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梦醒天绝
蓬莱山辉夜听到八意永琳的最后一句话后，眼瞳骤缩，甚至都不敢去想象那样破碎绝望的画面。
尽管她在心中一直都很崇拜老山翁那临危不惧的从容姿态，也清楚山之翁的实力很强，但到底有多强却一点都没有概念。
或许，父亲大人的力量已经能跟月夜见尊相持，但再加上一众月之贤者后，又能有几分胜算呢？
蓬莱山辉夜不想去赌，因为一旦赌输了不光是自己回迎来永久的绝望，就连绯鞠姐姐和父亲大人也会因此遭遇不幸。
将自己最珍视的家人卷入危险，用他们的性命去为自己的未来赌一把，蓬莱山辉夜无论如何都做不到。
“果然，我蓬莱山辉夜，就是一个带来不幸的女人啊。”
少女在心中自嘲般地念叨着，眼神里流露出了转瞬即逝的落寞，因为她并不会因此就放弃去尝试抗争。
“放心吧，永琳老师。尽管还有些许迷惘，但在妾身的心中却已经有了个朦胧的计划。”
“诚然，妾身一个人的力量或许不够，但却能借助其他人的力量来达成自己的目的。”
八意永琳注意到了蓬莱山辉夜话语中自称的变化，这代表着面前的少女已经拿出了绝对认真的态度，而这番言论也同样引起了她的兴趣。
蓬莱山辉夜的目光再次望向了窗外，好似越过藤原府的层层墙壁放眼看见了整个平安京，语气中带着没有丝毫情感的高冷。
“就比如，靠那些直到现在都还在垂涎着妾身的人类与妖怪！！”
“这样吗？以自身为饵食，操纵利用那些居心叵测的人，也确实不失为一种手段。”
八意永琳注视着蓬莱山辉夜的面色变化，她一双湛蓝色的眼眸如不见底的幽潭般深邃，不知道心中在盘算些什么。
“按照你想得去做吧，公主殿下。出来了这么久了，我也是时候回去了。”
“等一下，永琳。我还有件事情想拜托你，麻烦你能替一个人看看病吗？”
“哦？是谁？”
“这座府邸主人的妻子，藤原夫人。”
对于蓬莱山辉夜的请求，八意永琳自然不会拒绝，而且从刚才的讲述中也听闻了藤原家对蓬莱山辉夜近段时间的照顾。
投桃报李，八意永琳也愿意用这样的方式来回馈有恩于公主殿下的人。
藤原夫人所患的疾病正是肺结核，在当时那个时代无疑是绝症，但在八意永琳看来却没什么治疗难度。
“那个，永琳。这个药……”
蓬莱山辉夜在接过八意永琳调配好的药剂后，神情不安地问道：
“那个药有什么副作用吗？如果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地方，我到时候也好提醒。”
八意永琳想了想自己的药方，有些不确定地说：
“应该没有太过剧烈的副作用，但似乎会导致患者高烧一段时间，其余的便没什么大碍了。”
“是吗？那我就放心了。”
蓬莱山辉夜拍了拍胸口，紧张的神色放缓了下来，看着手中的药剂不由得为藤原妹红和藤原不比等感到了高兴。
八意永琳瞧见了蓬莱山辉夜露出微笑的样子，那种发自内心感到高兴的样子是她从来都不曾在对方脸上见过的，看来自己这个不省心的弟子也终于结交到了一些值得依靠的朋友和伙伴了。
“公主殿下，如果没有其他事情了的话，我就先走了。”
蓬莱山辉夜闻声看向了八意永琳，她情不自禁地上前两步将对方抱在了怀中，感受着对方身上那熟悉的温度。
“永琳老师，如果以后有机会的话，我一定会把父亲大人介绍给你认识的，相信你们一定会聊得来的！”
听到蓬莱山辉夜在自己耳畔嘀咕的话语，八意永琳反手抱住蓬莱山辉夜拍了拍少女的后背，回应道：
“会有机会的。能让辉夜你如此放在心上的人，我真得想看看到底会是个什么样子。”
八意永琳，离开了。
在蓬莱山辉夜向她执最后一次弟子礼送别下，八意永琳看似毫无牵挂地走了。
跃出平安京的城墙，八意永琳再次回到了之前被绵月丰姬传送下来的山坡处，从腰间掏出了一个玉质的药瓶。
“仅凭着公主殿下一个人是不可能完成得了那种庞大复杂的计划的，看来这段时间我得在月之都借口闭关偷跑下来暗中帮忙了。”
八意永琳边自言自语着，边将药瓶的塞子打开，没有丝毫犹疑地仰脖将内里的药物喝了下去。
而远在月都贤者之居内的绵月丰姬也按照时间约定发动了能力，连接月亮与地面的通道在八意永琳的面前缓缓出现。
她随手将饮尽的药瓶打碎销毁，便面色如常地走入了空间通道中。
