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梦醒天绝
“听啊，尔等的丧钟之声正在空中回响……”
晚钟之音由远及近，无形的声波穿透推散了天空中的云朵，带着死亡的力量和对灵魂的最直接冲击。
当第一声晚钟的余音彻底消散之时，数量不知几何的低级妖怪被送往了盛开着曼陀罗之花的彼岸，没有丝毫的反抗余地。
猫妖和蓬莱山辉夜怔怔地看着眼前所发生的一切，在这巨大无比的反转之下有些回不过神来。
蓬莱山辉夜只觉得视野忽地异变，下一刻自己就被山之翁带着出现在了中高级妖怪的群体中。
怀中抱着蓬莱山辉夜，单手抡着漆黑色大剑开启无双割草模式的山之翁将妖怪大军杀了个七进七出，将仅剩的几百只妖怪一一强势阵斩。
蓬莱山辉夜从最初的惊慌害怕到后来的平静无比，再到最后困得想要打瞌睡，感觉自己这辈子在地面上应该不用怕会被人欺负了，毕竟这靠山似乎比在月之都的还要硬上不少。
“铃木竹吗？随便啦，妾身懒得在意了。”
而全程在一旁打酱油的猫妖，却觉得自己好不容易保护了几百年的妖观已经彻底破碎到了完全拼不起来的地步了。
她满脸麻木地看着爆发了全力，甚至拼着实力大损燃烧妖元强行爆发出了超规格战斗力的山蜘蛛被山之翁干脆利落地一刀斩首，像是劈柴一般给轻而易举地就杀掉了。
“人类，人类什么时候出现这么强大的存在？连大妖怪都不是一合之敌，这，这也太离谱了吧……”
一通砍瓜切菜般将一支足以引得全国备战应对的妖怪大军无双一空后，山之翁再次拄剑而立，微微抬头望向了渐渐西沉的夕阳。
“此非以战力取之，实乃天命所归也。”
第九十五章 猫妖绯鞠
从晚钟之声响起到山之翁拄剑感叹，杀戮的时间不过盏茶，也就比温一杯酒的用时稍微长了些许。
毕竟没有被晚钟一波带走的妖怪都是被山之翁亲手一剑斩首送往彼岸的，而没有直接挥出剑气横扫一片。
因为几十年前就将周边妖物彻底荡平了的山之翁，已经有很长段时间都没怎么运动过了。
所以，在今天拔出自己趁手的大剑暗杀了一场后，他的心情自然甚为愉悦。
“这钟声怎么感觉有些耳熟？似乎，曾经在何处听到过的样子？”
一直躺在山之翁臂弯里的蓬莱山辉夜边苦恼地回忆着，边不满地皱了皱鼻子，似乎很不习惯弥漫在空气中的浓郁血腥味儿。
虽然她在月之都无数次被处刑的时候已经闻过自己血液的味道了，但人血和兽血之间毕竟存在着不小的差别。
“结束了啊。这果然，是一个强者才能生存的世界，但也同样是剩者为王的世界。”
眼见山之翁在翻手之间就摆平了战斗，猫妖恍惚间想起了不久前山蜘蛛对自己说过的话，而这个曾经不可一世的妖王现在却已尸体凉透。
只能在心中微微感叹一句，世事无常。
猫妖心中这样想着，刚准备要平息下自己涌动的妖力，却发现自己的力量竟然失控暴走了。
“这是，这是怎么回事？光渡的封印，对，我刚刚……”
“没错，是我自己甘愿堕入魔道化身修罗恶鬼的。但是，虽大仇已报，但为时已晚哪！！”
杀戮争斗、渴望鲜血的欲望占据了她的大脑，其心底压抑了无数年的妖性正在一步步地蚕食着猫妖所剩无几的理智。
“额……啊啊啊啊啊——！！”
猫妖突然间发出的惨嚎引起了山之翁和蓬莱山辉夜的注意，偏头向身后的斜侧方看去。
