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日高舞夜
“三舅为了他们的安全着想,禁止他们去水的地方,结果这小子还是拉着文里五月去了,那小子果不其然淹了,愣是我家五月靠人工呼吸把他救了回来——当然,表面上似乎是她人工呼吸的功劳,但那时候实际上是我出手了,文里家的人都有三根救命毫毛,哪怕我不苏醒,这些救命毫毛也会有作用。”
“当时小五月都快吓哭了。”
“直到昏迷的江上一真转醒。”
“她才破涕为笑。”
“我也不太清楚。”
“五月是怎么喜欢上那小子的……”
“或许是从今年……”
“又或许,就是从那时候,人工呼吸、急切的、嘴对嘴的时候,穿着精心挑选过的脏裙子跌坐在泥地上为了救他而满身泥泞的小小女孩,才意识到了那个人对她而言意义不一样吧。”
“当然两个人也会一起学习,做作业,写作文,背诵单词,默写一些国语课文,被三舅拿着教鞭在附近转悠吓得边开小差边写——就像是现在那样两个人一起补习。”
“不过和现在不一样的事情是。”
“负责传授知识的。”
“是那个早已经被保送的小子。”
“我家五月则需要补习。”
“恰好和现在是反过来的。”
“每个人都有自己擅长和不擅长的东西,虽然说我家五月不擅长的东西有点多,江上一真实际上也不怎么擅长教别人,好在他还有个三舅,两个孩子一起玩,三舅就是他们的专属辅导老师,因此两个孩子除了玩成绩也不错,所以两个人的友谊倒是没有被家长暴力断掉。”
“只是……”
“暑假是很短的。”
“只有短短两个月。”
“据说当年江上一真父母在外国定居了,暑假结束后他要去国外上学了,因此两个人很想留一下联系方式,但不知道怎么留,那时候两个小笨蛋还没有手机。”
“两个人想了好久,忽然突发奇想,江上一真提议干脆结婚好了,这样你是老婆我是老公,这样联系一辈子都不会断开,还说什么没戒指的话我们去偷一个不就好了……”
“江上一真偷不了,他父母在国外,舅妈又很凶——文里五月是个乖孩子不想去偷,但没办法,看着分别一天天在即,虽然江上一真满不在乎,但女孩子还是比较偏重仪式感的,所以她一咬牙一跺脚就把自己妈妈的结婚戒指偷了出去。”
“两个人搭建了一个沙煲。”
“用纸剪了礼服婚纱。”
“在沙地上堆沙子,举行结婚仪式。”
“那天他们两个玩的很开心。”
“后来你也知道了,文里五月把戒指弄丢了,她急哭了不敢告诉妈妈,于是拜托三舅去帮忙找——三舅觉得好麻烦,一开始就打算造假糊弄一个,但江上一真还是拉着他去找了。”
“三舅说最后没找到。”
“所以最后才弄了个两个假的。”
“实际上不是这样的。”
“文里五月最后在他们堆的沙堡底下,在纸张一般的婚纱碎片中,找到了那个戒指,但是她听三舅在不断嘟囔‘弄个假的糊弄过去’,心中直接萌生了大胆的想法。”
“她干脆撒谎没有找到。”
“然后拜托三舅弄了两个假的。”
“其中一个留给江上一真纪念。”
“另一个还给了妈妈。”
“至于真的,被她藏起来了。”
“她想着,这么做的话。”
“只要拿着属于自己的结婚戒指,好好的守住这份回忆的证明,就一定能够永永远远记住那个人,再也不会忘记他。”
……
文里神社的地下室。
这里是神殿的下方,始终挂着阵法,封印者入口,防止俗世的人进来——但今天这个阵法打开了。
在地下室里面。
一道虚幻的白色鬼影端坐在香台上。
接受着后代的祈福朝拜。
“求求老祖宗大人,将那个人拯救出来吧,本代巫女文里五月愿意献祭一生中仅有的一次祈福机会,换取那个人的幸福与平安。”
香台下面。
文里五月穿着巫女服,一脸肃穆的磕着头,口中吟唱着莫名其妙的东西什么“大慈大悲大救世老祖……”,吟唱的祈福的话语,进行着十分复杂的祈祷仪式,期许着将老祖宗唤醒。
然而在香台上,江上霜凛坐在人影的旁边,听着人影给她讲过去的故事,心中万般涌动,酸涩不已。
“你重生到三年前。”
“想着前生尽断。”
“再续前缘……”
“觉着莫名其妙的冒出来一个文里五月占了你的相公,对她很恼火,殊不知……”
“你才是第三者。“
老祖宗寥寥数语,将判决的文书投下——江上霜凛不想反驳,她也无法反驳。
和江上一真相遇,是高一的事情了。那时候他十六岁,江上霜凛自然不知道他有个青梅竹马,更不知道那个青梅竹马已经和他结了婚,已经发誓永生永世要在一起了。
“他们两个人自己都把这些事忘了。”
“但是观测这个世界的神明可不会忘。”
“你以为我为什么要帮你?”
