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联邦军的白色恶魔
第四百四十章:等待
宛如冰雹一般射下的飞弹，被地面的“异端”部队统统击落。这些名叫“M1异端”的机体，从本质上来讲可以算是游白以前搭乘那架的量产型号。以轻量化、高机动为主旨进行全面的机能提升，并以集团战斗作为运用的第一要义而将多余装备舍弃，从而追求简略化以及生产性提高。也许是驾驶员水平不佳，又可能是OS不够完善的缘故，那些机体看起来反应有些迟钝。但仅仅是举枪射击的话，还算是在能够运用的范畴之内。一字排开的机体长龙在号令之下举枪射击，光束枪与火神炮一同发射，倒也不需要特意瞄准，敌人的飞弹就是多到了随便叩下扳机都有可能打中的程度。然而，光做到这种程度是不够的。当他们将第一波飞弹迎击完毕，联合军的强行登陆舰已经抵达伊邪纳岐海岸，船舱一开启，MS部队鱼贯而出，开始与“异端”进行近距离交火。与奥布所属MS不同，“强袭短剑”的动作明显利落得多。得到G系列作战记录的联合军在OS开发方面明显优于奥布。仅仅是片刻功夫，奥布军队已经落入下风。可这还没完，奥布的作战指挥部里立刻又传来讯息：“於能碁吕岛上空有大型机接近！”好几家大型运输机飞抵上空，投下另一波“强袭短剑”部队。那些机体如同蝗虫群来袭，承受地面阻击的同时，发射光束枪打乱敌人阵势。在他们的空投攻击下，部署于海岸线的“M1异端”部队立刻散开，往后方掩体靠去的同时迅速搜寻敌机。联合军要的就是这种效果。当他们的防卫部队阵型被打散的时候，胜负就会瞬间往联合军那边倾倒而去了。在此之中，一支“强袭短剑”部队正以相当快的速度突破敌阵。那是由游白驾驶的“长剑”所带领的部队，在他面前，奥布所属机体根本连还手的余地都没有，转瞬之间就被击毁。不需要瞄准，随手一枪，光束便击穿了两架“异端”的脑袋。其他敌人见状立刻扑了上来，却又被光束军刀给削断手脚。那种神乎其技的操作技术，不仅令奥布人心惊胆寒，甚至连友军，都对此感到惊异。上次进行巴拿马防守作战的士兵们还没能回到前线，背后这帮人本质上都是未经历过实战的新手。对他们来讲，能取得一两个击坠已经是好成绩，哪见过抬抬手就撂倒几架敌机的阵势？但对游白来说，欺负新手没哪里值得高兴的。至于攻击驾驶舱，那就更没必要了。对方是中立国家，同时还是被侵略方，真没必要做得那么绝。倒不如说，单单是存在于这个战场上，就足够让他感到不适。如果不是有预定计划的话，他肯定早就帮着奥布攻击联合军了。也许是被战场的紧张气氛所紧逼，在游白击坠了前方的数架“异端”后，背后的友军开始将枪口瞄准倒地的MS躯干，试图将之补刀击毁。“住手！”“咦——他们还……”“攻击没有还手能力的敌人就只是单纯的屠杀啊！”游白的语气十分凶猛，在部下们听来，好像在自己违反命令的下一刻，他就会调转枪口指向这边。那些士兵只能悻悻地收回枪口，准备挑选其他还具备反抗能力的敌人。……“於能碁吕岛防卫队遭到敌军小股部队突破！”“调动第八机甲大队过去！”“不行！被缠住了！”“那就让第十一队补上！”指挥官的怒吼响个不停，一位留着金色短发的少女坐在他们旁边，脸色惨白，在这间指挥部中显得格格不入。这位少女名叫卡嘉莉·尤拉·阿斯哈，正是本国前任首相之女，同时也是游白等人在沙漠有过一面之缘的女孩子。与她在游击队时不同，如今的卡嘉莉浑身微微颤抖，似乎已被战争带来的惨烈画面所压倒。这也难怪，目睹本国士兵所驾驶的机体如割麦子一般倒下，那种感觉任谁来都只会感到痛苦吧。尤其她还在非洲地区见识过战场废墟的惨状，明白每一架被击坠的机体，都代表着一条生命的逝去。但是，这种颤抖并未持续多久，很快又被卡嘉莉自己给止住了。她蹭地站起身来，手忙脚乱想往外跑。“我……我也出击！”“卡嘉莉！”颇具威严的男声自后背响起。听到那个声音，卡嘉莉整个人都变得颓废下来，重新坐回椅子上，一言不发。再这样下去，奥布沦陷根本是早晚的事情，与其在这里坐以待毙，还不如驾驶MS上去跟敌人拼了！她是这么想的。可是，刚才出声的那位中年男人却有不同想法。乌兹米·纳拉·阿斯哈神情严肃地望着她，沉声说道：“士兵有士兵的责任，我们也有我们的责任。前线将士们在英勇奋战，你岂能挪开视线？”“但是——”卡嘉莉还想反驳两句，忽然操作员的大声叫唤打断了她的思绪。“空中！有舰船靠近！”“型号！？”“是——是大天使号！”作战指挥部安静了那么一瞬间。坐在这里的技术员以及军官，谁不知道大天使号原本是奥布制造的舰船？如今被它攻打，颇有一种糟了报应的感觉。唯独卡嘉莉反倒嗅出了些许希望的味道。虽然只是短暂的相处了数天时间，但她对那艘大天使号观感颇好，如果是他们的话，没准会看清楚正义与邪恶，对奥布伸出援手也说不定？就在她这么想的时候，大天使号及其搭载的MS开始了攻击。“勇士高达”从天而降，顷刻间便锁定了数架敌机，身上所有火器同时迸发出光芒，被击中的“强袭短剑”一齐失去了战斗能力。在这等混战状态下分毫不差地打倒敌机，其精准而卓越的战斗能力，看得敌我双方都不禁呆了一小会儿。於能碁吕岛的中央位置，刚刚突破奥布军阵线的游白总算出了口气。“终于来了吗？”
第四百四十一章:坠落
奥布城市与军本部所在於能碁吕岛已有阵阵浓烟升起。面对压倒性的数量差距，再怎么高水平的军事技术也难以抵抗。更何况奥布本国就那么点大，战略纵深跟没有一样。联合军方面形成巨石压卵之势，没一会儿就见奥布的护卫舰一艘艘沉没，不需多时，胜负就可以见分晓了吧。德莱斯从自己的母舰当中望着这一幕，心情逐渐好了起来。虽说他不认为攻打中立国家是什么好事儿，但能够快速解决战斗已经值得高兴了。直到他眼中闪过一道熟悉的白色，眉头才开始皱了起来。“那艘舰船？”“是！是大天使号！”“逃役舰吗……”从那艘战舰里头出击的机体有着相当可怕的实力，不论是机动性还是火力，甚至是防御能力，那架机体都有着与“强袭短剑”天差地别的实力。寻常机体甚至连让它减速都做不到，仅仅一个照面，挡在其面前的小队就已覆灭。更要命的是，那机体正在全速飞向联合军舰队。能做到少将这个位置，足以证明这位长官本身的能力与眼界有多优秀。他岂能看不明白现状？那架会飞的机体完全可以看做是战略性武器，如果没有人把它牵制住的话，舰队不知道要受多大损失。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德莱斯臭着脸下令道：“联系巴吉纳上尉，让他把那架机体打下来！”“‘长剑’小队正在突破伊邪纳岐海岸！”“那边的事情交给别人！”“我、我知道了！”操作员立即将命令传达到了游白这边。从最前线撤退，去阻止敌军不明MS？不管怎么看，上头的命令都有些强人所难。已经突破到如此程度，那是能够随随便便撤退的吗？一旦被敌人抓住机会，反倒有可能会导致全灭。可是，这一命令对游白来讲却是正中下怀。他正愁找不到机会与基拉他们勾搭上呢，上头居然把“勇士高达”的位置发了过来，还有这种好事？“明白！”他当即回复讯息，吩咐手下部队准备进行撤退行动。归根结底，游白与地球联合军从来就不是一路人，之所以在军中停留到现在，纯粹是觉得突然撤离会让上层起疑心，从而怀疑到哈尔巴顿准将身上。为此，他将军方进攻奥布的消息传递给了宇宙上的同伴，让他们在合适的时机出动。一方面给奥布搭把手，另一方面也为了是让科瓦特罗·巴吉纳这个人物合理退场。在确认过联合军上层仍被蓝波斯菊操纵的状况后，现在，终于到了要舍弃假名的时候。“向倒在我枪下的奥布士兵们报以最诚挚的歉意……”游白视线从侧面遍布的残骸上扫过，接着打开通讯频道，大声喊道，“我去迎击大天使号，你们按照我规划好的路线撤离！”说罢，他操纵机体腾空而起，靠着机体本身的推进能力短暂滞空，以跳跃的方式冲出了战场，往另一方向飞奔而去。“勇士”的行动能力不是一般机体可以相提并论的，哪怕有了上头发来的定位，游白也费了一番功夫才找到对方。“长剑”抬起枪口，连续几道光束射出，顿时吸引住了天上基拉的注意力。与其他“强袭短剑”部队不同，唯有那几发光束具有相当优秀的准头，单单是瞥见其路径，都能感觉到其中蕴藏的强烈意志。这么说或许有些抽象，以更加准确的词汇来描述的话，应该说是凌厉。基拉吓了一跳，连忙控制机体往侧面偏移。为了安全起见，他还特意把盾牌拉到身前挡住驾驶舱。结果，那几道光束并未直接命中机身，擦着“勇士”以及大天使号的边飞了出去。到这时候，基拉才有功夫查看敌方信息，结果发现是一台外形与“强袭短剑”不太一样的机体。“那就是‘长剑’？该不会是游白上尉驾驶的吧……”还未来得及细想，对方已跃入空中，拔出光束军刀挥砍而来。那机体动作非常敏捷迅速，与寻常机体有着天壤之别。同样是量产机，在不同人手里却有着天差地别的实力差距。但其中并未包含杀意，可以说，那就不是冲着杀敌来的。“是这个意思吗！”基拉心中一凛，立刻明白了对方是要假死逃遁，当即抽出光剑，以相同的方式斩了过去。……“‘长剑’已与敌军不明型号MS交火！”操作员适时把战场上的情况给投影出来。荧幕上，游白所驾驶的“长剑”正在与一架型号不明的机体战斗。双方机体性能有着天壤之别，不具备飞行能力的“长剑”根本连摸都摸不到对方，只能依靠不断的跳跃以及滑翔来勉强作战，狼狈到了极点。那两架机体保持着这样的战斗模式，一路打进奥布深处，其余MS部队，不论是奥布所属还是联合军所属，都无法跟上他们两机的动作，转瞬间便被甩在了后头。最后那两机彻底从屏幕上失去了踪影。德莱斯表情越发难看。他单知道科瓦特罗·巴吉纳是个出色驾驶员，与其他机师有着天差地别，却想不到对方竟有能与他相抗衡的家伙，并且在机体上还占有巨大优势。屋漏偏逢连夜雨，就在他思索要如何将那艘逃役舰与不明MS击坠的时候，操作员忽然大声叫道：“巴吉纳机被击坠！”“什么！”德莱斯悚然一惊，心中顿时出现一种不妙的预感。……此时，“勇士高达”已经降落在了丛林之中。在它脚底下，游白与基拉相对而立。两人同样面容严肃，像是在做最后的确认。“换我来开没关系吗？”“高达应该也想回到原本主人的手里吧？”“……多的我就不说了，你要小心。”“我明白。”基拉嘴边稍稍露出些许笑意。不管是技术还是战场经验，游白的水平都要比自己更高。如此紧要关头，王牌当然要交给最合适的人来运用。于是，被冠以勇士之名的MS再度飞上了天空。基拉目送它离去，挠了挠头，望向丛林的另一面。“那么，我也该想办法撤出战场了。希望不要被卷进炮火才好呀……”
第四百四十二章:肮脏
与先前不同，再度出现于战场上的“勇士高达”发生了天翻地覆般的转变。很难想象，单纯是换了个驾驶员而已，一台机体却能显现出截然不同的两种模样。如果说基拉所驾驶的“勇士”是以大范围炮击作为优势点，那么，换人之后的高达则是成为了突破联合军阵势的一个钻头。没有那么多花里胡哨的规避技巧，也看不见他有任何偏航的行动。“勇士高达”以直线飞向联合军舰队，仅仅是以光束枪以及光束军刀为主要武器，将出现在前进路线上的所有敌人全部击坠。他根本不屑于规避攻击，所有飞来的光束都被他用光束刃给弹开，至于实弹，他更是连迎击的兴趣都没有。“勇士”就像是穿行于战场上的一颗彗星，笔直而耀眼。转瞬之间，联合那堆挤在海上的舰船就出现在了视野之中。为了替身后的舰队护航，数架“强袭短剑”冲了上来。敌机数量为8，他们学着游白之前那样跃入空中，想要以自身为盾牌，将这个不知名的敌人给挡下。可是那有用吗？在技术与机体双重优势下，数量的差距对游白根本构成不了威胁。光束从四面八方激射而来，而在游白眼中，那些粒子束全然是被杀意所包裹的。那就像黑夜中的明灯一般耀眼，根本不需要去观察或是瞄准，仅凭自身的本能就足以看穿弹幕中的破绽。“勇士”微微挪动机身，以毫厘之差从空隙中穿梭而过，紧接着一枪甩出，消灭了离自己最近的敌机。至于其他敌人，游白连头都不回，枪口夹在腋下，一发粒子束打坏了追击而来的“强袭短剑”的脑袋，并在同时贯穿了其后另一架机体的胸口。剩下的“强袭短剑”被敌机的恐怖攻势所震慑，一时之间竟不敢出手。等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勇士”已经飞出老远，无法跟上其脚步。很显然，这种异常的战况也被联合军舰队所观测到。“前线部队被突破了！？”德莱斯一阵愕然，心中恐惧感逐渐萌生。他岂能不知MS的强大之处？在那种机动兵器面前，普通舰队几无还手之力。若非如此，联合军又何必要开发自己的MS部队？如今，敌人所驱使的机体已然单机突破前线封锁，干掉舰船又有何难？好似要证明其所想，游白跨越极远距离，直接将枪口瞄准向了联合军舰队。高出力光束步枪连带着背包上配备的光束炮，一共三发射线打出，分别命中三艘海上舰船的舰桥，直接将之摧毁。那几艘舰船都是位于最靠近海岸的地方，并且三艘舰船也算不上多么大的损失，但起到的震慑效果确实好得出奇，联合军原本还高涨的气势顿时走入下坡路。此时，就连船上的操作员们都开始回头看向德莱斯少将，这位长官咬牙切齿，心中气极。如果是一般时候，他或许还会考虑撤退这条路。但眼下不同，一方面有蓝波斯菊在上面看着，另一方面，他个人对于逃役舰也是观感差到了极点。“听我命令！所有人都咬牙挺住，把那架MS给我打回去！另外让前线部队加快进攻速度！”……基拉正在林间奔走。也许是被上空那架强得可怕的机体刺激到的缘故，联合军的攻势变得愈发猛烈。他们放弃了尽可能减少损失的战斗方式，以最原始最惨烈的方式发起进攻。炮弹不断飞来，或是在远处落地传来爆炸声，或是在空中被迎击掉，化作丑陋的烟花。偶尔有漏掉的，则会在丛林之中爆裂开来，炸得泥土翻飞。纵使是在如此后方的位置，也根本谈不上安全二字。基拉抬头往上看去，浓烟窜上天空，几乎要将它染成黑色。也不知该说运气好还是运气差，到目前为止，已经有数枚炮弹落在他周遭了。全仰仗了他身为调整者的身体素质，这才数次险中逃生。但是，能做到这种事情的人又有多少呢？逃跑的人不止基拉一个，前方不远处，还有一家人正在慌忙逃窜。那是由父母与一对子女组成的家庭。如果是往日，这个时间他们大概会在家里和乐融融地吃午饭吧？可是在战争的逼迫下，他们却只能哭喊着往前方奔跑。基拉打从心底希望他们能够逃离战场，去到更加安全、不会被炮火蔓延到的地方。可现实总是那样残酷，在剥夺了那份本应属于所有人的平静之中，甚至连他们生存的资格都要夺走。天空中，一枚炮弹飞了过去——未曾注意到这一点的小女孩忽然叫道：“啊！玛尤的手机……”是弄丢了什么东西吗？基拉睁大了眼睛飞奔向前方，伸出手去的同时，高声呼喊道：“快跑——！！”然而，一人的声音在战争中是如此微弱，明明就只有那么短的距离，前方一家四口却被炮火声干扰，未能听到后头的惨叫。算是幸运吗？还是不幸？那家人中的男孩子往旁边跑去，想要捡起妹妹弄丢的物品。可也正是这一举动，让他与家人们天人永隔了。如同命运的抉择，那枚炮弹命中了那对父母以及妹妹所在的位置。轰——强烈的冲击波将那个少年和基拉都给掀飞出去。等到头晕目眩的感觉逐渐消退之后，基拉便看见了前方的惨状。那根本不是以言语所能形容的东西。就在旁边，那名黑色头发的少年跌坐在地上，面露绝望，整个人像是断了线的木偶，连呼吸都无法顺利完成。基拉再次对战场二字有了深切体会。自打离开了海利欧波里斯，他就一直是以驾驶员身份踏足战场。真正用自己的身躯去体会战争，这还是头一回。操纵MS所认知到的战场是虚假的。在人类所持有的孱弱身躯被机械所替代后，驾驶机体纵横战场，其实会带来一种自己变成了超人的错觉。一旦习惯了那种感觉，很容易就会忘记自身的脆弱。唯有今日眼前所见，才是战场的真正模样。他还记得，刚从海利欧波里斯离开时，自己曾与游白上尉曾经进行过一次对话。那时游白上尉说：他之所以会踏足战场，是因为敌人在面前搞屠杀……基拉开始对此感到理解了。说到底，眼下的战争就只是肮脏的杀人而已。不去思考人类如何进步，反倒是整天低着头，为了一些无关紧要的东西发起战争。这种做法，又能给人类族群带来什么？侧头望向发出悲鸣的黑发少年，基拉不由得心想，人类确实应该迎来进化。
第四百四十三章:喘息
同样的悲剧，发生在於能碁吕岛的每个角落。在混沌的世界局势下，独善其身本就是个脱离现实的妄想。人们被上层所诱导的仇恨所裹挟，进行着同族之间的厮杀。在战争双方的引导下，人世间似乎被分为了黑与白两种颜色。没有中立，也不存在弃权，所有人只能在时代的巨浪中随波逐流。可悲吗？愚蠢吗？游白觉得自己没有资格站在高处去评判，他只是身处其中的一个愚者罢了。无法跳出自身立场的桎梏，没法像吉恩·戴肯所倡导的真正新人类那样站在更高的层面上去引导世界，他仅能以自己的方式去看待事物，从而决定之后的路要怎么走。既然做不到从更高层次的视角去看待事情，出现偏颇是理所当然。比如说对待奥布与联合军士兵的态度，便可算是一个例子。奥布这个国家可以算是说一套做一套的典范，名义上中立的同时，却又帮助联合军开发MS。这种做法无疑是对中立二字的亵渎。但要说因为这个遭受侵略是活该，又未免太过激了些。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老百姓哪能理解得了那些政治因素？他们相信奥布的政策才移民至此，结果却反被卷入战火之中……对此，扮演丑角来到这片土地上的游白实在很难下死手。好像那么做之后，他就会变成侵略者的一部分。内心的洁癖不允许他施展全力，哪怕只是伪装。至于联合军，它本身是战争的一大推手，又是名副其实的侵略者，士兵们更是清楚自身立场才驾驶着MS发起攻击。从情感角度上来讲，游白对他们这边抱有一定程度的憎恶，下手当然会更重。这种差别对待，或许有人觉得是双标，游白也愿意接受批判。但说到底，他从不以正义使者自居，从未认为自己有多么公正。新人类不是神，受到主观因素的干扰也是无可奈何。他能做的也只有遵照内心想法，将联合军舰队短暂击退而已。……哪怕加强了火力与进攻速度，想要在短时间内碾碎一个国家还是痴人说梦。这种情况下，联合军舰队要怎样挡住游白的斩首攻击呢？那台机体毫不留情地开火，光束与实弹散射而出，不断命中海面上的部队。反倒这边发出的炮火连它的边都蹭不着。战舰怎么也敌不过MS的机动性与火力，这是现实。仅凭一架机体，或许都足以让整支联合军舰队覆灭。在MS统治战场的环境下，顶级驾驶员才是最宝贵的战略资源。德莱斯少将十分后悔，早知会落到如今窘境，来之前怎么也该让上层批一架优秀机体下来……眼看伊邪纳岐海岸的战斗已经转变为僵持状态，以“M1异端”为首的战斗部队开始逐渐发力，将联合军缠在了这一区域，短时间内很难再往里打进去，部队处于一个进退两难的地步。德莱斯当然是很想在此将大天使号击坠，但为了那种目标牺牲过多士兵又划不来。恰逢此时，战舰收到了一道通讯。浮现于荧幕上的是一位银色短发被修得很整齐的年轻男人。对于男性来说，他的睫毛似乎有点太长了，眉毛皱起来很难挤在一起，总觉得有股妖艳的气质。“少将，战况如何？”德莱斯黑着脸没有第一时间回复，凝视对方许久，才轻啐一声开口道：“不容乐观。”“哈哈，果然就算是弹丸小国，想要一口气拿下还是比较困难的嘛。”年轻男人脸上带笑，口吻还挺亲切，举手投足显得颇为绅士。但不管怎么听，那语气背后都带着一股戏弄的味道。让人十分不悦。即便如此，身为少将的德莱斯也没敢发脾气，压下心底的火，咬牙道：“因为敌军之中有强力机体啊。”“强力机体？嚯……也罢，那我也给你派个增援吧。刚好听说他现在就在奥布领海附近。”“嗯？”德莱斯满肚子疑惑想要开口，对方却擅自切断了通讯。操作员们回头望向他，少将只好咬着牙说道：“罗德·吉普利尔……嘁，发射信号弹！暂时撤退！”……“撤退了？”从大天使号的舰桥中，玛琉看着前方舰队上空升起的信号弹，吃惊地睁大了眼睛。作为前联合军士官，她对此意再清楚不过。於能碁吕岛的军司令部里，知此信号之意的卡嘉莉同样一脸茫然。目睹战斗机与MS组成的编队一下子从奥布全岛上撤走，众人都有些不敢相信。在大天使号进行支援之前，战况是单方面对联合军有利的，就算在那架型号不明的MS面前吃了苦头，也不至于撤退得如此果断吧？所有人还被困在迷惑之中，直到奥布实质领导人乌兹米开口将他们惊醒。“联系大天使号！我有话想跟他们谈。”两方很快取得了联络，大天使号开始往军司令部所在的位置降落过去。至于游白所驾驶的“勇士高达”，则提前一步回到了母舰的机库内。“辛苦了！”他换乘机体的事情之前已经通知过母舰，整备员当然也知道情况。游白钻出驾驶舱，接过马德克递来的饮料，笑着道了一声谢后往舰桥移动过去。此时，玛琉与巴基露露正皱着眉头讨论着什么，见游白进门，同时将视线投往这边。“上尉？”“奥布那边有什么动静是吗？”“乌兹米·纳拉·阿斯哈说想跟我们谈话。”“奥布之狮吗……”游白摸着下巴陷入沉思。对于这种结果，其实他早有预料。乌兹米虽然因为奥布帮助联合军建造MS的事情从首相的位置上退了下去。但根据军方传言，这位被称为狮子的男人似乎仍是奥布的实质领导人。最高领袖想与这边会面吗？应该是想要进行谈判之类的活动吧。比如，雇佣大天使号作为临时战力？如果是那样的话，就有搏得利益的机会了。
