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清辉夜凝
她猛的抬起头,望向掩体另一边的美咲,看到的却是她眼中此刻和自己如出一辙的肃穆神色。
果然啊…
纱织苦笑着,原本挺拔的脊背突然弯曲了些,浑身上下全部的力气在这一刻好像全都消失了。
特殊小队对古圣堂发动攻击,其行动最核心的目的是为了确保阿里乌斯对圣徒会投影的掌控,所以亚津子才会带队深入古圣堂下的地下墓穴中,去配合那个木偶针对伊甸条约的修改仪式,将守护者所具备的力量复制下来。
至于之后动用到手的兵力挑拨圣三一与格黑娜之间的对立与冲突,从而让两所学院爆发战斗,其实都只是次要的小事而已。
不过,也正是因为后来被老师带领着的其他学生击败了,直接导致特殊小队根本没能完成两项任务中的任意一项,再加上亚津子的想法发生改变,所以她们才一起开始了后面被阿里乌斯追杀的生活。
‘我们的行动明明失败了…’
纱织的胸口起伏着,呼吸变得逐渐急促,按在步枪护木上的手指一点一点的扣紧,死死的捏住枪身,沾染着泥水的指尖之上本就残留不多的血色在用力之下尽数褪去,只留下一阵阵泛开的青白。
‘但是夫人…还是拿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嘶——”
更远方的街道深处,一阵怪异的哀鸣突兀的撕裂雨幕,顺着冷风幽幽飘散而来
深蓝发的女孩豁然抬起头,下意识的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但目光所及的尽头却什么没有发现,只有如刀子般垂落的雨点还在不断砸在地面上,溅起嘹亮的嘭啪作响。
‘那个声音是…我们在古圣堂的袭击行动中使用过的「战术兵器」的哀鸣?’
她灰蓝色的眸子颤了颤,无意识的回想着那似乎十分遥远却又好像恍如昨日的记忆,脑海中的画面翻涌定格,最终停留在得到战术兵器的控制权后,日和与亚津子一起上前检查的动作上。
‘当时…公主也按照夫人的额外要求,对「战术兵器」动用了仪式的能力…’
‘也就是说,伊甸条约到底成功与否对夫人来讲根本不要紧,只要公主的能力对守护者发动过一次,她想要的东西就已经被纳入掌控…从一切的开始,她就是冲着获取守护者的力量去的…’
“砰!”
“低头。”
如雷鸣般震耳欲聋的枪声爆响和男人那带着几分冷笑意味的嗓音几乎同时在耳畔爆开,纱织一愣,甚至还没来得及有所反应,就感觉到自己的头顶上骤然传来一股向下压的力道。
她的身子不由自主的一歪,整个人跟着那股力气朝着旁边兀的倾斜出去,而就在下一刻,袭来的子弹却蹭着她的皮肤飞爆射而过,大团大团的碎石在她的脸颊边陡然崩开,溅起的无数灰尘和碎渣不由分说,劈头盖脸的溅了她一身。
“哒哒哒哒哒哒——”
身边轮廓模糊的男性身影还在若隐若现,刺目的火光却已经在少女的眼前闪耀而起,一连串的弹壳从抛壳窗中应声弹出,掉在地上再度发出好一阵清脆的弹跳声响。
借着R-97本身的高超射速,一场丝毫不逊色于天空之上雨幕密集程度的弹雨撕裂空气,恍若张开了由锋利丝刃编织而成的大网,转瞬间覆盖过圣徒会修女们所在的位置,在她们的身躯中带起好一阵的“水波”。
几乎是刹那之间,站在队伍最前列的两位修女的身形应声消散,可伴着白光一闪,刚刚倒下去的她们两个立刻在队伍的末尾无声的站起来,手中枪口抬起,默默指向罗林前一秒所在的方向,却一反常态的没有立即进行火力覆盖,仿佛在等待着什么命令。
下一秒,圣徒会修女们的队伍中央,一道高挑的女性投影伴着微微波动的光芒,在谁也没有注意到的时候悄然飘起。
“呵呵,没想到您也会踏进这种级别的陷阱里呢,夏莱的老师。”
贝阿朵莉切的身形在街道上毫不遮掩的浮现出来,她半昂着脑袋,手掌先是抚过自己鲜红色的肌肤,又百无聊赖的理了理身上洁白的礼裙,吐出一口看似尊敬、实则讥讽的笑:
“到底是自大呢?还是傲慢呢?又或者在和黑服的较量中取胜,让您误以为数秘术都是他那样的人?”
