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圆环之理开始勾连诸天 第94章

那个构筑天幕结界的人，比他想象的还要贪心，也更加无情。

文明从无到有，从蒙昧到昌盛，不用说肯定是一大波因果，而昌盛的文明被彻底摧毁，断绝一切传承，就此灭绝，又是一波巨大的因果，那个躲在天幕结界后面，操纵这一整个世界命运的存在，该说他心胸开阔吗？竟然能想到这样的计划，并且真的实施下去。

再结合赵浑进入这个世界前、在天幕结界外解读出的，天幕结界特性中的“轮回”，就不难理解了，那位建立天幕结界，维持这个将死世界的大佬，正操纵着这个世界的文明，进行着一次又一次的轮回。

普通人养猪，养个一年，肥了就能吃肉。

有野心的人也养猪，流程可能需要数年甚至数十年，培养出来的猪的名字叫英雄、叫偶像，而最终的收获或许叫名望，或许叫权势。

而那个隐藏在天幕结界后面的家伙，其实也是在养猪，只是那只猪却是一整个人类文明，养猪的整个过程，更是轻松跨越万年。

这种心性，就算赵浑也不不得不赞叹，他毕竟是人类转化来的魔女，虽然现在也算是长生种了，但是他的时间观念，其实大多数情况下，还保持在人类的水准，百年对他来说都算漫长，万年更是难以想象悠长时光，可那些天生长生种随便一个计划，就是跨越千年万年，对现在的他来说，实在是有些超乎想象。

不过，这样一来，之前的那个疑问，所谓的神之眼拥有者是原神，只要完成伟业、通过试炼，就能成为神明，究竟是怎么回事，也算是有答案了。

在那些幻象中，那些庇护人类、热爱人类的魔神，几乎都不是人形，而是各种各样的雄伟怪物，有些甚至都不具备物质实体，然而，这些魔神为了和自己庇护的人类更好的交流，大多都会开发出各种各样术法、技巧，幻化成人形。

而赵浑很确信，自己绝对没有看错，很多魔神的人类形态，都和其他幻象中那些成功登神的“原神”，有着非常相似的容貌，更确切的说，除了发色、瞳色之类的细节，因为元素力的影响会略微不同外，他们的长相、身形，甚至是表现出来的性格，都完全一模一样。

只要思维稍微开阔一下，就不难想到这种对应的关系是怎么回事。

“原神”确实可以成神，但他们成神的时间，却不是他们生活的这一“纪元”，而是他们生活的文明完全覆灭后的下一“纪元”，甚至下下个“纪元”。

神之眼的拥有者，绝大多数都是人类群体中最为优秀的那一批，很多人都可以用惊才绝艳来形容，而能成神的“原神”，在神之眼拥有者中肯定也是佼佼者。

再加上按照温迪透露的消息，所有成神的“原神”，都对人类社会做出了重大的贡献，并且通过了重重考验。

也就是说，这些成神的“原神”，都是惊才绝艳中的惊才绝艳，无论意志、智慧还是心性、才情，都可能是千百年难得一见的天才，并且因为对人类贡献，毫无疑问对人类这一群体也都有着强烈的热爱。

所以，天幕结界的创造者，不满足于只是收割这些人创造的因果，甚至还想把这些人进一步的利用起来，于是全体“爱人”的魔神就诞生了。

那些成神的“原神”，恐怕在成神后，灵魂就会被封存起来，通过某些手段，洗去作为人类的记忆，只留下他们令人惊叹的智慧和才情，以及那份对人类的热爱。

然后，等到下一次轮回开始，人类文明消亡，艰难求生的时候，这批“成神”的灵魂，就会被释放出来，通过某种改造成为“魔神”，被投放到人间，庇护人们渡过最艰难的时期。

原神确实可以成神，但成就的却不是七神，而是魔神，并且是下一纪元的魔神。

最好的作证，就是一些幻象的画面中，弱小蒙昧的人们，身边根本没有魔神的庇护，而是拜倒在白银古树下，直接聆听“天”的教诲，这足以证明，在最开始的时候，根本没有魔神这种存在。

魔神，是在几次轮回之后，才被创造出来的，帮助“天”保护弱小阶段人类的存在。

而所谓的神之心，之所以要在决出七神之后才会出现，恐怕也是因为，神之心的主要材料就是每一次轮回中，那些在魔神战争中死去魔神的意志、信念、情感、灵魂之类的东西吧。

除此之外，或许还会有那些在轮回中大量死去的普通生灵的记忆？或者说信息？

所以在神之心破碎的时候，才会释放出那么多的幻象？

天幕结界创造者对人类种族的利用，那种恨不得一毛钱掰成两半花的精打细算，连孵化者这种完全没有感情，把人类当做牲畜放养的种族都比不上。

其中各种细节上的规划，甚至让赵浑不由得怀疑，这位幕后黑手到底是天生心细，还是这个将死的世界“太穷”了，不得不小心翼翼的谋划，骨头缝里的肉末都得抠出来才能保住这个世界。