第四百四十四章:分化
奥布的军司令部中，此时正被一种肃穆的氛围所笼罩。一位壮年男子端坐于房间正中央，而在他对面的是以游白、穆、玛琉组成的三人组。两方均未第一时间开口说话，似乎在感受这种特殊的氛围。对于卡嘉莉那样急躁性格的假小子来说，这种状态大概蛮难熬的吧，也不知道是出于紧张还是怎么的，上半身都开始摇晃起来了。游白坐在旁边的位置上，视线悄悄打量周围一圈，然后将注意力全部放在了面前的中年男人身上，通过新人类独有的感知力去感应这位领导人的态度。可让人奇怪的是，乌兹米身上并未传来庆幸之类的正面情绪，反倒是被一股浓烈的忧愁所笼罩，令人不安。思索间，乌兹米开口了。“感谢贵舰提供帮助，我方感激不尽。”也许是整个人浸入了疲劳之中，他的声音比想象的还要低沉一些，不过诚恳的语气不容置疑。“您客气了……”玛琉略带紧张地摇了两下头。虽说知道对方已经退下了代表的地位，但她仍觉得这个男人散发着一股迫人的威严感。尽管举止、用词沉稳老练，仪态也优雅得体，完全没有一丝盛气凌人或是傲视他人的感觉，可光是面对着他，玛琉已甘拜下风。这种紧张感，当然会被对方所察觉。乌兹米却只是微微一笑，未把对方的失态放在心上。“不知贵舰接下来有何打算？”“走一步看一步吧……”玛琉略带勉强地说道。这种话题不好应付，因为自己这边的行动还涉及到了第八舰队与克莱因派的事情，哪能随便泄露出去？这时候，游白适时接过话题反问道：“请问阿斯哈阁下，您对这场战争有何见解？”“战争么？”乌兹米望向这边，虽然之前就对游白的年轻感到诧异，但同时却又保持着应有的尊重，将之视为与自己同一层次的人物，点头道：“战火易起不易熄啊……”“所以您想保持中立和平？”“这种想法在你眼中很幼稚吗？”乌兹米平静地与游白对视。这时候，反倒是旁边的卡嘉莉表示起了不满：“不愿意被卷入战火，有什么好奇怪的！”“阿斯哈小姐，我没有否定奥布理念的意思，不过，奥布帮助联合军制造MS也是事实啊。”在游白说出这句话的一瞬间，整个指挥部的温度都降低了几度。奥布所属的军官们面带愠色，对于游白表现出的失礼态度感到不满。反倒是乌兹米，身为尖锐话题的中心人物，他依旧保持着原本的表情未有变化：“海利欧波里斯吗？的确，那是我的失责。”“意思是阿斯哈阁下您不知情？”“其实就算我这么说，也没有人会相信的吧。”“也是啊。”游白笑了两声，由此判断出对方是个现实派领导人。乌兹米打量着面前的青年，似乎理解了什么，转而笑道：“大西洋联邦将所有调整者批判为恶，一视同仁的与之敌对并加以武力攻击，我无法认同。”“您是说蓝波斯菊吗？”“以基因操纵的孰是孰非作为评判标准，让世上的人们选边站，你不认为这种事情毫无意义么？”也许是因为如今正处于与大西洋联邦的战斗状态，乌兹米对那边的语气十分不客气。游白能够理解他的感受，微微点头：“我与PLANT现任议长进行过交谈，似乎在他眼中，调整者才代表进步，自然人是落后的。”“那也是其中一方面啊。总会有那种想将世界二元化的人，可是这种二分法进行到最后，世上还能剩下多少人呢？就算是蓝波斯菊也不会在消灭完所有调整者后收手吧。”“因为他们还会从其他方向挑起战争，从而收取利益吗？”“你很明白。”“可是，单纯让自己处于中立状态，并不能遏制这种恶化的蔓延吧。”“这我也知道……”乌兹米的表情总算是阴沉了下去，站起身来，望向背后的大屏幕。荧幕上显现出来的，是於能碁吕岛的高空俯瞰景象。那些残垣断壁触目惊心，甚至游白还在角落瞥见了人类的尸体。这就是强行让自己处于中立地带的结果。看到这个，游白重新望向乌兹米那边，稍微有些理解他内心的后悔情绪从何而来。乌兹米回头时的表情依旧坚毅：“就算在我国，一切也未必尽如人意。然而一味接受现实，放弃朝理想努力，最后人们恐怕真的只能互相毁灭吧。”穆对此不太认可，适时问道：“恕我直言，您的想法是否太过理想化？若如您所说，奥布和民众又要怎么办呢？”“关于这点，我承认自己太过天真。我原以为就算被宣战，联合军也会给出足够的疏散时间……”唯有提到国民之时，他脸上的坚毅才转为悲痛。或许在他看来，自己已经算是国家的罪人了也说不定。但不管怎样，他终究还是那头奥布之狮，颓然之色很快又从脸上消失，以最坚决的语气说道：“联合军想得到什么，我非常清楚。奥布不会任由他们摆布的。”“我以为您会寻求我们的帮助。”“哈哈！诸位也不打算被束缚在区区一个岛国上吧？”乌兹米笑得十分爽朗，但谁都听得出他笑声之中蕴藏的悲哀。奥布已经到了亡国的边缘，虽说现在大天使号所持有的武力能够将敌人赶走，但那终究不是个办法。今天让敌人退去，明天又会复来，虚假的和平没有任何意义。所谓怀璧其罪，在其他质量加速器都被纳入PLANT管辖之后，奥布自然就成了唯一的突破口。不将境内的质量加速器毁掉，这片土地上的战火就不可能停息。很显然，这就是乌兹米的想法。可是如此一来，联合军强征作战失败，是否会将这一行为视作挑衅，并把怒火撒在奥布身上呢？到时候，总得有人承担起一切责任，作为祭品献给地球联合军吧。游白凝视对方许久，忽然说道：“您在寻死？”
第四百四十五章:交付
牺牲任何时候都是一个沉重的词汇。不仅仅代表死亡，更多的还有关于责任与义务之类的东西。作为奥布一国的领导人，乌兹米选择牺牲作为生命的终点，此事究竟合适与否姑且不去评价。在那之前，光是这一想法被外人指出，就足以让他面上挂不住了。一直态度得体的中年男人罕见的苦恼起来，看向游白的表情再度出现些许变化。如果说之前他是将游白作为合作伙伴来看待，那么，现在则可以说是略微有些理解眼前青年的本质了。那双直率眼睛似乎有看穿别人内心的本事，该算是某种才能吗？还是更加抽象的存在呢？乌兹米有些好奇，但是没打算继续探究，只是苦笑着感叹道：“真是敏锐啊……”无疑，他所表现出的态度，正是对游白说法的认可。卡嘉莉吓了一跳，连忙转头朝父亲看去：“爸爸！”“我也有要尽的责任啊。”“那也不至于——”“卡嘉莉。”乌兹米打断了女儿如同哀求一般的声音，以无比沉稳的态度说道，“误判了联合军对于战争的迫切，这是我的失责。”他以自己的说法对如今的战事作出了定义。他的想法有错吗？很难讲得清。追求中立的想法当然是好的，如果要说有什么错的话，大概只有一点：奥布的力量不够强。这样的说法或许会给人一种丛林法则的感觉，但归根结底，战争就是如此丑恶。好比联合一开始给出的48小时，明面上是给奥布以选择的权力，可实际又如何呢？奥布是个岛国，撤离民众全部依赖海上运输，想要在两天时间内疏散掉所有人？神都做不到。当小国面对战争时，它配拥有选择的余地吗？说到底，打从一开始乌兹米面前便不存在任何选项。战斗还是投降？区别仅仅在于被联合军攻打还是被扎夫特攻打而已。那种事情，所有人都是明白的。无论奥布还是联合军，他们都清楚自身站在怎样的立场上。从这个角度来考虑的话，与联合军合作研发MS则变成能够理解的事情了。乌兹米本就是个现实派，在政治场上摸爬滚打这么多年，哪会认识不到力量的重要性？即使一开始不知道G系列事情，等注意到本国军力发展速度变化，想必他也会转为默许态度吧……对于这等立场，游白作为外人无法做出指摘。实在要说的话，剩下的只有一个问题而已。沉默等待乌兹米与他女儿间的紧张气氛消退后，游白再度开口了。“阿斯哈阁下，我有一个疑问还请您替我解答。”“请讲。”“您认为奥布会就此亡国吗？”“……你是指字面意思？”“二者兼有吧。”“或许总有一天奥布能够重新迎来中立的立场，但那是一条艰难的道路啊。”听着他这番话，游白有些明白对方找大天使号来会面的缘由所在了。果不其然，乌兹米开口问道：“你们之后打算怎么办？”相同含义的问题之前已经问过一遍，但这次的语气不再那么官方，反倒有种私底下交谈的感觉。同样的，这回给出答案的人也不再是玛琉舰长。游白沉声道：“在经历过阿拉斯加与巴拿马战役后，扎夫特地面军战力已大幅缩减，维多利亚港是守不住的。同理，直布罗陀也很危险，扎夫特不能再遭受一次沉重打击，大概率会弃守。之后的事情就很好预判了，PLANT方面势必缩紧防备圈，从而导致正面战场转移至宇宙。”“意思是，你们打算去宇宙？”“战场在那边啊。”“……追逐着战场四处奔波吗？”“嗯，我不习惯坐以待毙。”游白以平淡的口吻将这种话说了出来。从理念上来讲，他积极参与战争的态度似乎处于与奥布相反的状态。乌兹米沉默地望了他两眼，叹气道：“我有一事相求。”“您说？”“能把卡嘉莉带去吗？”“阿斯哈小姐么……”“虽然是个不成器的姑娘，说来惭愧，我在她身上寄予了厚望。”这时候，卡嘉莉呆呆的望着这边，还没反应过来是什么意思。游白与她对视一眼，笑着看回乌兹米：“她肩膀上的担子会不会太重了些？”“所以非得让她亲眼认识战争的含义才行。”“真严格啊……”“相对的，我会帮忙送你们上宇宙的。”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大天使号这边也没有拒绝的理由。游白等人起身与乌兹米握手之后，退出了军司令部。离开时，游白特别注意了一下阿斯哈小姐的状态。那姑娘眼眶红红的，像是预感到了父亲与奥布的结局。以她的性格，说不准会跟父亲大吵一架也说不定？但到了这种关头，总不可能再到处乱跑了吧……他们三人走在返回大天使号的路上，一直没怎么说话的穆发出叹息：“搞半天，就是要我们照顾那个小姑娘啊？唉，虽说乌兹米阁下是一国领导人，这样子搞会不会太婆妈了点？”“弗拉达少校。”玛琉递去严厉的眼神，让他赶快闭嘴。现在可还在奥布地头上呢，哪能随便说人家首长的坏话？穆意识到自己的失言，讪笑着挪开视线。恰好这时候，游白也望了过去，诧异道：“少校，你该不会以为他真的只是想塞个大小姐过来吧？”“……啊？”“仔细想想就能明白嘛，他可是一国元首，怎么可能放心把女儿交到陌生人手里？”“意思是军队也——”“就是那个意思吧。他大概也不甘心让奥布军队被并入联合军中，我们也乐得接受大量战力，两全其美不是吗？”游白说话口吻十分随意，事情却完全如他预计的那样发展下去。大天使号的修复改造工作紧锣密鼓地进行起来，两舷加装起用于突破大气层的辅助推进器。此外，名叫“草薙号”的奥布宇宙舰第四区间也被固定在质量加速器上，并在前端安装发射时使用的防护罩。它原本是奥布用来与海利欧波里斯进行定期联络的船只，船体第四区间可以分离，以便增强往返于宇宙之间的效率。原属于奥布的量产机“M1异端”正被运入其中，准备一口气发射到宇宙上面去。游白站在外头凝视着那副景象，目光忽然被一道金闪闪的身影所吸引。
第四百四十六章:暗流
他一开始还以为自己眼花看到了百式，仔细一瞧才发现，那架机体其实长了副高达脸，双肩纹章也不是“百”，仅在左肩甲上纹着一个“晓”字。越看越不对劲，自己刚打算结束放弃掉科瓦特罗上尉的身份呢，这就碰到了全身金色的MS？该说是命运使然吗，不带这么巧吧。说不在意都是假的，他四处张望，刚好看见一位壮汉正在那机体下面偷偷摸摸跟手下吩咐事情。那人叫奇萨卡，以前在沙漠的时候见过，这位当时担任卡嘉莉贴身保镖的工作。难得看见认识的人，游白当即靠上前去问道：“这架机体是？”“嗯？”对方回过头来，诧异地打量起这边，“你在啊？该不会那架蓝白色机体就是你驾驶的吧？”“猜得真准呢。”游白笑了两声，看向金色MS。对方一同转过头去，缓缓道：“机体叫‘拂晓’，很漂亮吧？虽然还只是刚搞完了个主体框架啦……”无法成为战斗力么？游白若有所思地点头。也许是出于对“百式”的刻板印象，他总觉得花里胡哨的机体性能都不怎么样，很快就会在更新换代中落伍，成为只有长得好看的花瓶。所谓能用百年的机体嘛……像是瞧出了他内心那份轻视，奇萨卡上校不满地道：“你该不会在想什么失礼的事情吧？”“怎么会……”游白心虚地挪开视线。奇萨卡十分无奈：“我跟你明说了，这玩意是专门为卡嘉莉小姐准备的。”“专用机嘛，我懂。”“性能倒是一方面，原本这架机体可是极密中的极密，不知道为什么乌兹米大人会下令一起运出来……”关于这点，游白倒是隐约能够体会。乌兹米希望女儿能够成长为一国之主，既然如此，卡嘉莉当然需要一柄独属于她的利刃。未必要多么锋利，只要它在战场上存在，自然就能够鼓舞军队士气。也可以算是提高部队凝聚力的办法吧？游白本还想针对“拂晓”的事情再聊两句，忽然，他背脊窜起一道寒意，好似有根冰锥刺进了脊梁骨。那种感觉是什么？谁的恶意？游白压制住内心的动摇，皱起眉头问道：“不好意思，这边改装还需要多久？”“大概两小时吧？还挺费事的。相比起来，搬运工作倒是要更快一些。”“不能再快一些吗？”“我明白现状不太妙，但是进度这种东西……”“唔……”游白表情不太好看。他能感觉得到，远方有某股强烈的恶意正往这边蔓延过来。或许，距离联合军再次攻击已经不远了？……战争总是能让所有人为难。奥布为敌军进犯的事情而发愁，联合军则担心援军不足以牵制那架蓝白色的MS，双方各有头疼之处。但如果要具体细化到其中的某个人身上，可以说，基拉能够成为烦恼二字的代表。在双方停止交火后，他并未立即返回大天使号，也没有去奥布军指挥部，反倒是先送遇上的那个黑发少年乘上了疏散船后，才开始考虑自己的事情。基拉清楚自己的行为是在浪费时间，可是没办法，他无法舍弃眼前受到伤害的人，只能以自己的办法去给予帮助而已。不过话又说回来，这种事情他不是第一次做，游白正是受过他恩惠的人。关于那个黑发少年的事情，基拉想尽办法也仅是听说了对方叫什么而已。真·飞鸟。这就是少年的名字。山路崎岖，那个失去了家人的少年摔了好几次跤。可即便裤子磨破、皮肤渗出血来，他也依旧没有反应，如同失了魂魄的走肉。这种态度才是最让基拉感到悲伤的。这份伤痛究竟要何时才能愈合？他只能盼望这位少年不要被绝望所压垮，最后走上歧途。最后，他将少年送至疏散船，还贴心地把自己联系方式留给对方，最后才下船回了大天使号。等他回到母舰的时，周围已经是忙成一团了。所有人都在全速赶工，想要在联合军下次进攻之前解决手头任务。大家都猜得到联合军短暂退兵的原因，当然是担心那架“勇士高达”给他们舰队造成的损失过大。但反过来以奥布的视角看，指望靠一架MS震慑住整支舰队，也太不切实际了点。这都没什么，基拉能够理解身处战场的人们的忧虑。真正令他感到疑惑的是，游白上尉的脸上似乎也泛着一股忧愁味道。“怎么了？”基拉上前问道。听到他的声音，游白才从沉思中回过神，烦恼地挠了挠额头：“有种不太妙的预感。”“预感……吗？”如果是别人说这种话，基拉或许还会不当回事儿。但游白上尉不同，他的灵感和直觉远超常人，甚至能够到达超能力的范畴。理解到这点后，基拉开始紧张起来了。……此时，联合军舰队的母舰上，一架通体蓝色的机体正在降落。它的动作十分灵巧敏捷，脚底与舰船接触的动作十分柔和，看上去简直就像是活人在踮脚一样。在驾驶员圈子里常有人说，一个机师技术如何，从他降落的柔和程度就能看出来。从这个角度上来讲，操纵机体的驾驶员可谓是出奇的优秀。德莱斯从舰桥中望着这一幕，内心稍感安定。那架机体他曾有所耳闻，好像是叫“劫掠”？不过与阿兹埃尔手底下那台赶工品不同，眼皮底下这架是所谓的航空强袭制式才是开发计划中原本想制造出来的东西。比起黑色机，这架强化了续航距离以及飞行能力，能够进行长距离奔袭。从这个角度来讲，上头派它来支援还真是派对了人。“剩下就是驾驶员问题了。”念叨着这样的话，德莱斯离开舰桥往甲板那边走去。抵达时，机体下面已经站着一位高挑的金发男子了。但奇怪的是，这人头盔底下似乎还戴着一副面具……？
第四百四十七章:悬浮
“面具……？”德莱斯嘟囔着这个词，表情有些古怪。在一般人的常识里，戴面具都是要遮掩一些什么吧？何况对方又是由蓝波斯菊直接派遣来的人，这种前提下，看上去就更加可疑了。不过话又说回来，对方打扮确实很符合德莱斯对蓝波斯菊的印象。那个由旧时代宗教主义者发展而来的群体，总是以超出普通人预料的方式来行动，做出各种离谱事情。某种程度上讲，他们远远算不上正常人。就像面前这个神秘主义者，与之相比，科瓦特罗·巴吉纳简直正常到有些格格不入。“你……吉普利尔派你来的？”“那不正是您的需求吗？”穿着特殊驾驶服的男人回望向德莱斯，嘴边浮现出玩味的笑意。他摘下头盔，让底下的银色面具彻底暴露出来。虽说眼睛被遮住了，德莱斯却依旧能够感觉到对方的异常目光。其中究竟蕴藏了怎样的东西？对方望向这边的视线都不是在打量同类，反倒像孩童凝视着橱窗里的玩具，让人不寒而栗。一瞬间，德莱斯在气势上被压入了下风。像是要为自己壮胆，他压低声音说道：“事先跟你说清楚，敌阵之中可是有个相当强的家伙。”“喔？”“你应该认识科瓦特罗·巴吉纳上尉吧？护送大天使号到阿拉斯加的那位。”“巴吉纳么……当然认识啊。倒不如说我加入联合军阵营就是为了跟他见一面。”“认识就好。连他那样的出色驾驶员都被击坠了，你千万不要轻敌。”“被击坠了么？呵呵……”“有什么好笑的？”“因为，人的视界总是比自己想象中还要狭窄啊。一味从表象去认知事物的话，很容易就会受到蒙蔽。”“……嗯？”德莱斯愣在原地，无法理解对方言语当中所蕴藏的含义。面具男嘴角的笑容变得愈发浓郁了。但不知怎的，德莱斯竟从其中嗅到了些许自嘲的味道。……成为他们话题中心点的人，此时正在与同僚交换情报。“也就是说，劳·鲁·克鲁泽已经驾驶着核能机体离开PLANT了？”“嗯，巴特菲尔德先生传回来的情报是这样的。”“那就头疼了啊……”游白不禁挠头，为目前的形势感到棘手。克鲁泽那家伙还真够敏锐的。是预感到危机了么，还是纯粹的巧合？关键时刻居然没法逮到他的尾巴。更重要的是，这让游白联想到了一些别的事情。思索间，基拉放缓了语气。“拉克丝小姐应该已经动身去PLANT本国了吧。”“那是很危险的事情。克莱因小姐确实是位了不起的女性，令人敬佩。”“我倒觉得她应该不希望你报以这种疏离态度……”“意思是我太冷淡了？”“上尉大概也有自觉吧？”“……人际交往这种事情，并不能单纯按我一个人的意思去发展啊。”“那拉克丝小姐就太可怜了。”“是么……”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脸上均浮现出的郁郁寡欢的表情。虽然话题中心是拉克丝，但其实他们内心所想皆与那位公主无关。游白是为克鲁泽的事情烦恼，基拉则在想路上碰见的那个可怜少年。两人不约而同地叹了口气。恰逢此时，侧面传来一阵脚步声，转头望去，竟是卡嘉莉小姐往这边走来。她眼眶和右脸颊都在发红，很容易想象出经历了怎样的事情。但说实话，在理解到现在的形势之后，基拉与游白实在笑不出来。基拉指了指她的脸，低声问道：“很痛吗？”“也没有啦……”卡嘉莉心情低落，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听到她的说话口吻，游白沉默片刻，安抚道：“阿斯哈小姐，我希望你能体会令尊的一片心意。”“他只是个骗子罢了！明明说要让奥布中立——”“人际交往已经很复杂了，然而政治交互还要比那更上数层楼。站在那个位置上，阿斯哈阁下能做的事情其实很有限。”“我知道……！我知道，但是……”卡嘉莉心情复杂到了极点。她又何尝不知道人力有穷时这个道理？但是事情发展到今天的地步，不埋怨父亲的话，内心这股怨气又该往何处发泄呢？……正如之前所想，敌人侵攻行动果然再起，报告飞快传到了奥布各首长的面前。位于雅拉法斯本岛的行政院中，霍姆拉面沉如水。“还是不接受会谈要求吗？……该死的联合军！”他是乌兹米的亲弟弟，在兄长因G系列丑闻辞职下台之后，一直是由他担当奥布明面上的领导人。虽说实权仍在乌兹米手上，但对于他们这对有着同样理念的兄弟来说，其实都没什么区别。相比起他来，乌兹米明显冷静得多。“进行作战准备吧，替大天使号那边争取时间。”“你岂不是——”“霍姆拉。”“啧！我明白了……！”现任代表带着悲愤的表情起身下令，操作员们将其命令传达至整个军区。很快，游白等人所处的机库中也响起了警报。三人间的静谧气氛转瞬被打破，顷刻间，对于战争的恐惧重新涌上卡嘉莉心头。仔细看的话，她脖颈处甚至都在微微痉挛。要让这样一个天真少女亲眼见证自己祖国沦陷，实在还是太勉强了些。“敌MS群、航空机队正以於能碁吕岛为目标进行攻击！请立即出动！”操作员通过扩音器发出指令。未被选中上宇宙的“M1异端”一架架出击，岛上各处迎击设施纷纷启动，飞弹的轰炸犹如天崩地裂，光是听着就让人内心发寒。如今距离大天使号发射还有十多分钟，想不到敌军居然掐在关键时刻发起全面攻击。单以兵力而论，虽说奥布军全无胜算，但阻挡联合军几个小时总不成问题，大天使号抢在这段时间发射便是。关键在于游白不敢赌，他十分相信自身预感，先前那阵恶寒明显是冲着这边来的，而且规模相当庞大，是个难缠家伙。自己不出击的情况下，奥布军哪能挡住那个家伙？一瞬间就会被打穿吧……
