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灵乌路穹
少女漫不经心的话让里希特表情一愣,他不确定道:“格里芬,该不会你也……”
原来你也是个立场不坚定的家伙啊。我原以为……
女孩点了点头,看向身旁的男孩。他不是一个完美的共谋者,且缺乏心眼,但眼下她只能选择他。“里希特,经过这两天的战斗,你心中的英雄梦应该消失了吧?”
她相信大多数训练生刚分配到战场上时,心里装着满腔热血,想着赶走入侵者。不过他们绝大多数人的思维都永远停在了这个阶段。
事到如今,第三帝国必败无疑,活下来的超级战士应该都清楚自己再怎么努力,胸中怀着再怎样的热血也无法挽救失败的局面了。
再这样的情况下,他们要么继续抱着初心死在敌人的枪炮下,要么开始思变寻求退路。
保不住国家,也只有先保住自身,再谋其他。
到时候是做一个顺民还是和新政府对着干,那是以后的事情。
“我哪里有什么英雄梦……”里希特干巴巴地苦笑里透着唏嘘。
他只是逐渐认清现实了。
他不是宣传里说的那样是一个无所不能的超人,没有格里芬的帮助,他连一栋废墟都弄不塌。
“里希特,你愿意相信我吗?”
“干嘛突然说这种奇怪的话?”男孩拍着自己的胸膛说道:“我当然相信你。”
在23日之前,他会把格里芬这话当放屁,然而他已经用双眼亲自见证了,这个在训练营的累赘在战场上是怎样熟练地控制超能力高效地击杀敌人的,在他刚学会用鹰眼和子弹时间的时候,她已经开发并熟练地使用了连指导他们训练的教官都难以熟练运用的念力。他不会再怀疑这个女孩的实力,出于服从强者的惯性,他下意识地选择信任她作出的判断。
“那就听我的。”格里芬拍了拍男孩的肩膀。两人四目相对,少女认真地说道:“保存自己,活到战后。我们努力了,但德国战败的结局无法改变。我们应该活下来,然后用我们的能力,建设废墟后的德国。”
现在再怎么努力奋战,也只不过是为这个疯狂的政权续命而已。只有让血蛭一般的纳粹政府死去,德国才能重获新生。
她是纳粹九头蛇培育的超级战士,官方宣传的正统雅利安超人,但这样的力量不应该只用于破坏和杀戮,他们是人,不是没有感情的杀戮机器。超能力不只用于破坏,同样能用来重建家园。
连续两次挑起世界大战,又连续两次战败,德国已经输掉了一切,战后的重建、民族的自信心、阳光下的地盘。他国的眼光会让未来的德国如履薄冰,生怕声音大一点,就会招来周围一致的敌视。
“如果连我们都做不到,还有谁能做到?指望那些战胜国家吗?战后的德国会需要我们的,生在这个时代是我们的不幸,我们不能让后代也生活在被天启四骑士肆意蹂躏的国家。”
“你的意思是……我们应该当逃兵?”里希特问道。
这个时候当逃兵也不是不可以,已经没有教官在背后督战,来往运输难民的船接满人就走,他们可以脱下这身军装,冒险混入其中……
合着你就记住当逃兵了吗?你就不能有一点宏观的认知?