只见浑身洋溢着黑红色不详妖气的猫妖面色苍白痛苦，双眼渐渐浑浊失去了光亮，两手上的爪子变得更加突出锋利，整个妖散发出了狂野暴躁的杀气。
山之翁闪身避开了猫妖风驰电射般的扑击，而窜出的猫妖则顺势落在了大树的枝杈上，居高临下地与山之翁对视着。
“因主人死去而压抑不住妖怪的本性了吗？从家猫变成野猫，攻击性倒是强烈了不少。”
山之翁静静地看着蹲在树枝上伸出小舌头正舔着自己手掌心，还不时发出‘喵呜’叫声的猫妖，耳边没有回响起应有的晚钟余音。
“也罢，看在汝之前也算好心提醒过吾有妖怪来袭的份上，就帮汝一次！”
刚舔舐完伤口准备再次发动攻击的猫妖陡然浑身一激灵，白色的耳朵和尾巴高高竖起，仿佛以自己兽性的直觉预感到了什么。
果然，伴随着怵然一逝的幽蓝色冥火，刚刚还站在地上的山之翁就已然毫无声息地出现在了她的背后，手中沾血的漆黑色死告之剑高高扬起。
“为妖的本性1欲望吗？愚蠢！死告天使！！！”
—————————————————————山之翁怀中抱着辉夜，手中提溜着猫妖向竹屋归去的分割线——————————————————
夜晚。
竹屋的庭院内燃烧着一捧篝火，照亮了不大的小院。
铃木竹，也就是蓬莱山辉夜，正躺在竹制摇篮内无聊地望着竹屋的屋顶，摇篮是山之翁从山下的村落里买来的，纯手工编织打造。
刚又去了趟河边的山之翁手中提回了五尾天命已至的肥鱼，此时正将剖好的鱼用细竹串起来架在了篝火上。
活了四世的山之翁虽然有过亲手烹饪的经历，但也只能用现成的食材做出些简单的食物，不然当初在间桐家的时候就不会首先选择召唤塞巴斯和琪雅蕾了。
况且，早已脱离了物质享受的山之翁也并不怎么在意食物的味道优劣好坏，只要能入口吃得下去便可。
躺倒在竹屋地上的猫妖在昏迷中耸了耸小巧的鼻子，似乎闻到了烤鱼的香味，眼皮微微抖动缓缓睁开眼苏醒了过来。
“汝醒了？”
山之翁察觉到了竹屋内的动静，冥火闪烁，顷刻间就出现在了猫妖的身前。
“大人，我这是……”
从地上坐起身，猫妖抬手捂着隐隐作痛的额头，看了看自己已然从白发变成了黑发的状态，眼中流露出了疑惑。
“只是杀掉了汝妖怪传承中杀戮过重的戾气与兽性的本能罢了，从今以后便无需担忧了。”
山之翁稍作解释后也没管猫妖听没听懂这即死概念到底意味着什么，便又问道：
“吾名铃木悟，汝之名为何？又因何而被群妖追赶？”
“回大人，小妖名唤绯鞠，是只才晋升大妖怪不久的猫妖。对了，小光呢？小光在哪里？”
名为绯鞠的猫妖刚刚说了几句话就忽地从跳起身，环顾着周围似乎在寻找着什么，面色颇为焦急。
山之翁闪身挡在了正欲向外跑去打算回到逢魔之时那个战场的绯鞠，幽蓝色的双眼中闪烁着摄人的光芒，整个人散发着不允忤逆的威严。
“小光？乃是汝所背负的女尸吧，就在此庭院西北角落处安置着。等回答完吾的问题之后，汝便可以去给汝逝去的主人下葬了。”
绯鞠听到山之翁的话后安静了下来，没黑化的她此时思维理智，心知自己的实力根本无法跟对方相提并论后便彻底老实了下来。
“我和主人天河光原本是奉天皇之名跟随一支阴阳师队伍进入深山中找寻一味珍惜药材的，但怎料却无意间闯入了妖王山蜘蛛的领地……”