第四百四十八章:复现
体会到脚底下传来的震动，游白压抑住之前那股恶寒带来的不快感，皱着眉头奔向“勇士高达”，头也不回地喊道：“照顾好阿斯哈小姐！”“上尉！”背后忽然传来基拉的叫喊。他从卡嘉莉身边越过，快步上前，抓住游白的肩膀大声说道：“大天使号马上就要去宇宙了啊，现在出击会赶不上的！”“所以更应该确保大天使号的安全吧？”“上尉有必须要做的事情！”“基拉……？”“敌人由我来挡住，上尉请做好发射的准备……！”说这话的时候，基拉用的是十分平淡的口吻。但即便如此，哪怕是卡嘉莉也能从他的身影当中看出坚韧决意。他是认真的。名为基拉的少年，似乎已经看穿了战争的本质，并且想要以个人之力去达成某些东西。也许，在亲眼目睹陌生人在自己面前被飞弹炸死的一瞬间，他就已经深切体会到自身的无力了吧。那种无力感要如何去消解？对于战士来说，消除那种感觉的办法仅有一种。基拉凝视着面前青年的双眼，像是要将自身决意传递到对方内心。“我会战斗的，上尉。”磅礴存在感几乎将游白压倒。在这一刻，他有点理解正牌科瓦特罗的感觉了。大概是受到了同样强烈的冲击，夏亚才会将一个少年视作新时代的希望？也正是在这一刻，游白反应过来，基拉已经不再是需要自己去庇护的软弱少年。他以同样的视线作为回应，半晌后，无奈地笑了起来：“那就拜托你了。”“嗯……！”“不过，普通机体不足以应付这次敌人。把‘勇士’开去吧。”“诶？但是核能机的话，要是落入联合军手中——”“别想太多。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联合军现在恐怕已经拿到那个禁忌的钥匙了……”游白面带苦涩，将内心担忧的事情说了出来。尽管一直下意识否认那个可能性，但在听到基拉说克鲁泽乘坐核能机离开PLANT的时候，他内心就已经有了答案。与联合军舰队合流的绝对是克鲁泽，不会是其他人。也就是说，联合军已经得到反中子干扰器技术，此时大概正在解析那架核能机？总之，现在已经没有那么多可顾虑的。作出决断后，游白立刻带着卡嘉莉去深处进行避难。基拉则驾驶“勇士高达”跃入空中，开始往战场的中心位置飞去。……战场给人一种拥挤的感觉。天空、地面，各处皆能看见联合军所属部队的身影。战斗机与MS组成的编队从各个方向往奥布深处逼近。比起上次攻击，这回甚至还要更加激进。“强袭短剑”部队以迅雷之势抢滩成功，接连捣毁军事设备与一架架“M1异端”。奥布军已经使出全力阻止敌方推进，效果依旧甚微。高空之上，克鲁泽所驾驶的“劫掠”缓缓前行。他对俯视下方战场很感兴趣。机械人偶组成的编队在地面上穿行，颇有几分蚂蚁爬行的感觉。如果要报以玩乐心，去对待地面上的生命的话……克鲁泽抬起光束枪的枪口，随意射出了一发光束。粒子束以超快速度贯破空间，射穿了一架“M1异端”的机身。明明双方距离一个在天一个在地，但以克鲁泽的实力，就是能轻而易举做到这种事情。作为自大战之初便历经沙场的战士，他在操纵机体方面可谓颇有造诣。哪怕身处精英云集的调整者集体，他也能凭借个人实力脱颖而出，这即是他与普通人的差别所在。不过，恃强凌弱并无乐趣，克鲁泽也没闲到把虐杀普通人作为娱乐手段。这片战场上，真正能让他提起兴趣的只有两个人——穆·拉·弗拉达，科瓦特罗·巴吉纳。遗憾的是，他以审视的目光遍观战场，却始终无法寻出真正想对付的家伙。这份不够敏锐的直感所能提供的，到头来也仅是个大致方向而已。“没出击吗？”倒是一反常态，那家伙的话一般都会冲锋在最前方吧？除非他是要从战场上撤离……抱着这样的想法，他往奥布所持有的质量加速器“辉夜”飞去。正当他行驶到半途，忽然下方飞来的两道光束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一般来讲，受限于驾驶舱视野问题，想注意到下方攻击是十分困难的事情。但克鲁泽不同，体内遗传因子所带来的特殊能力，让他可以从更高的视角去观察战场。仅仅是稍微侧挪机身，光束便从旁飞开。机体监视器及时将攻击方向的画面放大，于是乎，克鲁泽终于找到了那架蓝白色的MS。说到底，帕特里克·萨拉派他出来执行任务，为的就是击坠这台核动力机体。如今目标在眼前出现，他岂能认不出来？可即便如此，他依旧高兴不起来。至于原因也很简单，他未能在“勇士高达”的身上感应到那股熟悉的气息。也就是说，那架机体是由别人驾驶的。……游白已经护送卡嘉莉登上了草薙号的第四区间。从荧幕望着外部景象，目睹国家陷于战火之中，卡嘉莉原本就红肿的眼睛顿时又湿润了起来。给她递手帕的同时，游白自己内心也颇感焦急。新人类的能力让他可以感知到战场上发生的事情，也就是说，基拉与克鲁泽的交手已被他获悉。倒不是对基拉的实力有所小觑，实在是敌人太过危险。谁能放心自己后辈与强敌对决？思索许久，他还是开了口。“阿斯哈小姐，能借我一架MS吗？”“……不行！基拉也说了吧？你必须要跟着飞船上宇宙才可以，你是带领他们的人吧！”游白也没想到自己竟有被卡嘉莉训斥的一天，内心哭笑不得：“你想哪儿去了？我只是打算稍微帮两手而已。”“什么意思？”“长程狙击枪有吗？发射光束的那种。”
第四百四十九章:援护
在卡嘉莉这位公主的直接命令下，奥布工作人员的动作十分迅速，很快便把游白需要的机体以及装备武器给配到了眼前。准确来说是一架“M1异端”，以及用71式光束步枪为基础改造而成的宇宙空间用超长距离狙击步枪。把这种东西提供出来，卡嘉莉自己也有点脸红。现在可是大气层范围内作战，宇宙上用的东西大概是不适用的吧？不过奥布本身在MS技术方面也谈不上富裕，拿这玩意凑数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游白倒是不挑，确认完机体与武器状态之后，开始着手调整射击参数。卡嘉莉靠在驾驶舱外面，小心翼翼问道：“用这种武器真的没问题吗？调整还没完成啊……？”“没时间了。”“机体探测距离也不一定够吧……”“小问题。”“哈？”“不好意思，舱门要关闭了，请回避！”少女连忙缩回身子，回到吊车里面。机体舱门闭合，将里面的驾驶员给封锁住。驾驶舱内部黑下来两秒后，外部机库景色通过荧幕展现出来。游白没穿驾驶服，用指腹轻轻摩挲着崭新操纵杆，体会那种不太熟悉的感觉。“想不到还有用回异端的一天……”怀抱着这种想法，他操纵机体走出机库，抬起枪口瞄向了远方。……战场上，基拉与克鲁泽已陷入激烈鏖战。炮弹像是不要钱一样挥洒不停。光雨如注，裹着杀意要将对方打穿。没有余力关心奥布方面其他部队的安危，基拉全身绷紧，将全部注意力集中于眼下的个人战场。若非如此，他在第一个瞬间就会被击破。凭借着自身作为调整者的优秀反应能力，他穿行于光束雨中。可是在敌机的压制下，他甚至连抬起枪口的机会都没有，只能以背部飞行装置所配备的光束炮作出还击。两架机体如同陷入狂乱的蜜蜂，在空中不停进行机动动作，哪怕出现片刻空隙，都会被敌人抓住破绽一枪击沉。“这家伙好强……！”尽管基拉也猜到了对面可能的身份，可是那份力量还是令人惊异。靠电池机与核能机打成平手，想达成如此伟业，不具备更优秀的技术可做不到。另一方面，尽管克鲁泽刚开始报以轻视态度，交手几轮后却发现，坐在“勇士”当中的驾驶员其实也不是个简单角色。高达所表现出的那种敏锐与灵动感，与普通机体有天壤之别。眼面前，“勇士”正在逐渐转为守势，降低了攻击频率，把重心挪至闪避攻击这一方面。对此，克鲁泽清楚得很，那家伙是想要依靠核能机近乎无限的续航来拖垮这边。理论上讲，“航空制式劫掠”的续航能力也算不上差，否则也没法进行长途奔袭作战。可问题在于，克鲁泽为了能够更好地打击具备PS装甲的机体，特意带了光束步枪以及光束军刀。这两种武器对电池机来说算是耗能大户，一味滥用的话支撑不了太久。但他丝毫不急，连着射了几枪作为牵制，之后立刻调头，往质量加速器所在方向狂奔而去。基拉吓了一跳，原以为对方会把注意力集中在战斗上，却不料对方目标如此明确。这完全不合道理吧？联合军为的不就是质量加速器吗？现在往那边飞去，怎么看带有将战火引过去的意思。不太妙的预感在内心浮现。就好像游白上尉能够感知到对方的存在，那家伙恐怕也能感应到游白上尉。如此说来，他出现在这片战场上为的其实是——“那家伙……！”基拉立刻往前追去，结果差点中了对方的埋伏。数道光线从侧面与下方飞来，组成一道捕获猎物的光束网。他这才想起对方还是一名白衣指挥官，在战术排布上颇有一手。不过，这种程度的敌人已经无法对基拉构成威胁。“勇士高达”化作一道闪光从旁掠过，那些机体顿时失去战斗力，监视器被火神炮击毁、手脚被光刃剜下，失去最基本的战斗能力。克鲁泽侧着头望向那边，嘴边浮现出冷笑。“真快啊……但是——”说着，他在一瞬间将机体变形回MS形态，双脚踏着巨大副翼，抬枪射向了“勇士高达”。顿时，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觉袭向基拉，虽说他不是能感觉到杀意的新人类，但作为久经战场的王牌驾驶员，其本身就是会具有某种灵感。他本能地抬起盾牌，一道光束正好炸在盾面上，留下焦黑痕迹。可还不等安心，前方“劫掠”已经全弹发射。虽说“航空制式劫掠”所装备的都是实弹武器，无法对具有相转移装甲的机体造成伤害，但那冲击力也足以让局势彻底倾倒。强烈冲击遍布“勇士”驾驶舱，基拉倒是勉强能承受得住这股冲击力，但此时屏幕却有那么一瞬间被雪花点覆盖，导弹爆炸所产生的火焰也覆盖住了全部视野。他仅能全速后退，可纵使如此，屏幕恢复时对方已冲至面前。基拉甚至能够看清“劫掠”那略显狰狞的面容，以及光束军刀微微溅射出来的幻象化粒子。会被击坠——！濒临死亡的紧张感侵袭而来，却未让基拉彻底慌乱。一瞬间，他视野中的世界忽然变得开阔，脑中似乎有什么东西爆开，随之而来的是注意力更加集中，整个人也彻底冷静下来。他全力控制机身往侧面偏挪，克鲁泽挥出的光刃只将“勇士”肩甲撕裂一半，取而代之的是基拉反手一记斩击，由下至上切断了“劫掠”脚下踩着的副翼。遗憾的是，克鲁泽反应极快，在脚下副翼被破坏的同时，机体已变形回MA形态，下方两只机械爪朝前抓去，控制住“勇士”的机身。“咕——！”基拉无法挣脱，“劫掠”攻势如行云流水，即便进入这种状态都无法找出敌方破绽。后方已有“强袭短剑”追来，正当此时，一阵凌厉的压迫感贯穿克鲁泽全身，似乎背后有某种强烈意志飞射而至。
第四百五十章:起航
“那家伙么！”仿佛印刻在灵魂深处的本能，克鲁泽在瞬间认出那道意志由谁发出。迫于杀气的威慑，他当即松开机械爪，一个闪身越去侧面。可奇怪的是，那道蕴藏着杀意的狙击并未命中，反倒是偏出老远，落入天空的更远处。“歪了……？”还不等他反应过来怎么回事，紧接着第二发光线已至。与前一发攻击相比，此回明显精准得多，直截了当飞向机身。如果说这一击还算粗糙，随意便能闪过。那么第三次第四次的攻击就没那么简单了。攻击是朝着脑袋与驾驶舱去的，并且角度越来越刁钻。谁都能看得出来，远方狙击手是在攻击的同时临时修正弹道。并且更重要的地方在于双方距离极远，之所以能够精准射击，完全是仰仗了游白强大的感应能力。如此状况下，克鲁泽甚至连还击都做不到。“嘁！”憎恶的感情顿时浮现于克鲁泽脸上。被单方面压制无法还手倒还在其次。更重要的是，对方竟能够精准感应到这边的位置。那是自己做不到的事情，其中的鸿沟，彻底划出了双方能力差距与界限。“是游白上尉吗？！可是时间——”基拉明白那边的意思，既然在这种时候发起援护攻击，明显是要他立刻返回母舰一同升空。现在赶过去还来得及吗？不知道，但总该试一试吧？想到这一点，他立刻回头射击，把交战双方距离拉开后，立刻抛下克鲁泽，全速往草薙号飞去。克鲁泽哪会不知道他的打算？但辅助飞行的副翼已被击破，速度有所下降，想追上以核能为动力的“勇士高达”可没那么轻松。……此时，大天使号已经进入发射准备了。舰身浮在海面上，舰首呈现出上扬的姿态，阳电子炮的炮口已经展开，随时都能进行发射。“暂且运用草薙号的备用推进器，马力应该是够的。与阳电子炮齐射时同步开到最大，就可引发正子干扰以辅助加速……”透过屏幕，奥布首长中的一人正在向操作员进行发射说明。驾驶席上的诺曼全速核对大气层脱离程序，杰基则在旁边进行辅助工作。玛琉舰长望着荧幕上浮现出来的男人面容，心有不安：“阿斯哈阁下，您不用跟卡嘉莉小姐再说两句吗？”“呵呵，不必了，这种时候看到她的话我会心软的。”乌兹米脸上的笑容十分柔和，全然瞧不出先前的气场，唯有这时，他表现得像是一个平常的父亲。但这种表情未能持续下去，他恢复了那副身为首长的模样，低声说道：“联合军被蓝波斯菊操纵，PLANT也落入主张调整者是新物种的帕特里克掌握。再这么下去，全世界都会陷入互不认同的无休止战争中吧。”“我想也是啊……”“拉米亚斯小姐，无论你们是抱着怎样的决心踏上战场，我都诚心祝愿你们保持如今的清醒，消弭这场战争。”“非常感谢。”玛琉沉下声音回应了一句，通讯到此便切断了。于旁坐着的巴基露露深吸一口气，同舰长对视后，大声下令道：“阳电子炮，发射！”随着一声令下，阳电子破城炮“罗安格林”喷出火光。有了正子干扰效应的辅助，大天使号的加速度急剧飙升，轨道速度达到时速二万七千八百公里。仅是数分钟功夫，巨大的白色舰船脱离大气圈，驶入了浩瀚星空。接着就是游白所搭乘的草薙号了。掩护进行到这个份上，已经算是抵达极限。草薙号即将起航，还处在舰船外部的机体必须返回舱内，否则会在大气摩擦之中整个烧掉。可即便如此，他也依旧未回机舱内部，反倒伫立在机库门口等待“勇士高达”的回归。按照基拉之前的判断，出击与敌人纠缠肯定会赶不上草薙号发射。但如今状况又有不同，游白的狙击支援理应能够争取到机会才对。尽管只是片刻功夫，等待仍令人心焦。正当此时，“M1异端”的驾驶舱中接入了通讯。望着屏幕上浮现出的男人面孔，游白不禁愕然：“阿斯哈阁下？”“我总觉得还有必要和你再聊最后一句。”“什……？”“游白上尉，你究竟是为何而战？”乌兹米表情严肃，似乎想要穿透屏幕的阻隔，看穿游白的内心。对于那副态度，游白终于摒弃对于奥布这个国家的微微不满，沉声反问道：“您愿意相信人类的未来吗？”“战争之外的？”“我所追求的是人类族群的变革。我相信，总有一天人们会全部进入宇宙生活，从而拓宽自身的眼界。”“看向战争以外的世界吗？”“我是那样希望的。”“是么……”乌兹米没有将这种想法斥为孩童的妄想，反倒是在认真思索其中的可能性。到头来，不论手段如何，这个盼望奥布保持中立的男人终归是个理想主义者啊……沉默许久，他似乎想通了什么，嘴边浮现出微笑：“谢谢你，上尉。”说罢，通讯切断了。游白重新望向海面。也许是出于新人类的本能，又或者是对于那种思想的信奉，游白对宇宙抱有某种执念。在他看来，单单放任基拉一个人在地面上，其本质甚至能算得上一种舍弃。就像基拉对他说的那样，还有更多的事情要去做。可是从游白的角度来看，对方又何尝不是如此？基拉是有着某种特殊潜质的人，同时也是抱有相同理想的同志，比起自己，像他那样的年轻人更有必要脱离重力的井底。前方隐约能够看见MS交战的闪光。舰船也已捕捉到那架“劫掠”的画面，它正追赶“勇士”擦着海面飞来，两架机体时不时发生交火，似乎都想把对方甩入水中。“来了！”“C区以外所有人员已确定撤离！全系统点火——”管制焦急宣读起离舰时刻。
第四百五十一章:碰壁