“如果有必要的话。”格里芬正视了这个之前不敢宣之于口的问题,她松开握着男孩肩膀的手,目视远方的港口。“但不是现在,我们得先让手无寸铁的人离开。”
在言论管控下,敢说出真话需要很大的压力,哪怕大家都知道真相,但谁也不敢在秘密警察监视的社会主动开口。但格里芬没这个顾虑,反正她干干净净地来到这里,本身就一无所有。
“格里芬……你知道吗?如果是前两天的我,在听到你这番话后一定会向上级举报你宣传战败论,动摇军心,说不定你早就被刽子手挂在路灯上了。”里希特带着恶意笑着道。他随后深吸一口气,收起了脸上的嬉笑,认真说道:“但现在我不会这么做。我已经用双眼看过了,我知道你说的都是真的。”
“很高兴有人和我想得一样,我不是唯一一个想逃跑的人。谢谢你……”男孩吸了吸鼻子,吐出一口气。
“我明白。要打破常规总会让人犹豫不决,因为你不清楚作出的决定是对是错。”格里芬朝他露出一个安慰的笑脸。“但要我说,没有什么选择是不留遗憾的。不管我们怎么选,事后都会因为没有选择另一个而后悔。无论未来会发生什么,我们都应该记住,退让是有底线的,不能无底线地一退再退。”
原先格里芬也不想正视现状,她认为纳粹应该被覆灭,德国人民用手里的选票浇灌这朵妖艳之花并看着它茁壮成长,是他们选择了纳粹主义,所以当审判之日来临时没有一个德国人是无辜的。她也不想和老大哥战斗,但现实没得选,站在上帝视角和置身其中是完全两个不同的概念。她无法看着身边头发花白的老人和步枪一样高的小孩奔赴战场,也无法封闭自己的感情做到不食人间烟火,身处乱世,如果不想稀里糊涂地死掉就只有奋力求生,最终被时代的颜色染透,变成书面中那个被曾经的自己“讨厌”的人。
里希特连连点头。“嗯,嗯,我明白。”
“所以你能把眼泪收回去了吗?”格里芬道。“你是一个男孩子,男孩子不应该哭鼻子。”
里希特一个十四岁的小孩子哪里见识过这种鸡汤,被同岁却更显成熟的格里芬捏着鼻子灌进去后,整个人都被感动得稀里哗啦,仿佛连灵魂都得到了淬炼。
看向少女的目光也不再是比较熟悉的战友,开始变得言听计从。
第一卷 : 13夜袭
既然人已经没事,那床位也就可以空出来了。
两人没有返回格里芬的病床,而是走向了医院外的防御阵地。
夜色落幕,借着最后一点光线看了眼身后的医院,格里芬觉得自己的心里多了些什么。
或许那是对责任的一种全新理解。
想想也可笑,她这么一个十四岁的女孩子,居然妄想要承担不可能承担的重担。
两天前,自己曾是那么努力地想要逃离这座城市,到更安全的后方。可是现在,经历过战争,看到满目疮痍的城市和哀嚎等死的伤员,内心深处开始不时发出反对的声音,让她重新看待自己的穿越。
我以为我只是一个悲惨的过客,只是下错了时光班车的地点,来到了这么一个地狱,所经历的一切已经够惨了。可是跟本就处在这个地狱的原住民比起来,我反而像一个稍微遇到点困难就喊着不干的幼稚小孩。
过惯了安逸的生活,突然丢进朝不保夕的陌生世界,会有应激反应也是正常的吧?
现在选择留下来,是因为自己已经适应了这里的缘故吗?
不管内心真实的想法是什么,通过冷静后的思考,格里芬开始隐隐意识到一件事……
她不能就这么一走了之。
要说她是责任感爆棚也好,想当圣母也好,又或者是别的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穿越不是她的本意,但作为补偿,她也得到了令寻常人梦寐以求的超能力,既然如此,为什么不用它来做一些让自己在未来不会感到后悔的事情呢?
