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南窗笼雀
“……”
洛晴川轻轻吐了口气，把手机收起，看来坐等初凝老师从天而降是不可能了。
“取得和陆星主的联系了么？”姜夜声音越来越小，带着模糊的困意。
洛晴川点头确认：“我手机没电了，你的呢？”
“早上就没电了。”
四周的光线还算充足，几块斑斓的阳光洒在少女雪白的裙上，好似一幅静美至极的画作，她神色安然宁静，淡粉的唇携着清浅的笑，缓声道：
“抱歉，就让我再睡一会儿吧。”
“睡吧，我帮你守着。”
明明是躺在异性怀中，虚弱得什么都无法反抗，但姜夜仍然感受到难以言喻的信赖感在胸腔里发酵，仿佛是躺进父母怀里的小女孩。
这一次她没有被丢弃，她也不必再逞强，表演出一副冷漠强大的模样，原来能有人相互依靠是如此幸福的事，原来把自己的弱小全部暴露出来后，心情会这样惬意。
姜夜理解为何人们那么喜欢寻找眷侣，寻找长相厮守的对象。
久而久之，姜夜的呼吸绵长，胸腔频率平稳的起伏，她又一次睡着了，像是孩童似的嗜睡。
洛晴川合眸放出神念，他全身心的戒备，若有异动随时带上姜夜再次逃遁。
过了一会儿，
一道异样的感触从洛晴川心头浮现。
少年睁开森冷的双眸，在橙红的碎叶间，旋转不休的仙云凭空而出，仿佛有风声自高天之上倾注而来，
接着，一个小小的身影出现在洛晴川的面前。
陆初凝稚美绝伦的妖冶脸蛋映入眼帘，她一袭黑紫拼接成的洛丽塔长裙，犹如从云间走出的妖精，精致的双足踩着小高跟，贴地悬空，虚踏而来。
“初凝老师，”
洛晴川如释重负，满是警惕的双眼一下子变得轻松写意。
“真是让我好找，怎么搞得这么狼狈。”
陆初凝走近两人，细白的小手叉住腰，居高临下地俯瞰二人。
“她怎么了？”
陆初凝瞳孔微凝，蹲下身想去拉姜夜的手腕检查她的脉搏，
姜夜双臂勾着洛晴川的脖颈，陆初凝竟然有点拉不动。
……
0165 木头
树荫之下，陆初凝移开手，深深注视姜夜俏丽默然的容颜，那一丝翘起的唇角弧度被她察觉，陆初凝又看向洛晴川，少年坐姿端正雅观，像是在正正经经地扮演‘躺椅’。
“找到你们之前，我想着我可怜的学生说不定已被逼到穷途末路，提心吊胆地想着你会不会因我而死，”
陆初凝摇着头，老气横秋地轻叹一声，“可你美人在怀，两人相濡以沫，反而是我多虑了呢。”
“老师说的哪里话，学生确实差点穷途末路了，幸好姜小姐一鸣惊人，越级而战，才让我们找到了生机。”
洛晴川委婉地表达出目前的状态，姜夜身受重创，非是他想要坐拥红颜。
“我检查过了一遍，姜夜稍稍休息即可，并无大碍。”
“她是被吓到了。”
“嗯？”
洛晴川语气温和的说道：“曾经姜夜还被‘合欢术能令人境界下滑’的谎言吓到过，这次，她也一样被吓到了，方寸皆无。”
“姜夜…是这样的性子吗？”
在陆初凝以往的认知里，虽然没见过几面，但根据信息情报与交谈里，姜夜是一位美丽、强大、冷漠的天骄。
“她是我的搭档，我对姜小姐当然比老师您来得更了解。”
洛晴川说道。
“噢噢。”
陆初凝神色颇为玩味，她听洛晴川口口声声说着‘姜小姐’，言谈举止也不像是对姜夜有特殊的意思，然而姜夜的睡颜宁静优雅，这怕是常人一生都难以窥见的惊艳画面，却在与洛晴川独处时暧昧的展现，
