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日高舞夜
是……
是什么……
来着？
走在马路上，她第一次失去了所谓的梦想——如果没有他人在照看着自己的话，她只不过是颓废的僵尸而已。
小学六年级的时候，她曾经写过一篇关于梦想自己将来要成为什么样子的人——但这篇文的内容她已经忘记了大半了，人生明明才开始没有过去多久，她却活的十分浑浑噩噩，这让她感到痛心，也让她想起来，自己有这么一个人生重启的按钮。
要按吗？
回到三年前，回到自己当上巫女的那一天，回到自己奶奶还在健在的时候，回到人生又能翻开崭新一页的时候。
她犹豫了一会。
摇摇头。
不……
别按了。
这只是一时的失意而已，自己最终还是能够爬起来的——要是为了这点事情按下了这个按钮，奶奶见到自己也会生气的吧。
她释然的露出笑容。
——或者说。
她装作释然一般的露出笑容，打算继续迈步向前走的时候。
刺目的红灯映入了她的眼帘，来自右方的疾驰而来的鸣笛以及呼啸仿佛如同催命，她怔怔的站在马路的中央，看着疾驰而来的货车。
心中什么都没有想。
——啊。
按钮还是没有按成。
她只抱着这样的想法，闭上眼睛，等待着自己的终结。
然后……
她就察觉到自己被推开了，某个男生伟岸一般的背影站在了她的面前，她惊愕的看着那个男生的举动。
那个男生明明知道自己在面对什么东西，但他却露出了释然的笑容，根本不恐惧、也没有害怕，甚至一点点负面的情绪都没有——甚至还有空对着她比了一个健康大拇指，示意消沉的她站起来。
随即她就看见那个男生的身体高高的飞起，身上扬起的血腥充斥了她的鼻腔，她僵硬而冰冷的站在原地，注视着那个男生的终末。
说起来……
这个男生她似乎有印象。
好像……
在项链被偷的那天。
她从那个姐姐的怀里面。
——看到过这个男生的照片。
第七章 最恶劣的坏事
梨山高中，街边小店。
文里五月听到了自己这一生当中。
最为恐怖的事情。
“我是一个魔道。”
“一个只做好事、却恶贯满盈、罄竹难书的魔道。”
男人安静的坐在那里，淡淡的说出了自己的一席话语，这些话语让文里五月顿时警觉，她像是炸毛的猫一样 ，浑身的汗毛倒立，绷紧了自己的娇躯。
“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
她拼命地摇着自己的小脑袋，站起来打算逃走——她听见魔道那两个词就觉得不对劲了，修真者本来就是冷酷无情的，现在更是魔道。
自己居然好奇心发作想要探听魔道的事情……
真的是不知死活！！
然而男人拉住了她的手，把她按在了原地，她可怜巴巴的看着男人，眼泪都要出来了。
“可以不听吗？”
“不行。”
男人摇头。
“呜呜呜……奶奶！！”
少女发出将死之悲鸣，她可爱的脸蛋变换出来悲壮的神色，宛如被抓住尾巴的小松鼠一样，展现出来沉重的觉悟。
“放心好了。”
“我不会杀掉你的。”
“不如说，身为魔道，但我从来没有杀过人。”
“都没有做过一件坏事。”
男人的语气有些悠扬。
“没有杀过人？”少女像是伸出洁白粉嫩的脚趾触摸热水的温度一般的试探询问，“坏人也没有杀过吗？”
据她所知，杀掉好人会背负罪孽，会纠缠因果——修真者一般也不会杀好人，但坏人就无所谓了，坏人的身上充满了业障，哪怕只偷了一毛钱，只要确实的存在业障，杀掉他修真者就不会沾染因果。
不过……
据说强大的修真者根本不会去分辨好人坏人。
他们对于普通人一点兴趣都没有，只是单纯的视为蝼蚁，只专注于自己的修炼，不会参与俗世的纷争。
眼前的男人是属于哪一种呢？
“你知道吗，杀人其实最无聊的坏事，并不是最恶的坏事。”
男人悠悠说道。
“杀人会沾染因果，积蓄仇恨，业障缠身，让他人感觉到永无止境没有十分恶意的痛苦——任何人被这些东西所纠缠，就没有办法在阳光下正大光明的度过自己的一生了，哪怕修真者也是一样。”
