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流云残阳
与之相对的，他从小巷拐角爬起身，小心翼翼的跟随着对方留下来的痕迹追了上去。
城市的表面有多么繁华、在城市的背面就隐藏着多么黑暗的小道。
在高楼大厦的夹缝中，一条条弯弯曲曲的黑暗小道被两边的墙壁夹出了猎奇的轨迹。
藤咲龙士和披风人们就在这样的小道中七拐八拐的前行。小和尚还是第一次知道见泷原有这么复杂的小道，居然复杂到能避开所有主干道的行人而来到郊区的一片废弃厂房。
咚、咚——嘁——！
厂房位于见泷原的工业区的外围，机器的轰鸣声和蒸汽的沸腾声充斥着这里。似乎光听见声音就能想象到巨大齿轮推动的锅炉，进而想象到被蒸汽机推动的实验仪器——这些让之前一直萦绕在小和尚脑海里的“实验品”关键字，更加上了一些血淋淋的描边。
他利用从达也那里学来的技巧，远远的吊在废弃厂房外面，躲进一个既不会被巡逻的披风人发现、又能稍微听清楚厂房内说话声音的角落中。
“啧，你这小子过了那么长的时间，终于做出了一点成绩了。”
刚刚找到躲藏的位置，小和尚都来不及抹掉头上的冷汗，一个似曾相识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
大概是龙士在厂房里见到了什么人吧，小和尚想着，又开始思索为什么这个声音很熟悉。
“时间很长吗？能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就从钉进敌人内部的钉子那取得情报，埋设这根钉子的回报率，已经相当惊人了才对。”
龙士也开口了，他在回应那个声音的话语。
可这句相当绕圈子的话，其中内涵的意思，险些让小和尚都没心情再思考对另一个声音的熟悉感来自何方。
所谓的钉进敌人内部的钉子指的是什么呢？难道……
“就你小子取得的那些情报，能算进回报率里？别笑死老娘了，我们需要知道的是鹿目达也接下来会进行的行动！而不想知道他们又折腾出了什么奇怪的社团！”
看来真是那个难道了，小和尚差点一拳锤在地面上。
要是听到这里还听不明白对方谈话的潜台词，那他也白跟着达也和游马混那么久了。
很显然藤咲龙士就是打入敌人内部的钉子，而这个敌人指的就是小团队，他的发小居然将他们近段时间做的一切事情，汇报给了那个女人！
是的，他想起那个声音的主人是谁了。
那个女声如此的嚣张跋扈、如此的狂气四溢，除了那个与实验体少女们一同给他留下深刻印象的魔法少女之外，不再拥有其他可能的选项。
速水真夜，没想到这次是她来到了小团队的地盘。
认清这个声音的第一时间，小和尚意识到事情已经超出了他的能力范围。他压抑下对发小的担心，就要离开躲藏的角落，赶在被对方发现之前逃离这里。
“情报工作者都知道，任何关于敌人的细小情报都不能放过。还是你觉得他这一连串的动作之中不存在什么深意？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我以后就不报告类似的内容了——至于这些实验品，现在就交给你处理。”
“哼，别向老娘隐藏什么小心思，根据我们其他的情报源，你似乎和那些家伙处得很好吧？在那个什么魔法少女同好会里玩得很开心吧？看来有必要让你重新认识到现实的残酷，QB，给他看看我们到底要用这些实验品做些什么。”
正准备逃离的小和尚又顿住了脚步，他差点引起了巡逻的披风人的注意。
然而他还是硬顶着暴露的风险，重新蹲回那个角落，想打探清楚实验内容再走。
“哟，我终于又得到出场的机会了——真是的，明明我是钦定的反派Boss，居然只能在需要签订契约的时候才出场，完全没有反派Boss的风范啊~ ”
“别贫嘴了，QB，要是你没有利用价值的话，谁会愿意和你这种冷血生物打交道。”
“嗨嗨嗨~ 软萌可爱的QB被所有知道真相的魔法少女讨厌着，这点自知之明咱还是有的。既然你们都想利用完我就扔到一边，那我就老老实实的当一个孵化器咯~ 今天要孵化的可怜孩子们，就是被绑在这里的一堆吗？”
再次多了一个声音，加入了小和尚能窃听到的对话中。
QB直接出现，貌似事情的麻烦程度又继续上升，他几乎屏住了呼吸，大气都不敢出。
“就是他们，QB，快点重现一下，你让那个少年变成魔法少女的步骤吧。”