一旁的小草神，在慢慢审视那些幻象的过程中，脸色也变得越来越难看了，作为代表智慧的神明，她只是年幼却并不愚蠢，幻象中传达出的信息，她也能读懂。

纳西妲不知道天幕结界的存在，也不知道这一次次的轮回是为了收集因果，维持这个行将毁灭的世界，就算知道她也不在意，她并不在世界的存亡。

她是守护须弥的神明，她爱自己的子民，她心中最重要的就是须弥的人们，而不是这片土地，就算世界有毁灭的风险又如何，她只要能带领须弥人在世界毁灭之前，研发出逃往其他世界的技术就可以了，只要能保住须弥人就可以了。

但是现在，她却从那些幻象中看到了须弥的终末，她毫不怀疑，当须弥或者其他某个国家的文明水平，发展到幻象中展示的程度时，暗中操控世界的家伙就会出手，根本不会给他们逃离的机会，毁灭文明的天灾会毫不留情的降临，她所热爱的这个国家，她所热爱的这些子民，全都会在天灾中死去。

那样的结果，她绝对不能接受！

希望……

纳西妲缓缓看向赵浑，看向那个从世界之外而来，而且似乎从来不担心无法离开的异乡人。

在那座海岛上，纳西妲不仅观察赵浑，和赵浑交谈，她的一部分意识，再也观察万叶、莫娜这些和赵浑一起来到海岛的人，从那些人的闲聊中透露的情报不难猜出，赵浑手里掌握着某种极其巨大的独立空间，其范围甚至比一个国家都要辽阔。

如果……

纳西妲知道，自己和赵浑认识的时间并不长，还不清楚赵浑的底细，不知道这个人是否可信，自己不应该把希望放在这么一个不知底细的人身上。

但是，文明的终末，须弥的末日，却像是一把深深插进心脏的尖刀一样，让她根本无法冷静思考，比自己死亡还要强烈的恐惧，疯狂的啃食她的心脏，让那个疯狂的想法，不由自主的涌入她的脑海。

如果，能说服赵浑，让他在离开时，用结界带走所有的须弥人，须弥是不是还能有一线希望？

“赵浑，你……”

纳西妲原本想说，你有没有兴趣，成为新的草神，保护须弥。

不过，这种说法未免太过突兀，而且从这段时间赵浑的表现来看，他并没有什么守护人类的志向，也很少做与自己利益无关的事情，直接这么说，恐怕只能得到拒绝的答案。

那么，要先进一步拉进关系，成为朋友吗？

纳西妲从接任草神以来，基本就没有离开过那座囚禁她、研究她的宫殿，虽然她的意识在须弥不断地游荡，见证了无数人的悲欢离合、喜怒哀乐，但终究缺乏亲身经历，她并不清楚应该怎么和他人交朋友。

说起来，要想成为朋友，第一步应该做什么？

按照脑海中的知识来看，应该是先表达好感？

没错，就应该怎么做！

“赵浑，我喜欢你。”

看起来只是七八岁小女孩的小草神，认真的和赵浑对视，努力的想要表达自己的好感。

赵浑愣了一下，不知道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却还是点了点头，平静的回答道。

“谢谢。”

谢谢？

只有谢谢？

他没说也喜欢我？

也就是说他对我没有好感？

纳西妲心中疯狂的思考赵浑的回答是什么意思，总结经验，想要进一步完成自己人生的第一次攻略。

对了，他不说喜欢我，是不是因为环境不合适？根据记忆来看，年轻男女互相表达好感的时候，大多都会选择一个浪漫的环境。

那什么样的环境，才算是浪漫？

须弥人都是草之国的子民，大多喜欢自然清新的环境，所以须弥人眼中浪漫的地方，一般是花丛中、大树下，可赵浑不是须弥人，从以往接触的经验来看，他应该对花草树木没什么特别的喜好。

也就是说，赵浑眼中浪漫的环境，应该和须弥人不一样。

说到底，浪漫的定义是什么，按照书籍上的记载来说，应该是一种能让身心都感到放松、舒畅，不会感到紧张、压迫的氛围？

而要说能让人感到放松、舒畅的地方，最佳选择肯定就是那里了吧。

小草神定了定神，再次表情严肃的开口。

“赵浑，要和我一起去上厕所吗？”