“杀人这种行为，对自己没有好处，对别人酿成苦果，这显然是最无聊的坏事。”
杀人最无聊的坏事？
也就是不会杀自己咯？
女孩确认了自己的安全之后。
默默探头。
那最恶的坏事是什么？
“最恶的坏事，是牺牲自己。”
“——成就别人。”
男人淡淡的说出了一句石破天惊的话来。
文里五月：？
“这不是好事吗！！”
少女怒然反驳。
牺牲自己成就别人让别人幸福什么的，她也想过啊！！
“这真是好事吗？”
男人目光诡异的询问她。
“举个例子好了。”
“见义勇为这种事情你也很清楚吧——街道上狂暴的凶徒狂奔而起，手里面抢了一个少女的包包，某个人见到这件事勃然大怒，决定见义勇为，追逐强盗，把包抢回来。”
男人冷然的喝了一口咖啡。
“强盗被追到穷途末路，他还在紧追不舍，直到强盗退无可退的时候，露出凶性，掏出刀来，捅了他一刀，随后强盗吓得扔下了包，快速逃走了。”
“你觉得，这样还是好事吗？”
男人问出了一个奇怪的问题。
“……”
少女没回答。
她安静的沉默了。
“再比如，某个人不会水，见到了某个孩子溺水，他当即奋力下水，将那个孩子送上了岸，自己却溺水而亡，这种事你还觉得是好事吗？”
男人再次悠然询问。
“什么傻子不会游泳还要下水救人啊，说到底你都不会水，根本不可能救得了人吧！！”
“怎么会有那样的傻子啊！！”
少女怒斥。
男人反问。
“那怎么会有为了推开车轮底下的陌生人，不计后果，将自己置身在车轮底下傻子呢？”
女孩：“……”
没有那样的傻子。
她就不会站在这里与男人说话了。
这样的傻子的确存在。
而且拯救了她。
“人在濒临危机的时候，思考的回路是很短的——很容易热血上头，做出来违反理智的事情。”
“善良的人尤其如此。”
“这三件事，都是舍己为人，都是舍生取义，但却都是最大的坏事。”
“追逐凶徒反而被杀的人，自己牺牲，包也有可能无法追回来，会让原本只是抢劫的恶不至死的强盗背上杀人的罪名，甚至那个强盗看到自己杀人了，一不做二不休之下，也可能袭击一般路人，将其他人杀害。”
“这是当然最恶的坏事。”
男人淡淡的点评某个曾经拯救过的女孩的人生。
“不会水的家伙，舍身救溺水的人能救得了救不了不说，说不定会让自己也陷入溺水的危险状况，两个人一起挣扎，其他会游泳的人救人的时候，有可能顾此失彼，导致原本不会有人牺牲的局面，出现牺牲，甚至两个人一起挣扎，会把原本会水的人拉下水去。”
“这同样也是最恶的坏事。”
男人仿佛在说一些亲眼见证过的事情一样，描绘的场景实在是太过于真实，这让文里五月有些汗毛倒立，涌现奇怪的森然的感觉。
这些事情真的发生过吗？
……
——这些事情的确发生过的。
某天某个人的包被抢走，和他同行的女伴为了追回包，将强盗逼入绝境，强盗凶性爆发，捅了那个女生一刀，甚至还打算袭击一般的路人，最后是他舍命制服了强盗，代替那个女孩死去；某天他与女伴见到了溺水的孩子，那个女孩奋不顾身的下去救人，最后两个人都溺水了，是他牺牲了自己，将两个人都安全的救上了岸。
牺牲自我。
成就别人。
这些事情看起来很美好，但却是不折不扣的恶魔才会做的事——只有自我意识过剩，不会考虑亲人念想、充满了一腔热血的笨蛋才会做的事情。
往往付出牺牲之后，都会招致最坏的结果；就算是结果是好的，那个被拯救的人也一般不会感激你，反而会让爱着你的人痛不欲生。
在少女呆呆的眼神下。
他进行了十分自满的自我介绍。
“而我。”
“江上一真。”
“就是这种喜好自我牺牲，做事达到的全员欢喜的结果必定只达成牺牲我一人，让无数敬爱我、热爱我的人痛苦不堪，只为了谋取她们的愧疚心，转化为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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