了在这个混乱的战场上还有人没有放弃他。”
说完这句话伊文再度出发。
哪怕体力已经不如最开始那般充沛,四肢的关节处就像是开了一个漩涡一般疯狂吞噬力气,他也没有停留片刻冲向新的伤员。
要说怎样的伤员比较倒霉那必然是眼前这个抱着左脚在沙滩上不停翻滚的家伙——没人知道子弹是如何射中他的左脚脚背。
像这样的伤员没有尝试自救往往就是他们死亡的主要原因。每个步兵连队就两个医护兵,要面对剩余的一百八十八人。伊文与保罗又不是长出几十根触手的怪物,但凡受伤十几二十几个,就不可能每一个伤员都迅速照顾到。
所以互救与自救非常重要。
像眼前伤员最好的自救方法自然是第一时间脱掉军靴,拆开自带的单兵急救包,将磺胺粉撒上去后用急救绷带堵住伤口,尽可能减少出血量——只可惜,这个伤员只会抱着脚一边嚎叫一边打滚。
明明有力气自救却浪费在别的地方,也得多亏是训练出足够多数量医护兵的美帝,但凡医疗物资与人员欠缺一些,这家伙必死无疑。
“医护兵来了,放轻松......你不会死,你会获救的!”
伊文第一时间要让伤兵放松下来,不要再做任何有可能加快出血速度的无意义行为。
“医生,医生!!!”
当希望来临的时候,伤员必然会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不停的絮絮叨叨询问自己的情况。
“很显然,你还能在夏威夷度过一个不错的冬天。”
伊文发现今天碰到的救伤员里这个麻烦程度要超越其他人,必须先把作战军靴给脱下来——直接脱是拽不动,必须得解开鞋带,想要解开鞋带得先解下绑腿。
‘妈的,要是不把力气浪费在打滚上,哪有这么麻烦!’
伊文忍不住在心里骂骂咧咧。
总算解下绑腿以后还得面对鞋带。
上战场前系的鞋带并不算多么复杂,但必须讲究一个不会脱落......虽然在平日训练中怎么看都不算麻烦,但战场的恶劣幻境相当容易让人变得较为暴躁,就算是一件不顺心的小事都足以让士兵陷入狂怒。伊文解了几秒钟发现才解开第一层,差点没气的直接用刀把鞋子割烂,压制住这股情绪以后将鞋带直接割断,倒是能注意到这个颇有韧性的绳子也能用作止血带。
军靴脱掉以后就是袜子,就是在靴子脱掉的瞬间一股难以想象的恶臭扑面而来,差点没把伊文的早餐给熏吐出来,身旁的格兰特一个没忍住吐了伤兵一肚子,要不是倒霉蛋在之前折腾了很长时间,没什么多余的力气,保不齐就被弄出应激反应。
“想活着就给我忍住——!”
伊文对伤兵说完以后立刻脱掉袜子检查伤口,子弹并未击穿足底,伤口仅有足背,血液颜色为鲜红色,出血速度较为缓慢,按出血点来判断绝对是迄今为止见到最轻的伤。
当然,不切开并不知道里面的情况,或许子弹打碎了脚骨。
“格兰特按住这两个地方。”
足部出血需要按压的位置在足背中部近脚腕处的胫前动脉,以及足跟内侧与内踝之间的胫后动脉,两处动脉血管遭到压迫以后足背流血速度显然缓了下来。
伊文还是老样子洒上磺胺粉用两个急救绷带进行加压包扎,剩下的就得交给军舰上的医生进行手术,切开足背取出子弹或是被撞碎的骨头,需不需要截肢就看伤口会不会感染。
不过,就这能把人熏死的气味,打多少针青霉素都不大可能压得住,多半是要截肢。
“喊人将他抬回去!”
黄金一小时中不停奔波的伊文说外}群&>5|1/@7|>8{|8#0*<7#{6++1&
完这句话就感觉嗓子就像是被小刀来了那么一下,出现一阵火辣辣的疼痛。身上穿着的作战服已经被汗水浸湿,双唇几乎要裂开,但没有时间给他喝水。
因为伤员等不起,有些需要最快速度处理伤口的士兵更等不起。
随着救援人数的增多,伊文的速度越来越快。不论是判断受伤情况亦或者是止血与包扎手法,都像是在肌肉中产生了记忆一般,那是他的天赋在帮助他不断的成长。
当时间来到登陆后一个半小时,终于有大批非作战马润登陆,他们中的半数都是专业的医疗人员。比起只能紧急止血的伊文而言强不知道多少倍,不少人都有过硬的技术能在滩涂上直接对伤员进行手术。
但他们完美错过了抢救中信奉的“黄金一小时”,登陆战就是这么残酷,如果没有跟随步兵连的医护兵,很多受伤较为严重的士兵绝无可能挺到大批医疗队伍上岸。
伊文处理的最后一个伤员比起那个脱掉鞋子能把人熏死的伤员幸运很多,中弹部位虽然是右大腿,但他的伤口冒出来的血液颜色偏暗红,出血速度也相当平缓,第一时间就能判断出是静脉出血,只需要按住出血点上端五六公分位置的静脉就能止血,然后对伤口进行加压包扎。
完事以后伊文与格兰特立刻打开水壶一阵狂灌。
就像是蒸桑拿一样,贝里琉岛的破天气差点没把伊文晒成肉干,明知道这个时期最好的止渴办法并非是狂喝水,也没忍住干掉了单兵水壶中还剩下的三分之二。
“吨吨吨吨吨......”