没错，根据我的观察，几乎绝大多数人的一生里，都说过那句“终于能痛痛快快的上个厕所了，感觉真爽，身心都畅快了。”，所以，最浪漫的环境，一定就是厕所没错！

决定了，就在厕所一口气攻略赵浑！

赵浑眨了眨眼睛，发现自己越发难以理解这位小草神的思路了，雷神的神之心前脚刚碎，后脚就邀请自己去厕所是什么意思？

难不成纳西妲和雷神有什么恩怨，见雷神的神之心已经没用了，干脆就把神之心的碎片葬进厕所，羞辱报复对方？

还是说，须弥的厕所里有什么秘密？

赵浑想不明白，不过看小草神那一副无比坚定，小拳头都攥起来了的样子，还是缓缓点了点头。

第一百九十三章 此生最深刻的记忆

天空中白云如同暮年的老人，不急不缓的走过，天空下，厕所的气味如同正值青春的少年，急不可耐的飞奔向所有靠近它的人。

赵浑在身边撑起一道小小的结界，不让那些热情的“少年”靠近自己，微微皱眉看向对面的小草神。

“所以，有什么话必须来这里说吗？”

这里虽然是厕所没错，但作为神明居所附近的厕所，一般人可没有资格来这里释放自己，而小草神自己平时也不需要吃东西，根本没有释放的需求，再加上那些侍奉神明的人，会尽可能的保证神明居所附近所有的地方都保持整洁。

所以，这里虽然是“厕所”没错，但其实根本没有任何秽物，更没有普通厕所那些让人难以忍受的味道，反而是墙壁、净手台、天花板上，都绽放着大量色泽艳丽的花朵。

如此种种，让这里根本没有普通厕所那样刺鼻的味道，只有浓郁的花香，粗略看下来，这里比起厕所，更像是一个有些狭小的梦幻花园。

赵浑撑起结界阻挡的“热情少年”，也并非什么从秽物中飘出的气味分子，而是空气中那些浓度过高的花粉。

要知道，所谓的花朵虽然好看、浪漫，但其实是植物的生殖器官，而所谓的花粉，其实也不过是植物的雄性生殖细胞。

因此，在赵浑的视野中，这间豪华的厕所空气中，可以说是飘满了摇晃着小尾巴的家伙，这样的场面，比真正的厕所更加让他难以忍受，他一点都没有和这些小家伙亲密接触的欲望。

赵浑完全不能理解，纳西妲是有什么话，非要到这种环境才能说，按理说这个小姑娘作为执掌草元素的神明，应该不缺乏对植物的了解才对，划分是什么她应该比普通人更加清楚。

更进一步的说，纳西妲虽然有着人类的外形，但她的生命本质应该更接近植物才对，可以看做是一株成神的植物，她这样一个小姑娘在这种到处都是花粉的环境里，难道不会感到奇怪吗？

还是说，纳西妲在这方面的观念，以及对待植物的态度上，和人类一样，不认为花粉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可如果是这样的话，为什么要来这个开满花的“厕所”？

或许，纳西妲想去的，其实不是这个“花园”，而是普通的厕所？

正因为这小姑娘的生命本质接近草木，所以她对“厕所”这种理论上来说堆积着大量“肥料”，对植物来说和营养宝库一样的场所情有独钟，认为来到这里可以让自己心情舒畅？

赵浑心中充满了不解，完全弄不懂纳西妲的想法，甚至不知道这位草神才面对各种事物的观念，究竟是偏向人类，还是偏向真正的植物。

而纳西妲也有些疑惑，在她的理解中，厕所这种地方应该能让人心情舒畅才对，可赵浑来到这里后，非但没有轻松下来，反而还皱起了眉头，很明显有些不愉快。

所以说，浪漫大作战失败了吗？

接连两次攻略失败，幼小的神明有些挫败，她也不是习惯隐藏的性格，直白的说道。

“我还以为赵浑来到这里，会变得畅快一些，是我的判断出错了吗？你不喜欢上厕所吗？”

赵浑不由得微微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竟然真的猜对了，纳西妲这个生命本质接近草木的草神，竟然真的把“厕所”当成了营养宝库，觉得这里能让自己心情舒畅，难不成她打算邀请自己在这里扎根吗？

冷静，冷静，一定是沟通出了偏差，怎么说纳西妲也是草神，怎么可能像普通植物那样获取营养呢，赵浑拼命地按捺住心中翻涌的各种画面，不去想象草神在营养池扎根、仰泳之类毁三观的画面，干咳了几声。

“咳，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要来这里，不过看样子，也不是有必须在这里说的话对吧，咱们先去出去怎么样？”