时间所剩不多，眼看那边两机又要陷入缠斗，游白不顾自身危险，端起狙击步枪再度攻击。枪口连续喷出光芒，粒子束从敌人机体身侧掠过，打在海面上，轰然激起水花与蒸汽。基拉抓住对方视野被遮蔽住的机会，操纵机体腾飞而起，高速冲向草薙号。“最终发射程序开始！——愿女神保佑你们！”随着指挥室里长者的祈祷，草薙号已经进入发射程序。虽说本艘舰船已经历过上百次这样的发射，但谁都明白，眼下是最后一次。整艘舰船气势磅礴地在轨道上滑行，伴随而来的是强烈震动。游白连忙控制住机体晃动，往下伸出左手，下方的“勇士高达”也做出相似动作。基拉屏住呼吸将全副精神集中在MS指尖，短短数秒在他们眼中却是漫长无比。最终，游白伸出的手总算牢牢扣上了对方手掌，然后奋力一拉，以“异端”骨架损坏为代价将之拖入了舰内。可也正是这个时候，“劫掠”穿破水柱腾飞而起，光束枪对准游白所在的位置，一炮射出。杀意混杂着某种更加恐怖的气息，那气息包裹着粒子束，一并贯向“异端”的驾驶舱。“直击……！？”可也正是这股杀意让游白及时反应了过来。他与基拉同时抬起枪口，光线射出几乎没有时间差。伴随着粒子束与粒子束相接，内中蕴藏的能量猛烈扩散，形成一道耀眼的光幕。而就在那之中，基拉所发出的攻击穿破了光，准确命中“劫掠”胸口。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半秒之后，下方机体停止了运作，开始往水面坠去。草薙号舱门适时关闭，游白甚至来不及观察那架机体有没有被彻底击毁。伴随着强烈震动，草薙号离轨，笔直往平流层射去。留在质量加速器站内的乌兹米，用略带惆怅的目光凝视着远去的舰影。“这样就够了……”偌大的工作站里，只剩下他一个人了。虽说原本还有其他首长想陪他共患难，但一想到那个上尉所描绘的可能性，他就觉得奥布也必须为人类的美好未来献上力量。在那副景象到来之前，旧友们还有应尽的责任与义务。乌兹米一步步往桌边走去。那上面有一个覆着罩子的红色按钮。他用轻柔的动作将之开启，把钥匙插入装置，随后拧动。伴随按钮亮起红光，他脸上终于浮现出笑容来：“希望卡嘉莉别生我气啊。”哪怕是到了最后，乌兹米还是没能与女儿见上一面。甚至分别前的最后一刻，他还打了对方一巴掌。作为永别来说，这种道别方式正可谓糟糕到了极点。然而在他看来，这种程度的告别才算是刚刚好。卡嘉莉是个坚强的姑娘，一定能明白自己那巴掌的用意。毫无迟疑，他按下红钮的动作是如此沉稳有力。刹那间，伴随一声巨响，质量加速器轨道基座被火焰吞噬。强烈的冲击波从地底蔓延开来，以肉眼所不能及的速度传至整片区域。形状美丽的弧线轨道整个破碎开来，化作碎片四散而去。与此同时，於能碁吕岛也发生了爆炸。曙光社地底埋藏的炸药被尽数引爆，带着其中保存的高度军事科技作为陪葬品付之一炬。对于孱弱的小国奥布来说，面对大国的专横，这已经是他们仅有的反击了。地面上的这场爆炸，连已经攀升至平流层的草薙号都能望得见。游白凝视着下方的火光，表情严肃。类似的景象他也曾在别处见过。加布罗、阿拉斯加……规模自然不能同日而语，性质也不同，但有一点是相通的，那就是它们都会带来死亡与毁灭。乌兹米究竟是抱着怎样的态度选择了牺牲？关于这点，游白已不愿去想。这是一个混沌又停滞的时代，会将所有意欲反抗时代洪流的人吞没。报以天真理想的乌兹米死了，下一个死的是谁？自己固然是做好了牺牲的准备，但是在那之前，又会有多少人成为战争的牺牲品？想到这里，他不禁望向了机库角落。在那边，一直未离开机库的卡嘉莉正望着窗外抹眼泪。少女会报以怎样的心态去面对父亲的亡故呢？换句话说，被死者抛弃的人究竟会如何去面对沉重的现实？他们又是否会因此在灵魂深处留下无法抹除的伤疤？这时候，游白感觉到了视线。基拉面向这边，用一种略微不安的目光看了过来。“……？”他虽然也因奥布的遭遇感到忧伤，但另一方面，他在游白身上感受到了某种特殊的阴郁气氛，让人隐隐有些紧张。该说是年轻人独有的纤细与敏锐吗？游白为此感到叹服，并以成年人独有的狡猾将忧愁掩盖了起来。“基拉，去安慰一下阿斯哈小姐吧。”“上尉你好像——”“快去吧。”“……我知道了。”基拉迈着沉重步伐走上前去，站到了卡嘉莉的身边。出乎预料的是，卡嘉莉比他们想的还要坚强，以相当洪亮的声音说道：“教我操纵MS！”“战斗是很困难的事情哦？”基拉低声细语地提醒，结果被卡嘉莉往胸口捣了一拳：“干嘛啰啰嗦嗦的！”“唉……”基拉求救似的望了过来，得到这边的点头同意后，脸上的为难才终于消解。“我知道了，不过会很辛苦，要提前做好心理准备啊。”“……嗯！”卡嘉莉努力提起精神作出回应。一旁的游白没有继续听他们交流，转身退出了机库，内心的不安逐渐归于平静。在错综复杂的现实中，年轻人们克服了碰壁所带来的伤痛，承认自身失败，并同时怀揣起了对未来的憧憬。牺牲总是令人悲伤，可与此同时，亡故者的意志却会让幸存者坚定其决心。所谓意志，就是这样一代又一代流传下去的吧？“这样就够了……”不经意间，游白发出了与乌兹米相同的叹息。
第四百五十二章:急躁
对于奥布所持有的质量加速器“辉夜”被毁一事，究竟会在国际上造成怎样的影响？单以目前形势而论，联合军通往宇宙的道路依旧堵塞，扎夫特却能从宇宙往地面投送兵力维持阵线。考虑到这一点，大概PLANT本国内部已经有人认为可以高枕无忧了吧？遗憾的是，那种安心感维持不了多久。奥布是在六月中旬沦陷，仅仅数天之后，PLANT最高评议会便得到了维多利亚基地失守的消息。关键之处在于：质量加速器的自爆被特别行动队阻止，对调整者们来说的优势局面瞬间崩塌了。帕特里克黑着脸从会议室出来，全然不理会后面跟着的秘书，径直冲入了自己的办公室。糟心的事情一件接一件，自阿拉斯加作战开始，不利消息比比皆是，现在国内甚至隐隐有种呼吁让克莱因派重新执政的声音。仅是如此倒还不足以让帕特里克动摇，毕竟他很清楚那是政敌搞的小手段。自前段时间起，人们偶尔又能在荧幕上看见那位偶像的身影了。“——今天的战场上，又有我们心爱的人死去了……如此悲伤的日子，我们究竟还要过多久？”那该算是演说么？还是在祈祷？谁也讲不清楚。唯一能确定的是，她清澈如溪水般的声音切实流入了PLANT的大街小巷。人们停下脚步，带着困惑与同情的神色，抬头望向屏幕中那位歌姬。“——我们想走到哪里去？又想得到什么呢？”抬头的民众中，当然也有对此表示唾弃的人存在。割喉作战情报外泄一事，已经被宣告为拉克丝等人所为。克莱因父女已经成了名副其实的通缉犯。如此关头居然敢大摇大摆发表演说，帕特里克将此看作某种信号。失势的西格尔为何敢用这种做法挑衅自己？难不成他还有底牌没出？正思索着，电话响了。这是特别用于通知机密的专用线路，帕特里克伸出手，指尖触碰到电话听筒后，停顿了半秒才将之接起。“是我。”“报告！发现‘勇士’的下落了，在奥布！”“……？”“啊，话虽如此，但那架机体又在联合军攻打奥布的时候，跟着舰船逃到宇宙上面去了。”电话那头传来的是巴特菲尔德的声音。对于从战场上归来的沙漠之虎，帕特里克是报以十足信任的。不光把新锐舰船永恒号交到他手上，还让他担任起了情报部门的工作。对于“勇士”在奥布的事情，其实帕特里克第一反应是安心。奥布本身当然是问题多多，且不说没有守住中立国家的立场，甚至与联合军有过暗中勾结。但好在联合军与他们已经撕破脸，反中子干扰器的情报应该暂时流落不到联合军手上。“剩下的就是怎么夺回的问题了……”思索着这样的事情，帕特里克立刻说道：“帮我跟克鲁泽取得联络，把情报也告诉他。”“要派克鲁泽队长去追捕？”“当然！”“啊……”说到这里，电话那头巴特菲尔德的声音忽然变得吞吞吐吐。而这种态度，也让帕特里克有了不太好的预感：“克鲁泽怎么了？”那边沙漠之虎长嗯了一声，压低声音道：“他失联了。”“……？”强烈的晕眩感笼罩住帕特里克，让他几乎有点握不住听筒。好半天才缓过神来，以险恶的语气问道：“说清楚！”“克鲁泽队长上次没有进行定期联络——啊，当然有可能是通讯被干扰，或者是处于什么特殊状况……”“够了！”帕特里克出声打断，眉头紧锁，大声道，“克鲁泽联系不上，那就你去！永恒号立刻进行出航准备，我让阿斯兰和‘正义’移籍过去！”“明白！”明面上来看，巴特菲尔德是想给克鲁泽说好话，但实际上拥有判断力的人都知道，他是在泼脏水了。帕特里克岂能听不出来？但现在根本不是在意手下融洽与否的时候，克鲁泽的错误回头再处理，眼下关键是“勇士”，决不能让它继续停留在外人手中。事到如今，谁把“勇士”运出PLANT已经无需考虑，必然是西格尔和他家那只母狐狸。这是否意味着，“勇士”在的地方就有那两个人？考虑到这一要素，帕特里克又说道：“等一下，我把‘自由’也一并分配过去。到时候你跟阿斯兰配合，务必将他们一举拿下！”“是！”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十分坚决。然而帕特里克仍不安心，又补充道：“不能让自然人再得意下去了，这次我们非得击垮他们不可……！”“我明白。像我这样的人能重新拥有一席之地，多亏有议长阁下您的赏识！”巴特菲尔德语调上扬，奉承话中充斥着兴奋味道。对此，帕特里克并未在意，以为对方是因为得到上级重用而高兴。殊不知，对方此时正端着咖啡杯露出戏谑笑意。话又说回来，短短几句话就能任人摆布，帕特里克·萨拉也太好对付了。抗拒不了追随者一向是位高权重者最容易出现的弱点。越想往上爬，越想力冠群雄，内心反而更加脆弱。阿拉斯加攻略战失败，反中子干扰器流出国外，维多利亚失陷；再加上巧妙逃窜的克莱因派开始鼓动民众——每件坏事都在挑战着帕特里克的忍耐力，动摇起他的精神。巴特菲尔德端起咖啡杯一饮而尽，随后站起身来。“好了，咱们是不是也该行动啦？大小姐？”说着，他望向房间侧面。议长所要追捕的对象，拉克丝·克莱因此刻正与爱莎进行交谈。听到声音，她也一同起身。“情况比想象中还要顺利呢。谢谢你，巴特菲尔德先生。”“马上要跟大天使号合流，紧张吗？”“呵呵~”拉克丝歪着脑袋看向这边，嘴边浮现出不善的笑容。见状，巴特菲尔德缩了缩脑袋，没敢继续往下讲。
第四百五十三章:行程
群星照亮了静谧的宇宙，两艘巨大舰船航行于其中，在光反射的作用下笼罩着一层轻柔的白纱。那是大天使号与草薙号。由地面发射的草薙号主船体已成功与剩下四个组件接驳，完成合体后，整艘舰船便摆脱了原本运输舰的定位，火力与推进力获得飞跃性提升。就在这艘船的简报室中，游白正与玛琉、奇萨卡等人进行着作战会议。房间的角落里，卡嘉莉垂头丧气地坐着，基拉在旁边陪着她。奇萨卡带点儿偷看意味地朝那边瞄了一眼，看见大小姐比预期的镇定，很快又把视线挪回屏幕的宙域图上。“我们目前的所在位置是这里吧……问题是接下来要怎么走。你们怎么看？”“去月球怎么样？哈尔巴顿准将肯定能想办法帮忙隐藏，补给之类的东西就都不成问题了。”玛琉伸出指头在月亮的位置上点了一下。随着她的动作，宙域图那一块位置开始放大。她的想法立刻就被游白皱着眉头否定。“联合军下一步必然是把军队运送到月面基地，我们进去容易出来难。”“还不确定维多利亚是否会沦陷吧？”“一定会沦陷。”游白斩钉截铁地给出了答复。对此，穆只好试探性地提了一句道：“那……？L4？”地球卫星轨道上，隔着月球与PLANT遥遥相望的另一个拉格朗日点就叫L4。那里虽说也有不少殖民卫星群，可是在开战之后就因毁损而被逐渐弃置，理论上属于无人区。区区两艘战舰藏身于其中，被发现的可能性很小。奇萨卡同意道：“L4还有好几个运转中的殖民卫星。虽说舰内尽可能装满了物资，补给还是要想办法搞的啊。”游白立刻拍板：“就这么办吧。”听他们三言两语决定好接下来的行程，基拉伸手问道：“啊！不好意思，原本预定的汇合地点是月面都市哥白尼吧？要怎么跟拉克丝小姐汇合？”“虽然觉得她应该猜得到我们的行程……算了，我开‘勇士’去接吧。”“什么时候？”“没什么好等的，我吃完饭就动身。”……经过数天航行，草薙号众人的情逐渐平复了哀伤情绪，大天使号上的托尔米丽雅莉亚也恢复了原本的麻利。其实从这一角度来讲，游白还挺佩服托尔他们的。他俩都是奥布人，亲属均居住于奥布本国。防卫战开始后大天使号才抵达战场，没时间找寻家属。如此情况下，他们却能忍住内心的紧张与担忧，实在了不起。甚至于，他们已经能够转移注意力，将精神放在其他有趣的事情上。比如说现在，他们就满脸笑容地看向餐桌对面的游白，压低声音问道：“上尉，你不觉得最近基拉和卡嘉莉的气氛好像蛮不错？”“是吗？”“怎么说呢？你看，基拉最近都在草薙号那边嘛。”“阿斯哈小姐需要有人安慰啊。”“年轻人的恋爱情感都是这样萌生的喔！”“那倒也不错，能缓解战争压力的话……”“对吧？”托尔摆出一副前辈似的态度，脸上浮现出得意表情，张嘴吃下了餐盘里最后一口食物。游白潜意识里总感觉有哪里不对，然而思索半天，还是没搞明白这股奇妙的预感究竟从何而来。正琢磨着，他端起杯子灌了口可乐。好像是特意抓住了这样的时机，托尔把聊起恋爱话题的真实意图表露了出来：“话说回来，上尉你又打算选哪边呢？芙蕾还是克莱因小姐？”“噗咳……！瞎说什么呢！”可乐差点喷出来，游白好半天才缓过气，皱着眉头瞪了过去。托尔对此早有预料，半点没被吓到，摊手说道：“哎呀，上尉你马上要去跟那位歌姬大人合流吧？还是早点做出决定比较好嘛。”“我是不具备选择权的人啊……！”“唉，真不爽快。好吧好吧，我们吃完了，上尉请慢慢享用。”像是在说什么风凉话，托尔与米丽雅莉亚笑着收拾起餐盘送往回收处。游白低头盯着餐盘里的东西，半点食欲也没有了。“是我做错了什么吗？”嘟囔着这样的话，他收拾好餐具，转身往机库方向飘去。……宇宙的另一个角落，一艘浅红色舰船正在缓缓驶出PLANT本国。在上百枚殖民卫星的衬托下，区区一艘战舰的影子显得有些寂寥。不过对于乘坐于其中的人们来说，这种状态是值得庆幸的。拉克丝·克莱因端坐于舰桥中央的舰长席，脸上带着柔和笑容。“总算驶出雅金·杜维的防守范围了呢。”“议长大人的命令书很管用嘛。”“希望中途被逐出船的乘员们能顺利返回本国。”“嘛，要真是那样的话可麻烦了，这种距离有可能被堵住。”巴特菲尔德干笑了两声，转头望了过去，“接下来怎么走？去月球？”“我想想……去L4吧？”“哦，那个备用方案吗？”“因为他们现在肯定不在月球啊。”拉克丝笑容中带着一股胸有成竹的自信感。也许是要乘坐舰船出动的缘故，她的打扮与以往不同。粉红色长发束在脑后，身着一袭利落又独具美感的民族风格服装，衣饰让人联想到武士所穿的阵羽织，透出一股坚强意志。巴特菲尔德望了她一眼，正想再说些什么，忽然手底下操作员大声道：“扎夫特MS部队出动！数量约50！”“啧，被发现了？看来那帮家伙运气还挺好的嘛。”“我现在驾驶‘正义’出击！”荧幕的角上出现出了阿斯兰的脸，他在驾驶舱待机已久。“下得去手吗？”“我已经做好准备了……！”说着这样的话，他操纵“正义高达”弹射出机库，一口气飞入扎夫特军阵之中。目送那道流光飞出，拉克丝显得有点高兴。巴特菲尔德注意到她表情变化，下意识问道：“怎么了？”“嗯~你不觉得阿斯兰变坚强起来了么？”“是吗？”“我看人还挺准的哟？”“嘛……”巴特菲尔德挠了挠头，关于这点，他确实没有任何反驳的余地。
第四百五十四章:醒悟
也许是受到之前一连串打击的缘故，在帕特里克的强烈要求下，扎夫特兵力已经开始往宇宙方面收紧。理所当然的，PLANT本国的防卫兵力几乎可以说是被强化到了极限。相对的，作为给“自由”与“正义”打造的专用战术舰，永恒号本身火力少得可怜，除了最基本的导弹发射器与自动火神炮之外，就只有两门二连装轨道炮以及一门光束加农炮而已。如此情况下，单舰突围难度相当高。即便永恒号是目前扎夫特所制造出航行速度最快的战舰，也难以掩盖战力方面的不足。敌人不光从后方追来，连侧面也有舰队进行围堵。永恒号刚要加速，数不清的光束炮便照亮了漆黑宙域，相当数量的飞弹伴随而来。他们不为击沉永恒号，仅仅是打算拖慢其脚步。巴特菲尔德亲自冲上掌舵席，靠着出色的操纵能力，连连甩开后方与侧面的攻击。但即便如此，舰船减速也是无可避免的事情。这种状况直到“正义”正式加入战场才有所好转。阿斯兰的攻势十分迅猛，对于机体的掌握也相当出色。“正义高达”与其无人机背包“命运-00”相配合，一口气便夺走了数架MS的战斗力。一口气替永恒号解了围，他当即往侧面舰队飞去，以此逼迫敌人转移攻击目标。作为核动力机体，“正义”的机动性远超过去所有机型，甚至还在试验机“勇士”之上。尽管扎夫特派出的部队规模相当大，但在此刻，庞大部队竟完全奈何不了他。操纵MS驰骋战场，以一己之力扭转局势，对于驾驶员来说当然是无比畅快的事情。可在阿斯兰眼中，这种战况却只能叫他心痛。他当然不想对自己祖国的军队动手，更不希望以这台被冠以“正义”之名的机体成为名副其实的叛徒。可是，事实容不得他袖手旁观。在本国休息的这段时间里，他以双眼目睹了克莱因派为熄灭战争所作的努力。无论是拉克丝不顾自身安危进行演讲的事情、还是“勇士高达”保护奥布的事情，每每将那些事看在眼中，阿斯兰都不禁质问自己，父亲的做法是正确的吗？当然了，并不是说战争本身还有对错之分，关键之处在于上层领袖对于目前纷争的对待方式。他还清楚记得刚回本国那天，父亲亲口对自己所说的话。‘——当然是消灭掉全部的自然人。’哪怕到了今天，听到这话时的冰冷战栗感仍会浮现于心。那是一时失言吗？还是说，父亲真的打算这么干？在如今的激进派眼中，调整者本身似乎已经成为了一个新的物种，与过去的人类有了本质差别。这话听来难道不可笑吗？阿斯兰不论如何都无法认同，他只觉得荒谬。仅仅是个人能力稍微突出，就能够凌驾于人类集体之上？这种想法实在过于滑稽。自然人与调整者有什么区别？阿斯兰还那个记得叫托尔的少年。那人在清楚扎夫特为敌人的同时，竟还能弯下腰来，求自己这个俘虏拯救基拉。这是一种怎样的精神？他们自然人对感情的珍视又哪里比调整者差了？何曾几时，游白上尉有给过告诫：‘以个人情感凌驾于事实之上，那是相当愚蠢的做法。’阿斯兰明白，现在犯蠢的人并非自己。真正以个人情感凌驾于现实的，是名叫帕特里克·萨拉的男人，他已经彻底陷入战争的漩涡无法自拔。理解到这一点的阿斯兰，已经不再感到迷茫。他有想要保护的东西，也有要追求的东西。那么接下来，剩下的就只有全力战斗这一件事。粒子束从枪械前端迸发而出，双头光束剑挥舞如满月，“正义高达”冲入敌阵之中，气势如虹。……“已经在战斗了？”此时游白距离雅金·杜维还有一段距离，正当他考虑要如何与永恒号取得联络的时候，忽然脑中闪过一道电流，不妙预感贯穿全身，不由得加快了机体前冲的速度。虽不知扎夫特军的战力排布，但克莱因派的实际战力有多少斤两他还是一清二楚。独木难支，光凭拉克丝那点人够干什么用？一想到对方可能陷入危险，游白就不禁暗自焦急。早知如此，自己就不该吃那个午饭，否则何至于差了这最为关键的片刻时间。“勇士”全速前进的同时，光束枪与线导炮也在朝着那些庞大恶意不停开火，试图挽回前方的局势。直到他抵达战场周边，才发现情况与自己想的不太一样。机体内置电脑将前方战场放大投在荧幕上，游白并未看见拉克丝所乘舰船被击沉的惨状，相反，一架红色MS竟在扎夫特部队当中狂暴无双。至于永恒号，虽说看上去颇为狼狈，距离沉没倒是差了老远。“哈……？”担忧之情逐渐消退，游白确认那份属于拉克丝的存在感仍旧安然无恙，总算松了口气，仰头倒在驾驶座上。恰好这时候，永恒号方面也确认了“勇士”的信号，拉克丝立刻接入通讯频道，笑眯眯地挥起手来。“游白，好久不见呀？”“……确实啊。”游白摘下头盔喘了两口气，脸上不禁浮现出无奈的表情。身处危机之中，竟仍旧面不改色，拉克丝·克莱因的胆气究竟足到了怎样的地步？还是说，她本身就对那架红色MS抱以绝对信任？若是如此，那还真——他正想着，频道中忽然传出拉克丝惊异的轻咦声，低头看去，对方竟满脸愕然，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怎么了？克莱因小姐。”“啊、嗯……没，没什么！”拉克丝显得十分高兴，但又不想让游白看见自己的表情，于是偏过头去，按下了切断通讯的按钮。恰好此时，红色MS也注意到这边，一口气护送永恒号离开危险地带，接通了与游白的通讯。“是游白上尉吗？”“阿斯兰？”“是！”在游白听来，阿斯兰的声音带着一股明朗的味道，看来在分别的这段时间里，对方也想通了什么事情。
第四百五十五章:紧张