而散落在地上的玉片却在月亮的光辉下闪烁着微光，其上隐隐约约地还能看清有着‘蓬莱’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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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下竹林。
平时早已进入冥想状态休息的山之翁，今天却站在庭院中负手而立，抬头注视着那一轮高挂夜空的明月。
在无数的诗词中，月亮总跟‘思乡’或‘孤独’联系到了一起，但山之翁显然不是如此。
作为遵从晚钟指引之人，山之翁有的时候却也能预感到即将到来的钟声，冥冥之中自有天命。
虽然不知为何会如此心血来潮，但山之翁却并不在意因由，而只会默默地等待晚钟降临的时刻到来。
寂静的竹林中，响起了山之翁平淡地喃喃声：
“那处满是逃脱天命之人聚集的肮脏之地吗？晚钟并未奏响，看来还未到葬送之时啊。”
四日后，在八意永琳药剂的帮助下，藤原夫人已经初步恢复了健康。
大病初愈的藤原夫人体质虚弱，依旧还只能躺在床上慢慢静养，但如此好消息却让整个藤原府上下都洋溢着欢快轻松的气氛。
而每天晚上定时将药物喂给藤原夫人的蓬莱山辉夜却深藏功与名，并未将自己的所作所为告诉任何人，也就绯鞠默默地将一切都看在了眼里。
一直都闷闷不乐的藤原妹红也重新露出了笑脸，恢复了往日的活泼，不管做什么事情都充满了活力。
而最高兴的人自然就要数藤原不比等了，这个在妻子病重时在床前夜夜衣不解带守着照看的男人已经在整个平安京城中都出了名了。
人们因藤原夫妻二人之间的深情而感动，称赞藤原不比等的痴情专一，更有无数的怀春少女如此许愿，希望未来自己也能碰到如此重情重义的如意郎君。
一时间，藤原不比等的声望在民间大幅上涨，还传出了‘要嫁就嫁藤原郎’等诸多脍炙人口的俗语。
稗田阿礼想要以此来打趣藤原不比等，而聪明的藤原不比等却完全不接茬，让稗田阿礼自己讨了个无趣。
日子似乎又回到了正轨，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藤原不比等放下了心中长久的包袱后又将大部分经历投入到了政务中，但每天也会抽出一些时间来陪伴自己的家人。
或是坐在床边以妻子聊上两句家长里短，或者是亲自检查下孩子们的功课学业，劳逸结合。
但这样温馨美好的生活却也仅仅只维持了短短五日，一份从皇宫而来传召藤原不比等的诏书打破了短暂的祥和。
蓬莱山辉夜自然也听闻了这件事情，躲在暗处目送着藤原不比等登上马车朝皇宫而去，如果事情真如她所料的那样发展，那反抗月之都计划的第一步就算是水到渠成了。
皇宫偏殿，文武天皇看似四平八稳地坐在龙椅上翻看着手中的奏章，但心中却时不时就冒出了蓬莱山辉夜的面容，令他根本就无法集中精神。
“哎！”
气恼的文武天皇合上奏章将其拍在了桌子上，靠在椅子上目视着屋顶，回忆着那一日蓬莱山辉夜摘下面纱时的风采。
自从前段时间得见蓬莱山辉夜的真容后，以往还挺乐于在床上耕耘的文武天皇就再也没有宠幸过任何一名妃子了。
甚至茶不思、饭不想，身体日渐消瘦，让身边的近侍和朝中臣子都担心不已，常常上书进言劝告慰问。
太医也被找来为文武天皇问诊，但最后也只能开出几分调养身体的滋补方子。
“天皇陛下，这是得了心病。心病还得心药医，寻常药物是起不了多少作用的。”
其实文武天皇就算不用太医诊断，心中也明白自己是得了相思病。
举国上下，平民中有人幻想能娶到铃木竹，贵族中更是有大把的公子哥想要偷得美人芳心，而就连文武天皇也有这样的想法。
最近没事儿的时候，他还喜欢以‘竹’为题来作诗，只因为铃木竹的名字里有个‘竹’字。
对于外界的各种消息，文武天皇自然也是知道的，他也曾密令派人去藤原府中试图探听消息或者调查辉夜的喜好，但却没有一个能回来复命的。
料想，应该都是在执行任务的过程中，已经被那个所谓的大妖怪式神斩杀了。
眼看这么长时间过去了，事情还没有任何进展，文武天皇已经有些等不下去了。
虽然因为蓬莱山辉夜一直都待在藤原府中不走出一步，让其他有念想的人也同样没有进展，只能天天围在府邸外面转悠，但难保事情后面不会出现变化。
就在文武天皇思虑之际，藤原不比等在宫中内侍的带领下已经来到了偏殿上，向文武天皇行了礼。
“藤原公来了啊，坐下说话吧。”
“臣，遵旨。”
藤原不比等抬头看向了文武天皇，心中不由得一惊，敏锐的他察觉到了今天天皇陛下的态度似乎有些不对劲。
虽然作为有从龙之功的臣子，文武天皇待自己一向宽容，但像今天笑得如此灿烂的，还真是第一次。
