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日高舞夜
……
“为什么寻衅滋事？”
“为什么殴打妇女？”
警察毫不客气的询问了他这两个问题，然后黑发的少年好整以暇的从兜里面掏出来手机，开始播放录音。
“假如……”
“我是那种不珍惜生命的人……”
“你会怎么办呢？”
“来啊……”
“你倒是来啊！！”
“我现在要寻死了。”
“你来阻止我啊。”
“按照你说的把我打晕啊！！”
黑发的少年面色不变，坐在那里，神情淡然。而坐在一旁的少女神色拘谨，两只手扣在一起，扭扭捏捏的，漂亮的面容上充满了尴尬。
“我在看到她的时候。”
“我就想打算阻止她寻死了。”
“考虑到可能比较危险。”
“所以我的手机一直开着录音。”
黑发的少年神色安定，他经历了这些事情，仿佛根本没办法让他的情绪有一丝一毫的变化一般。
而听到录音的警察傻了。
愣在那里，面容僵硬。
半天没办法发出声音。
第十九章 Петрушка（三）
两个人从警察局出来的时候。
已经是深夜了。
人格的切换一般都是在凌晨进行，然后下午再切换回去，因此结城雪薇倒是不太担心自己会忽然变成另外一个人，然后惊吓到对方。
“今天的事情。”
“非常的抱歉。”
女孩娇躯微微的鞠躬，幽娴秀雅紫色长发悄然的从她的鬓角垂落耷拉，即便江上一真站的距离她有一定的距离，但仍旧能够嗅见她身上的芬芳馥郁。少女的幽香如兰花一般，幽静动人。
黑发的少年并没有接受她的道歉。
他微微的看了少女一眼。
目光若有所思。
少年从兜里面拿出来一个硬币，小步走到警察局外面的用售货机旁边，投了下去。硬币落下的声音叮当脆响，让在原地鞠躬的女孩娇躯微微僵硬着。
“你喝什么口味的？”
少年忽然转过头来。
“？”
女孩抬起好看的潋滟的紫色眸子，有些茫然的注视着江上一真，迟疑的看着他，轻轻地咬住薄唇。
“顺便一提。”
“我喜欢草莓牛奶。”
少年从自动贩卖机里面取出来两瓶粉色的饮料。
将其中一瓶递给她。
“……”女孩不知道如何回应，柔细薄软的素手轻轻的接了过来牛奶。瓶中的饮料倏忽之间激荡起来，如应斯响，发出清脆好听的声音。
“不过我虽然喜欢草莓牛奶。”
“但是我讨厌草莓。”
“那种水果吃起来很酸。”
“每次都让我脸酸得皱成一坨。”
“可太讨厌了。”
少年示意女孩随便享用饮料，他轻轻地喝了一口，然后脸上露出享受沉醉的表情。
少女露出惝恍迷离美眸。
捏着饮料楞在了那里。
结城雪薇不知道自己是否喝过牛奶。
她平时的生活当中根本不在乎这个。
对于她来说，吃饭仅仅是摄取能量的方式。她体弱多病，胃口不好，想要活下去，最多吃的东西是流食，点滴也打剏了不少，加上她的身体里面主人格使用的时候占据了半数以上的时间，因此对于食物分不出来好坏，让她说草莓和草莓牛奶的区别，真的有些难为她了。
不过。
她还是有学有样的。
学着少年的行动。
对着手里面的饮料。
悄悄抿了一口。
“好甜。”她悄然的咂咂嘴，味蕾当中的回甜不断的翻涌，润湿了女孩有些干燥的口腔，不过甘甜之后便是悄悄的酸楚，甜蜜的感觉微微泛着酸楚，让女孩的肚子咕咕叫起来，她居然肚子饿了。
“草莓牛奶很好喝吧？”
看见女孩喝了一口牛奶。
少年眉开眼笑。
捧起手中的牛奶。
仿佛这个东西就是人间至宝。
“所以……”江上一真这时候忽然坐到自动贩卖机的旁边，轻轻地啜饮着手里面的饮料，问出了他的问题，“为什么会站在天桥上，露出一幅生无可恋的表情呢？”