“你说什么？阿斯兰他叛——”听到电话中传来的讯息，伊扎克震惊得连话都说不顺畅。他是这些天刚返回PLANT本国的。从局势上来看，扎夫特地面军已经呈现溃败之势，被击倒只是时间问题。虽然伊扎克自己还想再跟地球人比划比划，可惜他那个身处最高评议会的妈妈不同意，一封命令书把他召了回来。伊扎克正为此郁闷着呢，今天又接到消息说阿斯兰叛国，心情之复杂可以想象。电话那头是迪亚哥，他的声音同样沉重，以往那种轻佻的感觉所剩无几，叹气道：“所以说，他带那个粉色大小姐跑路啦！听懂了吗？”“……拉克丝·克莱因？”“就是这样，我也是刚才偷听到的。嘁，该算英雄救美吗？真叫人欣赏呢！”迪亚哥发出了讽刺的笑声，语义显然不是字面上那样好听。对此，伊扎克无话可说。那么一板一眼的家伙居然会跟着叛徒一起逃跑？还带走了新锐MS……光是听到消息，伊扎克都觉得自己还没睡醒。比起这种蠢事，他反倒更相信联合军打到家门口了。“那……议长那边怎么说？”“还能怎么说？追击呗，已经下达命令进行追捕了，罪名是叛国。不过应该轮不到我们去拿人，毕竟克鲁泽队长都不知道跑哪里去了嘛。”“阿斯兰是他儿子啊？”“所以说议长现在气疯了啊……”那边迪亚哥特意压低了声音，生怕被人知道自己在背后指摘最高领导人。对此，报以同样想法的伊扎克也没了言语，转而问道：“航路解析了？”“嗯？好像是去了L4方向。”“我知道了。”“你知道什么了？喂——”那边迪亚哥还想说话，伊扎克直接把听筒挂上，起身穿好军服，准备去往军司令部。哪晓得还没出门，背后便传来了他母亲爱莎莉亚的声音。“你去哪里？”“……看看情况罢了。”“我让你回来是插手这种麻烦事的吗！”“我有那个义务！”伊扎克表情难看到了极点。打从一开始，他就看阿斯兰不顺眼。什么事情都做得比自己好，却从不摆出骄傲的样子，很难不激起旁人内心的自卑感。但也正是这种人，竟选择叛国这条最为卑劣的道路？他想象不出来阿斯兰究竟是抱着怎样心情去做这种事情的。为了这个，起码要再战场上跟他打上一场不可。抱着这种想法，他不顾背后母亲的劝阻，推门往外奔去。爱莎莉亚气得要命，却又舍不得骂自己这个宝贝儿子，只好闷哼一声，去沙发旁拨通了某个电话。……“那就是‘自由高达’么……”永恒号机库内，游白仰望着深处停放的那架铁灰色机体，内心充满感慨。迄今为止，“自由”还未在战场上出现过，之所以说熟悉，完全是因为游白买过不少它的模型……今时不同往日，对于现在的他来讲，目睹“自由高达”的那份惊喜感其实已经被冲淡了许多。或者说，他仅为自军战力获得加强而高兴。“上尉。”旁边伫立的“正义”驾驶舱升起，机师飘向了这边，脸上带着一本正经的表情。游白朝他点了点头就算是打了招呼，并肩往舰桥去的同时，张口问道：“没关系吗？”“您是指什么？”“帕特里克议长那边——”听他提起，阿斯兰脸上浮现出苦闷的表情，自嘲道：“父亲应该恨死我了吧。不过即便如此，我也觉得自己还有需要做的事情。”“真优秀啊。”“别打趣我了……”“啊，我是说真的。能找到自己的方向是好事。”舰桥门打开了，阿斯兰没有围绕话题继续说下去，望向中央站着的那位少女道：“人来了哦。”“嗯~麻烦你了，阿斯兰。”“没什么。”阿斯兰温和地笑了起来，随后退出舰桥，准备回房间稍作休息。不管机体优势有多大，以个人之力面对舰队还是相当累人。拉克丝目送他离去，然后把视线锁定在游白身上。“好久不见。”“之前说过了啊。”“隔着屏幕呢。”少女笑眯眯的，刚才在屏幕里表现出的慌乱状态，如今看来简直像是错觉。游白还在思考要怎么跟对方交流，拉克丝却先一步开口道：“刚才在跟阿斯兰聊什么？”“也没什么……只是觉得他好像变化挺大的。”“因为找到了想做的事情吧。”“他自己也是这么讲的。”“游白也是确信自己在做正确的事情，才能一往直前吧？”“我……？”话题突然扯到游白身上来，这种说话方式，隐约带着一种锐利的感觉。对此，他只能挪开视线，叹气道：“我倒希望是那样。”“听起来没什么自信呢。”“走肉之躯是很难看穿现实的啊，我觉得自己还没通透到那种程度。”“喔，原来如此。”拉克丝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接着靠近过来，用只有他们两人才能听见的声音继续说道，“和芙蕾小姐达成那种关系也是出于同样的原因吗？”“……？”趁游白还在盯着她嘴唇的时候，拉克丝悄然退回了原处，歪着脑袋笑起来：“开玩笑的。”可能是听到了少女的愉快笑声，周围操作员们回过头来，偷偷瞄了两眼。至于巴特菲尔德，他则是正大光明地看戏，脸上还带着一种奇特笑容，叫人不寒而栗。被戳中痛处，游白的表情不太好看，低声说道：“她的事情，也不是因为我想才变成这样。”“讲这种话，芙蕾小姐很可怜呀……”“是吗？”“你会拒绝一个想要理解你的女孩子吗？”“阿尔斯塔小姐不是那种——”话说到一半，声音忽然卡在了嗓子里。游白发现，拉克丝正以一种十分认真且专注的眼神望向自己，内中似乎蕴藏有某种深意。紧张感顿时涌上心头，游白别开脑袋，没敢继续与她对视。
第四百五十六章:论调
永恒号正在驶向L4宙域。那片地方处于PLANT的反面，一时半会儿到不了。再加上本舰属于扎夫特速度最快的舰型，基本不会有敌人追上。如此一来，舰上乘员反倒显得有点闲了。单间的洗浴室里，回响着水流冲刷地砖的哗啦声。莲蓬头喷出的水柱力道有些过强了，打在身上上有种麻酥酥的感觉。游白用肩膀与背脊体会这种感觉，内心略感踌躇。他发现自己其实是个气量狭小的男人。不论是芙蕾还是拉克丝的事情，仅仅因为存在某方面的忌讳，便努力想要远离她们，这是正确的做法？无论如何都谈不上吧。“理解我么……”脑中浮现出拉克丝说话时一本正经的表情。尽管她嘴上说的是芙蕾，但谁都能听得出来，她其实另有所指。那副强硬态度，看上去就像是要击穿挡在面前的厚墙壁，几乎可以称得上来势汹汹。在她面前，自己反倒有所退缩。该算是懦弱吗？游白害怕的便是这一点。他希望人类更加通透，成为能够一眼看穿事物本质的存在。但与此同时，他又害怕自己被人看穿，不愿让旁人看见自己对渺茫前景的悲观。这份悲观本身可以说是根深蒂固，他只能努力不让自己觉察到这一点。但问题在于，拉克丝所抱持的那种独属于女性的感性，让他再次深刻认识到了缠绕自身的自卑感。这种自相矛盾的心态，正是让游白受打击最深的地方。遗憾的是，他的想法大概也早被拉克丝看穿了吧……她是位具有敏锐洞察力的女性，性格又十分稳重，很难想象她说出自己无法笃定的东西来。游白不自觉从她那边感受到了压力，发现这点后，他就只能报以苦笑了。“原来我是如此胆薄的人么……？”他正思索要如何改正自身缺点，浴室门边的电话铃响了。关闭水阀围上浴巾后，他伸手拿起听筒。“哪位？”“我是拉克丝，有些话想和你说，请问有空吗？”“……稍等。”游白放下听筒，趁着身体还没有冷却下来，飞快整理好衣装。门开了，拉克丝俏生生站在外面，脸上能看出些许紧张的痕迹来。大概对她来说，进入男性的个人间还是会感到害羞的吧。不过，她把这份紧张隐藏得很好，一下子就回到了平时那种温和大方的感觉，朝屋内望了两眼，笑着说：“可以进去吗？”游白自觉让出路来，对方也非常顺理成章地从他身边经过。只不过，大概是闻到了沐浴露的味道，拉克丝悄悄往旁边挪了点距离。游白还没搞懂那动作是什么意思，对方便在房间中央站定，微微弯腰道：“对不起。”“……有什么值得你道歉的地方吗？”“因为，刚才我说的话好像让你为难了啊？”拉克丝面露难色，道歉的话大概发自真心。而对游白来说，对方这份体贴是令他瞠目结舌的。沉默降临于二人之间，过了好一会儿游白才再度开口：“在应付阿尔斯塔小姐的事情上，是我自己太狭隘，真不用道歉……”“狭隘么？”“人有各种各样的生活方式，但我的话……”“你很累吧？”“……？”曾从芙蕾口中说出的话，如今竟然又从拉克丝的嘴里吐露了出来。对于她那丰润双唇，游白觉得自己已经没法用欣赏的目光去看待了。他不禁为之苦恼，或许，自己永远也不是女人的对手……可即便如此，他也想再嘴硬一下：“还没到该觉得累的时候。”“因为是新人类？”“克莱因小姐相信关于新人类的论调吗？”“问题不在于我是否相信吧？”拉克丝在“我”上面加重了音调。于是游白立刻理解了她的意思，无奈地笑了：“我自己么？”少女跟着露出微笑，但是没有说话，视线瞄向桌上的水壶。游白去桌边给她倒了杯水，递过去之后，缓缓道：“以前的话，我曾经见过被称为新人类的人。”“你以外的？”“嗯。阿姆罗先生、夏亚……他们都是比我优秀得多的人。与年龄无关，在进入了成年人的社会之后，他们都曾受到过挫折……不过最后还是奋起抗争，是值得尊敬的表率。”“游白想成为他们那样的人？”“可是，想要成为理想中的样子，其实是很困难的。”“所以你才会如此疲惫啊。”拉克丝转着手里的杯子，若有所思地说。她盯着水面倒映出来的人脸，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苦恼道：“我倒是觉得游白做的已经很好了。”“只是这样的话，还不足以改变世界吧？。”“游白你，是否太个人主义了呢？”“是么？”“我听芙蕾小姐说过了哟，你对性的偏颇论调……”说这话的时候，拉克丝已经努力保持冷静，但声音还是有些跑调，并且双颊都在发红。游白不禁为之诧异，一方面是好奇她怎么跟芙蕾谈起这事儿，另一方面也为拉克丝的大胆感到惊讶。他只能努力不去想那方面的事情，将注意力放在关键词上。“你说偏颇？”“……咳！唔嗯，虽说只是我的个人感想。就像你讲的，人有各种各样的生活方式，在性方面也——”说到一半，拉克丝忽然愣住片刻。她是现在才发现，其实名叫游白的男人已经彻底被战争给异化了。面前的青年无法用普通男性的目光去对待异性，在性爱的事情上大抵也是如此。或许在他看来，追求个人愉悦是与使命感相冲突的？一想到这点，拉克丝脸上不由得浮现出了悲伤的表情。若真是如此，那就说明他已经走上歧途了。如果无法体会到人世间的愉快，又怎么能够彻底地理解旁人呢？“克莱因小姐？”游白正为对方突如其来的呆滞而疑惑，紧接着，拉克丝忽然娇俏地笑了起来，双手伸出，两根食指顶着游白嘴角往上拉。“……？”“笑一笑嘛，好不好？”灯光下，她的笑容闪闪发光。
第四百五十七章:漩涡
战争时期的闲暇时间总是如此宝贵，虽说游白还没能找到与拉克丝正常相处的距离，但在那之前，他们的关系确实发生了微妙的改变。倒不是指恋爱情感之类的东西，应该说，是更加了解对方一些了吧？感受着脸上那陌生的触感，游白隐约能察觉出对方的意思。“我是那么软弱的人么……？”“即使是战士，也需要得到适当的休息啊。”“现实并不具备那样的空隙吧。”游白握住对方手腕往下拉，由于动作过大，杯子里的水还晃出来了些。说老实话，他所呈现给拉克丝的东西并不光彩，那是他作为单独个体所抱持的弱点。在他自己看来，几乎能算得上丑陋。但对拉克丝来讲，扎根于人格上的缺陷还不足以让她感到厌恶。人的智慧一向被狡猾的运用在逃避现实的过错上。能够正视自身软弱与不足，其实是件相当了不起的事情。由此层面上来讲，她对游白是报以钦佩的。甚至于，她本能的想要去弥补那种不足。“仅仅是一个人去思考的话，很难穿透现实吧？游白。”“……不能一味等待啊。在真正能够引导世界的人出现之前，总要有人扛起担子的。”“那你自己又该怎么办呢？”“我——”游白本来想再逞强两句，但是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他也只能以无言去应对。世上没有谁不需要引导。正如他自己所说，名叫游白的男人还没到神明的那种通透程度。而在拉克丝看来，以他那种生存方式，大概早晚有一天会倒在黎明前吧……医者不能自医，以引导他人为生的男人又该如何引导自己呢？一旦脱离旁观者角度，无法以更高的视角去看待问题，再敏锐的人也会不自觉陷入个人感性的浪潮中。往大来说，哪怕是身为高洁的革命者，忽视那种中立的观点都必然会走上歧途。一想到这点，拉克丝就觉得必须有人来帮助他才行。对于她的想法，游白隐约能够察觉到一些。但是，放任自身感性与女性相处，是否会让自己变得软弱起来呢？关于这点，他还尚未可知。“克莱因小姐，你有自己要支撑的男人吧？”鬼使神差的，游白忽然说了这么一句话。拉克丝睁大了眼睛，许久没能出声。她听得出来其中蕴藏的意思，更明白对方是在表示抗拒。但她嘴角却止不住地上扬，连带着美目中都开始流转起某种光彩。少女往前迈了一步，明明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她却还是压低了声音，轻语道：“告诉你个秘密~”“嗯？”“其实啊，阿斯兰已经跟爸爸提过解除婚约了哟？”“……？”“嗯~今天就聊到这里吧。我告辞啦，谢谢你的招待。”说罢，拉克丝放下杯子，笑着离开了房间。游白凝视着水杯，透明的杯壁上映出了自己的身影。随着水波摇晃，里面的人影也在跟着摇曳……在这次谈话后，双方关系变得古怪起来，大概也并非不可能的事情吧……人与人之间的交际总是十分复杂，能取得进步终归是好事。无论怎讲，游白与拉克丝终究是想以他们自己的方式让事情变好。相比起他们俩，此时的地球上还有一人正陷于真正的苦闷之中。……人，究竟是报以怎样的态度来看待后代的呢？是将其作为自身的延续，还是说，孕育后代仅仅是出于DNA当中的本能？血缘终究是一种奇妙的东西，大概，那种东西可以成为自身曾存在于世间的证明吧……不论究竟是出于什么目的，人类就是这样一代又一代延续下来的。但是，一旦那种延续方式被人更改，人们以科技的力量创造出生命来，是否能算是一种对生命的亵渎？格陵兰岛联合军本部的医务室里，劳·鲁·克鲁泽正处于苦海之中。强烈的痛疼贯穿全身，那是一种火烧般的地狱，全身上下没有一处能够幸免，好似每个细胞都在崩溃。痛楚并非战斗所致，虽说上场战斗所带来的伤势严重到必须要进行大手术，但那对于克鲁泽来说，其实都算不上什么。真正能击倒他的，唯有此身从一开始就铭刻下的绝望而已。年仅二十五岁的克鲁泽，脸上已经长满了细密的皱纹，单从外表来看，甚至可以用垂垂老矣来形容。那是他身为克隆人所导致的结果。哪怕人类已经能够在宇宙生活，创造出殖民卫星这种东西，在这个时代，基因复制技术依旧因为牵扯到生命相关伦理道德问题，被视作是禁止的技术。不过，虽然克隆是被禁止的，但是利用技术将人复制出来却并非不可能。克鲁泽就是以这种方式诞生于世。由这个层面上来讲，哪怕在调整者遍地走的世界中，伴随秘密出生的他，也算是从现代医学里诞生的畸形儿？他不存在真正意义上的父母，当然了，现在的世道，记忆里有父母的孩子也并非到处都是。问题在于，克隆技术仍不成熟……掌控人体寿命的端粒细胞产生后，每次基因复制时都会变短。由于委托制作克隆的本体已经算是高龄，所以克鲁泽的端粒也是同样的状态。寿命还剩下几年？对于这个问题，其实克鲁泽自己也把握不准。但是无所谓，他现在有重要的事情要做。比起整天怨天怨地，还不如以自己的双手去创造更加有意义的事情吧？当然，对于一个反社会分子来讲，所谓的“意义”代表什么，就很难说得清了……服药之后，身体的疼痛逐渐减轻，那种迟缓的感觉也渐渐消退。恰好这个时候，电话响了。那头发出声音的人是新任蓝波斯菊盟主，一个叫做罗德·吉普利尔的男人：“有空吗？”“什么事？”“倒也说不上重要，嗯……用你那架机体复制的MS有进展了，要来看一下吗？”电话那头的男人口吻十分随意，这边克鲁泽态度也没那么恭敬，随便应了两声便挂断电话准备出门。他抓起桌上那副面具叩在脸上，主动切断灵魂与感性漩涡的连接，并遮住了独属于自身的丑陋。
第四百五十八章:焦灼
深灰色机体在机库中列成一排，散发着强烈的威严感。克鲁泽从它们面前走过，感觉那些机体就像是被他检阅的士兵，让人体会到一股满足感。美中不足的是，那些机体尚未完工，目前仅有个大致模样而已。罗德·吉普利尔走在他前面，昂首挺胸，浑身散发着一股上位者的气息。如果是普通人，大概会出于身份尊卑问题而对这位盟主感到敬畏。但克鲁泽不同，在他眼里，对方只不过是个被现象蒙蔽的可怜虫，以致于连身上那股子味道都显得无比滑稽，让人发笑。正想着，前面传来了声音。“你觉得怎么样？”“机体么？”“还不错吧？虽说仿制扎夫特的东西令人不快，性能倒还不赖。”“光凭MS还不足以决定胜负啊。”“我知道，那个也在制造了——话虽如此，想说服联合军上层运用核弹可不容易。”“能否切实达成目标，也是衡量气量与能力的标准之一啊。”“哈哈！真尖锐。”“因为吉普利尔阁下您是能够做到那种事情的人，不是吗？”克鲁泽以柔和声调哄着如今的上司，眼神却往旁边飘去，其中的鄙夷尽显无遗。吉普利尔哪晓得背后的人怎么想？审视完机体之后才回过头来，缓缓说道：“你之前提到过的那艘舰船……是叫大天使号来着？”“那是相当危险的存在啊。”“只不过是拥有几架核能机体而已？”“他们的价值可没那么简单。”克鲁泽的声音中蕴藏着某种深意。对此，吉普利尔隐隐有所察觉，皱着眉头问道：“是指某种情报吗？”“就是这样。他们——西格尔·克莱因的手下有我的同伴，根据传回的消息，那帮人似乎想做些危险事情。”他那未被面具遮住的下半张脸，正在以十分冷淡的态度宣言着某些东西，口吻之中莫名带有教唆意味。遗憾的是，吉普利尔本身不具备能够看穿他人的能力。他并非是那种单靠自身能力爬到高位的人，或者说，就是因为他所处位置过高，才会有一种其他人都是蝼蚁的感觉，以致于无法让视线穿透那层遮挡双眼的面具。“连你都认为他们是危险分子么……我知道了，等到这些机体制造完毕，我会派部队去剿灭他们。”“单靠您手下那些，行得通吗？”“你自己伤还没痊愈吧？”吉普利尔挑着眉头靠近过来，拍了两下他的肩膀作为道别，然后往反方向的通道走去。……另一边，永恒号风平浪静航行至L4宙域，在一座叫做门德尔的殖民卫星与大天使号进行了合流。巴特菲尔德在大天使号的通道内前进，大咧咧说道：“我记得这座殖民卫星在开战前就因生化意外被弃置了？”“好像是有这么回事……？”穆有点吃不准。他只知道数年前门德尔曾一度封闭，原因是某种未知病原体造成了居民感染。后来居民平安迁离，卫星内部还彻底清洗过。由于此处机构研究主题与基因改造有关，因此有谣言说是蓝波斯菊干的好事。“——其实也随便啦。多亏这个，我们才有落脚的地方吧？”“话是这么说……”两人边聊边走进作战简报室，算上迟到的他们，人数就算凑齐了。游白站在中心位置，朝他们两人点头之后，缓声道：“总而言之，根据从阿兹埃尔嘴里撬出的情报，这几个地方应该是LOGOS活动的中心区域。克莱因小姐，如果可以的话，希望你能派人稍微盯紧一点。”“只是监控就够了吗？”“最好不要随便打草惊蛇。击溃他们也必须选择一个好时机才可以……嗯，反正他们也不像克鲁泽能随便跑掉。”“我明白了。”“谢谢，名单的话我之后会给你。”游白与拉克丝聊得火热，这边穆却陷入了沉思。“LOGOS么……”对于这个名字，其实他算不上陌生。弗拉达家本身就是世世代代传承的名门望族，属于标准到不能再标准的上流人士。尽管父亲阿尔·达·弗拉达在穆很小的时候就葬身火场，可留下的遗产也很难不让他发觉一些东西。LOGOS是能够操纵整个地球经济的家伙，说他们不与弗拉达家产生什么联系，鬼才相信咧。“还真是有够现实的啊……”一想到这点，穆就忍不住叹气。早知道会牵扯到跟LOGOS有关的事情，自己就应该对家里的关系再更多了解一下，说不定会对局势有利？不过，大概也没谁能运用早已衰败的弗拉达家关系，跑去跟LOGOS的人套近乎吧。沉默了一会儿，他出声道：“比起LOGOS，其实目前最大的问题应该在月球啊。”“军方该不是打算对PLANT发动总攻击吧……”“拉米亚斯舰长说笑啦，比起总攻击，说不定是准备用更加恶劣的手段喔！你看，毕竟联合军的人总在说什么‘还我清净蔚蓝的宇宙’嘛。”巴特菲尔德揶揄似的说起蓝波斯菊的口号，让刚才发出疑问的玛琉心里更没底了。直到拉克丝望了他一眼，他才收起那副有些随意的态度，叹气道：“话虽如此，PLANT也流行起自然人是累赘的论调就是了。”他的话让所有人都变得沉重了下来。正因为目前政治局势十分紧张，他略带讽刺的口吻才更能让人直面现实困境。时代似乎在朝某种更为畸形的方向走去。在第一位调整者公开自己身份之前，大概世间没谁能预料到如今的局面。不过话又说回来，乔治·葛伦所追求的又是什么呢？总不该是让世界陷入混沌吧。那应该只是为了寻求更好的未来、更新的可能性才踏出的第一步。可是，人类狭隘的视界却让脚下大地都变得摇摇欲坠，这何尝不是一种对前人期许的讽刺与嘲弄？
第四百五十九章:疑惑
