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折落此枝欲问雪
莱奥妮的身形一僵，暗自咬了咬牙，她得承认夜枭说得对，卡斯兰娜才刚刚重返天命，如果自己那么做，夜枭回世界蛇之后往夸大了方向去说，那就等于是在破坏天命与世界蛇之间的合作关系，那样一来，好不容易可以再次在对抗崩坏的战场上实现自己理想的那些族人，她们就会……
万万没想到，夜枭最后居然是拿出了这样的理由来压自己。
不过，夜枭说的她早就都考虑过了，的确，现在的卡斯兰娜已经没落了，在天命之中话语权并不足够，但沙尼亚特还在，就算主教要和世界蛇合作，安娜身为沙尼亚特一族的成员也绝对不会被轻易交给世界蛇，毕竟主教也会在意安娜的身份。
就是想到沙尼亚特家为了对抗崩坏可以无所不用其极的作风，莱奥妮也有些把握不准了起来，琪亚娜被渡鸦称为能够代表沙尼亚特家的话事人，自己却没有一点办法去看出琪亚娜到底对安娜之后的命运是一个怎么样的态度。
她所能看出来的只有琪亚娜想要以最小的牺牲去换取最大的幸存。
现在夜枭又把这件事拿出来提醒她，真的让她颇为无奈。
不等莱奥妮开口，夜枭就继续说到：“如果我当时没有那么说，你认为琪亚娜有多少概率会同意将时间延迟半小时，再给我们半小时时间？在这一点上，我想我们至少可以达成一点共识，那就是我们其实都不希望安娜就这样死去。”
莱奥妮将最后的取暖装置安置好，站起了身，看向夜枭：“我听琪亚娜说过，你似乎和安娜有过一段渊源，但是我作为雪莲小队的副队长，却从来没听安娜提起过类似你的人物。”
她不知道夜枭的真名，但是夜枭这种懒散的外表，还有身上为了掩盖他自己半改造躯体的衣物，怎么想安娜都不至于会一次都没提到过。
“从未提起过吗……也对，毕竟我对自己的定位也挺清楚的，我和安娜的关系，我对她来说或许只是萍水相逢，而她对我而言，是有救命之恩。”夜枭倒也直接，干净利落地把自己和安娜的渊源给说了出来，主要是这并没有什么值得瞒下去的必要。
恋爱会降智不错，但他可不至于被降智降到连沙尼亚特家对自己的警惕都忘了，还是看得出来琪亚娜对自己一直都不怎么放心，而自己似乎对沙尼亚特家别有所图的事情估计对于那些活跃在暗面的沙尼亚特来说也不是什么机密。
在这种对方早就对自己有所提防的情况下，夜枭也很清楚自己能做的事情有限，与其在这里继续瞒下去，不如尽可能地找到合作的盟友。
要背刺那也得趁别人不注意啊，别人一直在提防自己那还背刺个屁，如果琪亚娜的实力和安娜是不相上下，那自己或许还有机会，但琪亚娜和安娜之间的实力差距实在有点大，更何况自己的“好队友”渡鸦也在提防自己，涤罪七雷在渡鸦的手上，自己根本讨不到一点好。
“救命之恩？”莱奥妮打量着夜枭，“所以你回报安娜的方式……就是这样去玷污她的努力她的荣誉吗？”
“如果可以，我又怎么可能同意安娜成为实验体……可我如果不举出这个理由，你难道还能找得到什么理由去说服琪亚娜给出这半小时的机会来吗？”夜枭抱胸说到，“你跟我都很清楚不是吗？”
莱奥妮“啧”了一声，说到：“所以，你跟我说这些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我的意思是，其实你大可不必把我盯得这么紧，虽然现在看着我的人可不在少数，也不差你一个就是了，而且，说不定你我还能够合作不是吗？”夜枭说到。
“合作？合作的前提是双方之间有信任的基础，你现在把话说得再好听，也不能证明这就是你内心的真实想法。”莱奥妮冷冷地说到。
她可不会因为夜枭的几句话就傻傻地去相信对方。
夜枭在内心叹了口气，看来是他小瞧了眼前的卡斯兰娜，这个莱奥妮怎么看起来跟其他的卡斯兰娜不一样呢？居然不太好骗……
看得出来对方对自己的警惕是一点都没有下降，反而像是已经开始考虑起自己的各种目的起来了，关键是夜枭还真的有其他的目的。
比如关键时刻把莱奥妮给推出去挡枪什么的。