港区每天都在安排难民撤离,自己多留下来一分钟,也算是掩护他们,给自己积德攒人品了吧。
大家心里都清楚,斯威诺吉茨很可能坚持不到明天日落,现在港口停泊的这些船将会是最后一批班次。
趁着夜色,他们必须把平民和伤兵全都装上船运走。
不管能不能装得下,每一艘船上只要还有能落脚的空间,船长就会被要求再多带一个人。能够阻止他们的只有船只的吃水线。
靠港的游轮抹黑起航,包括港口内忙碌的身影,所有区域都严格遵守灯火管制,有古斯特洛夫号的前车之鉴,一切都在黑暗中进行。
“……拜托您了,在到达吕贝克之后,请替我联系他的家人。”
好说歹说,格里芬终于让同行的一位中年妇女同意暂时照看一言不发的海因里希。
“你不一起走吗?”中年妇女一手抓着自己小女儿的手,一手空空如也——因为被要求腾出空间,原本一直拎着的行李箱已经被船员丢进海里了。
避开妇人的目光,格里芬摇头。“我还有其他任务。”
“好吧。”中年妇女点头。“祝你一切顺利。”
她看向身旁的小男孩,摸了摸对方头上的短发。“好好跟着这位阿姨离开,你的母亲在吕贝克等你。”
海因里希默默地看着她,在中年妇女的劝说下松开了抓着少女衣角的手。
再三表示感谢之后,格里芬下了船。
转身的那一瞬间,她犹豫过自己是不是该就这么留在船上,在挣扎和煎熬中前往吕贝克。
然而不由自主移动起来的双腿押着她的大脑,最后还是离开了人满为患的商船。
站在港区,格里芬最后看了一眼缓缓开出码头的船,隐约能看到被委托的大妈扶着海因里希向她轻轻挥手。
她也抬起手,向船上的人挥了挥,转身快步离开了这个交织着别离情绪的地方。
“送走了?”里希特看见了从里面出来的少女。“你怎么没有一起离开?”
“总有人要留下来。”格里芬这么回答他。“你怎么不回到自己的岗位上?在等我?”
“我的岗位就在这里。”他指了指港区外的阵地,距离这里大约只有四十步的距离。“看见经过的这么多人,我都想离开了。”
“那你也可以走啊,我给你打掩护。”格里芬调整步枪带和肩膀的接触面,右手大拇指向后面的入口比了比。
“得了吧,海因里希那小子运气好,他只有十岁,我们呢?正好在征兵年龄内。你能成功混进去一次不代表能混进去两次。”里希特哂笑道。“更何况,我们是战友,你不走我怎么好意思独自逃生?”
“好吧,在这一刻我们的英雄里希特·霍夫曼终于意识到自己身为一个男人应该尽的义务不是满脑子逃跑而是直面恐惧了。”
格里芬一本正经地念着旁白。
“你少来这套!”里希特面皮一红,朝少女丢了一个圆圆的东西。
格里芬抬手接住,只感到入手绵软,放到眼前一看,是一个不大的面包。
就是颜色不怎么干净。
“你老实交代,你是不是在送晚餐的时候摔倒了,然后把掉在地上的这个留下来给我吃?”
“绝对没有!”里希特举起双手,一脸委屈地回道。“送来的时候就是这样,我还特意把更大的这个留给你。”
他又把装满水的野战水壶递给对方。机枪阵地里就他年纪最小,拿补给的活是他来做。
忙了几个小时,格里芬的腹中早就没剩下什么。她接过水壶,刚咬了一口面包,突然背后闪过一道光亮,接着从远方传来闷雷般的响声。
港区立刻骚动起来,无论是等待登船的难民还是驻军士兵都不约而同地看向了发出动静的方向。
“快看那里!”
“那好像是我们的船”
“触雷了,船队触雷了!”
一声声叫喊刺激着格里芬的神经,她丢下面包和水壶迅速奔向最近的高台。在一根龙门吊的顶上,她看到了在远方海域若隐若现的火光。
视线迅速在附近扫过,除了这艘不幸沉没的游轮,与之一同航行的其他船则相安无事。
一艘巡弋的近海巡逻艇迅速开往失事地点,但其吨位大小注定了无法救出更多的落水者。
金属扭曲的诡异响声和落水乘客绝望的呼喊,即使远在几千米外的港区都依稀可辨。
巡逻艇还在路上,但紧接着船队中忽然又有一艘游轮尾部升起十几米高的水柱,随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下沉。
这绝不是触雷。
“是鱼雷!”很快就有人喊了出来。“是俄国人的潜艇!”