这种对前人意志的扭曲，除了证明人类需要继续进步之外，大概什么也代表不了吧。对生存在这个时代的人们来说，眼前所能看见的东西就已经是生活的全部了。他们哪来的余力跳出桎梏，从更高的角度看待事情？这是一个饱食与饥饿意义相近的奇妙时代。当人与人之间的能力差距成为天堑，那份诞生于内心深处的焦躁感将会驱使着人们去追求某些更加极端的东西。恐惧、憎恶，负面情感累积起来，等到被人引爆的时候，自然会演变成某种可怕的思潮。尤其是在宗教已经被根除的现在，那份存于人心之中的不安，早晚有一天会在社会上引起动荡。由此看来，蓝波斯菊固然可恶，但它的出现几乎能说是必然。而另一方面，获得了升级的人们也未停下脚步，甚至试图脱离人类族群、成为更加新式的某种存在。或许对他们来讲，地球已经变得过于狭窄了吧……在追求提升个人能力的同时，却无法认清自身极限所在，这便是陷入感性至上的人们的丑陋模样了。或许，调整者的诞生还太早了点？不过，在那样的时代浪潮中，唯有一个存在与众不同。游白脑中浮现出了克鲁泽的名字。数天前在战场上有过短暂的交手的男人，如今身处何处？在纷杂扰乱的战争局势下，他究竟是抱着怎样的立场去奔赴战争漩涡？他似乎不存在需要效忠的祖国，能够随着想法肆意叛变到联合军的阵营中去。同样的道理，联合军也不可能成为他真正的归宿吧。那股缠绕在他身上的黑色意志究竟从何而来？对游白来说，那是个相当难看穿的存在。……在把LOGOS成员名单交给拉克丝后，游白径直去了机库。此时穆恰好在机库里面办事，一见有人来，抬手打了个招呼：“哟，大忙人。”“少校。”游白去到他旁边，一同看向正在进行改造的“禁断高达”。此时，“禁断”外甲已经被拆了个七七八八，如果不看背后那个巨大龟壳的话，都已经看不出原本模样了。如今大天使号的战力实在太过薄弱，不把“禁断”运用上的话未免浪费。不过，为了不让联合军认出它来，改改造型还是有必要的。至于改造后还能不能发挥出原本特殊机能……那只能看还在路上的废品商有多大能耐了。不过，同样是需要修改的机体，草薙号上面那架金色MS又有所不同。大概是因为用到了特殊技术的缘故，奥布的人不打算让“拂晓”与废品商发生接触，免得技术被人偷走。至于能不能在下次战斗之前把机体制造完成，那就真的是只有神才知道了。穆看着“禁断”一点点被拆开，笑着说道：“上尉只是来欣赏MS解体秀的？”“虽然很感兴趣——但这回不是。”游白吸了口气，将注意力从“禁断”身上收回，转头望向旁边的人，“不瞒你说，我是有点事情想问。”“请讲？”“弗拉达少校你，和劳·鲁·克鲁泽很熟悉吗？”“与其说熟不熟悉……阿拉斯加那次，我才头一回正儿八经跟他打照面哦？”“有些事情，也不是非得碰了面才能理解的吧？”“那倒是无法否认……”“少校对克鲁泽很在意，这点的话，我在战场上有所认知。”“我表现得有那么露骨吗？”“大概算是由我个人能力所掌握到的情报？”“新人类啊……”穆笑了起来。对方宣扬新人类思想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对于如此概念，船上信的人与不信的人大概各占一半吧。有人觉得他的说法过于宗教化，能让人联想到那位马尔奇欧导师的论调。穆的话倒觉得游白的说法更具体一些，虽然也有抽象成分，但确实能够让人看见成果。“克鲁泽么，我倒是希望自己能够对他有所认知。可遗憾的是，就连上尉你这位新人类都无法获得更多信息，我的话——除了能与他互相感应到存在之外，其他的一无所知啊。”“是么……”游白无奈点头，没有继续在这件事情上面纠结，转移话题道，“之后的话，我会去月面基地看看情况。”“是要去确认联合军动向？”“不管之后怎么定路线，首先还是需要情报。关于这点，由跟哈尔巴顿准将关系更深的我去做会比较好吧？而且我也比较擅长这种事情。”“话是这么说啦……”“大天使号就麻烦少校多照应了。”“我可不是——”穆正要谦虚两句，忽然看见游白表情变得严肃，转身往“勇士高达”跑去。他还没理解发生了什么，头顶便传来了激烈警报声。“有敌人！？”再抬头，游白已经飘到了高达驾驶舱边，准备往里面钻。眼看“勇士”以最快速度踏上发射台，穆不禁咂舌，连忙朝整备员马德克喊道：“有我能用的机体吗！？”“‘莫比乌斯·零式’的话倒还——”“那玩意太老啦！一下子就会被击坠的！”穆大声叫唤着，一边往“禁断”的驾驶舱飘去，“话说我记得基拉小兄弟已经把OS改好了？”“喂！你别干傻事啊！少校！”在背后马德克的叫喊声中，他关闭了舱门。……游白已经冲入了宇宙之中。此时“勇士”运用的还是先前那个飞行背包，没办法，原本预定的龙骑兵背包还在路上，负责制作的废品商两天之后才能抵达。至于战斗方面，能给他搭把手的也就草薙号上搭乘的“M1异端”部队而已。阿斯兰他们还在大天使号上，不可能来得及回永恒号取机体。只能说，对方来的时机太巧了，恰好掐在了大天使号防守最薄弱的时刻。米丽雅莉亚清脆的声音也在频道中响了起来。“已侦察到敌军舰影！数量为3，是纳斯卡级！”“明白！”游白一马当先冲了出去，正面迎向了敌人先手释放的炮火。
第四百六十章:环绕
前方宙域中，三艘纳斯卡级正朝大天使号所在方向释放出猛烈的炮击。战争演变到如今的局面，纳斯卡级舰船的火力已谈不上强力二字，单靠高能光束加农炮与双管轨道炮，实在很难与大天使号相抗衡。之所以敢直接发起攻击，其实完全仰仗了他们占据主动权的优势。在战场上，先机比任何东西都要重要，取得先手权，几乎就可以说是赢了一半。眼下战况便是如此。面对后方突如其来的弹幕，大天使号哪里来得及躲闪？片刻功夫，强烈震动便蔓延至舰内的每个角落。扎夫特方面指挥官似乎水平不错，炮击进行得非常有节奏，震动一直未有间断，并且运气也不错，一下就打中了大天使号后方的主推进器，将其钳制在原地。等到玛琉跌跌撞撞进入舰桥时，手下的操作员们已经在巴基露露中尉的指挥下更改朝向了。眼见舰长终于到来，巴基露露中尉立刻离开舰长席，大声道：“请指示！”“报告距离！”“是！距离五零零！蓝一八、标号九C！”经过这么多场战斗，舰上乘员们也算是身经百战了，操作员立刻将信息传递出来。玛琉心中计算之后，立刻下令道：“右满舵，舰首下倾角一二！巴尔干炮、哥德菲尔特发射！注意友军行径路线！”“是！巴尔干炮发射！哥德尔菲尔特发射！”指令一出，CIC人员们立刻操纵起各炮台，以极为流畅的动作瞄准敌舰船，配合前方友军机体发起攻击。在双方的炮火之中，游白所驱使的“勇士高达”正以相当高的速度往敌舰奔去。双方流弹根本伤及不了他半分，不论是光束还是实弹，都被精准躲过，甚至降低不了他的速度。直至对方MS部队现身，他才稍稍降低降低推进器出力，取出预先准备好的对舰火箭筒。他的攻击并非朝向对方MS部队，也没打算将母舰作为目标。距离太远，角度也不合适，单纯使用火箭筒无法造成决定性伤害。游白以极快速度瞄准向敌舰队前方的小行星，一口气把火箭筒弹药射空。敌方部队还当是朝他们发起的攻击，立刻进行回避姿态。威萨利斯号上，舰长阿迪司看着荧幕上的攻击预测路线，脸上浮现出笑意。“‘长腿’也有失手的时候？”阿迪司舰长立刻就想从小行星背后绕去攻击无法行动的大天使号，可还不等他高兴，频道里边接入伊扎克的声音：“快让开！别往小行星那边去！”“啊？”他惊讶地回头，可现在再要下令转向也为时已晚。此时，名叫海达林的舰船正在从那后方绕过，它们还没来得及作出反应，炮弹已经接连命中他们身旁的小行星。猛烈的爆炸凿穿了岩壁，洒出无数碎片。爆炸与震波的反作用力将漫天碎石轰向舰体，带来的那股震动，就跟被舰船主炮直接命中没什么区别。眼看友军受到攻击，阿迪司立马下令道：“脱离！上舵一五！”“敌机靠近！数量1！”“一架？打下来！”“无法命中！”伴随着操作员的哀嚎，一道蓝色的闪光由远至近。那是游白的“勇士高达”，他抓准扎夫特军陷入混乱的机会，一口气从小行星后方绕了出来。所有人都以为他要对海林达号作出致命一击，因此全部的火力都被集中在了那边。然而游白却反其道而行之，一个漂亮的拐弯，从敌军的预测路线上脱离出来，取出光束步枪，几发打穿了赫伊津哈号的舰桥。主控被毁的舰船彻底失去控制，一头撞上了小行星，最后舰体变形炸裂，爆出剧烈火光。烟幕与火焰升起之处，“勇士”从中窜出，笔直飞向威萨利斯号。仅是一轮游击的功夫，他便绕开扎夫特的正面部队，单机解除两艘舰船的战斗力。如此战斗力，岂能不令人感到畏惧？更要命的是，那机体灵巧得不似机械，战舰炮击根本无法对它构成威胁。至于MS部队就更不用谈了，早在之前绕行小行星的时候，他就已经靠着视野优势将扎夫特部队甩在了身后。阿迪司满心以为自己死到临头，正当此时，侧面一架通体白色的MS冲了过来，挥剑将游白逼出攻击范围。不单如此，更远的位置还有MS规模的炮击传出，为的便是援护这艘仅剩的母舰。紧接着，那架银白色机体中接入通讯，伊扎克的声音从频道里传出：“赶快拉开，这里由我来挡住！”“那个敌人——”“快点！”通讯切断了，面对眼前的敌人，伊扎克根本没有喘息的空间，生怕再说下去的话，舌头会在激烈战斗中被咬下来。他所驾驶的这台机体名叫“圣约”，和被阿斯兰带走的MS一样，都是以核动力为能源。单论战斗力，比他过去驾驶的任何机体都要强力。可即便如此，他也没能取得预想中的战果。不论是那精湛到极致的操纵技术，还是几近完美的判断力，眼前的敌人都可以称得上最强二字。伊扎克隐约能够察觉出对方的身份。就像是精通于武道的格斗家，能够从对手的举手投足判断其流派一样，他也能够看出“勇士”那种化繁为简的操作方式有多独特。从海利欧波里斯到现在，这家伙究竟挡在面前多少次了？他就如同一堵高不可攀的城墙，非人力所能攀越。这家伙——感受着双方驾驶员实力的差距，挫败感再次在伊扎克心中浮现。二者间的战斗也绝对算不上势均力敌，充其量只是伊扎克单方面挨打罢了。之所以还未被击坠，全部仰仗了后方友军的支援。但体会到对方那股强烈压迫力的同时，他又不禁感到欣喜。将生死置之度外的热烈战斗才是战士的追求，单是与之交手，都能深切觉察到自身实力成长。这才叫做身为人的乐趣，欺负弱小有什么劲？
第四百六十一章:迷惘
光线与光线交错，两架MS如同流星般划过宙域，一路激战至殖民卫星内部。穿过轴心塔，人工所制成的大地在下方延展开来。堪称人类智慧结晶的殖民卫星如今已是废弃状态，红褐色的不毛之地上，许多研究机构似的建筑物伫立着。那是研究什么的设施？关于这点，战斗中的人们根本无心观察。来自“勇士”的攻击总是凶猛无比，区区一柄光束剑，落在他手中却成为世上最具威力的武器。哪怕只是想从他刀下逃出生天都困难到极点，伊扎克无论如何都判断不出对方下一秒会从何处出刀。光枪射不中、格斗打不过，从战斗发生的第一秒种开始，“圣约”便落入了绝对下风。面对接连而来的斩击，他试图用盾牌去防御，同时后撤拉开距离。但是这样的想法在一瞬间就被看穿了。“勇士”先是一刀斩在他盾牌上，紧接着脚下喷口推动，将盾牌从下往上踢飞出去。伊扎克顿时一惊，侧面已冒出亮光，那是线导炮所发出的射线。顾不上拾取盾牌，伊扎克立刻拧转机身，险之又险地从光束攻击中躲开，反手一剑切断对方线导炮的能源线。他自以为安全，却不料对方那线导炮其实根本无需线控，实际上是一种叫做“龙骑兵”的特殊武装，能源线更多的只是起到防止武装丢失的作用。游白趁着子机坠落之前，又是一发光束射去。这回伊扎克无法躲避了，他才刚抓回盾牌，岂能及时对攻击作出反应？左边手臂顿时被打穿。“咕……！！”伊扎克当即往后拉开距离，然而这时候，游白已经挥出了下一刀。伴随光芒闪过，“圣约”背包机翼被削掉一半，连带着机身都发出了些许震动。在生死夹缝之间，伊扎克反其道而行，举剑刺向对方机身，逼得游白往后拉开距离，总算是解除了目前的困境。战斗当然是困难的，伊扎克却在享受此刻的乐趣，内心浮现出畅快感。直到迪亚哥发来通讯，他才猛地回神。“喂！伊扎克，别跟他纠缠了！威萨利斯号已经撤离，我们也赶快溜！”“哈？”“快点儿啊！他们好像有支援要来！”“嘁——！”伊扎克满脸不爽地咂了下嘴。要说的话，他其实是不太愿意撤退的。不仅是因为还没打个痛快，更关键的因素在于他还没见到那个家伙。明明是为了捉拿阿斯兰才来到此处，想不到连叛徒的面都还没见着，舰队却已落得个惨败下场。遗憾的是，身为士兵总该以大局为重，哪能万事都照自己的心意来办？他只得连射几发光束，在后方队友的配合下，把那架“勇士”逼退。也正是此时，他驾驶舱右侧屏幕捕捉到了另一道红色身影，一下子让他呼吸都屏住了。“那是——”“伊扎克你快点！”“吵死了！”伊扎克想都不想往那边冲去，都不顾背后游白还在虎视眈眈，直接迎向“正义高达”。坐在“正义”驾驶舱里的阿斯兰亦是为之愕然，不禁为对方的鲁莽感到惊诧。他还以为是什么没见过的强敌，连忙让旁边驾驶“禁断”的穆进入殖民卫星，自己来与眼前的家伙对峙。可哪晓得，频道中却马上出现了熟悉的声音。“——你这叛徒！”“伊扎克！？”阿斯兰顿感头疼。数日不见，对方居然换上新机体，还跟游白上尉打了起来……他相当清楚伊扎克的作风，性格顽固不说，对军队又极度忠诚，要如何解释才能说明自己如今的立场？对方似乎已经怒到了极点，抬手就是一枪。阿斯兰连忙躲避，同时回以通讯：“听我说，伊扎克！现在不是我们自相残杀的时候啊！”“和‘长腿’混在一起，你还有脸说这种话！”“我们是在为根除战争而战斗啊！”“那就是你当小偷的借口吗！”“我——”阿斯兰不禁语塞。他本就是不擅长言辞的类型，如今又深切理解自身行动是彻头彻尾的反叛，哪还说得出什么辩解之语？语言终究是苍白无力的，如果不让对方认识到自己的态度，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说得通吧。想到这点，一向优柔寡断的阿斯兰当即收起枪械，启动机体逆喷射，在“圣约”面前停了下来。伊扎克还未理解他是什么意思，紧接着，“正义”的舱门便开启了。驾驶座椅从中升出，阿斯兰举起双手表示自己没有恶意，同时在通讯器里说道：“我们聊聊吧。”“……？”伊扎克不禁愕然。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忘记了背后还有架“勇士”虎视眈眈。然而等他回神往背后望去，却发现本该追上来的敌机并未显露出踪影，似乎还呆在殖民卫星里面。霎时间，他觉察出了某种怪异感。“勇士”驾驶员似乎有意放过自己？该不会之前巴拿马时候碰到的也是那家伙吧……仔细一想，当日那架卡其色机体，与刚才阿斯兰旁边溜走那台模样相似……若当真如此，对方似乎也不是站在联合军的立场上去战斗的？毕竟以当时巴拿马的战况，他完全可以摧毁奥丁神枪，让扎夫特作战功亏一篑。考虑到这一点，伊扎克内心立刻被疑惑所笼罩。他不顾队友的撤退指示，打开驾驶舱，握紧手枪走了出来。“阿斯兰，你们那帮人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如果我说是想要消弭这场争端的话，你会相信吗？”“无聊！小孩子的把戏。”“嗯，也是啊。如果是以前的我，没准会和你有相同的看法。”“你该不会是在变着法骂我吧……？”“怎么会……”阿斯兰勉强地笑了起来。两人同时沉默了片刻，阿斯兰凝视着对方，以坚定的口吻说道：“伊扎克，我从未想过成为你的敌人。”“那你就给我滚回扎夫特啊！”“回去继续为了消灭所有自然人而战？”“你说什——”伊扎克不禁愕然。他本还想再追问两句，却不料后方飞出的光束打断了他的声音。阿斯兰见势不妙，连忙返回驾驶舱，重新启动“正义高达”拉开距离。伊扎克吓了一跳，连忙回头，发现那是迪亚哥发出的攻击。大概是出于担心，好友竟直接操纵“暴风”冲上了前线，后方还带着几架僚机。见到“正义”的模样，迪亚哥也吓得不轻，正要攻击，结果反被“圣约”阻了下来。“伊扎克你——”“别说了，我们走。”仅仅这样一段短暂的交流，迪亚哥却领悟了他的意思，什么也没说，跟着从战场上撤离。其余僚机确保了两机的退路安全后才悻悻离开。在此过程中，阿斯兰并未阻拦。也许，这正是他身为年轻人的软弱之处？又或者说，他是希望伊扎克能够亲眼看清国内形势也说不定？无论如何，这一刻的阿斯兰确实体会到了自己身为人的局限性。
第四百六十二章:收集
战斗的闪光已经消失了。从游白的角度，隐隐约约可以瞥见天空上方那道红色的影子。阿斯兰已经与旧友对峙过了吗？大概未能说服吧……尽管如此，没有继续战斗下去则说明还具备拉拢的可能性。如果能做到当然是再好不过，照阿斯兰所说，那个叫伊扎克的人，他母亲是最高评议会的议员，地位仅在帕特里克之下。若能取得她的支持，之后的事情想必能顺利得多。抛开现实层面的利益角度不谈，游白也不希望阿斯兰与好友手足相残，那是相当可悲的事情。思索间，“禁断”已经降落到地面上了。穆的声音在频道里出现：“哎唷，已经打完啦？”“少校来晚了呢。”“没办法嘛，谁晓得这玩意居然连喷口都拆了一个。”“我倒是比较佩服你敢开这玩意出来……”“其实我自己也有点心慌慌，但要让同僚一个人在前面打，我在后方也呆不住啊。”穆的口吻轻松又随意，像是在说别人的事情。对他的想法，游白其实也深有体会，那种坐以待毙的感觉确实糟透了。“我说上尉，既然架都打完了，赶紧回去吧？”“别急，我在这里还有点事要办。”“这里？”穆透过驾驶舱荧幕朝外面环视一圈，瞧不出周围有特别吸引人的地方。虽说之前沙漠之虎也提到过门德尔设有与遗传基因相关的研究设施，但事到如今，再去纠结那种东西也没什么意义吧？也许是注意到了穆的疑惑，游白在频道里说道：“我听说，这个殖民卫星本身其实是个巨大的遗传基因实验场，军队在这里进行过极机密的实验。”“……听谁说的？”“阿兹埃尔。”丢下这个名字，游白打开驾驶舱大门，过度干燥的冷空气顿时包裹住全身。确认外部还有充足氧气，他摘下头盔往内部看去。破败的实验设施耸立于荒野之上，看起来像一根巨大的金属管，黑黢黢的入口散发着古怪的氛围。游白从机体驾驶舱降下，确认过腰间的手枪之后，一步步走向内部。眼看着他的身影被那黑暗阴影吞没，穆没来由的感到一阵紧张，旋即跟了上去。“喂！上尉，你跟母舰那边说过了吗？要在这边留一会儿——”“跟阿斯兰提了，他会帮忙转达的。”“喔……”从门厅往内窥探，圆形大厅中全无人影，只有一片死寂。这也难怪，早在数年前，这里就进行过大规模清洗，连微生物都没有留下。作为数年前遭废弃的殖民卫星，熟悉门德尔的人少之又少。然而游白走在里面却显得轻车熟路，像是来过一般。穆跟在后面一言不发，心里思索着这其中的奥妙。也许是他目光过于蜇人，游白放缓脚步，走到他身边低声说道：“联合军在这里制作过战斗用调整者。”“……联合军？真的？”穆吓了一跳，这可是名副其实的丑闻。且不说人权问题，在抵制调整者的同时自己又在制作同样的东西，光是把这个消息爆出来，都足以动摇联合军的威信。游白瞥了他一眼，轻笑道：“你以为我在格陵兰岛呆那么久是为了什么？就是为了确认和整理资料啊。阿兹埃尔提供的情报可信度很高，我也通过其他渠道确认过了。那家伙可是一座金山，我挖出了不少好东西。”“这里的存货能派上用场么？”“嗯，怎么说呢？对付规模太大的敌人的话，单从战术方面进行打击是不够的，舆论也是强力武器，我对此稍有经验。”他的笑容十分神秘，居然让穆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虽然知道这青年经历不俗，但说做过类似的事情也太离谱了吧？他才多大啊……兜兜转转，一路往深处走去，周围摆放的设备也逐渐从办公设施，转为了更加阴森恐怖的试验器材。走廊护栏之外是一片淡蓝色的培养液，相当多的冷却装置整齐排列着。那些罐子似的设备顶部安装了显示屏，上面显出的东西穆是一个字也看不懂。再往里面深入，出现的则是一大堆玻璃瓶，里头泡着一个个婴儿胚胎标本。单单是看着这幅景象，就足以叫人反胃了。“生化实验室？”穆想起了这样一个词。但这不是关键，胚胎顶了天也就是看起来吓人，起不到决定性作用。游白选择性略过这些，进入了更加深层的文件档案室。……“他们留在门德尔里面了？”听到阿唀斯兰返回报告的事情，拉克丝了然点头。关于门德尔的事情，之前在永恒号往L4方向航行的时候就已经听说过了。尽管她能够站在一个相对客观的角度上看待问题，但对联合军自己制造战斗用调整者的事情，拉克丝还是感到不太舒服。士兵这种群体，为了守护某些东西而抱定决心奔赴死地，其本质可以说是值得敬佩的。但是生体CPU与战斗用调整者则不同，他们打从一开始就不存在所谓的自由，其生命被当做工具来运用，完美显现出了上位者们对生命的漠视态度。那份漠视究竟是从何而来？是阶级不同所带来的结果吗？还是说，把人作为耗材使用才是战争的本质呢？当然，有人会说这是为了赢得战争所作出的无可奈何之举。但从另一角度来看待问题的话，这件事情其实比表象所显示的还要恶劣。到了如今的时代，大众已经抱有一种普遍认知：为了国家的战争而牺牲，是可以向国家要求赔偿的。且不论如此现象是好事还是坏事，国家是断然不能拒绝让构成它的每个个体与它处于平等地位。如此的个人特殊化现象，是否也代表着社会正在往更加现代化的方向走去？或许，在到达某个限度之前，这都能算是人类群体进步的体现吧。若将此作为正确的说法看待，那么如今站在顶层的那些人就显得十分丑恶了。彻底无视生命本身，甚至不肯对人类付出一丁点的尊重，说他们是在拖进步的后腿也不为过。不把那种家伙铲除掉可不行。但是，想要遏制住这种事态，本身又算是一个艰难到极点的课题。如果不让人类成为优良的集合体，漠视生命的家伙就不可能被赶离上层的宝座。“战争真是困难呢……”拉克丝望着门德尔的方向叹了口气。