虽然那个方案是在真的万不得已的情况下才会采取的，毕竟对方和安娜之间的关系可不简单，卡斯兰娜和沙尼亚特之间说是说隔阂了十几年，如今关系重新修复也没过多久，可莱奥妮对安娜的执著可不是什么为了做戏给别人看的演技。
更别说，卡斯兰娜家的人在感情上大部分都比较……呃，耿直，演戏什么的真的太难为他们了。
夜枭是真的非常认真地在计划谈恋爱，不管能不能成，起码得试一下不是？
莱奥妮一看就是安娜的闺蜜级别的人，如果能救下安娜，自己在莱奥妮这边的形象就不能太差。
当然，救不下安娜的话，夜枭就只会优先考虑怎么不惜一切代价去救安娜了。
如果莱奥妮知道夜枭此刻的想法，怕不是得当场一脚踢死夜枭，都什么时候了还惦记我闺蜜是吧？！如果是米娅等其他沙尼亚特的话，那就除了对夜枭一顿暴打以外，其实也不会有多少意外。
因为某个“世界蛇精锐特工”、“灰蛇钦定情报搜集十佳员工”，是真的能在天穹市事件里面，那么紧张的对峙氛围下问出一个那么离谱的问题来的。
他都这样了.jpg
与此同时，符华那边。
在和琪亚娜的联络结束之后，符华便借助羽渡尘的力量跟着齐格飞的意识一路潜入了卡斯兰娜圣痕的深处。
“这是？！”
华对眼前的景象有些惊讶，看来凯文的确是在谋划着些什么，而且这个东西……虚树神骸？
“华……真没想到你居然能够调查到这里来。”凯文的声音在符华的背后响起。
符华急忙转身，眼神警惕地看着出现在她面前的凯文：“凯文，这就是你的计划吗？那个东西，就是你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吗？”
“圣痕计划并非只有一版，哪个更适合更好用，便选择哪一个就是了。”凯文的语气毫无波澜，“不过，我倒是没有想到，会是你来到了这里……如果你不是借助齐格飞的话，我可能察觉的还没有这么快。”
主要是除了他我也没别的选择啊？
符华在内心说到，齐格飞之前就通过圣痕的力量跟凯文连接过一次，被卡斯兰娜家除名之后应该也不在凯文的关注范围内才对，还恰好就很容易引导，自己除了齐格飞还能选谁？
“虽然我很想说，就此离开，我便不会过多计较，但是……”凯文垂眸，“华，羽渡尘在你的手里，就始终是个威胁。”
放走符华倒无所谓，他怕的是符华接下来会继续进行调查，这一次自己拦得住，拦的及时，下一次呢？下一次没发觉，被符华在圣痕空间里找出了那个和自己合作的人，那接下来关不住枫的话，计划还怎么进行？
那个与自己合作的人，是枫绝对想不到的人，也只有她能在关键时刻真的背刺得到枫。
第一百一十八章 破冰
周围的空气逐渐变得冰冷，每一次呼吸都让她觉得自己的胸口刺痛不已，她看着眼前的女孩，对方始终只是注视着她一言不发。
“萨莉……”
她呼唤着女孩的名字，想要走上前去，想要再一次握住对方的手，去拥抱这位因为自己的一时怯懦而失去生命的朋友，但是她忽然间又发现自己已经迈不开脚步了，不知道何时开始，她的双脚被从地面上延伸出的寒冰给牢牢地冻住。
她试图用力挣脱，但无论她怎么尝试，都无法将自己被冻住的双脚从寒冰中挣脱出来，并且，冻住自己双脚的寒冰也出现了有逐渐向上蔓延的趋势。
看起来，要不了多久，自己就会被这些寒冰吞没。
这就是自己的结局吗……抛弃了家族的荣誉和骄傲，输给了自己内心的恐惧没能保护好战友的自己，迎来这样的结局，也是理所应当的……
一直以来的坚强乐观都是展现给外人看的，真正的悔恨与愧疚始终存在于她内心的最深处，每一个夜晚她都会想起那一日，想起自己的怯懦，想起自己不敢去面对的过去。
寒冰在身上的蔓延速度逐渐开始加快，只是过了一会儿，便将她的下半身全数冰封。
“所以……你还要再一次抛下家族的荣誉，再一次抛下自己的战友，去又一次输给你内心的恐惧吗？”站在对面的女孩忽然开口了。
“萨莉，我……”
“告诉我，你的名字，是什么？”
“我……我的名字是，安娜……安娜·沙尼亚特。”她喃喃着说到。
真是奇怪，为什么，为什么在想起自己的姓氏的时候，记忆就像是出现了短暂的停滞一样？