“哦…不过这些都没什么大不了,或者说,您所犯下的最大错误,其实是信任了这些愚笨的孩子们啊。”
她手中折扇一展,忽然转过身来,脑袋上分布的无数眼睛胡乱的转动着,盯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再次开启了光学迷彩,在所有人眼皮子底下消失的罗林半秒前所在的位置,从嗓子眼里挤出一声冷哼。
“您应该能听得到吧,那么就先来自我介绍一下好了,老师。”
“我是阿里乌斯孩子们口中的‘夫人’,您可以称呼我为贝阿朵莉切,是阿里乌斯的绝对支配者,亦是对这处自治区的每一个细节全部了如指掌的大人。”
“这里可是我的领域,所谓特殊小队也不过是挣脱开了链子的丧家之犬…她们会引领着您走向地下回廊从而抵达巴西利卡这件事,其实早就已经在我的掌控之中了啊。”
第三百零三章 不要和敌人废话 二合一
贝阿朵莉切的声音在死寂的街道上游荡着,带着轻蔑的嗤笑,轻飘飘的击穿澎湃的雨幕,像是锋锐的刀子般直接扎进纱织几人的心中。
“也、也就是说…”
日和的身子小小的抖了下,握着武器的手掌忍不住渐渐扣紧,恍若呢喃般低声念着:
“不管是所谓的任务也好…还是别的什么…真的从一开始就…”
“自始至终,你们的所思所想从未有一刻脱离过我的掌心。”
贝阿朵莉切的脑袋抬起,在虚幻的投影间映照出的身形在风雨中微微的波动着,犹如隐藏在黑暗中不可知的恐惧,泛起一阵又一阵的模糊。
“在给你们下达命令的时候,其实唯一需要你们做到的事就只有「把皇室血统带到古圣堂的地下去,让圣徒会得以借此显现」这一件而已。”
“通过巨匠的手、借由他所理解的仪式,只要连通过一次尤斯蒂娜圣徒会的投影,我就能随时再次召唤她们,虽说巨匠很反感这种行为,毕竟看上去就像夺走了他的作品,但那只是些无关紧要的细枝末节罢了。”
“……”
纱织的半个身子缩在掩体后,依旧保持着先前被罗林按低下去的姿势,灰蓝色的瞳孔却在盯着泥泞的地面,无声无息的沉默下来。
这就是…所谓的命运吗。
明明已经再次有了反抗的想法,再次奢望过未来的日子,但说到头来,也只是由夫人亲自展现出来的虚假希望…
她就像个站在幕后的控偶师,拉着手中不可见的丝线,随心所欲的操控着聚光灯下的木偶们,看着她们在舞台上的拙劣表演而止不住的发笑。
我们的挣扎…我们的‘仇恨’…我们那曾经怀着不切实际的念想所做过的一切…对她来说又到底都算什么?
“很少见到你如此毫无生气的样子啊,纱织,上一次看见你做出这样的反应,好像还是你为了特殊小队的存在而跪下来恳求我的时候。”
贝阿朵莉切还在笑着,虚幻的身影屹立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大片身着修女装的影子众星拱月般围在她的身侧,就像被狂热信徒簇拥的神明,显得格外的不可一世。
“没错,我想你们或多或少也察觉到了,占领圣三一和格黑娜什么的,对我来说并不重要。”
“所谓的仇恨,不过是为了能让诞生在阿里乌斯自治区中的憎恶能乖乖为我所用才做出的假象而已,从个人的角度讲,我对那两所学校间有着什么恩怨,完全没有半点兴趣。”
“所以也可以这么说吧,纱织,你带领着特殊小队很完美的完成了我期望中的任务,不仅得到了守护者的力量,还让皇室血脉一厢情愿的同意走上祭品台——你实在是个听话的好孩子啊。”
“果然…”
纱织的呼吸陡然一滞,胸口快速的上下起伏着,过了好几秒后心中翻涌的情绪才逐渐趋于平稳,好不容易能够发出声音来,自言自语般的低低念着:
“从一开始,你就根本没有打算履行过你的承诺…”
“呵呵…”
也不知道究竟有没有捕捉到纱织那好像只是说给自己听的低语,贝阿朵莉切脸上鲜红色的皮肤忽的裂开,自顾自的在看上去像唇角一样的地方翘起一抹讥讽的弧度。
她手中的折扇摇晃着,视线恍若跨越了空间距离的阻隔,直勾勾的穿透作为掩体的墙壁,牢牢锁定在白洲梓的身上。
“好久不见了,白洲梓。现在的感觉如何?以双满间谍的身份背叛了阿里乌斯的体验?”