第四百六十三章:照片
就在游白掘地三尺找寻联合军黑料的同时，另外一边，伊扎克等人已与母舰合流。威萨利斯号的机库被塞得满满当当，连进行整备的空间都没有。没办法，原本三艘战舰所携带的兵力，如今全部挤在一艘船上，看起来臃肿到了极点。望着从另外两艘船里接收回来的逃生士兵，靠在“圣约”驾驶舱门边的迪亚哥忍不住叹起气来。“一下子折损掉两艘战舰，阿迪司舰长这下可要遭罪喽……”“少说风凉话。”“好好好，唉，你们优等生就是了不起。怎么感觉你跟阿斯兰越来越像了？”“哈？那个叛徒？”伊扎克停下手头工作，不善的目光顿时瞪了过去。迪亚哥倒是不惧，调笑道：“结果你还不是替他拦着我？”“都怪那个王八蛋说了些没头没尾的话！”“唉……”伴随着迪亚哥的一声叹息，两人同时陷入了沉默。对于他们来讲，阿斯兰其实还蛮讨厌的。性格温吞不说，每次出击脸上还都挂着一幅忧心忡忡的表情，也不知道是在顾虑什么，让人看着就恼火。更别说还听到他叛变的消息……伊扎克原本都下定决心要将叛徒击毙，可等到与对方相见，心里那股不爽却又莫名烟消云散，让他不得不怀疑，自己是不是被某种羁绊束缚住了。大概是有相同的感想吧，迪亚哥往驾驶舱里内部望了一眼，打量起伊扎克的沉重表情。“讲老实话，我现在还是不敢相信他居然会背叛。”“你自己不都看见‘正义’了吗？还开了枪。”“那不是以为你有危险嘛！”迪亚哥表情不太好看，盘腿在机体驾驶舱门外的吊车平台上盘腿坐下，仰头问道：“那家伙跟你聊了什么？”“一些睡昏了头才能说出口的胡话罢了。”撂下这句话，伊扎克关闭了“圣约”的电脑，穿过迪亚哥身旁往舰内飘去。对此，迪亚哥只能无奈耸肩，自言自语道：“搞什么嘛，打击这么大？”作为好友，他当然看得出伊扎克状态不对。如果是平时的话，迪亚哥或许还会有心情去安慰一番，可惜现在他自己满脑子也是对战争的迷茫。目前PLANT局势已经危如累卵，今天又在L4折损了两艘舰船。如此打下去，扎夫特哪里还有胜算？偏偏在这种时候，克鲁泽队长居然音讯全无，连个消息都不传回来。“这仗可怎么打啊……”又是一声叹息。抱有相同想法的人，军中大概不止他一个吧。……门德尔不愧是以基因研究出名的殖民卫星，设施内部资料简直多到让人头昏眼花。那些资料随便翻开一页，里面专有名字都给人一种看天书的感觉。在这种情况下，筛选资料的工作简直被拖慢到了一种难以想象的地步。“这得弄到什么时候去嘛……”穆忍不住发出哀叹。游白姑且不论，起码穆自己是个没什么耐心的人。让他干这种慢工细活，还不如去战场上跟克鲁泽打一场来得痛快。他往资料室角落的沙发上一靠，也不管干不干净，先歇上一会儿再说。可还没等他缓过劲儿来，余光忽然被右手边书架上的某一处所吸引。也许是因为这边动作太大所导致的震动，一张照片从书籍之中飘落下来，躺在了地面上。照片是以背面朝上的，看不出是什么内容。但不知为何，穆就是十分在意，心痒痒的，好像不去看两眼就会错过什么重要东西。“……？”咚、咚——心跳莫名在加速。穆下意识回头望向游白，同僚正在以相当专注的态度审视手中资料，完全没有注意到这边的动静。他站起身来，压低了脚步声去拣那张照片。如果以旁观者角度去审视，这时候的穆甚至给人一种鬼鬼祟祟的感觉。但是，穆自己已经没有空闲去关注那种小事，他的视界极度缩小，视野之中仅剩下那张照片而已。弯腰、伸手，指尖与照片接触了。穆屏住呼吸将照片翻转过来，其中映着一个金发中年男子，看得出年轻时十分俊俏；他的肩膀上骑着一个小男孩，两人发色一模一样，均露出温馨的笑容。只不过是一张普通亲子照而已，然而望着照片上男人的脸，穆的内心却陷入了激烈震动。“爸……？”穆当然认识照片上的男人，那是年轻时期的阿尔·达·弗拉达。肩膀上的小男孩不是别人，正是穆自己。感受到背后突然出现激烈的情绪，游白诧异回头，却看见穆正对着一张照片出神。“怎么了？”他快步走来，也正是这脚步声将穆从茫然中惊醒。男人没空解释，连忙起身去到书架边，翻看起刚才夹着照片的文件档案。这时候，游白注意到那档案封面上写着的一个词：克隆。……等他们二人回到大天使号，时间已经过去很久了。中途虽无敌人侵扰，但在这种环境下谁也不可能做到完全安心。等到他们回舰，众人心里的石头才算落了地。一进入机库，穆就脸色铁青地窜出驾驶舱回了房间。恰好拉克丝从他身旁经过，见穆这幅态度，还以为二人是白费了一番功夫，连忙飘去游白身边：“没找到吗？”游白挠了挠头，叹气说：“中途出了些小插曲，但总体收获算是超出预计了吧。”“喔，那就好！”拉克丝笑了起唄来。游白本来想回以笑容，但一回忆起刚才发生的事情，他又有点笑不出来。“发生什么事了吗？”“嗯，怎么讲呢？”游白想了半晌才回复道，“克莱因小姐，我问你啊。如果说你发现战场上一直跟你斗个不停的宿敌，其实是你父亲的克隆人，你会有什么感觉？”“……？”这种问法实在太怪，纵使聪慧如拉克丝也想不明白这问题究竟又何深意。歪着脑袋思索好一会儿，最后摇头道：“只能说心情一定很复杂吧……”“弗拉达少校现在面临的就是这种情况啊。”“啊？”拉克丝呆住了。
第四百六十四章:苦恼
此时，游白已经在进行远距离航行的准备了。按照之前预定的计划，他将要搭乘穿梭机去往月面基地，探查有关于联合军接下来动向与兵力情报。单从字面上理解，或许会显得像是一个极端危险的任务。实际则不然，科瓦特罗·巴吉纳这个名字在官方档案当中应该是被算作战时失踪，拿身份证件混入基地不成问题。更别说基地内部还有熟人帮着掩护，哪怕如今月球方面人员混杂，理应不会有太大危险性才对。可即便如此，帮着整理东西的拉克丝却也是满脸担忧：“还是把机体带上吧？”“我那咉架不是马上要进行改修吗？”“晚点走怎么样？”“迟则生变啊，潜入这种事情越早越好。”“那就把‘自由’带去吧。”拉克丝说得斩钉截铁，游白对此却颇为介意。在他看来，自由和基拉应当是密不可分的。而且用别人的机体有种怪怪的感觉。大概是感觉到了他的犹豫，一旁帮忙的基拉笑起来：“没关系，要是这边有什么问题的话，我用‘勇士’也是一样的。”“那——”事态摆在面前，自军没别的优秀机体可用，游白挠头纠结半天，最后还是服了软。那边基拉帮着把东西往机库搬，拉克丝忽然靠过来，小声说道：“芙蕾小姐的地址你应该知道吧？”“哈？等等，我可是去办正事啊？”“这也是正事。”“态度真强硬啊……”“还不是因为游白你太过轻视芙蕾小姐了？”拉克丝表情十分严肃。在她看来，既然许下了承诺，无论如何都该承担起来。哪怕是阴差阳错下达成的关系，那也不是抛弃对方的理由。游白能够理解她的想法，难堪道：“我只是觉得贸然打扰不太好……”“以你和芙蕾小姐的关系，哪有什么贸然不贸然的？”“是吗？作为男人，我是很难理解那份感性上的认知的啊……”“我是女孩子啊。”“所以你觉得能理解她的想法么？但她和你——不，算了……再说下去就有背后说人坏话的嫌疑了。”“哼嗯？”拉克丝记得自己曾对芙蕾说过相似的话，如今听他这么说，莫名觉得有趣，脸上浮现出笑意来。游白撇开脸去，试图用收拾东西来掩盖自己的窘迫，但这种做法在对方的视线下完全起不到任何作用。“说起来，为什么游白总是想从女性面前逃开呢？”“大概因为我是连孩子都有了的男人？”“挑个像样点的谎话如何？”“……那就没得谈了。”游白叹了口气，收回心思，继续忙起手边的事情。……穆陷入了噩梦。火焰在燃烧，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刺鼻的焦炭味道，带给人一种异常的不真实感。黯淡的月光下，他站在管家身边呆望着火场，仿佛在看另一个世界的事情。那是他尚还年幼时发生的惨剧……从睡梦中惊醒，穆急忙睁开眼睛审视周围环境，确认自己身处于大天使号的寝室之后，内心的不安定感才逐渐开始消退。浑身都被冷汗打湿，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穆拉开睡袋，拿毛巾稍微擦了下身体，苦恼地笑了起来。看起来闹钟已经响过不知道多少次了，居然没把自己叫醒，大概自己是真的累了……这种状况是很危险的，如果响的不是闹钟而是敌袭警报？或许自己一时的怠惰会让同伴们陷入危机。不过话又说回来，像这样的梦已经多久没做过了？自从告别第八舰队降下到地球，脱离了来自克鲁泽的刺激，自己连睡觉都安稳了许多。如今噩梦再现，大概是因为了解到了父亲的事情吧。来自过去的阴影，竟在今天让自己想起了那个男人的终末与结局。平心而论，父亲阿尔并非是个好相处的人。他自私自利、傲慢，就连穆这个亲生儿子也几乎感受不到他的温情。大概是资产家本性使然，那男人对旁人并无信任，与妻子的感情同样不融洽。虽说一开始也曾对儿子投入过感情，但随着穆与母亲愈发亲近，他对没有按照自己意愿成长的穆产生了反感。最后，阿尔决定尝试制作自己的克隆人，想要拥有与自己同样基因的后继者，因此而诞生的就是劳·鲁·克鲁泽。而这，已经是二十五年前的事情了。一想到这点，穆就觉得挺可笑的。克鲁泽那家伙明明比自己还小三岁，但从基因伦理上来看，他居然算是自己的父亲？若单单只是伦理问题也就罢了，关键在于，克隆技术本身是有缺陷的。过短的端粒细胞让克鲁泽剩不了多少年可活。二十五岁对那家伙来说，大概已经能算高龄了吧……从诞生开始就注定没有未来，克鲁泽可谓是彻头彻尾的悲剧产物。大概对于那个人来说，世界本身就是丑恶的……游白上尉说从克鲁泽那边感应到了浓烈的黑暗，说不定也是由此而生。如今想来，将双亲卷入其中丧生的火灾究竟是因何发生？或许，那正是一场由克鲁泽所主导的复仇剧的开始。奇怪之处在于他对游白上尉的执着。如果说那家伙是因为克隆问题才对世界充满憎恨，那又为何对某一特定人物穷追不舍？要说对象是自己这个有血缘联系的“亲人”倒还解释得通，游白上尉的话——想到这个名字，穆连忙开始收拾自己的模样。今天上尉要进行出航准备，就算不搭把手，起码也该道个别吧？穆捧了些水浇在脸上，让自己恢复清醒状态，穿上衣服出了房门。可遗憾的是，等他抵达机库时穿梭机已经离开有一会儿了。玛琉舰长用不满的眼神望向这边，似乎在责怪为什么不来送一程。对此，他只能报以歉意的微笑，挠头遮掩尴尬。与此同时，他内心又莫名有一股焦虑，感觉会发生什么不太妙的事情。
第四百六十五章:恍惚
这里是月球的中立都市哥白尼。覆盖在大型圆顶之下，人们将城镇建设在地底，足有好几层，芙蕾此时就住在其中一处还算高档的公寓楼里。这里的生活比想象中还要惬意。每个月都有人送钱过来，不用工作，也没必要去学校，更不会有人限制自己的行动，有种提前进入养老生活的感觉。房租问题也不用担心，拉克丝直接交到了三十年以后。最关键的是，哥白尼这样的位于宇宙的中立都市基本不会被卷入战火。如今地球圈正被庞大战争所笼罩，自己却能抽身事外享受生活，实在是非常不容易。为了让自己摆脱来自过去的苦闷，那两个人大概费了不少力气吧？可越是如此，芙蕾却越能体会到内心那股罪恶感。她很清楚，自己是以一种近似撒泼打滚的方式赖上了别人。不管是舒适的生活也罢，还是其他的什么也好，原本都不是属于自己的东西。一想到这点，她反而没法享受生活了。居住于此的这段时间，芙蕾的生活几乎能称得上深居简出，除了最低限度地打扮自己之外，她甚至不愿去购物消费。那边给的钱也基本没有使用，仅仅是保证了最低限度的消费。自己竟会如此过活，对于芙蕾来说，这在过去完全是不敢想的事情。哪怕是居住在大天使号上那段最困难的时光，她也没有过上如此节俭的生活。这该算是个人有所成长吗？芙蕾觉得不是的。她非常明白，自己并非是主动想要改变生存方式，单纯是害怕表现出原本那副大小姐模样的话，会被游白给抛弃掉。一定要说的话，大概算动物的生存本能？芙蕾总是如此自虐一般地想着。归根结底，这种生活又能持续多久呢？对于精神脆弱的妙龄少女而言，守寡般生活所带来的压力实在太大了。她一边望着窗外风景，一边给自己上唇彩。迷离之中，好像自己的精神漫游去了窗外，透过一层层建筑的阻隔，穿行至更高的地方。这种类似于精神崩坏的状态，直到她不小心将唇彩划出嘴角外边，才算是回神结束。芙蕾凝神盯着玻璃反光所映照出来的脸，只觉得上头显现的女孩又憔悴又丑陋，配上画出界的唇彩颜色，简直难看到了极点。恍然间，玄关大门被敲响了。“……今天送饭这么早？”公寓有送餐服务，签约之后，每天都会在固定时间把饭菜送上门。对于不会做饭又不想上街的芙蕾来说，这是她保持生存的唯一办法。她随手把唇彩往床上一丢，右手在嘴上抹了几下，也不顾颜色糊成什么样，直接走过去打开了房门。可也正是门锁被解开的一瞬间，外头响起了有些熟悉的男性声音。“阿尔斯塔小姐，你在——”嘎吱——伴随着开门声响起，外部传来的声音戛然而止。其实芙蕾已经认出外面是谁，呣可是她再想关门也来不及了。伴随着她身体无意识的拉门动作，一位捧着花束的黑发青年出现在了她视野之中。刚开始对方还带着温和笑容，但很快，那副笑容却又转为错愕，最后变成一种似笑非笑的滑稽表情。“……！！！”芙蕾瞬间涨红了脸，嘭地一声把门摔上，直奔盥洗室。……“阿尔斯塔小姐，不用在意那种事情的……真的。我自己也会有心情不好的时候……”出租屋内，游白望向那张偌大双人床，眼中满是无奈。大概是因为不小心表露出了不修边幅的一面，这会儿芙蕾躲在被子里死活不肯出来。怎么办呢？游白叹了口气，四下张望，想找个花瓶安置买来的花束。结果花瓶没找到，反而在房间的角落里看见了一堆餐盒，心情变得愈发微妙。再转头一看，厨房里柴米油盐分毫未动，调味品根本包装都没拆，可想而知这家主人过的究竟是什么生活。至于备用食材，就更别提了。冰箱空空如也，仔细一看，甚至电源线都没插上。过的什么日子啊……游白不禁叹气。“光吃外面的食物对身体不好喔。”“要你管……”被子里传出了闷闷的声音。紧接着，被褥缓缓掀开，面色憔悴的芙蕾正式出现在了游白眼前。画得乱七八糟的妆容早被洗了个一干二净，之所以不想见人，大概是觉得蓬头垢面不好看吧。老实说，游白也确实是这么个想法，感觉以前那个精致大小姐一去不复返了。姑娘的生活看起来相当不如意，脸都消瘦了起来，要说不叫人心痛，那都是假的。可游白自己又没找不到解决办法，自己忙得昏天黑地，哪分得出时间来照顾她？对方似乎能够体会他的难处，眼里竟无任何怨怼之情，只是沉默地望着这边，似乎若有所思。两人都不知道该聊什么，结果，最先开口的还是芙蕾。“你怎么有空来……？”“办点事。”游白语焉不详，事关重大，怎么也不能告诉给她听。但说实话，芙蕾对那些所谓的工作完全不在意，甚至连追问的想法都没有，眼睛直勾勾盯着游白，低声道：“今天就住下吧。”“喔、好……”游白随便应了两下，心想这话怎么越聊越奇怪？听着像是中年男人在跟离婚已久的前妻交流。眼下气氛微妙到了极点，连他自己都有点受不了，只得从沙发上起身：“我去买菜，你想吃什么？”“……随便。”“那我看着买了。事先声明，我只会中系。”“嘁，谁管你那么多。”那尖锐带刺的口吻，还是保持原样，游白略微感到满足的同时便要出门去。刚退出卧室门，忽然背后传来“喂”的一声，下意识回头，一串钥匙迎面飞来。床头柜上层抽屉打开着，芙蕾已经缩回被子里，背对着这边。“钥匙你自己拿着，我才懒得给你开门。”
第四百六十六章:麻烦
走在陌生的街道上，游白体会胸中鼓动着的紧张感，不禁蹙起了眉头。芙蕾的事情固然令他烦恼，真正麻烦的却还是联合军那边。月面都市哥白尼固然是个中立城市，但另一方面，它东岸便是联合军月球本部所处托勒密环形山。谈不上近，但要说远也没到那种程度。不知道自己穿梭机停靠的地方是否在他们巡逻范围内，要知道高达还在那里面放着呢。与过去不同，周围联合军动向变得比预想中还要规整了。守备军阵型排布井井有条，巡逻兵力看上去也是相当出色，绝对不是第八舰队那种菜鸡聚合体所能企及。莫非换了防守兵力？不止，单单换一批士兵绝对达不到这种程度。“指挥官也换了个更优秀的……”游白对目前情形作出定义。若是如此，情况则变得稍微有些复杂了。随着兵力调动之类状况，月球本部话事人想必也会变动。如此一来，哈尔巴顿准将地位就会显得十分尴尬。大概会被调去其他地方？联合军在月球上还有几处规模小一些的基地，上层很大概率找借口把他调动到那边去。至于调回地球嘛……肯定不用想了，蓝波斯菊又不是傻子，没可能把政敌运回自己大本营。游白之所以行动如此紧急，为的就是在哈尔巴顿被调走之前跑来见一面。可惜，看如今情形大概率见不到人。但不管怎么说，来都来了，总不能空手而归吧？再加上联系好的内部人员已经开始活动，多少得弄些情报回来。至于什么时候行动，非得看刚才联系的那位手脚是否麻利了。……位于托勒密陨石坑的月本部中，哈尔巴顿所乘穿梭机正在进行起飞准备。趁着这个空闲，他接通了与留在此处的手下的通讯器。对方似乎一直守着通讯器，在信息传过去的第一个瞬间，便携式电脑的屏幕上显现出了对方的身影。那是位戴着眼镜的年轻小伙，十七八岁模样，看上去过于年轻的同时，浑身上下又散发着一种成熟稳重的感觉。“准将您还有什么要吩咐的吗？”“哈哈，只是想再跟你确认一遍罢了。”哈尔巴顿的笑容十分柔和，他非常中意这位叫做塞伊的年轻人。对方回以微笑：“部队统筹方面的信息我会尽快记录下来的。”“嗯，安全第一，注意别被人发现了。”“我明白。”塞伊沉稳点头，作风简洁而干练。这种工作态度，正是最让准将欣赏的地方。哈尔巴顿那边满意地切断了通讯。一直等到通讯器屏幕黑下来，塞伊才总算表现出身躯当中隐藏的疲惫，把自己抛到了柔软的单人床上。按准将的说法，大概很快就会有人来联系自己，拿取关于联合军动向的报告。这种做法其实跟通敌没什么区别，但仔细一想，其实对于哈尔巴顿来说，掌握大西洋联邦上层的蓝波斯菊也是类似敌人的角色。塞伊对“敌人”这个词没什么概念。他没有特别讨厌的政权，地球联合与PLANT在他心中没多大差异，都是让战争愈演愈烈的一方；而身为自然人，他对蓝波斯菊当然也谈不上厌恶与否。之所以在这里工作，其实很大部分原因是想要帮助自己的学弟学妹。说老实话，他也觉得自己心态十分畸形。仅仅是想帮忙的话，有必要趟进政治斗争的浑水中吗？没准，这是对自己曾临阵脱逃的一种报复心理吧……这都没什么，毕竟是自己选的路子，塞伊觉得能够在后方发挥光与热也没什么不好。要说有哪里让他感到纠结的话，大概就只有那位科瓦特罗上尉。他与芙蕾订婚的事情……该说恭喜吗？还是劝他早点逃离比较好？不管怎么选，自己好像都没有说话的立场，沉默是最好的处理方式。塞伊觉得自己对芙蕾不剩多少感情了。从认清对方真实面目的那一刻起，如偶像般华丽的少女在他心中就变了副模样。虽说分手后那份爱情并未瞬间消失，可随着时间的流逝，对她的留恋也在切实消退。唯一让他觉得奇怪的是：游老师的恋人不是那位歌姬拉克丝·克莱因吗？怎么去地球一趟，居然跟芙蕾成了那种关系？脚踏两条船？不可能吧……且不说老师他看上去是个一本正经的人，单是以拉克丝身份地位，就注定了她不可能与其他女人共享同一位男人。更何况芙蕾那副大小姐脾气也——正思索着，通讯器再一次响了起来。他还以为是哈尔巴顿准将想起有别的事情要交代，可等他看见上面的名字，人不由得精神一紧，将脑子里乱七八糟的事情抛去脑后，呅立马去着手进行任务准备。……提着一袋子菜，游白返回了芙蕾所住公寓。掏钥匙开门，一进去便看见少女坐在桌边，脸上还画着淡妆。虽说依旧能看出憔悴模样，总归比先前好了许多。两人视线交汇之后，均未发出任何言语，沉默做着各自事情。整间屋子只剩下游白处理食材的声音。芙蕾上半身匍匐于餐桌，择菜声在耳边回响，莫名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对于一般人来说稀疏平常的景象，在自己眼中竟那么稀奇。难不成，自己已经与世界脱节到如此程度了吗？与此同时，她不得不承认的是，自己确实非常享受被人照顾的感觉。平时一直觉得空荡荡的房子，添上烟火气之后居然有种难言的安心感。直到游白把饭菜端至面前，她才回过神来。“吃饭吧。”游白在桌对面坐下，“呲”的一声开了罐可乐。芙蕾呆呆望着他手里的易拉罐，觉得有点不可思议，小声嘟囔道：“成年人不都是喝酒么？”“酒精会让感觉变得迟钝啊。要可乐吗？还有哦。”“我这几天喝不了……”芙蕾看向这边的眼神略带幽怨。