山之翁默默地听完绯鞠讲完了事情经过，在明确了妖怪大军来袭只是个意外，而没有后顾之忧后便感觉索然无味了，挥挥手示意绯鞠可以自由活动就又回去继续烤鱼了。
在庭院的西北角，绯鞠找到了自己已故主人天河光的尸体。
她将其背负着在竹林内找了处僻静之地，入土立碑，跪坐在坟包前待了良久，诉说、回想着种种往事。
已经成为了大妖怪的绯鞠自然是已经活了很久的存在，而死去的天河光可以算是她从小就一直陪伴照顾着长大的。
从呱呱坠地的婴孩，到牙牙学语的幼童，再到后来豆蔻年华的少女，以及最后白发苍苍的老妪。
短短六七十年，对人来说是一辈子，而对妖来说，不过是刹那间的过眼云烟罢了。
尽管绯鞠作为式神已经供天河家的好几代家主驱使过了，但在这其中天河光的意义又更为不同一些，在她心中的分量也重了很多很多。
这不光是因为对方是绯鞠看着长大的，还因为天河光一直都没把她当做是战斗的工具武器，而是当做可以依赖信任的姐妹同伴。
这在这个人与妖相互为敌，动不动就杀个你死我活的时代，是十分难能可贵的。
蓬莱山辉夜感到肚子饿得实在是不行了，在发现百般挥手都引不起山之翁的注意后，小姑娘嘴巴一瘪，‘呜呜啊啊’的大哭起来。
可惜山之翁四世单身无子，又哪里懂得育儿保健之类的偏门知识，站在摇篮前瞪着哭鼻子的蓬莱山辉夜不知该如何处理。
蓬莱山辉夜心中也是一阵气苦，‘咿咿呀呀’的想要表达，可那胡乱比划的手语，山之翁根本就看不懂。
一大一小两个人，只能大眼瞪小眼地对望着。
直到绯鞠告慰完前主人的在天之灵后又回到竹屋内，看到眼前这幕后眨了眨眼睛，小心翼翼地出声问道：
“铃木悟大人，这孩子，或许是饿了吧？”
第九十六章 于此开始的物语
深夜，月明星稀。
点上了油灯的竹屋内，山之翁默然地坐在椅子上，看着绯鞠蹲在摇篮边，手上拿着一碗热气腾腾的奶白色鱼汤，一勺一勺细心地吹凉了后，才慢慢喂给嗷嗷待哺的蓬莱山辉夜。
原本不知道铃木竹为何会哭闹不止的山之翁在经过有着带孩子经验的绯鞠提醒后，才想到从下午发现这个女婴后到现在自己还真是一点食物都不曾喂过。
然后，各种各样令人头疼的问题就接踵而至了，令山之翁第一次感到有些莫名的头大。
最重要的就是他并不清楚应该给蓬莱山辉夜吃些什么，现有的烤鱼肯定是不行了。
而在这个连超市都没有的落后穷苦古代，方便好用的奶粉都没处买去。
要不然，以蓬莱山辉夜那生命力强大的体质，山之翁觉得就算是直接喂三鹿估计都不成问题。
而相比于海对岸那个无比强盛的国家，位处海岛上的东之国就更加显得物资匮乏，要啥啥没有了。
山脚下那个小村落里甚至连头耕牛都没有，而能产奶的乳牛或乳羊只有平安京的贵族家里才有可能圈养着那么四五头。
“要不，干脆杀掉这孩子的饥饿好了，这是最简洁快速的方法了。”
“杀掉饥饿后就不会因饥饿而哭闹了，但老不吃东西也不行……”
山之翁盯着蓬莱山辉夜皱眉思索着，神情落入绯鞠眼中后被少女猜出了些缘由，想要报答恩情的她想了想后毛遂自荐地担负起了照顾蓬莱山辉夜的职责。
束手无策的山之翁没怎么犹豫就答应了，然后就看着绯鞠跑去捕了两尾鱼回来，几刀处理好后架锅煮起了汤。
而已经不知道多少年没吃过东西了的蓬莱山辉夜现在也就只是想尝尝食物的味道，至于到底是牛奶、米汤还是鱼汤这已经不重要了。
