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梦醒天绝
“屁！怎么可能？咱们要祭祀的是泰山府君啊，又不是竹林里的那位。”儒雅随和的土御门阴阳师当即就把贺茂才人的观点给怼了回去：“这么整，哪是在讨好？反倒像是跑到别人家门口挑衅。”
贺茂才人听完不说话了，因为他也想不通，刚才也是为了应付朋友随口一说。
换做以往，他可能还会琢磨琢磨，试图揣测下高层们的深意，但现在他却一点儿心思都没有。
眼见贺茂才人又沉默了，土御门阴阳师叹了口气，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想开点，才人。元虎大哥那事不赖你，英子的事……也不能赖你，你没必要太过自责的。”
贺茂才人勉为其难地扯出了个难看的微笑，算是谢过了友人的安慰，但心里怎么想只有他自己知道。
“打起精神来，你可是我们第一批队伍的负责人啊，家主还是很器重你的。”
贺茂才人点了点头，深呼吸调整了一下情绪，以免耽误了后续的工作。
“那我就去跟博丽巫女交接了，你先管好这帮小子们，这里毕竟是人家的地盘，别太放肆了。”
土御门阴阳师比量了个‘明白’的手势，在得知博丽诗织的凶悍事迹后，他是不敢糊弄这个命令了。
在迷途神社的后殿，博丽诗织眉头微皱。
她看着殿堂被祭典所需的物资堆满，却还没能全放下。
“博丽巫女，好久不见了。自上次一别后，约莫快有一个月了吧。”
贺茂才人走了过来，边与博丽诗织叙旧，边抬手行了一礼。
“贺茂法师，久疏问候。”
博丽诗织还了一礼，然后问起了物资的事情。
“正有个问题想向贺茂法师请教，这次神祭的物资怎么这么多？我记得以往的泰山府君祭，都没用到这么多东西。”
“今年社稷动荡、大事频发，总务大人说想要办的盛大一点，天皇陛下也同意了总务大人的申请。”
博丽诗织闻言点了点头，心中的疑惑消了大半。
这确实是个说得过去的理由，同时也十分符合朝廷和现任天皇的作风。
“那既然如此，就只能先将放不下的东西堆在院子里了，迷途神社偏小，没太多地方用以存放。”
“没关系，我们会负责处理好的，实在不行就用阴阳术进行辅助，办法总比困难多。”
有了贺茂才人这句话，博丽诗织就算是安心了，不然她真得会为如何安排物资存储而头疼。
“那就有劳贺茂法师了，我接下来还需要前往迷途竹林一趟，就先失陪了。”
话罢，博丽诗织再次一礼，径直向迷途神社外走去，身影在御阶处消失。
“迷途竹林？”
贺茂才人愣了愣，接着敲了敲自己的脑袋。
“是啊，博丽巫女如今供奉的是迷途竹林里的神明，比起在神社里参拜石雕的神像，直接前往迷途竹林礼敬才是最好的做法。”
从迷途神社离开后，博丽诗织一路南下。
她没有像往常那样绕远经过人间之里，而是穿过山间荒野直接来到了迷途竹林。
她在竹林前站定，击掌三下后，双手合十，闭目垂头，一丝不苟地向迷途竹林之主进行礼敬和祷告。
“希望您能垂怜人间之里，庇护迷途神社，此身会忠诚于您，侍奉于您，直至死亡来临。”
礼毕，博丽诗织拿出了七成得来的香火钱，将其塞到了中空的竹节内，向神明奉纳。
最后，博丽诗织手持神乐铃，伴随着清脆悦耳的叮铃声，独自在竹海间翩翩起舞。
经过历代的传承与改良，起源于天宇受卖命的神乐舞早已面目全非。
如今，神乐舞是能正大光明地向神明敬献的圣洁之舞。
再加上，献舞之人美若天谪仙女，更是韵味流芳。
可惜，欣赏这一切的观众，只有竹林内的兔子。