船只沉没,附近的落水者甚多,护航的巡逻艇即便有能力也不敢投放深水炸弹,更何况他们还没有反潜能力。只能一边虚张声势,一边不断督促船队的其他船只加速前进,自身也不断变换位置规避潜艇的瞄准。
而那些落水者,在敌人撤退之前就只能泡在偏冷的海水中。等到威胁解除,吃水较浅的鱼雷艇才开始打捞落水乘客,把他们重新带回岸边,这时海面上已经不剩下多少人了。
压抑的空气令人窒息,无数双眼睛怔怔地注视着商船渐渐沉入波涛不平的海面,冰冷的海水浸泡落水者的身体,冻结他们的精神,随着起伏,逐渐淹没一个个挣扎的人头。
格里芬眼神失焦,反应过来后迅速移开了视线。但颤抖的睫毛显示她的内心并不平静。
“该死的伊万!”里希特怒道。双手指甲深深掐进了掌中。“我们的海军呢?我们的海军在哪里!?”
突然,不远的地方有人发疯似地大笑不止。
这个中年男人的脸上流着泪,神情癫狂,举止乖张。
他的孩子也在那艘船上,他看着这艘船离开,没有离开视线。
他亲手把他送上去的……亲手送进地狱。
“海军保护不了我们,空军也已经消失,就连陆军都朝不保夕,上帝抛弃了德意志!哈哈哈哈,我们完了,这个民族已经没有未来,他们全都葬身海底!”
他的话触动了周围其他人脆弱的心弦,他们低头啜泣,悲伤互相感染,大家都笼罩在绝望的氛围中。
很快这个手舞足蹈的男人就被几个宪兵粗鲁地拉走了。
岸上的人默默地看完了全过程,所有人如同被看不见的手掐住了脖子,无法发声。
SU联在波罗的海游弋的潜艇就是在用事实告诉他们,外面已是他们的天下,只要有船敢起锚,就会被鱼雷毫不留情地击沉。
连俄国人的三流潜艇都可以开到属于德国的领海耀武扬威,现在就连普通民众都知道斯威诺吉茨已到了濒临沦陷之处境。
海上两艘游轮彻底沉没,波涛起伏的海面上只剩下油迹和船只残片。但在岸边,剩下还在港口等待运输的大小船只们并没有停下工作,它们依旧按照预定计划装载乘客。
好像刚才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潜艇的袭击可能是SU联海军发起总攻的信号,也可能是一场军事行动的第一枪,不管对方接下来会有怎样的举动,撤离难民的工作依然得继续,而且还要加快速度。
唯独令格里芬感到庆幸的是,海因里希所在的游轮尚未出发而是在港区内等待编队。外面是游弋的巡逻艇,这次出航会更加安全。
今晚潜艇已经有了收益,不会冒险再次发起进攻了。
第一卷 : 14沦陷
海上的战斗刚停歇,陆地上的战斗却刚刚开始。
一场渗透战以一发突兀的枪声打响了。
看着从黑暗的小巷中冲出来的苏军敢死队,格里芬觉得眼前发生的一切都是那么的不真实。以至于她开始怀疑自己的记忆是不是出现了断层。
这些人高马大,本应该被及早发现的SU联军队居然已经渗透到了距离港口如此近的地方。
前方的哨站呢?
距离苏军控制的城区到这里明显还有几公里的路程,沿途的守军呢?
她看了眼身后一百多米远的港口,此时那里一片狼藉,丢弃的行李和燃烧的火光,幸存者的哭喊和残肢断臂,这一切组成了港口保卫战的一角。
明显所有人都没有料到这个时候会遭到突然袭击。
在另一边,机枪小组的反击和怒吼,身后医院不时地冷枪,将一个个敢于冲出黑暗的苏军士兵击毙在阵地前方几十米的空地上。
枪口的火光和爆炸的闪光为交战双方指引着彼此的方向,让愤怒有了宣泄的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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