看到天皇对自己如此客气，藤原不比等登时就升起警惕来，目光快速在殿内四周瞟了瞟，又看了看文武天皇桌案上陈设的物品。
见藤原不比等坐下后，文武天皇先是问了问藤原夫人近来的情况，又心不在焉地聊了聊近期的政务，最后才将话题拐到了蓬莱山辉夜的身上。
“藤原公啊，不知铃木竹小姐今年芳龄几何？可曾婚配？”
前面一直没弄明白文武天皇意图的藤原不比等将对话都小心应付过去了后，直到此刻才回过味儿来，但却更不知该如何作答。
“陛下，铃木姑娘只是暂时居住于微臣家中，也不曾与外人有过什么来往。”
“微臣认为‘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确实是世间常理，但其父铃木悟前辈的意思还没问过，再者这一切也得先看看铃木竹小姐自己的意愿吧。”
文武天皇经过藤原不比等一番软硬兼施的提醒，当下放弃了想要仅凭一张圣旨就将蓬莱山辉夜召入宫中的打算，因为不能得罪了那个神秘的铃木悟。
“藤原公，此话有理。那就麻烦你去问问铃木竹小姐的意思了，朕就静候佳音了。”
在文武天皇的逼视下，藤原不比等心不甘、情不愿地应下了这份注定两头不讨好的差事。
走出皇宫的藤原不比等叹了口气，神色疲惫，再一次体会到了何为‘伴君如伴虎’。
“哎，铃木竹小姐哪可能有出嫁的想法？不然，早就从这满城的青年才俊中进行挑选了。”
“而且铃木悟大人对此女肯定也是极为疼爱的，时刻跟在身边担任护卫的那位猫妖我可是见过的。”
而就在藤原不比等苦恼如何度过这个难关时，蓬莱山辉夜则正待在稗田阿礼的书房内，随手翻看着由阿礼编纂的《古事纪》。
“阿礼姐姐，这本书上的每一件事情都是你搜集确定了史料后才写上去的吗？那工作得多繁杂和枯燥啊。”
蓬莱山辉夜看得津津有味的，但也知道阅读和编写是完全两码事，她光是待在一旁看对方工作都无聊得快要睡着了。
手持毛笔趴在桌案上书写着字的稗田阿礼停了下来，抬头看向了站在书架边的蓬莱山辉夜。
“阿竹，你有梦想吗？那种特别想实现，尤其还是自己亲自用双手去实现的梦想。”
“梦想？可以说有吧。比如说，我想要自由，还有和父亲大人一起生活。”
蓬莱山辉夜顿时就想起了自己所面临的危机，而摆脱月之都的约束就是她目前最大的愿望。
“自由？阿竹你的这个梦想太宽泛了，一点都不具体。”
“至于后一个，那怎么能算是梦想呢？等你过几天回到竹林了，不就又能守在铃木悟大人的身边了吗？做一个孝顺的好女儿。”
稗田阿礼说着，目光扫过了这满满一屋子的书籍，闻着那空气中弥漫的淡淡墨香味，露出了发自内心的欢快笑容，说出了自己的梦想。
“阿竹，我现在的梦想就是编写完《古事纪》。”
稗田阿礼拿起桌子上的手稿晃了晃，接着又竖起了第二根手指头，畅想道：
“而我的第二个梦想就是要编写出一本记录了最全面的妖怪知识的书籍，为了能让人们更多地了解妖怪。但照眼前的进度似乎有点难呢，嘻嘻嘻~”
第一百二十五章 幕后黑手们的盛宴
藤原府，书房内。
从皇宫内归来的藤原不比等此时已经备好了茶水，跪坐在矮桌前静静地等待了起来，他方才已经命人去邀请蓬莱山辉夜前来一叙。
“待会到底应该如何开口呢？我与那铃木竹说实在也并不熟悉，冒然开口询问必定会显得失礼，甚至会让对方心生反感与厌恶。”
被文武天皇逼着当媒婆的藤原不比等感到很是踌躇，因为这左右两方的人物他都吃罪不起。
藤原不比等感觉自己就像是那钻进了风箱中的耗子一般，两头受气，进退维谷。
但多年混迹官场练就出来的强大心理素质，还是让藤原不比等从怨天尤人的状态中摆脱了出来，开始思考衡量起了正事。
毕竟，光是抱怨可是解决不了事情的，脚踏实地的一步一个坑地去想办法才是正途。
思来想去，智商一直在线的藤原不比等这次依旧没让人失望，凭着分析与对比做出了最正确的选择。
“相比于得罪老山翁，我觉得还是得罪天皇陛下会比较好些。”
藤原不比等在脑中将自己与以上二人相处的回忆都过了一遍，淡红色的眸子毫无焦距，似乎已然沉浸在了认真的思索当中。
“天皇陛下还需要我继续辅佐，右大臣和大纳言的地位可不是一句话说动就能动的。况且最近其他政治派系的家伙也不安稳，再加上铃木竹之事更是闹得全国动荡，真是多事之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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