由于博丽诗织每日前来的时间都是固定的，所以因潘帝早早地就在此候着了。
虽然身负蓬莱山辉夜的命令，但她没有打搅博丽诗织的参拜，而是静静地等候对方做完一切。
因潘帝并不认识山之翁，她是后来才加入永远亭的。
但这不妨碍她从绯鞠、八意永琳和蓬莱山辉夜的闲聊中了解到对方的存在。
做为曾经从狂化绯鞠手下争得了性命的兔子，因潘帝在得知绯鞠曾被山之翁一剑拍晕时，是震惊的。
“嗯，大老爷是个脾气祥和但动起手来很可怕的人，务必不能招惹到他，完毕。”
等博丽诗织献舞完毕，收拾好东西准备离开时，因潘帝才从竹林内现身而出。
“巫女大人，等等！”
博丽诗织停下脚步，回身看向因潘帝。
“这位兔仙大人，不知拦下我是有何事？”
她之前就察觉到过因潘帝的存在，觉得对方可能是神明的眷属。
难道，神明大人终于愿意予以回应了吗？巫女的心里隐隐有些期待和激动。
“巫女大人，我代我家殿下而来，她是迷途竹林之主的女儿，想请您前往竹林内一见。”
闻言，博丽诗织的心里不由有些失落，但也觉得这是个好的开始。
“这是我的荣幸，还请兔仙大人在前带路，多谢。”
跟在因潘帝身后，博丽诗织再次步入了迷途竹林。
与上回不同，这次博丽诗织无需再带着警惕戒备的心态了，也无需担忧不认识路。
迷途竹林内的景物没有丝毫变化，迷蒙的白色雾气更将竹林错综复杂的程度提升了数个档次。
博丽诗织默默地数着，当走了两千多步后，面前的景象豁然开朗，耳边传来空竹之音。
雾山竹海之间，一座清雅的竹制小屋出现在眼前，宛若仙人居所。
博丽诗织的目光被永远亭吸引住了，不愧是神明大人的所在。
因潘帝引着博丽诗织走入亭内，穿过回廊来到了待客室。
待客室内，蓬莱山辉夜已在此等候，并且亲手沏好了上等的清茶。
房门拉开，两名黑长直少女在第一时间就注意到了对方，隐晦地打量起了彼此。
博丽诗织缓缓地在蓬莱山辉夜的对面跪坐了下来，而蓬莱山辉夜则向对方的杯子里斟入了热茶。
‘好漂亮的人儿啊，气质高贵，举止优雅，感觉比公主还要华丽，不愧是神明之女。’
‘真是个俊俏的巫女，感觉都能赶得上妾身了。做为父亲大人的代言人，外貌方面无疑是合格的。’
当因潘帝将房门拉上后，待客室内先是沉静了一会儿，然后蓬莱山辉夜才率先开了口。
“欢迎来到永远亭，妾身铃木竹，亦可称妾身为蓬莱山辉夜、嫩竹辉夜姬。”
“小女博丽诗织，乃是迷途神社现任的奉神巫女，请多指教。”
博丽诗织躬身回礼，迫不及待地问出了自己的疑问。
“您刚才说，您名为嫩竹辉夜姬？所以说……”
“没错，就是你想得那样。妾身正是《竹取物语》一书的主角，而妾身之父也正是竹取翁。”
第六百二十章 辉夜的目的和诗织的怀疑
一时间，博丽诗织的思绪有些混乱。
因为，这与她所了解到的《竹取物语》完全不一样。
在原文里，嫩竹辉夜姬最终还是被月之使者带回了月亮，被迫与她的养父母分离。
可再看看眼前犹若公主般的少女，对方显然在此隐居颇久，可能从始至终都不曾离开过这片大地。
“所以，《竹取物语》上的记载都是假的？稗田公为何要这么做？”
博丽诗织表示，理解不能。
仅仅三百年的时间，人族还不至于将《竹取物语》看做虚假的故事。
唯有在神秘完全消退之后，短生的人族才会在迭代中迅速遗忘，因世间变化将遥远的真实看作虚假。
不能被证实的东西，不存在的东西，那自然就是虚假的，是古人愚昧的幻想与编造的传说。
“既然你那么在意真实或虚假……你们上次来时，应该去拜访过稗田家吧？借阅到什么资料了？”