“梓酱…!”
同样老老实实靠着墙壁充当掩体和圣徒会对峙的日和神色一惊,听着夫人口中那仿佛一把利剑般直指白洲梓的话语,小心翼翼的用胳膊肘碰了碰身边的白发女孩。
“那个…背叛什么的…不是那回事…”
“…嗯,我知道的,日和。”
小梓微微默然片刻,却忽然偏过头去对着日和笑了下,紧接着深吸一口气,腿部猛的发力,从跪姿持枪中豁然站起身来。
“咔——!”
几乎就是在她从掩体后起立的刹那,贝阿朵莉切身边圣徒会投影好像得到了某种指令一般,手中的武器的方向齐刷刷的调转,没有半点犹豫,直接对准了白洲梓的身体。
但面对如此凶险的阵仗,白洲梓的反应却异常淡定。
她没去理会那些指过来的黑洞洞的枪口,自顾自的拢了下耳畔的散发,随即不急不忙的伸出手,把扣在脸上的防毒面具摘下来,甚至像是感觉被压的有些不舒服了,小手还在轻轻揉着脸颊。
明明不管是人数还是火力都显然处在绝对的劣势,但少女的表现却像身后跟着一整个联邦学生会作为保障,她白紫色的眸子略略抬起,从贝阿朵莉切那忽然定格下来的肢体动作上扫过。
“关于‘背叛’这件事,我有些不同的看法。”
小梓抿了抿嘴唇,单手按在自己挂在胸前的步枪枪托边缘处,纤细的手指稍稍翘起些许,轻轻的点在枪托上。
“我从来没有背叛过阿里乌斯,也没有背叛过阿里乌斯的大家,如果真要说起来的话,也只是背叛了你——贝阿朵莉切。”
“但我认为这或许不能够被称之为‘背叛’,而是我明白了到底什么才是正确的,什么又是错误的,哪些事是你心怀恶意的引导,哪些事是真正值得我去珍惜的东西。”
“我只是懂得了这些,并且在此基础之上做出了正确的、不会让我在未来感到后悔的选择,仅此而已。”
少女昂起脑袋,仿佛觉得有点碍事一样,毫不犹豫的抬手把头上扣着的雨衣兜帽掀开,任由自己那一头纯净白发散乱下来,随风在潮湿的空气中肆意飘舞。
“比起还在习惯性的听从你指挥的阿里乌斯的大家,我并不认为自己有什么特殊的地方,虽然更早的接触到了日富美所说的只属于我们的、青春的故事,但因此也越发能感受到,那本该是我们每个人都能享受到的日子。”
“我认识了老师,认识了护卫部的大家,有机会和他们一起生活,一起分享日常中点点滴滴的琐事,让我感受了以前从未体验过的美好。”
“所以…我想与纱织一起、与美咲和日和一起、还有公主和阿里乌斯的大家全部一起,从那深不见底的黑暗中走出来,回到我们本该拥有的世界中去。”
“呵,还真是像小孩子才会有的天真想法。”
贝阿朵莉切手中的折扇“啪”的一下收起,头上不断纷乱眨动着的眼睛突然原地静止,整齐划一的转动方向,死死的盯着和自己坦然对视的白洲梓。
“不过是踩进陷阱里才后知后觉开始拼死挣扎的猎物,居然还有勇气说出这样的话…看来待在圣三一的这段时间里,你可没有得到什么成长啊,白洲梓。”
“憎恶、愤怒、轻蔑、厌恶…一群被这类负面感情轻而易举的支配了的孩子,一群无法互相理解的孩子,身处被以‘他人’之名化作不可解的地狱的人,居然还妄想着抵达乐园?别再逗我发笑了。”
“嗯,你说的对。”
出乎预料的,白洲梓并没有反驳贝阿朵莉切的话,反而还很是认真的点了点头,视线忽然向着侧面略略撇开,从已经开始泛起些思索色彩的纱织几人脸上扫过,唇角边勾起些不甚明了的笑意。
很好,不愧是特殊小队的大家。
在自己唐突间站出来之后,她们也肯定开始察觉到当前的局势有哪里不对劲了吧。
“那么,就请动手吧,夫人。”
“……”
贝阿朵莉切的眼睛眯起来,手上游刃有余轻敲着的动作却突兀的停住,投影着她身形的光芒颤了颤,泛起几次不稳定似的微波。
“不开始吗?用已经被你纳入掌控之中的守护者们的力量,把我们所有人都打倒在这里,这应该是很简单的事情吧。”
白洲梓也同样没有动,站在原地,双眼平静的望向贝阿朵莉切的方向,好似彻底笃定了什么般,脸上的笑意变得越来越明显。
“还是说,你其实是在拖延时间?”