说完，也不等小草神回答自己，赵浑就先一步离开了这个引人遐想的“宝地”，路过纳西妲身边时，也谨慎的不和纳西妲发生肢体接触，微微侧身出了大门。

赵浑知道，自己的幻想多半不是现实，可那短暂幻想出来的画面，实在太有冲击力，让他短时间内都不想碰触这个长相可爱的小女孩了。

纳西妲不知道赵浑想象了什么失礼的东西，她只知道自己的主意，非但没有创造出浪漫的交谈环境，让赵浑放下心防，反而还让赵浑对自己的态度更加疏远了，这让她觉得更加挫败，垂头丧气的跟着赵浑，离开了这个理论上来说，应该能让人们心情舒畅的地方。

离开了“宝地”，赵浑稍稍松了口气，调整表情重新回到平静的样子，和纳西妲对视。

“纳西妲，我们之前的合作还算愉快，我也从来没有辜负你的信任，信誉应该也还算不错，你如果有什么事，不妨直说。”

直说？这种事怎么直说？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纳西妲认为自己已经大致认清了赵浑的本性，这个人的一切行动，都基于利益的推动，对普通人确实没有恶意或者令人害怕的野心，但也没有什么无缘无故的善心。

所以，如果不付出对等的代价，赵浑根本不可能答应拯救须弥，带着所有须弥人逃离这个没有希望的世界。

纳西妲不是不愿意付出代价，她也赞同公平的交易，讨厌试图空手套白狼的人，但问题是，须弥根本拿不出那么大的，能够用来交换所有人迁移、存活的代价。

纳西妲看的很清楚，赵浑不是没有私欲，他很明显也在追求着知识之类的东西，但同样明显的是，赵浑根本看不上普通的知识，那些机械设计图、植物培养技巧之类的知识，他根本没有去求，他需要的是神之心的秘密这种层次的知识。

这种高级别的知识，纳西妲自己都不知道多少，就算全拿出来，也不可能和带所有须弥人离开等价。

如果，赵浑的私欲能更多一点就好了，无论是渴望美食、艺术品，还是权势、地位，这些都比高端知识更容易满足……

想到这里，纳西妲突然一愣，眼中重新闪烁起希望的光芒。

对啊，赵浑的私欲太少，难以满足，那增加他的私欲不就好了？

纳西妲作为掌控意识的神明，终于想到了自己擅长的领域。

不过，她也没想着强行给赵浑添加一些他本来没有私欲，先不说纳西妲根本没有信心突破赵浑对自己意识的保护，对赵浑的意识做出强制的修改。

就算纳西妲能做到，她也不会那么去做，赵浑的强大无可置疑，这样的强者就算因为一时的大意中招，也不可能一直被蒙骗，总有一天会意识到不对之处，重新找回自我。

纳西妲可是打算把所有须弥人都转移到赵浑的结界里，如果通过这种下黑手的方法“说服”了赵浑，等赵浑清醒过来，那时候在赵浑结界里的须弥人，恐怕一个都跑不了，全部都要成为赵浑怒火下的残渣。

所以，纳西妲打算换一种更加温和的方式，尝试唤醒赵浑原本就有，但可能在漫长时光中渐渐遗忘的那部分私欲。

纳西妲相信，赵浑肯定不是刚一出生就是现在这副冷冰冰，没感情的样子，只是在成长的过程中，赵浑忘记了那些曾经情感，只要帮他把那些忘记的东西找回来，说不定就能找到说服赵浑的方法。

不过，还是不能强行动手，要征得赵浑本人的同意，而且，必须委婉一点。

再次下定决心，纳西妲又一次攥紧了小拳头，仰头和赵浑对视。

“赵浑，为什么你到现在还没有自己的神之眼？”

赵浑眯了眯眼睛，不明白这个年幼的神明，为什么突然问这种问题，是想往他的心里戳刀子吗？

理论上来说，无论是灵魂宝石还是悲叹之种，都是灵魂的物质化，改变的灵魂，而神之眼则是意志的宝石，根基在于意志，并不涉及灵魂，也就是说两者并不冲突，就算灵魂物质化，应该也不影响获得神之眼才对。

但是，神之眼的获取条件，却是无比坚定地意志，而赵浑，不论是曾经在轮回中和孵化者对抗，间接地把丘比送上了神位，还是现在为了帮助圆环之理摆脱困境而奔波，所做的事虽然都称得上一句了不起，或许在旁人看来，这些事没有坚定地意志，根本不可能坚持下去，但赵浑知道自己的情况，他很清楚，自己其实根本没有什么坚定的意志。

活着？没有眷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