她坐靠在洛晴川怀里，仿佛是一朵盛放的蔷薇，温软柔美。
……洛晴川消解着自身气息，隐匿他和姜夜的存在，少年宛如与山林间一颗颗苍天古树融为一体，
“你真是聪明。”陆初凝笑叹。
洛晴川有点纳闷：“何出此言？”
“你把自己伪装得像是一块木头。”
陆初凝环顾林深之处，又把视线落在少年平静的面容上，陆初凝想要从洛晴川眼眸里窥见慌乱，她对这位学生知根知底，他可绝非是块木头。
“那真是太好了，”洛晴川向陆初凝微笑以对，“幸好发现我的人是初凝老师。”
“若你能一直保持这种镇定就好。”
“……从何说起？”洛晴川稍显困惑。
陆初凝飘然地坐在石头上，娇小玲珑的双足轻轻晃荡，仰望苍翠的树冠，
“来的时候，我见到了妖兽的尸身，经此一役，潜入调查全都成了虚谈，矛盾会正面爆发。”
洛晴川有所明悟，静静地看着陆初凝娇稚的侧颜。
陆初凝回过头来，双眸好似深海一样，“我打算要和道盟摊牌了。”
洛晴川诧异，“您是要摊哪张牌？巫梦宫，还是天庭？”
“全部。”
洛晴川陡然紧张，一颗心提起。
陆初凝托起白生生的小手，接住一枚落叶，轻吟道：“上天给予我赐福，道盟给予我权力，下属们信任我，就连学生都在为我出生入死，我又怎么还能不动如山，藏在幕后。”
洛晴川在想，来年春，超大型修士学院建成，山海盟、道盟、天庭、洪荒，将在那一次出动大量的人手，汇聚成半个修真界的正邪之争，
假若预知的未来不发生变化，陆初凝会在那一战里修为尽失，这背后到底是陆初凝被敌人击败，还是说…她在某一关头被友军背叛，无法全身而退？
陆初凝抱起双臂，细细考虑一会儿，
“我会以星主的身份召开听证会，你来向所有星主阐述你在巫梦宫的所见所闻，放心，我会陪你一起。据此，我也会公布一些对天庭似是而非的调查结论。”
洛晴川道：“要见全部的星主啊，真有压力。”
陆初凝跳下大石，正色以对地直视洛晴川，
“我给你的关照不多，也未尽过老师的什么职责，摊开了说，我亏欠你，你此时明哲保身，我反而会理解，会如释重负，因为我不会再欠你更多……
“以道盟星主的身份，我希望你上台作证，以老师的身份我希望你拒绝，好好生活。”
洛晴川其实已经有了答案，他不逃避，而是道：“我和小雪、烟雨能一起度过平稳时光，都是因为我背后有您站着。我出来做您给的任务也是为此。”
陆初凝沉默片刻，清脆声音忽然显得柔软。
“这不是交易，你本就不是大奸大恶之人，说是完全相反也不为过，我帮你是欣赏你。”
“我对老师也一直都极为欣赏。”
洛晴川笑意淡然，看向陆初凝稚美白皙的脸蛋，少女裙摆与双马尾在沙沙作响的风里微晃，静静伫立着，就像是天地自然精雕细琢出的灵秀仙灵。
陆初凝五指微颤，在身侧握成小拳头又松开，“学生对老师说‘欣赏’，那可是僭越了哟。”
“那应该是什么？”
“嗯，憧憬？”
洛晴川有样学样地道：“那我对老师也一直极为憧憬。”
“嘶，”陆初凝眨眨眼，吸了口冷气，摆摆手道，“算了算了，你把姜夜抱起来，我带你们走。”
洛晴川听令行事，把姜夜抱起。
接着，陆初凝看向安睡的姜夜，
少女穿着略显不合身的白裙，在两人的交谈声里，迷迷糊糊地醒来。
“陆…星主？”