“那么，沙尼亚特家族的家训是什么？你又是为什么而出现在这里？回答我，安娜·沙尼亚特。”
“祖训……还有，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她有些迷茫地重复着女孩的问题，是啊，家训，以及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好奇怪，为什么自己都想不起来了？
不对……
脑海里闪过了一丝似乎转瞬即逝的记忆，她觉得自己好像快要想起来了，又感觉到自己真的正在慢慢地忘记一些什么。
不，唯有那个绝不能遗忘……
“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你为什么要自甘沉沦？”女孩步步紧逼，“你觉得你抛下了我们，你觉得你辜负了沙尼亚特之名，但是你要是就此在这里沉沦，你不就是第二次辜负了沙尼亚特之名吗？你如此害怕辜负家族的荣光，为什么在这里你又选择了放弃？安娜·沙尼亚特。”
我……
寒冰已经蔓延到了她的胸口，她怔怔地看着面前的女孩，忽然间她又惊恐地发现自己关于女孩的记忆也开始像是被谁强行剥离一般，她想要再次呼唤女孩的名字，却在张开口时不知道该如何称呼对方。
她明明还记得对方和自己之间共同作战时的记忆的，她明明之前还呼唤过一次对方的名字的，为什么，为什么她会忘掉这些？
就像是自己有关女孩的记忆正在迅速被剥离一般，面前的女孩身上也开始出现寒冰，身影也随之逐渐透明。
女孩依旧站在那里，不再开口，只是静静地凝望着她。
“家训……家训是……”
另一边。
琪亚娜往后退了几步，看着眼前的冰之律者，不由得苦笑了一声之后，说到：“真是没想到，才在现实里稍微交了一下手，现在在这意识的空间里还得跟你打上一场，只不过，只有你能够使出全力，未免也有点太不公平了……”
在安娜的意识空间里，冰之律者和安娜都在争夺身体的控制权，但是现在来看，安娜已经是完全落入了下风，不然自己到了这里来之后，冰之律者也不至于能分出精力来对付自己，自己在意识的空间中又不能完全发挥自己的权能。
毕竟自己又不是掌控意识的律者，手上能够帮助自己的之后班长赠与自己的一片羽渡尘而已，就凭这一片羽毛上所带有的意识权柄，想要在冰之律者的主场去跟对方战斗，确实有些太过为难自己了一点。
如果是在现实里，琪亚娜觉得自己就算不拿上天火也一样可以压着冰之律者揍，无非就是一招秒杀和几招秒杀的区别，但意识层面的交锋，只能说的确不是她的强项。
虽然她也跟班长学了太虚剑神，在乐土的时候，也得到过李素裳前辈的指点，但……怎么说呢，现在的她还是放不出太虚剑神，除非点燃班长赠与她的这片羽渡尘，可这样一来，一方面是自己会彻底再没有办法进入安娜的意识空间，另一方面就是，她不知道一发太虚剑神下去会不会连带安娜和冰之律者两个意识一同摧毁。
借助手中的那片羽毛，她可以感受到冰之律者的意识和安娜的意识之间处于一个相互纠缠的状态，除非安娜自己那边有办法，不然她这边可做不到将冰之律者的意识和安娜的意识完全分开。
不过，在进入了安娜的意识空间之后，她倒是发现了一点别的什么东西。
现在自己勉强可以拖住冰之律者的意识让它不能继续吞噬安娜的意识，而安娜那边情况如何，就只能看这最后的一根稻草究竟是溺水者能抓住的那一根稻草，还是压死骆驼的那一根稻草了。
若是后者，那即便琪亚娜再有心想要救安娜也是无能为力了。
要是她也有意识的权柄的话，也不至于现在在这里跟冰之律者的意识打的这么吃力了。
冰之律者抬起了手，冰锥宛如群星一般出现在了意识空间中黑暗的天幕上，旋即如同流星般砸落。
看起来，似乎是那边的“稻草”起作用了？冰之律者甚至都开始全力想要先解决自己这一边再去跟安娜继续battle了。