“这孩子的胃口真好，整整半锅汤都喝下去了。小光当年可是挑食得很呢，也不太爱吃饭，真是让我操了不少心来着。”
将最后一勺鱼汤给蓬莱山辉夜喂下后，绯鞠端着空碗站起身自言自语道，看着摇篮中的婴孩露出了慈爱的微笑。
“铃木悟大人，孩子吃饱了会犯困，相信一会儿就会自己睡着的。”
绯鞠走到山之翁身边将空碗放在了桌子上，有礼有节地地微微躬身说。
山之翁对绯鞠点了点头，对于该怎么养活蓬莱山辉夜这个问题已经不再担心了。
反正河里的鱼多得是，以后每天多两条天命已至的拿来熬汤便是。
“坐下吃点东西，一整天滴水未进，纵使是妖怪之躯也应会感到饥饿。”
得到了山之翁的许可后，绯鞠拉开竹椅坐了下来，双眼放光地抓过一条烤鱼，抱着就张嘴大口大口地啃了起来。
山之翁转头望向了天空中的月亮，尚处于夏季的山林中蚊虫颇多，但却无法闯过他在竹屋外布下的一层薄如烟雾的淡淡死气。
不知不觉间，来到这个世界已经几十个年头了，山之翁却依旧不怎么担心箱庭共同体的事情。
他本身就不是什么擅于管理领导的人，比起那尔虞我诈浪费脑细胞的组织斗争，山之翁更喜欢直接抡剑把敢扎刺的家伙给平了。
而型月世界的英灵殿内本就人才济济，各种才华横溢的人物像是烂大街一样不值钱，随手扔块砖头都能砸到个什么王者帝皇。
所以，山之翁并不担心自己费力建立起来的型月共同体会出什么致命的差错，就是辛苦接任他的下一位倒霉过劳死了。
与此同时，箱庭世界四位数外门东区，型月共同体内。
坐在办公室内的吉尔伽美什正顶着黑眼圈批复着文件，而摆在他办公桌上则还有七八堆至少半米多高的文书。
‘哒哒’的敲门声响起，得到吉尔伽美什回复的魔神总司推门而入，怀中还捧着一叠约莫三十多厘米厚的纸张。
“英雄王，这是今天上午新到的文件，我就放在旁边了。”
“嗯，放完了就出去吧。本王需要一个安静的环境好好工作，另外记得督促那些杂修也不要偷懒！！”
魔神总司一言不发地退出了办公室，将门关上后，靠在墙壁上轻轻地叹了口气。
“斯卡哈小姐又去万圣节女王的共同体那里串门了，梅莉小姐在摸鱼，奈萨莉安小姐在休眠，迪米乌哥斯先生、福尔摩斯先生和莫里亚蒂教授在恩赐游戏上较上劲了……”
“现在整个共同体的日常运转，还真就只靠你了啊，英雄王哦。”
画面切换回竹屋。
思绪回归的山之翁站起身，走到蓬莱山辉夜的摇篮前，伸手将其裹在身上的毯子掖了掖边角。
然后，他看了眼还在忙着啃鱼的绯鞠，迈步离开的同时低沉的声音响起。
“既然汝暂时还没有离去的意愿，那就先留在此地吧。因为汝心中所效忠仅是一人，而非一整个阴阳师家族。”
山之翁的话让绯鞠的动作一顿，她没想到自己的打算竟然这么快就被对方一眼看破了。
伤势未愈之前，绯鞠的确想要先寻求山之翁的庇护。
本来还想着先什么都不说死皮赖脸地待一段时间，等到对方问及的时候再斟酌地表明意向，但似乎并不需要那么麻烦了。
而在那之后是当个自由自在的妖怪，还是再找个看得顺眼的阴阳师做式神，就全看绯鞠自己的想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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