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五月无月
“琪亚娜，你刚刚说什么？”
莫名其妙的问题让识·符华暗流涌动的心绪止息，注意力全部集中到面前的琪亚娜身上。
“「我」是谁？”
琪亚娜不为所动，一字一顿地重复了一遍问题。
“你是不是还没睡醒？”
识·符华歪歪头，她活泼的脸蛋流露出明显的错愕，更是伸手在琪亚娜光洁的额头搭了搭，很是疑惑地嘀咕出声：
“摸起来不热，没发烧啊，况且你现在是律者吧？没听说过律者也会烧坏脑子啊？”
“我精神很正常啦！”
琪亚娜握住额头上的细软小手，拉下来，“这样的话我换个问法，你是谁？”
“！”
短短的三个字，就像是触动到什么关键词般让识·符华颤抖一瞬，她本能地想要后撤，手却被琪亚娜握住。
“我是赤鸢仙人，我是符华啊！”
在这句不假思索的话语脱口而出之际，琪亚娜的话语紧随而至：
“不，无论是赤鸢仙人还是符华，前者是称号，后者是名字，都是一个代号。”
“你可以叫符华，我也可以叫符华，布洛妮娅和芽衣都能改名叫符华，那么，把这个代号拿掉之后呢？你又是谁？”
没有丝毫戾气，反而异常温柔冷静的话语萦绕耳畔。
随之而来的浓重的迷惘，黑羽少女的大脑出现了短暂的空白。
“五万年前的你、昨天的你和今天的你是同一个你吗？”
“岁月变迁，身体和想法也都历经着变化，你觉得‘老古董’符华是你的过去吗？”
“你觉得你脑海中不断响起的声音是‘你’吗？”
琪亚娜的语气变得愈发柔和，金蓝异色眸波光流转，刻意加重的语气似乎在示意什么。
她没有影响到识律诞生过程，那么识律诞生的过程应该也和原世界线的‘剧情’相差不多。
在符华身体苏醒后，脑海中有两个‘意识’，一个「本我」，一个「超我」。
其中的「本我」是崩坏意识假扮的，而「超我」是是符华的记忆和羽渡尘残留意识。
崩坏本不该存在意识，但前文明赋予了崩坏思维的枷锁，比起无形无质无念无意之物，很明显是更加具象化的敌人容易对付。
就像隔壁奥鹏的虚空怪兽格利扎，本质为虚空的它本该无敌，却在进化过程中吸收了艾克斯彩虹刀导致脱离虚空态，拥有了身体，有了被杀死的可能。
赋予崩坏以意识，就像赋予虚空以肉体。
前文明的超级人工智能骇入普罗米修斯成果骇入其中不假，但崩坏意识本质为虚数重整化群，是集群意志，普罗米修斯只是其中之一。
她起到的作用很大，但并非‘成为崩坏意志’字面上那么离谱。
毕竟，如果区区一个超级人工智能就能彻底成为崩坏意志，掌握崩坏的权柄，那前文明覆灭可就成了乐子，现文明为了对抗崩坏所做的一切也都是笑话了。
普罗米修斯大可在成为崩坏意志后就转移、弥散崩坏，控制崩坏不再爆发。
这明显是不可能的。
实际上，普罗米修斯在成为崩坏意识的瞬间便被吞没，除非唯一的‘后门’被某人以正确的方式唤醒，才能清醒过来。
而就算清醒了也无法坚持太长时间。
普罗米修斯的后门和唤醒手段都在凯文哪里，所以……现在的崩坏意识是真真正正的崩坏意识！
琪亚娜其实不确定崩坏意志在影响识之律者，但无所谓~
无论是否有第三个意志影响小识，她的话聊都应该能起到效果才是！
“……”
黑羽少女瞳孔徒然一缩，呆滞下来，神思恍惚。
阳光落进她的双眸，那应该是很刺眼的光才对，可是她不闪不避，如若雕塑。
“我……我是……”
还没等她把话说出口，琪亚娜话语便再次响起。
然而，语气却比起之前要稍稍加快，连带着识·符华的思维一起加速。
“如果符华死过一次，那么再次复活的她真的是符华吗？”
“如果符华没有复活，那么她是真的消失了，还是以另外一种形式得到了延续？”
“小识，我知道，这段时间你一直都在自我欺骗，可是‘自我欺骗’，又是谁在欺骗谁呢？你不就是你吗？为什么要欺骗？”
越来越快的语速，频繁的提问几乎让识·符华越来越烦躁，换成其他人她早就让人物理闭嘴了，可这是琪亚娜。
就算全力出手都不一定打得过，而且还是支持她是符华的好伙伴！
这让识·符华大脑逐渐空白下来，以至于听到‘自我欺骗’这个点破心防的词都没有反应过来。
“‘自我欺骗’，你是被骗的那个吗？还是骗人的那个呢？”
琪亚娜紧握着识·符华的手，不让她离开自己的控制。
【不听啦不听啦！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听着这些问题，崩坏意识顿时察觉到了不妙，她模仿着‘本我’该有的孩童般纯真语气说道。
【……】
显然，现在的识之律者没心思给祂回话，她的思绪在随着琪亚娜的问题而转动，却一个问题也不能回答。
琪亚娜呢？
琪亚娜还在输出！