“…真是有趣的想法,这也是在夏莱的老师身边学到的东西?”
贝阿朵莉切的语气忽的变得冷漠起来,但其中所蕴含着的高高在上的蔑视味道反倒一点一点的淡然下去,取而代之的则是某种说不出名字的阴冷,像条嘶嘶吐着信子的毒蛇,细长的身躯无声无息缠上你的脖颈,在不经意间便开始悄然收拢。
“如果这句话是老师亲自说出来,那么倒是还有几分威慑力,至于你…我愚蠢的孩子…”
夫人的话没有继续说下去,但其中想要表达的意思却已经明显到不能再明显,然而小梓也根本没有考虑过去反驳她,只是随意的笑了一下,旋即认认真真的点着头:
“没错,我需要从老师身上学习的东西还有很多,但有一件重要的事,则是他在最开始就跟我反反复复强调过的。”
“老师告诉我,除非你有自己想达成的目标,或者需要配合队友完成什么行动,否则就不要和你的敌人说哪怕半句没有意义的废话。”
话到这里,白发的少女突然清了清嗓子,身体很是严肃的再次挺直了些,清秀的眉宇间蓦然挑起几分明朗的正色。
“其实我能猜到的,夫人,你是在准备接受圣徒会的守护者传回确认某项威胁的消息,或许是在寻找老师隐身后的位置,或许是在确定老师那台机甲的情况,又或许是在思考老师身后有没有跟着援军——”
“但不管如何,既然你迟迟没有下定决心对我们这些在你眼中什么都不是、此刻处在绝对劣势的学生们动手,就说明你一定还在忌惮着老师的后手,恐惧着老师的实力与谋划。”
她低低的叹了口气,抄起挂在身前的步枪,黑洞洞的枪口直勾勾的抬起,白紫色的瞳孔透过准星与照门间连出的直线,牢牢锁定在贝阿朵莉切投影出的影像上。
“我相信老师,也相信自己与他之间所训练出的默契,所以一直在等待着他,等待着他向我们发出战斗的信号。”
“可是,贝阿朵莉切,你又在等什么呢?”
“嗡——”
白洲梓的话音尚未落下,一道璀璨的光辉便从天边陡然闪耀开来,犹如平地生起的新一轮太阳,汹涌彭拜的橙红色光柱裹挟翻腾着毁灭气息的高温,骤然从无数楼宇的废墟另一侧穿透而出!
沿途看似狂暴的雨幕在距离这光柱还有数十米远的地方就被彻底蒸发干净,硬生生的在暴雨天中撕出了一片干燥的空间,顺着街道的走向转开半圈,前后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先前还成片堆积着的修女投影便在这恐怖的冲击下已然消失殆尽。
“阻拦失败了啊。”
像是并不怎么感到意外一般,贝阿朵莉切很是平静的在影像中站直了身子,看着那些在毁天灭地的橙红色光束下不断湮灭的修女投影,不由得长长叹息一声:
“铁驭…夏莱的老师…果然是我无法理解之人。”
“黑服相信您是他的同伴,希望可以和您互通有无、良性竞争;
巨匠认为您是他的理解者,希望能和您分享艺术、精益求精;
戈尔孔达认可您的「崇高」,认为您是物质世界中最不可解的隐喻,坚信只有和您深入沟通过后,自己才能算的上一件完成品。”
“而我则认为您是阻拦在数秘术道路上的最大敌人,是永远无法互相认可,无法站在同一阵线的人。”
“毫无疑问,您是我的敌对者,老师。”
她抬起脑袋,覆盖了大半个头部的纷杂眼瞳终于不再无序的胡乱转动,而是好似眺望着在茫茫白光中不断重新显现出来的修女,与从远处转瞬之间便闪至身前的银色光辉豁然相碰——
下一秒,这些看似无法被常规手段击杀的守护者们在贝阿朵莉切的注视下,有接近一般的数量…几乎一触即溃。
“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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