“莲花,莲藕,活死人肉白骨,帮你造一个新的身体,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几千年前,太乙真人当年复活哪吒的时候,花了七七四十九天,用尽了所有的天地材宝。”
“到了现代社会,这些材料也愈发的珍贵,甚至有些东西在好几百年前就已经绝种了,如果不是文里五月执意乞求,如果不是那个小子很早的时候和我家五月有姻缘,我根本不可能将这些材料拿出来,帮一个忘恩负义的人复生。”
老祖宗话语冷冷。
“想想你都做了什么事儿。”
“如果江上一真不曾和你相遇。”
“说不定他现在已经追求声优的道路失败,落魄的回到了这里,遇到了当年和他结曾经结过过家家婚的那个女孩子,两个人重逢之后再续前缘,现在说不定连孩子都有了。”
“但他为你费心尽力,你却辜负他害死他,夺走他的气运,占据他的未来,剥掉他的人皮,披在自己身上——如若不是魔道式微,我真怀疑你是某个转世重修的魔教妖女,来残忍夺取一个本应幸福的,普通人的命运。”
少女没说话。
她不想说话。
也不想反驳。
见到她沉默,老祖宗冷哼一声,挥了挥袖子,文里神社的地下室里,就凭空多了一座冰棺,还有一个窘迫站在那里的男生。
一个穿着病服的漂亮女孩。
安静的躺在冰棺里。
而那个茫然无措的落魄男生。
正莫名其妙的环视着四周。
“我乃文里大崇神大慈大悲大救世老祖。”老祖宗坐于香台上,在文里五月茫然的眼神中,在江上一真惊愕的眼神中,显现了自己的身形,“感知到你的诚意,体会到你的苦难,又被后代呼唤,今日特来帮你完成夙愿,将冰棺当中的女孩分裂的灵魂一分为二,将分出来的魂魄用莲花肉体滋养,使她二人安然度过余生。”
看见老祖宗的一瞬间。
男生露出了震惊狂喜的神色。
然后便要跪在地上磕头。
“别急。”
老祖宗一手托住他。
“夙愿已销,夙报呢?”
她声音如同洪钟大吕,这震颤的声音,浩浩荡荡的灌入在场每个人的耳朵里。
“我家小辈五月,为了你耗费自身机缘,从此再也不得半分机遇,遇险则死,遇水则溺,遇车横行,福缘变得浅薄,你该如何报答她?”
少年迟疑了一会,注视着跪坐在地上,羞涩不敢抬头看他的文里五月,似乎终于明白了发生了什么。
忽然的,他跪在地上。
没有朝着老祖宗。
而朝着那个注视着他、关切他的少女,庄重一拜。
“只要老祖宗救下霜凛。”
“我愿做牛做马。”
他神色诚恳。
似乎真的下定决心了。
“哼,说得好听。”老祖宗一挥手,“人世间言语最不可信,人世间唯有本我之情感最为可信,你若是能以对待那忘恩负义之人的态度来对待我家五月,我还能安心些——但明显你已被那个忘恩负义之人所系所困,对你来说,文里五月此人不过是你人生当中的一个过客罢了,你怎么能保证你可以为了她赴汤蹈火,刀山火海呢?”
“我……”
“我不知道。”
江上一真在那里迷茫的摇了摇头,似乎有千言万语,但说不出话。
“我只知道,为了救活那个人,我什么都愿意做,为此变成奴隶也无所谓……”
“不过是个凡人罢了。”
“满嘴什么都愿意做。”
“油嘴滑舌。”
老祖宗一点也不客气。
“那么我问你,你为了救那个忘恩负义之人,你愿意害死那个忘恩负义之人吗?”
“哎?”
江上一真愣在原地。
显然,他无法无法理解老祖宗这句话的意思,这句话不是个病句吗?
“因果是很可怕的东西,了却因果是每个修仙者、修真者的宿命,在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逃不开因果的诅咒,这里结了根,那么必然会结出果。”
“你知道吗。”
“活死人肉白骨……。”
“需要你的心念来作为引子。”
“所以我需要取走你精神中关于她的一切痴爱,用作她复生的养料。”
老祖宗说。
“如果你要救她,就必须舍弃与她的一切过往的感情,舍弃所有的珍贵回忆——从此之后,你对于她的回忆,就单纯的像是倍速看电影一样,知道过去发生了什么,却已然无法刻骨铭心了。”
“在小说话本当中,痴爱这种东西舍弃就舍弃了,对于我见过的痴情人来说,只要对方活着比什么都好,还说过什么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痴痴傻傻的……”
“但你不一样。”
在江上一真有些不解的注视中,老祖宗轻声冷笑。
“失去了那些感情之后。”
“毫无疑问。”
“你会恨她。”
“非常非常的恨她。”
“会用尽自己的一辈子、拼尽全力的去恨她。”
二十
上一章改了剧情,修改了不少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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