姜夜困意仍然翻涌，勉强提起精神，却又心里一慌，急急忙忙地想从洛晴川怀里下来，然而浑身酥软无力，反倒是嘤咛一声，犹如在向爱人撒娇。
她把脸深深埋在洛晴川胸膛，想死的心都有了。
“放、放我下来。”姜夜在洛晴川耳畔低声说。
“你身体怎么样？”洛晴川问。
“我没事，快……”
终于，姜夜双足落地，柔柔弱弱也强撑着自己站着。
“伤势如何？别耽误了去琉璃宫。”陆初凝淡然说道，她清楚姜夜脸皮薄，自然也没说什么打趣的话。
实际上陆初凝心绪难安，洛晴川的情事乱七八糟，明明与她无关，她竟为此感到苦恼。
“我没关系，修养一段时间就好。”姜夜微垂眼眸，老老实实地说。
“那我送你们回去吧。”
“等、等等。”
姜夜咬唇问道：“陆星主，你要送我们去哪里？”
要是如上次一样，先送两人回到洛晴川居住的地方，那自己这副模样…不就是会被苏映雪看见吗？
万一被误会、被质询，洛晴川又该怎样自处？
姜夜心乱如麻。
陆初凝善解人意地笑了笑，“先带你们去我家，我们简单商谈一番，给任务做个总结，姜小姐觉得好吗？”
“好。”姜夜接连点头。
……
0166 凝明仙果
洛晴川扶着姜夜，两人的手被陆初凝牵住，熟悉的感觉映入心头，陆初凝再度施展了元婴境的秘术‘仙云挪移’。
数秒后，洛晴川和姜夜的视野豁然开朗，两人伫立在一座宏伟的宫殿群之内，位于亭台楼阁之间，
宛如云深不知处，洛晴川朝下方俯瞰，入目的是深不见底的悬崖峭壁，
散出神念，洛晴川情不自禁为之惊叹。
一颗雪白巨大的苍天神树直入云霄，而洛晴川所处的雕梁画栋，以及附近一座座上下错落的古代殿宇，竟然全都建在这棵树的树干上。
他们位于最高点，四周犹如流淌着白云汇聚的海洋，几只仙鹤在空中飘然飞舞，抬眼望去，神树有着白玉一样的枝条和仙气浓郁的叶片，树冠仿佛一颗苍白的太阳。
姜夜瞳孔微缩，诧异道：“凝明宗？”
“对。”
陆初凝双足悬空，坐在了围廊上，侧目看向二人，翘起红唇道：“如何？”
“壮观，”洛晴川闭目感应，此处的灵气浓郁而纯粹，非常适合修炼，也因此才会被凝明宗选中，作为宗门所在之地么？
怪不得在传说里，强大的势力都建在洞天福地里，而上古纪元相当多的宗门战争，也都是因为抢夺‘地盘’而起。
他们所争的‘地盘’是一处处自然形成的仙地，蕴藏着无上气运，居住其间修炼进展飞速，百利而无一害。
苏映雪和姜夜将来要去的琉璃宫就是佼佼者，即使在上古纪元也是一等一的顶级仙家福地。
“这是什么树？”洛晴川颇为惊奇。
陆初凝笑答：“我们称它为‘凝明神树’，宗门古训里说过，它本是上古纪元一颗无名神树留下的种子生根发芽，在漫长的岁月里长成此种模样，成为了凝明宗的依托。”
洛晴川点点头：“末法时代，古老的宗门能够留存果然都是有原因的。”
“我小时候贪玩，就顺着这棵树往上爬，想看看我能到多高的地方去，”
陆初凝青稚的小脸流露出一抹怅然，望向天穹，“当时我已经是练气2层，身姿算是灵巧，可我一整天都还没到最上面，我又渴又累，然后在上面意外发现了一枚果子。”
姜夜仔细倾听。
洛晴川心里忽然明白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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