“OK~ 不过说是步骤，其实和普通的签约也没什么区别，那么，在那边的男生们，你们愿意和我签下契约，成为魔法少女吗？”
出现了！QB专用的传销词终于出现了！
小和尚终于听明白了他们的实验目的，他们是想重现一夏以男孩之身成为魔法少女的过程！
他无法分析出这个实验成功会带来什么后果，但对小团队的行动无疑会产生巨大的影响。他突然有些害怕，要是废弃厂房溢散出新的魔力光辉，那么他们今后是不是将多出更多的敌人？
“……”
“……”
“……”×3
“……”×n
废弃厂房里什么都没有发生，小和尚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悬得难受。
然而确实没有魔力光辉从废弃厂房出现，他们的实验失败了吗？
“喂，那边的混混，别给老娘装出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Q
B问你们愿不愿意签订契约，你们没听到吗？非要老娘把长矛戳到你们的裤裆里，你们才会老老实实的许下愿望吗？”
“等等啊，大姐！不要真的戳啊！虽然我们不清楚你们到底要做什么，但我们刚才真的死命在点头了！不是我们不想签订契约，是那个什么契约没出现在我们面前啊！”
一片混乱的声音从厂房里传了出来，看来他们的实验真的出了岔子。
果然，不是所有人都能复制一夏的经历的，或许那家伙成为魔法少女，还有什么大家没有搞清楚的特殊条件吧——小和尚松了一口气，现在他是真的得考虑撤离的事宜了。
“QB，他们没有资质吗？”
“嗯……该怎么说呢，理论上所有人类都具有感情能量，但果然较感性的女孩子更容易把能量引导出来。既然在感性的女孩子中，拥有绝佳资质的人也并不多，那么要从不太感性的男孩子里挑选出有资质的人，的确更加的困难。”
“但并不是没有可能，对吗？”
“根据我们孵化者储存的记忆，从古到今、加上折原一夏的案例，成功让男孩子签订契约的情况寥寥无几，如果你们想用这种方式增加己方的魔法少女数量，那么性价比实在太低了。”
“……总之，有可能的话，我上头的大小姐还是打算亲眼确认一下成功案例。”
“那么你们再找些实验品过来就好了，数量上去的话，再小的几率都有可能成功的吧。”
废弃厂房里的交谈声逐渐远去，小和尚小心翼翼的避过巡逻的披风人，向主干道慢慢退去。
还好这些披风人望风的时候动作一板一眼的，有一种不协调的迟钝感，才让潜入能力不那么高深的小和尚能够偷偷离开。
“这些没用的实验品要怎么处理？”
渐远的声音里，他隐约听到自己的发小问出了一个问题。
“嗯？没关系，刚好我带来的这批手下需要食物，就喂给她们好了。”
而速水真夜对发小的答复，惊得小和尚浑身一颤。
喂食？混混们会被吃掉？
没时间细思那轻巧的语句背后埋藏着多少血腥。
小和尚那一颤不小心踢到了一个石块，现在他要自己先面对披风人了。
【谁在那里？】
不是人类的声音吐出了不是人类的语言。
小和尚头都不回，拔腿就跑！
第二十二章 下一场对抗的序幕（一）
【谁在那里？】
不是人类的声音吐出了不是人类的语言。
小和尚头都不回，拔腿就跑！
而一股阴森的感觉从尾椎爬上了脊背，他仿佛回到了三千院实验设施里的魔女结界之中。
他真是非常感谢这段时间达也对他们的训练，如果没有进行过那些体能训练的话，他说不定会在披风人们第一次的扑击之下，就成为她们口中的食物。
没错，那些在巡逻和望风的披风人，发现他的第一时间是不企图将他拦下逮捕。她们反而如同没有理性的野兽，双手着地，利用四肢同时起跳，在裹挟着阴森气息来到小和尚的背后之后，立刻饿狼扑食般的扑咬了过来。
小和尚本能的向前一个翻滚，利用他本来就矮小的身躯，躲过了对方的扑击。
可是起身之后，越过他的身体扑到前方的披风人已经站了起来，慢慢转过的头颅，露出了披风兜帽下面不似人类的脸庞。
【敌人？等等，我现在在扮演什么？哦，对了，是抓耗子的老猫】
那张脸很难说清楚是什么东西，在她叫嚷着小和尚听不懂的魔女文时，那张纸折出来的脸庞一直在变化着形式。终于，等她完全转过身，脸庞也确定了下来，那是由墨水在折纸上泼洒出的丑陋猫脸，就像一个女孩带着一张粗制的手工面具。
小和尚忍着心中的惊悚感，一个闪身想要越过她的身侧。
披风却在此时陡然展开，隐藏在其下的粗糙折纸化成了锋利的猫爪。他似乎听见了一声凄厉的猫叫响在耳边，锐利的冰冷已经划过肌肤，伴随着一股大力，他整个人被抛飞起来，空中拉出了血色的丝线，他重重的跌落墙角。