“哈……你不会觉得只有你刚才在隐藏实力吧？”琪亚娜在心里稍微松了口气，一边为安娜说了声加油，一边将自己手中的羽渡尘催动到了极限，“那还真是抱歉，就算在这里只能发挥得出一半不到的实力，你想要从我这里离开，也没那么容易！”
赤色的大剑在她的手中出现。
“薪炎，拔剑！”
恍若燎原之火，将那从天坠落的寒冰在尚未落地之时便尽数吞没。
冰之律者似乎也对突然间爆发的琪亚娜感到意外，刚刚诞生不久智慧并不算高的它终于想明白了刚刚琪亚娜被它逼得一退再退的模样，说到底也不过是为了拖延时间，自己为了不耽误对安娜那边的压制没用上全力，琪亚娜也一样留有余地。
而它却以为眼前的女孩会在自己使用全力的情况下被迅速击溃。
尚且不会语言的律者发出了尖啸，它开始感到了被对方戏弄的愤怒，以及一丝对于面前女孩的仿佛自从它诞生开始时便印刻在内心的恐惧。
它明明感受得到女孩身上的力量和它同根同源，明明感受得到女孩跟它是同类……不对，不是同类，她就像是天生对自己有灵魂上的压制一般。
意识空间之中开始刮起夹杂着冰箭的风暴，其中温度也一降再降，在愤怒和恐惧这两种最原始的情感的驱动下，律者开始不计一切代价全面将注意力集中到了琪亚娜这边。
“这才对嘛……那就来好好地碰一碰吧！”
琪亚娜双手握紧了手中薪炎的王剑，烈火包裹了剑身，她将包围在自己周围的寒冰风暴劈开，径直冲向了冰之律者。
视角转移回安娜这边。
“沙尼亚特是晨曦的血裔，祂自天空坠落，祂自天外而来，祂们为世界留下了希望的种子，在那黑暗之中等待着发芽。在黎明到来之前，我们就是地上人类的守夜人，是守护伊甸园中人类的剑刃。”
“可是……再锋利的剑刃，也终究会有断裂的那一日……”
“那又如何呢？剑刃断了，那就重铸。”
一次的失败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就此被这一次的失败给击倒，不再愿意去再次直面这个失败，不愿意去直面已经出现了的事实。
逝者不可追，来者犹可谏。
那么，回到最初的问题，安娜·沙尼亚特，你是因为什么而出现在这里？
“莱奥妮，带着所有人走……赶快……你……全权接管雪莲小队的指挥权……带着所有人……走！”
她在那时扶着自己的手用力的抓着自己，显示着手的主人的内心强烈的不甘。
“……所有人，立刻撤离返回珊瑚岛驻地！”
她做出这个决定时，声音决绝，充满痛苦。
在最后自己将自己彻底冰封之前，为小队殿后的她回头看向自己，用她的目光告诉自己，她一定会回来，一定会带自己离开。
哈……
卡斯兰娜……果然一直都还是那个卡斯兰娜，从未改变过……
连她都没有放弃要把自己带回去，自己却差点就打算在这里就此沉沦……
还真是丢人呢……
即将被寒冰彻底吞没的女孩有些涣散的目光重新聚集了起来，她用尽全力，要从这冰棺中挣脱出来。
“咔嚓”
这是第一道裂纹产生的声音，紧接着越来越多的裂纹产生，她终于从冰中挣脱出来，尽管记忆还是有些模糊，尽管有些记忆恐怕已然彻底忘却，但她还记得自己是谁，记得自己要做的事情。
这就足够了。
安娜走到随着自己破冰，也同样从包围全身的寒冰中解脱出来的旧友面前，尽管从寒冰之中解脱，但旧友的躯体仍旧有些虚幻，仿佛随时都会消失，她伸手抱住自己的旧友：“对不起……我还是忘记了你的名字，但是，我没有忘记我们曾经共同作战的记忆，所以……能再告诉我一次，你的名字吗？”
“哈……萨莉，萨莉·艾默特，下次你要是再忘记了的话，我可就要把你的脸捏成小狗了！”
她也伸手轻轻抱住了安娜。
“好了，叙旧的话就免了吧，我也得谢谢那位白发的漂亮女孩，倴如果不是她，我恐怕连开口的机会都没有。她是你们沙尼亚特嫡系的人吧？某种程度上你们沙尼亚特真的算是人才辈出呢……之后你可得好好谢谢她。”
“嗯，我会的。”
“那就别在这磨磨唧唧了，还不快去帮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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