“《求闻史记》。”
“那你们看完后信了吗？关于妾身的父亲大人，竹取翁的记述。”
博丽诗织摇了摇头，当时确实没人相信《求闻史记》的记载。
其一，是因为太过夸张了。
孤身单剑，信手斩杀大妖怪，弑杀神明什么的……
其二，是因为竹取翁是个普通人的事实早已深入人心。
在《竹取物语》没被推翻否定前，任谁都接受不了竹取翁会是个隐藏大佬。
而现在，博丽诗织的心里产生了强烈的动摇，但理性冷静的巫女还是没全盘接受蓬莱山辉夜的说法。
蓬莱山辉夜也不介意，这毕竟是双方的第一次见面，信任还未建立起来，不能指望对方相信自己。
虽然麻烦了不少，但蓬莱山辉夜还是喜欢有脑子的人，而博丽诗织显然不是人云亦云的蠢货。
之前，博丽诗织会信奉迷途竹林之主，完全是出于奉神巫女的职责，而非发自内心的尊崇。
就算是信仰，也有浅、深、虔诚、狂热之分。
此次会面，蓬莱山辉夜的目的，就是要让巫女更加深入地了解山之翁的事迹。
她要将博丽诗织心中信奉的空虚神像用真实填充起来，以此加深和巩固巫女的信仰。
“那些确实都是真的，斩杀大妖怪也好，弑杀神明也罢，全都是父亲大人不值一提的往事。”
“哦，弑杀这个词或许用得不够准确，因为那个神明并没有死……”
“祂只不过被斩落了头颅而已，父亲大人确实没杀祂。”
“三贵子之一的月夜见尊，还真是脆弱呢。”
从迷途竹林走出，博丽诗织的脑中仍然还回想着蓬莱山辉夜的话语，以及少女脸上与有荣焉的骄傲。
博丽诗织虽然是个孤儿，但她在游历四方的时候见过不少人和事，称得上阅历丰富。
刚才，蓬莱山辉夜流露出的神情确实与那些以自己父母为傲的孩子一般无二。
按常理来说，做为当事人的蓬莱山辉夜没必要欺骗自己，但博丽诗织的心里还是有些微的怀疑。
万一，她是打算骗取供奉，以令竹取翁信仰成神呢？
东瀛号称拥有八百万神明，其中大部分都是些山野精怪以特殊手段骗取了凡人的信仰，成就神明。
这种方法简单有效，比之历经漫长的修行而成就后天之神的伟业要容易太多，是求得长生的捷径。
此类神明不掌握权能，实力弱小低微，却也能展现出凡人眼中的神迹，帮信徒实现些小愿望。
只要香火不灭，祂们就能永远地存在下去，直至信仰衰败的那一天。
在神州大地，此等行为是严厉禁绝的，凡是私自设立的淫祠烂社必会遭到伐山破庙地捣毁。
有正儿八经的城隍庙和土地公在，哪里还容得下山野精怪们冒充体系内的公务员出来骗取香火信仰。
而在东瀛，并不存在成体系的城隍系统，上白泽慧音还抱怨过此事。
因此，在正统神明目光触及不到的地方，乡间的野神们就瓜分了这部分信仰。
人口稀少、物资贫瘠的人间之里就是食之无味的鸡肋，是正统神明不屑播撒信仰的偏远之地。
“上次的神战打得那般激烈，如若竹取翁真有那么厉害的话，应该很快就能结束战斗了啊。”
博丽诗织回想着上次的经历，虽然并未过去多长的时间，但她对神战的记忆已经有些模糊不清了。
“亦或者，竹取翁根本就没参与神战，那场神战的参战双方另有其人？迷途竹林之主到底是谁？”
尽管神明对信徒的回应愈发稀少，但以博丽诗织所处的层次，却还接触不到时代变迁的大势。
如果她知晓了神秘衰退的真相，那心中就不会怀疑蓬莱山辉夜的动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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