——这是什么东西？魔女吗？
企图越过披风人而暴露在她面前的侧腹被抓出了三条血痕。
小和尚捂着伤口勉强站起，头上的冷汗就没有停止过。
他现在脑袋里只充满了“糟糕了、糟糕了”这样的念头，眼睛在披风人身旁乱扫。或许他现在唯一能庆幸的事情是这个魔女样的家伙没有张开结界，他似乎不用击败对方就能逃离？
可更多的披风人围了上来，而那个露出猫爪、怪模怪样的猫脸纸片少女，也一直拦在他逃跑的道路之上。
——失策了，这果然不是我自己能够应付的局面。
他现在走投无路了，说到底他只是个进行过体能锻炼的普通高中生罢了。
活生生的把猎物撕了吃了，至少，等速水真夜那个女人追上来，他还能凭借小团队成员的身份，和对方谈谈条件。
——如果情况变成最糟糕的那种，至少也要把情报传回去啊。
小和尚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在这么糟糕的情况下，还能想出那么多可以努力做到的事情。他一边在纸片少女的威胁下退到了墙角，一边掏出手机用语音简略记录下自己的所见所闻。
紧迫的时间中想传递出完全的情报根本不可能，他最后还是只说出了自己的位置和求救的话语——两句话过后，他的声音已经开始打颤，狼狈的在地上一滚，纸片少女掠过，他身上多出了几条血痕。
他只能忍痛将语音记录发送给了达也，突然朝着披风人聚集的小巷大喊了起来。
“喂！周围有能沟通的人吗？我就是偷听你们对话的家伙，我现在要投降！”
腹部的渗血还在继续，要是纸片少女继续攻击下去，他说不定真会被撕了吃了。
现在只要避免这种情况就能活命，他已经顾不得会不会把速水真夜给吸引过来了。
——而要是过来的是龙士的话？又会怎么样呢？
他的心中还有着小小的期望。
“你们给我住手！——糟糕，这些家伙根本听不懂人话！那么你们想继续攻击他的话，就先把我给吃了吧！”
大概命运女神终于给小和尚的这趟窃听之旅提供了些微的幸运吧。
追过来的敌方人员居然真的是藤咲龙士。此时的帅哥哪里还有半点潇洒的样子，他显然因为听到小和尚的声音而异常惊讶，慌张中他冲了过来想要阻止披风人们，却又完全无法命令她们，只能自己介入了小和尚与披风人的对峙。
他张开双臂挡在小和尚身前，纸片少女抓下来的利爪明显停顿了下来。
没有面对面的两位发小，心中都憋着一千句质问，可在这种危险的情况下，他们谁都没有控诉对方的行为，反而默契的为了各自的生存而行动了起来。
“她们的控制者给她们下过死命令，不能攻击我。所以你跟紧我，先走出这个小巷再说。”
“我知道了……速水真夜不会追过来吧？”
“哼，这得感谢她的不负责任——我因为有不妙的预感，就跟她说追逐窃听者的事情交给我来做，她不知道是自持实力不担心你逃走、还是根本不在乎情报的泄露，总之就让我一个人追上来了，她自己还在厂房里优哉游哉的抽烟呢。”
“是吗……大概我今天真够幸运的。”
“不！从你牵涉进这件事开始，就不叫幸运了！”
龙士护紧了小和尚，不让披风人有机会越过他攻击到自己的发小。
他们就以这种紧贴在一起的姿势，一步一挪的走向了小巷的出口。
两人间的对话到此为止，不管是被发小背叛的小和尚、还是被发小发现背叛的藤咲龙士，都没有要求对方解释这么做的原因。
他们一步一挪的退着、一步一挪的退着。
大街上嘈杂的人声侵入了耳朵，仿佛终于从漆黑的深海爬上了海岸。
他们反倒有些不想上岸了，因为一旦分离，背叛者和被背叛者，就将彻底的分道扬镳。
“龙士，收手吧，我的同伴应该马上会来救援，他们会保护你的！”
“你没有直接对我表示厌恶，我已经感恩戴德了——但是，我收不了手啊。”
属于普通人的世界与漆黑的里世界只有一个小巷拐角的距离。
只要他们能转过拐角，说不定能重新投入日常的怀抱。
人们总是这么相信着、相信着在黑暗中生存的生物，如那些纸片构成的少女只能在阴暗的小巷中生存，一旦见到阳光，她们就将像吸血鬼一样化成灰烬。
可这是不可能的，她们是使魔或是魔女、而不是见不得阳光的吸血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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