“那种表情。”
“我只在我二叔去世的时候见到过。”
“十分的心酸……”
“十分的无力。”
“仿佛整个世界都是他的敌人一样。”
少年悄然轻叹。
“因此看到你露出那种表情，我就莫名其妙的想要去阻止你了——我的家人曾经在悲剧当中湮灭，我不希望我的身边再出现这样的人，所以我就阻止了你，手段可能微微有些粗暴，如果冒犯了你的话，还请见谅。”
女孩垂落耷拉着脑袋。
没说话。
不知道为什么。
她忽然有点不敢说话。
这是很奇怪的事情。哪怕是她身处过去的家暴当中，哪怕被母亲那样殴打，她也没有一丝的怯懦，每次被施加暴力的时候，都会咬着牙忍耐硬挺下来。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此时此刻，面对一个陌生的少年，她居然内心涌现了一丝怯懦的心理。
少女像极了上课时候开小差，然后被老师叫起来提问的根本没有听课茫然无措的学生一般，窘迫的站在那里不肯说话。
黑发的少年等了许久。
没有等到她的回应。
微微摇头。
似乎是决定放弃追究她为什么站在那里了。
“走吧，我送你回去。”江上一真站起来，向着她招手，“你家住在哪里，现在已经是深夜了，你一个人不好回家吧，我送你回家。”
家？
女孩愣了半天。
迟疑的指了指那边的医院。
“住在医院附近吗？”
“还是说……”
“就是住在医院里面？”
少年仔细的盯着女孩，这份目光十分的不礼貌，其中的无礼实在是太过于明显，让女孩微微避让了他的目光。不过江上一真虽然看起来十分无礼，但他似乎得到了想要的结果。
当他怀疑说出女孩“就是住在医院里面”的时候，女孩的目光微不可查的闪烁了一下，然后被心细的少年捕捉到了。
“原来如此。”
女孩听见江上一真在喃喃自语。
“走吧。”
“我大致明白你为什么会做出那样的事了。”
少年示意她跟上。
打算送她回医院。
而女孩看着江上一真有些怜悯的目光。
心中忽然有点不是滋味。
刚刚江上一真这个举动，应该是怀疑她患了什么绝症，命不久矣了吧？
虽然的确某种意义上是绝症，她也的确命不久矣，而现实并不是如同少年所想的那样。但是真正的真相，她也不好意思说给一个陌生人听，而且自己的过去十分的悲惨，她也不怎么愿意提及，江上一真如果愿意误会。
——那就让他误会吧。
……
两个人并肩走在昏黄的灯光下。
处于归途。
江上一真双手插兜。
神态安详。
步履从容。
悄然夺走了女孩的注意力。
不由自主的将自己的目光频繁的投向他。
按照正常人的逻辑来说，如果知道了一个人即将死亡，即将命不久矣。那么即便会强忍着自己不去在意对方，但私底下还是会特意的注视对方的。然而少年的举动似乎非常的淡泊沉着，即便知道了身边的女孩即将死去，他仿佛也仅仅怜悯了一瞬，然后变回了平常心一般。
这很奇怪。
在过去的十几年当中，女孩悲惨的命运常为别人所知，别人看她的目光都会充满了怜悯，然后表示自己无能为力。很少有人用这种不在乎她生死的态度对待她，明明刚刚一脸温柔的阻止了她的自戕，但是这种时候，却又十分的高高挂起，事不关己。
这让她对于眼前这个男生愈发的好奇。
两个人很快的走到了医院门口。
少年向着她挥手。
与她告别。
仿佛与她的相遇就这么结束了一般的时候。
女孩沉默了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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