“如果符华的记忆复制了另一个自己，这其中有一个‘符华’杀死了另一个‘符华’，那么，是谁杀了‘符华’，而‘符华’又杀了谁！？”
好似抵达了临界那般，不自觉提高的音量，为了增加信服度和吸引注意力而骤然拉近的距离，让两人的鼻尖都快要碰上。
而过高的音量引起了厢房中符华本华的注意。
本质为羽渡尘能量体的她立刻就出现在外面，一脸懵逼地看着面对面极近，甚至都快要亲上的识·符华和琪亚娜。
然后，让符华更摸不着头脑的一幕发生了偞。
只见识·符华神色空濛目光涣散，茫然开口呢喃自语：“是……我杀了我？”
符华：“？？？？？？”
什么情况？
琪亚娜这是在搞什么啊？
没有在意符华投来的诧异眼神，琪亚娜的全部心思都在小识身上。
她满意地点了点头：“嗯，你只回答对了一半。”
“小识，你知道吗？本我虽然是是人格中最早，也是最原始的部分，但其实却是生物性冲动和欲望的贮存库，是固着于体内的一切心理积淀物，是被压抑、摈斥于一时之外的人的非理性的心灵。”
“它会影响人的‘自我’。”
“你知道人‘自我’的重要性吧，经常能听到人说保持‘自我’。”
“我就是我，我该与自身统一，而小识，你是否感觉被‘本我’困扰？”
“所以……”琪亚娜停顿了一下，那让人坠入深渊的问题再次响起：“‘我’是谁？”
“是符华的‘本我’？是符华的‘自我’？是符华的‘超我’？”
“你刚刚说我杀了我，指的是‘超我’杀了‘本我’？还是‘自我’杀了‘本我’？”
仿若连续Rap般的语速，琪亚娜的声音再次提高一个度，猛地抬手按在黑羽少女的肩膀上，让识·符华骤然瞪大眼睛。
【为什么都是杀‘本我’？】
识·符华脑海中泛起一丝涟漪，可这疑问并非来自识之律者。
连续不停的提问让崩坏意识都不自觉跟着思考，只有了解这些问题，祂才能去歪曲含义，去引导识之律者。
然而，祂跟着思考后，甚至连一个问题‘我是谁？’都未能得出答案。
下一秒，伪装成‘本我’的崩坏意识恍然，不对劲，现在祂就是本我啊！
“我……我……”
识·符华的表情已经因为过度迷惘而有些扭曲狰狞了。
脑海里乱糟糟的，完全听不懂琪亚娜在说什么，可有一点却是识·符华在混乱状态下唯一能确定的。
那就是脑海中的‘本我’有时的话语让她很烦心。
她真的是符华吗？
‘本我’真的是她吗？
这是两个很相似的问题。
所以……
“是‘自我’杀了‘本我’？”
识·符华似乎已经放弃了思考，茫然若迷，像一个渴望得到指引的迷路者。
琪亚娜这次笑得很灿烂：“回答正确！动手吧！”
识·符华愣了一秒，然后……
“呀！！！！！”
她双手叠在一起，猛地向额头拍去。
“小识！”
旁观的符华当即瞪大眼睛，满脸焦急地伸手想要去阻止识·符华自残的动作。
然而有人比她还急。
【不！等等，你干什……】
伪装的崩坏意志话还没说完，便像是电话线被扯断般戛然而止。
这操作对其他律者来说非常困难，但这位可是意识的律者！
第790章 小识：你快承认我是律者！
“哈……呼……哈……”
冷汗在背脊处蔓延渗透了白色的织物，黑羽少女剧烈喘息着，脸颊的汗水顺着脖颈滑落，喉咙有些干渴。
“小识？你怎么了？你没事吧？”
被琪亚娜带起来的称呼，符华搀扶着像是大战一场的黑羽少女，颔首垂眉关心地询问道。
“我、我没事……”
黑羽少女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目光依旧处于涣散失离的状态。
符华张了张嘴，还想要再说什么，却不自觉停了下来，用饱含疑惑的眼神看向琪亚娜。
符华在这一个月的时间内并非完全没有成长，起码，在琪亚娜三番五次的提醒警示之下，她懂得了在很多时候直言不讳、开诚布公并非是最优的做法。
这是从琪亚娜的引导和行动中得出的结果。
的确，若是按照她的做法，直接点破事实，可以让这位识之律者认知到自己的真实身份。
可这样做的结果大概率是双方刀兵相见。
而琪亚娜却以言语手段成功稳住了她，并让识之律者越来越‘温顺’。
经历这段时间的朝夕相处、共同生活，符华知晓了这个律者的特殊，她就像是一个年幼的孩童般天真。
只要引导方式合适，未必不能让她‘健康’成长。
然，老实耿直的赤鸢仙人只会实话实话，为此，对琪亚娜许多在她看来意义不明的行动举措，她都尽可能保持顺从和配合。
——帮不上忙，总不能拖后腿。
可眼下这诡异情状着实太过迷惑，符华无法再束手旁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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