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什么年代还在当传统妖怪? 第8章

作者:青山古时月

第十一章 贫僧自东土.......

古道下,三个斜长的影子从东而来,踏在尘泥上的芒鞋已开了边,裤腿上也有些许干了的泥渍,三人竟是从一场大雨中来的,可这日头当照,何来的大雨?

三人穿着蓑衣,蓑衣的底下隐约露出僧袍,斗笠下是三个受了戒的脑袋,三人是和尚。

三人中有一个身形高大的和尚,俨俨看着差不多已经有九尺,一个五短身材却是已经白须飘飘,还剩一个是闭目不观,闭嘴不言。

正走着,闭目和尚忽然停下,用手一指。

高大和尚抬眼望去,隐隐间在山峰重叠间瞥见一座古观,那古观恰是在云海之中,显得超尘绝逸。

高大和尚道:“方丈你看,那山峰的古观。”

被称为方丈的是那身材矮小的和尚,“此观非是凡间庙宇,必有高人所居,我等三人连夜赶路至此,也罢,前去拜访一二吧。”

高大和尚道:“可吾等奉了陛下之命前来捉妖,若是逗留,恐怕......”

这时,闭目和尚摇摇头,又用手指了前方远处一座山峰。

高大和尚望了望,突然看向闭目和尚,问:“惠觉,你是说那妖怪就在前面?”

闭着眼的惠觉点头。

“那还等什么,不能再让他跑了!”

“慧正!”

高大和尚正欲撒腿被称为方丈的老和尚叫住,“你难道不成看见那山妖气横生吗,你这样冒冒失失不是陷自己于险地吗?”

惠正停下来道:“那可真是怪了,这座山的古观上看着像是个高人居所,但隔壁山居然有着如此浓烈的妖气,这两家人倒还做起邻居来?”

老和尚道:“故要先去拜访高人啊。”

三僧也不多话,并起脚步朝着山上的古观走去,行至半路,突然三僧觉得有清风扫过,那山道上走下来一个行脚道士打扮的人。

那行脚道士见着三僧,悠然一笑,上前行礼道:“长老,贫道稽首了。”

老和尚上前双手合十道:“贫僧惠净,还礼了。”

“三位高僧可是要往山上去啊?”

惠净道:“正是要去拜访山上古观。”

行脚道士道:“那古观主人不在家,山上只留了个不懂礼数的弟子,三位高僧还是不要白跑一趟了。”

惠净朝着山上看了一眼,道:"既然如此,那吾等三人就不便打扰了,敢问道长可是从那古观来的?"

行脚道士道:“正好下山来。”

惠净所有所思道:“那道长想必也是在此常住了。”

“贫道爱云游,此山道观便是栖息之所。”

“既是栖息之所,那道长也对周围地界有所了解了。”

行脚道士呵呵笑道:“长老有何疑问吗?”

惠净侧过身,看向身后的惠觉道:“我这师弟修的是苦禅,十年不看,十年不语,拜此之下习得一法‘心眼通’,方才上山之际,他观察到二十里外一处山上妖气横生,正想请教道长。”

“哦......”行脚道士眼神颇为赞赏地看了眼惠觉,然后道:“那山上有一妖王,本事不小,三位高僧若要西去,还是绕路为好。”

“那妖王乃是本地妖怪?”惠净又问。

行脚道士答道:“几百年来,此地便只他一个妖怪。”

听到‘几百年’时,惠净心中已有了计较,微微打量了一下眼前的道人,正要开口道谢告辞,却被惠觉拉住,只见惠觉微微摇头。

惠净道:“道长还有话未说完?”

那行脚道士又看了眼惠觉,道:“瞧我这记性,十年前此地又来了两个妖怪在此扎根,与那妖王结为兄弟,三位长老便是为此而来?”

惠正赫然道:“我等乃是东胜神州而来,奉了我国君之命前来捉拿昔日祸乱我国朝堂的一个妖怪。”

行脚道士故作惊讶,道:“三位高僧竟是来自那海外神州,不远千里,真是辛苦。”

惠净叹了口气道:“也是君命难为啊,既然已知那妖怪所在,吾等便要去捉拿那妖怪了。”

“等等!”行脚道士叫住三僧,道:“三位长老,你们只要捉拿一个?”

“自然是只捉一个。”惠净道。

惠正却是金刚怒目,“若是其他两个妖怪做过伤天害理之事,也一并除去了。”

“不妥啊。”

惠净问道:“道长有何指教?”