第四百六十七章:透彻
这事还挺尴尬的，游白当即三缄其口，安安静静用餐。但少女似乎不打算与他保持默契，吃了几口叶子菜后，停下动作，刻意打破沉闷气氛说道：“最近，我越来越搞不懂了。”“不懂什么？”“……”芙蕾没说话，只是用一种充满苦闷的表情凝视着他。游白立刻明白了她是什么意思，本想宽慰两句，但又觉得实话实说比较好：“我觉得，想要完全看懂一个人，其实是件相当困难的事情。”“知道……你想做的事情，我听那个女人说过了。”“克莱因小姐吗？”“她说，你在寻找让人类进化的办法。”“觉得很孩子气？”“我没有评价的资格吧……”芙蕾脸上浮现出颓然之色。由于过往生存环境所致，她的思维深度十分浅薄，她自己也明白这一点，因此无法对游白的理念作出评判。虽说最近有在看哲学与历史方面的书籍，但她一个普普通通的十五岁少女，不去进行系统化学习又能理解得了多少呢？革命？战争？意识形态？那些词实在有够复杂，越深入寻找答案她便越感到茫然，不懂的事情也越来越多。最后，数不尽的疑问形成一座大山把她压在下面，让人喘不过气。学习是很困难的事情，想要跟上时代浪潮更是艰难无比。更别说，她学习的初衷只为了想要追上某人的脚步而已。芙蕾很讨厌拉克丝，但又不得不肯定那女人所说无误。试图靠近某个人的话，不理解对方可做不到。她想要稍微再多认识一点游白，可到头来，也只是把自己累个半死而已。如此结果几乎让芙蕾绝望。而她所表现出的脆弱，在游白看来其实是相当糟糕的。固然，个人情绪这种东西与其强行压制，痛快发泄是很有必要。但芙蕾所怀揣的，似乎不仅仅是对未来感到迷茫。那种缠绕全身的自卑，好像已经处于放弃自我的状态了。游白原以为，让她过上安稳生活就能够逐渐摆脱来自过去的悲痛。如今看来，也正是那种天真的想法反而更加伤害到了对方。于他这样的士兵来说，少女内心实在是过于纤弱。那份感性，是他难以理解的东西。如果换作是男人的话，大概就能在关键时刻舍弃那种阻隔自我的感情用事心态吧？男性与女性在处世形态上终究是不同的。游白望着对方那双略微颤抖的手，再次在心中批评着自己。“阿尔斯塔小姐，你究竟想要获得什么呢？如果可以的话，还请告诉我。”“……面对我的时候，你就能直白到如此程度吗？”“你不喜欢无聊的文字游戏吧？”“听起来倒像是在照顾我？讨厌的话，果断舍弃掉我不就好了！”芙蕾的表情变得非常难看了。可即便如此，她还是在笑着，像是要讥讽桌对面的男人。那全然不该是追求爱情所应抱持的态度吧？当然，处于生理期的女性本身也会更加具有攻击性。可说到底，应激般的态度其实是脆弱的表现，芙蕾已经走到了困境的正中心。游白明白，对方误会了自己意思。大概在她看来，刚才那番话约等于把两人关系下降到交际应酬的程度。想也知道，其隔绝感已经超出了芙蕾所能承受的压力极限。沉默半晌，他放缓了声音，以一种近乎投降的口吻说道：“阿尔斯塔小姐，我也是个被重力束缚的愚者啊。”“……？”“我不是说了吗？想要彻底理解一个人是很困难的事情。如果你不告诉我的话，我是没法做到这点的。”他的声音缓慢而有力，像是冲破了黑暗。怔住好一会儿，芙蕾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其实就算是游白这样的人，也会有困惑的时候。二人之间并非没有差别，自己是个眼界狭窄的女人，而他有着伟大高洁的理念。但是，再怎样宏大的梦想，扛起它的人终究也是肉体凡胎。真正的差距在于气量，而非拥有的知识。正是理解了这点，芙蕾才算是彻底体会到了败北滋味。她低下头去，刚才的尖锐表情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无奈与困惑，并且想起了当日分别前的对谈。——这是我不顾自身能力桎梏，试图成为新人类所带来的恶果吧。眼前的男人早将他最真实的一面展现了出来。先前之所以未能理解，纯粹是因为双方在层次上有所差距。如今想来，那时自嘲般的口吻正是受到了个人能力极限的困扰吧。然而也是这样一个处于困难境地中的人，却在想方设法帮助自己这个累赘。顷刻间，芙蕾对于面前男人的不满通通烟消云散了。无意识的，一句简短话语脱口而出。“……对不起！”等到发觉自己说了什么后，她把头埋得更深了。想从芙蕾嘴里听见这三个字，其实是相当困难的事情。游白感到惊异的同时，又觉察到某种特殊氛围，似乎对方想通了困扰许久的问题。“阿尔斯塔小姐，你没事吧……？”芙蕾没有应话。半晌后，她像是下定了决心，抬起头来横着眉毛问道：“刚才你问我想要什么？”“倒也不是所有事情都能满足……”“那好，亲我。”“……？”“做不到吗？”“我——”“不愿意就算了。换一个，叫我芙蕾吧。”望着面前满脸踌躇不定的男人，芙蕾笑了起来。从少女的笑容中能稍微体呠会到一丁点儿轻松味道，说明她的状态确实有所好转。游白犹豫着是否要遵从对方的意图，让关系变得更加靠近。也正是这时，左手忽然被冰凉触感所笼罩。抬起头来，芙蕾正以忧愁的目光凝视着他，连带着声音都低沉了许多。“游白，人类真的能进化吗？”“……我是如此相信的。”“嗯，那我也相信。”这一回，芙蕾的笑容总算能称得上是如释重负了。她轻轻用指尖感受着游白掌心的触感，低声呢喃道，“要是我也能变得通透就好了……”
第四百六十八章:接头
托勒密月球基地，这里是大西洋联邦所持有的最大月面基地，至今已存在三十余年之久，说是地球军面向宇宙的最关键节点也不为过。尽管当初还因为秘密建造的缘故受到过国际非难，而在现在看来，它倒确实成为了地球军在宇宙的象征。为了应对接下来的激烈战斗，月本部的建造工厂可以说是日夜不停地开工，但是到底在生产什么，却是无人可知。不过话又说回来，在军队当中实行秘密主义其实也算不上什么特别之事，士兵们还不至于为此不满。比起那些有的没的，他们更在意的是一件关乎他们自身的事情——月本部的兵力部署权被交到了一个戴面具的男人手里。在此之前，谁也认不出那家伙是何许人。他就好像是凭空出现的一样，才刚登场，便成为了托勒密基地叅这一重要节点的关键人物。所谓的空降人物，不惹人讨厌才怪吧？但更离奇的是，所有与对他抱持不满态度的军官，在被找过去谈话之后，竟都成为了他的簇拥。难不成是有魔力，施了催眠的魔法？下层士兵们很难不去讨论这样的事情。吉普利尔坐在属于他的华丽办公室中，望着下方站立着的面具男，笑了起来：“听说了吗？基层士兵可都在讨论你。”“只是对这张面具感到好奇吧？”克鲁泽应对如流，显得十分有气概。吉普利尔觉得颇为有趣，捋着怀中黑猫的背脊，一边呵呵笑道：“你倒是看得开。”“盟主阁下还有其他要事吗？没有的话——”“喔，等一下。”这位盟主大人，以一种颇具贵族优雅的姿态，将桌面摆放的报告书推了过去。“你手下已经查明了大天使号所在位置。你觉得什么时候动身合适？”“……”克鲁泽没有第一时间回复，面具之下，他的目光如同鹰爪，笔直抓向了对方。可惜的是，吉普利尔眼力劲不是很好，并未体察到其中危险，还保持着那种优雅笑容，以示自己处于上位。今天搞这么一出的目的很简单，他就是要敲打克鲁泽，让这个面具男清楚自身地位。准确来说，应该是“你手下都是我的人，别搞小花招”的意思。克鲁泽什么也没说，收过报告书之后，沉默地推门离开了。吉普利尔望着他的背影，不禁发出了愉快的笑声。而在办公室那扇纹着雕塑图案的大门关闭之后，克鲁泽脸上那副冷淡表情也终于是绷不住了，嘴角疯狂上扬，好似在马戏团看了一出极有趣的表演。“总有人觉得，自己之所以能站在高位是因为拥有出众的才能呢。”话虽如此，嘲讽归嘲讽，克鲁泽对那个家伙还是颇为中意的。这么好操纵的人偶可不多见，哪怕是远在PLANT的那个帕特里克，也不见得能蠢到如此地步。他低头望了眼手里的报告书，笑容之中的玩味变得更重了。什么时候动身？当然是越快越好，最好现在就出发。虽说身上的伤势还没恢复到能够驾驶MS的程度，指挥战舰总不成问题。也正是这个时候，他忽然察觉到某股气息，转头往侧面望去。走廊尽头是厚实的墙壁，能够隔绝一切目光。但他的视线却好像能将之穿透，去到更远的地方。“居然来了？”……月球的西半球上，有一片广阔的灰色平原，四周有小型地海，那里便是哥白尼市所在的风暴洋。此时，游白所驾驶的MS便在此地边缘等待着接头人员的到来。按照预定计划，应该是由他亲自进入联合军基地才对。只能说，计划赶不上变化，在注意到联合军内部的阵势变动后，他敏锐察觉出指挥官换成了更加有能力的人物。再联想到之前在於能碁吕岛上与克鲁泽的短暂交手，谁人掌兵无需多言。只要自己敢在托勒密基地中现身，想必会被第一时间拿下吧……当然，这儿也谈不上安全，但对无法使用MS的接头人员来说，此处已是极限，再远可抵达不了。等待总是叫人心焦，就在他开始为接头人员的生命安全感到担忧的时候，一辆吉普车自远方行驶而来。驾驶座上仅有一人，身穿标准服，看起来身材较为瘦弱。那边一见到高达的身影，连忙加快速度，随着一阵烟土飘起，他来到了游白的身旁。“不好意思，久等了。”声音温煦柔和，非常熟悉。游白一眼认出对方是见过许多次的塞伊，不由得诧异道：“怎么你自己来？”“……没办法，大部分联络人员都被新上任的指挥官给解决掉了，我也找不到可用的线人。”面罩下面，塞伊露出了无奈的笑容。此程对他来说也是危机重重，敢自己出来实在了不起。不过，游白还是要给他浇盆冷水：“被察觉了。你待会儿别回去了，直接跟着我回大天使号。”“咦……？但我确实避开了监——”“已经有恶意追过来了。”说罢，他直接拉着塞伊进入了“自由高达”的驾驶舱。甚至不等机舱门彻底关闭，抬手一枪将吉普车击毁，接着腾空而起，往更高的方向飞去。游白操纵机体的方式向来是粗暴与柔和并重的。一方面，他能让钢铁铸成的机体如人体般灵巧自如，但另一方面，他很少关注自己所承受的G力。未经训练的普通人很难受得了机体腾飞时的那股G力，可是在这一刻，塞伊却没心情关注身体受到的重压，惊恐望向前方。就在他来的方向，数架MS以极快速度发起追击，伴随而来的还有那一发发凄厉光束。游白略微扫了一眼，确认敌方数量为五之后，决定先击坠敌人再说。“抓紧了。”“唔呜——！”塞伊没有说话的余力，仅能从嗓子眼里发出一些无法成为句子的闷哼。就在这样的状况下，战斗开始了。
第四百六十九章:洞悉
考虑到座椅旁边还呆了个拖油瓶，游白没有选择惯用的战斗方式，特意减少回避动作，仅用盾牌将飞射而来的光束给接下。机体微微摇晃，塞伊似乎意识到了游白的打算，忍住那股眩晕感大声说道：“上尉！请别在意我！”“安静呆着就算是帮我忙了！”游白当即训斥道，同时将枪口抵在了盾牌旁边，连带着腰间磁轨炮一并发射。先射出去的是磁轨炮的实体炮弹，它正中最前方“强袭短剑”的盾牌中央，将之打出个趔趄后，光束步枪发出的射线正中其上半身。被打中的“强袭短剑”直接往下方跌落而去，最后爆成一团火花。“……！”塞伊吓了一跳。在他眼里，游白所做的不过只是停留在对方枪林弹雨中，抽空进行了一轮齐射而已。但是，那精准度是怎么回事？好像连敌机被命中后的姿态都能够预判到？连他这个外行人都能察觉出端倪，联合军士兵岂能看不出“自由”所带来的威胁？他们立刻压低飞行高度，快速往旁边的陨石坑飞去，准备找掩体进行作战。从战术角度来讲，他们的做法当然是没有问题。可遗憾的是，那种过于死板的战术根本起不到意义。对于他们的迂回攻势，游白再度展开腰间的两门磁轨炮，对着月球表面轰炸过去。顿时，浓密的尘土飘扬起来，同时阻隔了战斗双方的视野。联合军士兵以为他要逃跑，找掩体的动作稍稍减缓，连忙抬枪往烟尘内部射去。趁此机会，游白加快飞行速度绕往侧面，开启背后翅膀内隐藏的两门“鲸鱼”等离子集束光束炮，两轮射击下来，剩下敌机就全部化作残骸了。“……厉害！”目睹了战斗全程，如今塞伊是真的找不出其他话语来形容内心的震撼。他甚至顾忌不得全身上下的沉闷感，愕然凝视着战场。以前在大天使号上的时候，虽然也能看见游白上尉所取得的可怕战果，但坐在舰桥与呆在驾驶舱内部是完全不同的两种感受。他完全理解哈尔巴顿准将对这个青年如此重视的理由。不过一想到那位提拔自己的领导，心中便免不了升起一股紧张。“游白上尉，如果我传递信息的事情被发现……会不会牵连到准将啊。”也难怪他感到紧张，那样的想法相当符合逻辑。联合军基地已经变得十分严密，只要内部稍微一排查，定能发现塞伊神秘失踪，进而将其与间谍联系到一起。考虑到他与哈尔巴顿走得近，上头怎么着也得去找一趟准将的麻烦。游白想了一会儿，安慰道：“要说牵连不到，那都是骗人的。但准将毕竟他是有着杰出战略目光，应该会做好两手准备。”塞伊听懂他的话，苦恼笑了起来。“莫非是那种意思？”“很难接受？”“倒也不至于……”两人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尽可能快地飞向穿梭机停放的位置。塞伊对此甚是好奇：“用这玩意不会被追上吗？MS更快刿一些吧。”“总不可能全塞我驾驶舱里吧？”“还有谁？”“你知道乔治事务次长失踪的事情吗？”“有所耳闻，不过……”脑中浮现出从军方那边听到的消息，塞伊忽然愣住，表情变得不是很好看了。“上尉，该不会你——”“就是那么回事。”“太蠢了吧！”塞伊顿感荒谬，好不容易让芙蕾逃离了战场，如今居然又要把她拉回来？更何况，大天使号那边可是处于与地球联合军相敌对的立场，用更加阴谋论的方式去考虑，说不定还能跟那次事务次长失踪的事情搭上关系。这种状况下居然带芙蕾去大天使号？游白与他对视一眼，笑了起来：“我理解你的心情，但那是她自己的意愿。”“什么……？”塞伊为之愕然。对于他的不理解，游白并未作出任何解释。或者说，那些想法对于太过年轻的塞伊来说是相当难以理解的洞悉。与恋爱情感无关，在游白看来，说出“想要变得通透”这样话的芙蕾，其实已经成为了被自己改变的一份子。——她的存在甚至能说是一种象征。毕竟，连芙蕾那样盲目的群众都能开始追求变革，岂不是说自己是走在正确的道路上？游白一向不喜欢被感性所支配，唯有在关乎理想的事情上，才会做得如此出格。改变世界并非易事，单单依靠战争双方上层的援助是绝对不可能做到的。不论克莱因派还是哈尔巴顿，他们都是所谓的精英阶层。如果彻底依赖他们的话，游白认为自己会成为某种近似小资产阶级的存在，并且获得那种特殊的软弱性。芙蕾则不同，在变成孤身一人之后，她完全可以算得上是某一群体的代表人物。如果说拉克丝代表精英阶层中某些高尚人士对改造世界这一目标的认可；如今的芙蕾则象征着愚民开拓眼界的可能性。“愚民”二字听起来十分刺耳，但事实确实如此。她曾是一个视界狭窄的女人，如今却能够主动寻求改变，难道不是一件令人振奋的事情吗？往大了说，她与拉克丝一样，都是能够支撑游白信念的存在。甚至不需要特别做什么有利于战斗的事情，单单是存在于此，都能让人获得走下去的信心。不过另一方面，在为芙蕾存在感到庆幸的同时，游白更加感激的其实是拉克丝。事情之所以发展到如今的地步，全部仰仗了那位粉色公主的引导。她完全洞悉了现实动向，提前将游白的理想与态度传达给了身为情敌的芙蕾，甚至以强硬态度勒令二人发生接触。对于女性而言，让中意的对象去与其他女人调笑，怎么看都是一件相当难受的事情吧？然而在这一点上，尚处于豆蔻年华的拉克丝竟能够克服感性上的软弱，尽全力让事情往更加正确的道路上发展。游白不得不为之叹服与倾倒，她是真正意义上的完美女性。
第四百七十章：传递
怀揣着这样的心情，游白小心翼翼把机体装入穿梭机。等到荧幕所现实的外界环境被穿梭机舱门遮盖住的时候，才放缓了声音说道：“你先进去吧，我还要做最后的检查。”
塞伊装作不在意嗯了一声，钻出驾驶舱，往穿梭机内部飘去。
可还不等他与那扇门接触，门却自动打开了。
红色的影子从里面探了出来，带着冀望的眼神望向高达。
“欢迎回——”
女孩子清脆的声音戛然而止。
塞伊认清来人，虽说早已做好心理准备，冷不丁见面，仍不免受到强烈的冲击。
“芙蕾……！？”
“——咦？”
同样惊异声也出现在了芙蕾的嗓子里。
望着那熟悉的面容，塞伊内心顿时升起一阵慌乱。
相比之下，反倒是芙蕾显得更加洒脱，脸上浮现出凬温和笑容：“好久不见。”
塞伊望着变得成熟许多的少女，内心颇感纠结，随便打了一声招呼之后，犹豫着问道：“你，应该知道现在是去哪里吧？”
“……嗯，是要改变世界对吧？”
“他这么跟你说的吗？”
这句话刚说出口，塞伊立刻就后悔了。因为在他自己听来，刚才那句话带有几分吃醋的味道。
他自己当然是已经与过去的恋情作出告别了，唯一的问题在于芙蕾，对方又会怎么想呢？
抬起头来，塞伊发现对方居然露出了沉稳的微笑，没在意刚才那些逾越话语。
“塞伊，以前的事情，真是非常对不起。”
“什么？”
“我伤害过你的自尊心吧？必须道歉才行啊。”
“……都是过去的事情了。”
塞伊嘟囔着，越发看不明白眼前的少女了。不过他也清楚，芙蕾这个年纪的女孩三观尚未成型，性格发生变化是相当正常的事情。
不过，芙蕾所表现出的沉稳确实与那个男人十分相似。这一点让他既遗憾又安心。
无论如何，她确实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
托勒密基地内，克鲁泽正在对刚才收到的战斗损失报告陷入沉思。
“哼？攻击地面，绕侧方突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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