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隐书大宅
嘭！
但是，在领域崩溃之前，先一步爆裂开来的，是掩埋了血池的碎石与泥土。
一只已经接近完全溶解的手臂从碎石中伸出，攥着一块小小的镜子碎片，将其伸向了高海的方向。
【别……输了……】
高海没办法听清楚林部健太在喊着什么。
他几乎是发了狂的向前猛扑，抓住那枚看起来再普通不过的，却分明散发着恐怖气息的镜子碎片，并立即启动黑色手表的力量要将其捕获，将其封印在手表里。
再下一秒，猩红的光芒从高海的身后展开。
有人释放了攻击？
瞬息间，高海的意识迟滞下来，却又迅速恢复清醒。
他向着自己的身后看去，看向无声崩碎的血色领域，看向被那些血红的恶意抓住并当场撕碎的救援队员，看向连续开枪逼退那些血红的人形诡物的警员在被撕了一条腿的霍华德，以及和他一起往前赶的真妃，坐在墙边的辉夜，和最远处的，守在快要完全复原的青山七海身旁的，坐在地上的后藤一里。
{高先生，拜托了，我选择相信你，请带着所有人，一起活着离开这个副本吧}
少女在下一刻拨动琴弦，故意弹错了一个音符。
【不！！！！！】
无法置信的疯狂咆哮声从血色领域之外的某个地方响起，似乎是某个计划出错的家伙因为陷入绝望而嚎叫了起来。
细密的血线在少女的身上浮现，接着撕裂开来。
破旧的吉他在一瞬间被鲜血染透，接着是某种虚幻的事物从吉他上浮现，骤然变得真实。
红月级核心执念出现了。
完完全全的，没有任何约束的，一如高海曾经遭遇的蜂屋千代那样彻底失控的红月级核心执念，直接的显现于这个地下空间之中。
嗡——
那枚镜子碎片在下一刻进入了手表空间里。
林部健太的意志最后凝聚的手臂，随之被彻底转化，从人手的形状溶解开来，变成一团蠕动的烂肉。
高海在坍塌的废墟间站起身子，密密麻麻的，一个又一个穿着血红色校服的学生们，已经将他完全包围起来，再也没有任何空隙可言。
第一百三十九章：再次达成的融合与审判的宣告
【不！不！！！不！！！！！】
那绝望的嚎叫声还没结束，也不知道是哪家精神病院里跑出来的脑残，搁这儿跟号丧一样叫个不停。
真是烦人。
高海只感觉到吵闹，他只觉得无比的烦躁，烦躁到感觉整个人都要暴躁起来了。
林部健太与七川莲两位【红结社】玩家的死本就在预料之内，毕竟他们两人选择了下血池捞镜子碎片。这本就是个必定死人的局，只是如果天花板不塌的话，可能本来死一个人就足够了。结果现在两个人都给搭上了。不过，这也没办法，总不可能指望那位坚饼小哥真的完成一换三的壮举，他能换掉两个说实话就已经帮了非常大的忙了。
辉夜现在也已经死掉了，不过脑死亡什么的，情况还好。至少这样不怎么痛苦，挺好的。不过，如果我提前用我的精神力祝福去保护她的意识的话……可那样我就分神了，一心二用的情况下效率会变慢，就不一定能第一时间挖开坍塌区了。
现在真妃还在自己身旁，不过以她的状态，大概撑不了太久，存活的时间只能用秒来计算。
早坂不知道什么情况，她的身体现在是无保护的状态，恐怕凶多吉少。青山七海的话，她的执念物基本全没了，跟白板状态差不多，这会儿她应该已经要恢复过来了吧？感觉她疑心病不小，不知道会怎么看待眼下的局面呢。
至于后藤一里，虽然一直有做好被她背刺的准备，但最后她的选择却是自我牺牲吗？
搞什么啊，做这种事情……你还不如给我一刀给个痛快呢……
愤怒。
能感觉到胸腔中充斥着的愤怒情绪。
如此无力的愤怒。
那是身为【虚无】的老师，在面对学生死亡时，无法遏制的爆发开来的情绪。
那也是身为高海的人类，在不断的面对队友死亡，在面对所有人竭尽全力的帮他争取那条完美的Happy End的前路上的死亡时，无法抑制下去的情绪。
即使这一切最终都会回溯掉，所有的伤痛都能恢复到从未发生的时刻，但他还是感到满腔怒火在胸腔沸腾，还是感觉到暴躁的情绪在不断冲刷着他的大脑。
他从来就不想看到这样的事情发生。
高海很清楚，自己并不是什么无私的，有大爱的人。他做不到无条件的去帮助素不相识的人，不会因为不认识的人的悲剧命运而动容落泪，最多只会为此感慨一下而已。他的心只愿意对那些帮助他的，对那些愿意对他好的人敞开，只有愿意为他付出的人，高海认为自己才有义务，有责任去为对方付出。
可是要怎么才能付出与死亡对等的东西呢？
他会复活，他会回溯，他会将一切重新开始，他能让所有事情都变得不留遗憾。