“且问,你们要捉拿的那个妖怪有何能为啊?”

惠净想了想道:"那妖怪乃是一白花蛇所化,修道得来不知有几百年了,曾为朝堂宰相,被发现真身后,国君令全国除妖人布下天罗地网捉拿,竟也被他逃了去。"

“那如今就靠三位就能拿下他吗?”行脚道士问。

惠正道:“我们观音院乃是佛门弟子,昔日不曾参与那朝堂之争,国君当时召集的皆是民间捉妖人,若是我们师兄弟三人联手,那区区蛇妖不是对手。”

行脚道士道:“可现如今他妖怪又添了两名兄弟,三对三的话,三位长老能胜吗?”

惠净犹豫一下,问道:“不知那妖怪的义兄弟是?”

行脚道士笑道:“一者,便是这黑风山的妖王,乃是一头黑熊成精,其素来有一身怪力,更是潜心修行几百年,若论能为,可堪称一方大妖王。二者嘛......乃是一头苍狼成精,修道不过十年,但其天性绝佳,修行的乃是太乙玄门的各类妙法,虽武艺稀疏,但也不是易与之辈。”

惠净沉默片刻,道了声‘阿弥陀佛’。

行脚道士见状道:“饶是如此,三位也要去吗?”

“君命难为。”惠净语气中满是无奈。

“既然如此,贫道再说最后一句。”

“请道长赐教。”

“此去不是非得打杀,那妖怪也不是伤天害理之辈,望三位道长珍重。”

说罢,只见那行脚道士转身下山,忽然,一阵清风扫过,吹起林间落叶纷纷,一时迷人眼帘,待风停叶落,行脚道士的踪影早已不见。

惠正道:“这行脚道人必是山上的高人所化,只是为何要故作此玄虚?”

惠净缓缓道:“想来是可怜你我风尘仆仆,不愿让我等再行这山路罢。”

三僧朝着山上古观行了告别礼,转身朝着黑风山去了。

且说那行脚道人并未返回古观,而是腾云而起,在云端上化出原身,乃是个长须白发的老道士,正是凌云。

凌云抚须望着黑风山,口中轻叹,“林虚啊,你让我为白蛇君求情,可这冤有头债有主,求不得啊,你又要如何替他还呢?”

黑风山下,白蛇君正在洞府读书,突然眉头一挑,放下了书卷,悠悠念道: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白蛇君将桌上的书籍收拾整齐,又把洞门关好,化作一道白烟去了。

残阳,黄昏,山路。

白蛇君兀自等候着,一身白衣上,被残阳照得犹如血染,待到三道斜长的影子照在了身上,将他整个人笼罩在阴影中,白蛇君吸了口气,儒雅地行礼道:

“好久不见了,惠净方丈。”

“阿弥陀佛!”

声声回荡的佛号,震耳欲聋,惊起林中好多鸟。

第十二章 三妖对三僧

白蛇君面对梵音震耳,脸上闪过一丝痛楚,但暗自调息后仍是淡然自若的样子。

三僧之中以惠净为尊,自然是由他先开口。

“白相,久违了。”惠净面对一个妖怪竟是以礼相待。

白蛇君听得熟悉的称呼,脸色微微一变,道:“从东胜神州到西牛贺州,方丈辛苦了。”

惠净双手合十,叹道:“未擒回白相,便是二十年,三十年也要继续啊。”

白蛇君眉头一皱,道:“新国王是这样对你们说的?他拿什么要挟你们?”

惠净只道了句阿弥陀佛,似不想回答这个问题,转而说道:“昔日在为王后做法事时,老衲一眼便看出了位于老国王身旁的白相你的真身,只是时候白相你虽身有妖气,但更多的是一股读书人的浩然正气。”

他哀叹了一下,继续说:“可如今再见白相,浩然正气已经散去了一大半,妖气中更上平添了许多血腥啊。”

白蛇君淡淡道:“那还多谢方丈当时没有揭穿我,新国王对我动手时,方丈也没出手,想必是故意放我离去。”

惠正这时候站出来说道:“便是因为放了你,新国王要以包庇之罪封了我观音院,如今为救观音院,我三人方才来捉拿你,白轻衣,若你还念我师兄的恩泽,那就不要逼我们动手!”