擦了一把汗之后,伊文提醒格兰特:“吃一颗葡萄糖颗粒与盐粒。”
严重脱水的时候光喝水已经不顶用,需要适当的补充糖分与盐分才能缓解症状。
“如果只有一壶水......”格兰特舔着下唇满脸写着不敢想象。
“淡水很宝贵,千万不能用来清洗伤口。”伊文说道,“这种事就让后面的这批医生们来解决,我们只需要争取黄金一小时。”
“嗯。”
两个人望着依旧遭到日军轰炸的林线,不论是老兵伊文还是新兵格兰特,都不曾有半分犹豫,压低着身子就冲进了被炮火覆盖的区域。
直到进去以后才知道相较于滩涂,这块区域才是真正的人间炼狱——至少在光秃秃的滩头上,医护兵并不需要费太多的力气就能抵达伤员附近,而林线中到处都是炮弹砸出来的坑。
离开滩头就开始互救与自救的马润蜷缩在一个又一个弹坑里等待着医护兵的到来,要说有掩体那还真没多大问题,有些弹坑大的离谱看上去是航弹/406巨炮砸出来,足足能塞进去七八个人还不嫌挤。
就在正前方有三个伤兵以非常奇怪的姿势相互用急救绷带按住伤口,格兰特刚想冲出去就被伊文猛地一抓、猛地一按,两个人同时卧倒在地。
“小心——!”
“撑起身子,别完全贴地!”
6.堪称奇迹的伤员
差点脸着地的格兰特还没从懵逼中走出来就听到了一声巨响,当灼烧的热浪从头顶掀过、手掌感受到地面的猛烈震动之时才反应过来。
等一切都消散的时候,格兰特抬头望过去,刚才有三个伤兵待在一起的弹坑里只留下了一摊偏乌黑颜色的血迹,最令他难忘的莫过于一条随意散落在新弹坑边缘的手臂——那上面还有一条死死按住受伤部位的手掌。
三个互救成功,马上就会得到医护兵救治的伤员就这么消失在眼前,对新兵的精神所造成的冲击力必然是无法想象的。
格兰特在跟随伊文的这段时间里成长不少,同时也少见到伤兵痛苦的死去,却绝对是第一次目睹这样的场景。
整个人如遭雷击一样,有些傻,也有些懵。
“醒醒,还有人等着我们!”
不幸的是他跟随着伊文才见识到这样对心灵产生巨大冲击的一幕,幸运的是他跟随着的是一名拥有强大内心与坚强意志的医护兵。
格兰特猛地甩了甩脑袋跟上了伊文的步伐——就像永远不知疲倦战斗在伤兵附近的那个伟岸身影说的那样,当有更多人需要帮助的时候,他不能踌躇与悲伤,必须将所有的时间用在拯救有希望活下来的伤员身上。
步兵连队里的医护兵总是这样,安全永远与他们没什么关系,作为伤兵们唯一的依靠必须出现在最危险的地区。
相较于滩头地区,林线内的每一个伤兵都学会了互救与自救,省去了非常多的麻烦。
肩部出血、头部出血、颈部出血......只要在这之前有战友帮他按住伤口,用最简单粗暴的伤口按压止血法,也能降低出血速度熬到医护兵到来,变相增加存活的概率。
到了下午2点多,日军对林线的炮击停止,大批医护人员涌了进来,伊文与格兰特总算能松一口气,两个人就像是力气被抽干一样瘫倒在地。
此刻K连所在的地区已经没什么枪炮声,倒是其他地区尤其是北面1团负责的区域依旧充斥着激烈的战斗声。光是听着都觉得他们足够倒霉,一头撞在了日军严防死守的区域。
伊文对伤员实施抢救的时候没忘记瞄一眼林线东面地区,映入眼帘的到处都是建筑废墟,说明日军在滩涂的防御阵地并非以堑壕而是以坚固的堡垒为主。最可怕的是这些堡垒并非立在地面上,而是深入地下只露出一个小小的脑袋,射击口也弄的非常小。
明堡垒吸引火力,暗堡在刁钻的位置进行杀伤,双方交火距离恐怕还不足一百米,想干掉这样的地堡,依靠海面上的军舰乃至是空中的飞机完全不现实,能不能把地堡摧毁先不提,误伤肯定一大片。
所以想端掉这种可怕的地堡,总共就两种能尽量减少伤亡的办法,坦克直瞄地堡射击口将高爆弹直接灌进去、巴祖卡瞄准地堡射击口同样将火箭弹灌进去,除此之外还有两种必定会出现伤亡的办法——火焰喷射器与组织爆破手,甚至能两个兵种一起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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