可这些已经为他而死的人，这些已经倒下了的人，他们的尸体会永远陈列在高海的记忆里。一具，又一具，在愈发浓郁的鲜血中填充着他回忆里的每一个角落。
高海也曾经想过，这些都是假的，只要回溯了就等于不存在了，所以不需要在意。
可是见子的死亡却让他不由得再质疑这种开解方式，说到底，就算回溯了，难道他就真的能把这些已经消失了的相处与协作看成是不存在的事情吗？真妃为他挡子弹，以及在公寓里的初吻也好，在洞窟里教导着一无所知的千花如何成为玩家也好，还有见子的呼唤，和小爱依靠在怀里的温度，以及坚决的拦在他面前帮他发现情绪异常的辉夜……
这些经历都不是假的，哪怕其他人不一定能记得发生的事情，但对于高海而言，这些经历无论如何都不是假的。
所以他很不高兴。
所以在同行的队友一个接一个的倒下，在剩下的人越来越少的此时此刻，他真的感觉非常，非常不快。
“搞什么啊……”
高海低声的叹息着说道。
“我可是最讨厌欠人情债这种东西了。”
“你们都这样把希望寄托在我身上，都这么坚决的相信我，我的压力可是很大的啊。”
“如果还有下次，起码拜托你们，别老死在我前面啊……”
站起身子。
汹涌扭曲的精神污染已经完全覆盖了这片土地。
真妃向着地面倒下，然后被高海伸手扶住。
说起来，之前有感觉她从昏迷里苏醒过来后。好像要对自己说些什么，但因为情况紧急就没顾得。不知道现在，她还来不来得及再把想说的话说出来。
这样想着的高海低下头来，却正好看到真妃强忍着痛苦抬头，看向了他。
“拜多斯的……观测程序启动方法……她找到了……”
下一刻对方说出的话语令高海不由得一愣。
“我被打昏后……看到了一些东西……”
“她找到了……内层区域的关键结构……不管是控制记忆的设备……还是启动观测流程的设备……”
“都已经找到了……只是……她一个人的话……她来不及启动……”
对于真妃所说的人是谁，高海自然是相当清楚的。
他转过头，看向早坂躺着的地方，却只看到了一团腐烂的烂肉。
果然在没有专门保护的情况下，她没有办法撑下来啊。
这样想着的高海再看向青山七海的方向，发现对方的身影已经完全消失，只留下了衣服的残渣在原地。
没有恢复？不，不对，这种痕迹……她是在恢复思维能力后主动停止恢复，选择自我消亡了？
为什么会这样做？因为她看到了周围发生的事情，还是说……等等，后藤一里能够被【高天原】暗中动手种下种子，那些【高天原】在和狂信徒合作攻击青山七海的时候，会不会也对她做了什么手脚？毕竟那些疯子需要的是能够逃离副本的玩家的身体，按理来说杀死玩家从来就不是它们想做的事情。
会是因为这一条吗？因为意识到自己的复活会被人动手脚，所以恢复思考能力后就直接自灭了。啊……她也没办法醒过来告诉我到底事实是什么了，所以这种事情就不用再考虑了。
真妃已经陷入到半昏厥的状态，大概要不了多久，她就会像辉夜一样脑死亡吧。
高海将真妃抱起来，单手环住少女的腰部将她抓好。接着他再看向坐在另一边的辉夜，将她也单手抱起来，就这样两只手一边一个的，在废墟中迈步前进起来。
那个抱着吉他的，呈现出虚幻模样的诡物并没有拦截高海。似乎是因为他和【虚无】的融合随着时间逐渐加深的缘故，周围浮现的诡物身影都没有对他采取行动，连带着对被他带着的真妃辉夜两人也彻底无视了。
高海前进的方向是那个放置着血肉融合机器的房间。
踢开门，踏入已经被血红色彩完全染透的屋子，一路走到那台机器面前。
对于已经操作过这个机器的高海而言，要启动这东西并不是什么很困难的事情。因此很快的，他将机器的其中一个注射口刺入自己的胳膊，另一边则刺在了辉夜的身上。
启动机器，将对方的血肉、记忆、灵魂等等一切事物都融合在自己身上。
高海闭上眼睛，仔细的感知着自身的变化，一直到确认完成融合后才睁开眼睛，然后将目光转向真妃。
尽管就本人意愿而言，他其实不希望这两个女孩从此以后也变得像四谷见子一样能够保留记忆，能够记住自己每一次死亡的惨痛感觉。但为了更好的破解副本，为了节约手表的使用次数，他必须尽可能的扩大自己这边的优势，增加能够操作的空间。因此，必须得让更多的人来和他一起承受回溯的能力与痛苦才行。
嗡——
机器的运转已经停止了。
而高海也已经接收到了属于这两个女孩的全部记忆与情感，将她们的存在纳入了自己的存在之中。
这种感觉还真是蛮糟糕的。
感觉自己像是变成了一个偷窥狂，偷窥了两个少女从出生到高中生活里的全部内容。