一旁的惠觉虽不能说话啊,但也微微点头。

白蛇君苦笑道:“可惜了,若你们十年前来拿我,我说不定会乖乖跟着你们回去伏诛,但现如今我想明白了,当年我为宰相,做的改革,查办处死许多贪官污吏无一不是为了百姓苍生,这些小可自认无愧于心!现在便因为我是妖怪,要定我个祸乱国家的罪名,白蛇君不认!”

惠正脸色铁青,手掌上青筋如虬龙般暴气,按下怒气,道:“那就是非要动手?”

剑拔弩张之际,只见整个黑风山居然晃动起来,远远看着,黑风山的山顶上升出一圈圈的黑气,那些黑气随着风一刮俨然变成一道黑色旋风,席卷在三僧头顶。

黑风中的妖气强盛,逼得三僧不由得各自戒备。

只听黑风中传来一个粗狂的声音:

“好啊,要动手,找你黑爷爷我试试!”

黑风中,钻出来一个粗壮的大汉,那大汉浑身黑气,脑袋和脸上还夹杂着黑色的毛,那堆毛中间长着一张黝黑的面孔。

你道来者是谁?

有诗赞道:

“碗子铁盔火漆光,乌金铠甲亮辉煌。皂罗袍罩风兜袖,黑绿丝绦麃穗长。手执黑缨枪一杆,足踏乌皮靴一双。眼幌金睛如掣电,正是山中黑风王!”

惠净见眼前的妖王,脑袋上不由得冒出冷汗,但心中默念静心咒将惊愕压下,惠觉眼虽不能看,但心眼通已经告诉他,站在他面前的恐怕是一位大妖王,当下双手合十随时准备出手,再说惠正,更是金刚怒目,身上竟然浮出一层金光,凝聚成一个黄金甲士。

白蛇君对着来者行礼道:“大哥,你来了。”

黑风怪从鼻子里吐气,道:“二弟放心,有我在,这三个和尚别想动手。”

白蛇君却有些为难地说:“劳烦大哥费心,但这是我的私事,还请大哥不要出手的好。”

黑风怪听罢怒道:“这什么话!”

就在三僧为眼前的妖王而烦心时,黑风怪正欲发作之际,突然远处有一个人影走来。

那人影好似着一身道袍,衣袂飘飘,左手手上拿着一个佛尘,右手上抱着一个渔鼓,踏着落日的余晖徐徐而来。

看着像是个道士,三僧心中还在想,是不是那山上的高人派来的弟子。

但待到那人走进,三僧心中却是一惊!

这哪里是一个人?那道袍上顶着一个毛茸茸的脑袋,两獠牙露出唇外,拿着佛尘和渔鼓的更是两只利爪,这分明是一个妖怪。

只听那妖怪,收起佛尘敲打起渔鼓,嘴中唱道:

“凡流开口论天机,只能狂说不能知。世上众生无鉴识,及至逢真说道非。”

唱着唱着,那妖怪已走到路中间,瞥了眼三僧后,转头对着黑风怪与白蛇君行礼:“大哥,二哥,我来了。”

又是一妖怪,想来这就是白轻衣的两位结拜兄弟了,惠净心想。

黑风怪道:“来此作甚,人家都不稀罕我们来,还嫌咱们碍事呢!”

白蛇君停了只苦笑不语,但还是对着林虚说:“没错,三弟,这次你和大哥就不要出手了,一切都由我来承担就好。”

“咦!”林虚将佛尘一扫搭在肩头,转身对着三僧用手比了个无量天尊的手势道:“三位长老,此番长途跋涉真是辛苦了”

惠净努力无视掉眼前这诡异的场景,一个狼头妖怪对自己行道士的礼令人有些不寒而栗。

“辛苦不提,若是无功而返才是罪过。”惠净勉强回应了一下。

“不可,不可,古语云,远来是客,三位长老既然是为了我二哥而来,我们如何不得招待一番呢?”林虚眯着眼说。

惠正早就忍耐不住,扯着脖子道:“妖怪,你耍什么花招?”

林虚故作惊讶,道:“我们兄弟三人是要尽东道主之仪,岂有花招啊,再说天色不早了,三位长老难道不想休整一晚再做打算吗?”

惠净道:“若能早些回去,到时候在休息也不迟。”

林虚叹道:“既然如此,那我就不留客了,三位自便吧。”说罢,竟转过身去。

三僧被弄得一愣一愣的,方才明白自己被眼前的妖怪戏耍了一番。

惠正大喝:“你倒是会下逐客令,今日不带走白轻衣,我们不会罢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