不过，这两位的对比还真是明显啊。真妃的家庭生活无忧无虑，幸福的不得了。不过正因如此，她才能够培养出傲娇的性格吧？另外，辉夜这个家庭生活……果然还是应该清洗一波她的家里人吗？这真的是在拿辉夜当人对待吗？简直就像是在饲养宠物，在像对待待售的商品那样啊。不过没记错的话原作里辉夜本就会被家族安排用于利益交换，说她是商品其实并没有错。呵，这丫头会变得这么扭曲，确实是情有可原，不过她居然想要我主动表白啊？还想着搞什么攻略方案让我迷上她，该怎么说呢，有种很奇妙的搞笑感呢。
不过这样窥视对方的记忆果然还是很不礼貌啊，还是删掉这方面的记忆好了，我只是想要让她们变得和我一样具有保留记忆回溯的能力，不打算看光她们，虽然已经看光了。
蜂屋千代的精神力祝福迅速发动，将高海看到的关于真妃辉夜两人的记忆全部清除干净。嗯……保留了很少的一部分，主要是为了高雅的艺术鉴赏，这个问题不大，不用在意。
然后，坐在这个血肉融合机器上的高海，短暂的陷入到发呆的状况，手里把玩着平野苍介的祝福给予的那把手枪，就这样什么也不想的呆坐着坐了一会儿。
一些声音在这时从周围响起。
一些他实在是很不想在这会儿听到的，但还是找上门来了的声音，响动了起来。
【您好，高海先生】
【介意和我们再聊聊吗？】
睁开眼睛。
在暗红色彩浸染下的房间里，有几道模糊不清的影子浮现了出来。
高海并没有开口说话，但他睁眼的动作似乎给了那些影子一些自信，因此刚才开口的那个东西便自顾自的说了下去。
【事情发展到现在这个样子，我想我们已经没有必要继续对抗了，不是吗？】
【高海先生，您的队友已经全部死去了，而我们这边，也同样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如今这个副本已经进入到了无法逆转的扭曲状态，不论是你还是我们，都不剩下多少时间了】
【我想眼下我们已经可以休战了，不管之前有多少不愉快，至少现在，让我们一起想想办法活下去，怎么样？】
【这是我真心实意的邀请，高海先生，我们只是想活下去，我们只是一群不想去死的可怜人而已。您也肯定不想去死吧，不然您不会选择吞噬您的同伴。我们可以一起想想办法，之前的矛盾我想我们可以暂时放下，或者您有什么要求的话，有什么委屈，现在都可以说一说】
那影子的声音听起来相当的真诚。
嗯，怎么说呢，真诚到高海都快要吐了。
李招娣的祝福和赫达尔的祝福还是在不停的报警，在提醒着他这帮家伙依旧没安好心的事实。不过，如果是这些家伙的话，其实他也不需要祝福力量的提醒，毕竟这群逼人是个什么德行，他可太清楚了。
“有些时候，我确实是搞不懂你们这种人。”
高海缓缓开口，注视着昏暗血色下这些黑色的影子，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干坏事的时候一个个厉害的不得了，一个个的比谁都凶残。”
“到了终于避不过去了，终于要付出代价了，结果就开始装可怜开始演戏了。”
“我从刚才起就在想啊，你们这样的人，到底是什么样的物种，怎么就能恶心到这种程度呢？”
说着，高海将手枪抵住了自己的额头，看向面前的那些影子露出笑容。
【您这是做什么，别这样，别伤害自己，我们只想活下去而已，不管你想要什么我们都可以给你！】
影子们开始剧烈晃动起来了。
它们慌了，它们恐惧了，因为眼下只有高海这个唯一的活人还有离开副本的希望。对于这些如今已经进入垂死状态的【高天原】成员而言，只有高海这个唯一的玩家还有可能带着它们离开副本。这也是为什么它们会干出跑到高海面前来找他合作这种离谱操作的原因，因为它们真的已经被逼到了绝路。
不管怎么说，现在大家都快活不下去了，应该还有希望合作一下的吧？
抱着这样的想法，这些半人半诡的东西拟定计划，颇有风度的找上了高海，打算跟他谈谈条件。没想到，这家伙上来就把手枪抵住了自己的脑袋，摆出了不在乎性命的姿态。
怎么能这样，不可以啊，不能这样啊！
影子们的恐惧如此的强烈。
“然后我唯一能够想到的，用来和你们对比的，就是屠宰场上的那些鸡鸭之类的牲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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