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爱要在除灵之后 第301章

　　浅野枫莫名地看着现状，接着看向欲言又止的加藤惠，最后定格在表情像是早有预料的霞之丘诗羽。

　　再联系起前面加藤说的『……有各种各样复杂的理由』，他瞬间抓住关键点，摁着眉心半晌后才叹息道：

　　“前辈，加藤，简单说明一下吧，这两人是在搞哪一出？”

　　加藤惠找来被子给英梨梨盖上，又给她倒一杯温水，轻摇了几下，见她什么反应都没有，顿时头疼：“泽村同学遭到的打击很不一般，现在看来，可能明天要向学校请个假才行……”

　　“打击？我错过了什么？”

　　“哎～可怜青梅假竹马，流水无情花犯傻。”霞之丘诗羽合上《古典诗歌鉴赏词典》，语气幽幽，“对一段关系的衡量，排在第一的究竟是时间长度还是认知深度——无论是哪个，泽村同学都已经失去成为『第一』的可能性。败犬不是命运捉弄，而是自我消融。”

　　忽地，学姊放下书籍，右手轻抚左胸，走到英梨梨身边，展声高喊：

　　“后辈啊～请你警醒，你与我绝不能沦落到这般可悲境地。请你见证，这是柏木英理的逝去，也是一颗崭新的肮脏灵魂将从淤泥中冉冉升起……”

　　“呃啊啊啊啊啊～～”

　　沙子·英梨梨，正在被风吹走。

　　加藤惠急忙用被子盖住英梨梨的小脑袋，捂住她的耳朵，有些无奈地看向正在放声表演的某位黑心作家。

　　“霞之丘学姊，再说下去，泽村同学的原画进度就会被严重拖宕了。就算无视也好，也别添油加醋了嘛。”

　　“……好吧，后面我会再说得委婉一些。好让泽村开心到忘乎所以，却不知道我正在对她鞭辟入里。”

　　“呃～～”

　　见她态度摆得这么肯定，加藤惠哑然了下，也想不到还能怎么劝说，自然而然地将目光转到浅野枫身上。

　　他若有所思：“大致总结了下，某个家伙的出现让泽村意识到，自己无论是在认识的时长还是认知的深度，都无可避免地成为冒牌青梅竹马。”

　　“嘛，不能说百分百相同，只能说总结得完全正确……可惜后辈君没有在现场，体会不到我的乐趣。”

　　“我不觉得可惜。”

　　“也是。正在给美少女排忧解难的后辈君，当然看不上这点乐子。”

　　“……”

　　被阴阳的浅野枫面无表情，大致了解情况后，跟她们一样，他也对英梨梨的惨状无可奈何。

　　想办法让她振作起来？

　　抱歉，问题根源出在『青梅竹马』的正统性上，浅野枫还没厉害能逆转时空或者扭曲世界认知。

　　除非……

　　抹除正统，冒牌上位。

　　在一片安静与死气沉沉中，冷淡到仿佛能把空气凝结成冰的话语落下。

　　“无聊。”

　　在她们错愕的目光中，浅野枫走上前去，掀开盖在英梨梨身上的被子，左手顺着双马尾提起她的脸，右手抓过稿纸正对她，冷冷道：“泽村同学，社团现在需要你的绘画才华，不是你和安艺有过哪些私人恩怨，更不是『青梅竹马』能给作品质量带来多大加成。”

　　话落，英梨梨没有多少生机的俏脸出现些许红润，撇过脸不甘咬牙：“像你这么厚黑理性的家伙，你根本不会懂它对我意味着什么……和霞之丘诗羽是同路的你，不可能理解我。”

　　说着，她忽然叹气：“算了，我跟你说这些干什么，你想笑就笑，现在把画纸还我，还有——”

　　眼神猛地凶厉。

　　“松手！你还要抓到什么时候！”

　　“我是不懂你的纠结，但……”浅野枫神色不动，只是松开握住双马尾的手，“现在，你的粉丝们都在期待着柏木英理老师的新作，我和前辈、和加藤同学都在配合你的原画进度。”

　　“……”

　　“如果你不想让我们失望，就给我拿起笔，做回你的柏木英理，而不是在这如丧家之犬，一无是处。”浅野枫放回画稿，起身冷冽道，“青梅竹马？呵，在这个社团里，只有同伴，在同一条道路上一起前进的旅伴。”

　　嗓音一如前边的不含情绪，即使如此，英梨梨的表情在仍一瞬之间，恍若热波中的蜃景般产生动摇，甚至连灯光照出的自身形影都随之摇晃。

　　碧蓝的瞳孔中，映照出的，是浅野枫似信任、又像无奈，总之是能被她随心情各种解读的眼神。

　　而说完这些的浅野枫，不管正对着画稿一语不发的英梨梨，示意霞之丘诗羽和加藤惠暂时别去理她后，回到笔记本电脑前，继续跟游戏剧本斗争。

　　学姊皱眉沉吟，视线来回转动，旋即放弃探究，吩咐道：“加藤，过来配合我完善角色剧本。”

　　加藤惠左看看英梨梨，右瞅瞅浅野枫，看到两人都在忙活各自的事，氛围沉闷到让她无所适从。

　　思前想后，也只能和学姊聊聊。

　　这时——

　　叮咚！

　　清脆的门铃声响起。

第四百一十五章 谨防回力镖飞回来砸到自己头上（告诫）

　　唰——！

　　大风起兮纸飞扬。

　　几乎是在门铃响起的那一刻，浅野枫就见证到本子画师〈十八禁〉在面对裁决之神〈桐须真冬？〉即将给予的裁决时，为了隐藏犯罪证据〈凌辱系NP同人志〉，做出的最快求生反应。

　　等他走过去开门，英梨梨已经换上另一副面孔，翻开笔记本电脑、拉过有点淡定不来的加藤惠，开始对她已经完成的游戏场景各种指指点点。

　　霞之丘诗羽则是合上角色剧本，走到抢走女主角的杂鱼身后，面无表情地把台本卷成纸扇，对准英梨梨和加藤惠的脑袋，一人一个重击。

　　“她们这是……”桐须真冬一进门就目睹学姊和泽村在玄关前对峙，手中各持纸扇，仿佛对面是累世仇敌。

　　而加藤惠站在中间，刚开始还有些手足无措，随后像是认清了现状，带着觉悟缓缓敛起表情。

　　她抬起手，往下一划。

　　Action！

　　仿佛启动摄像镜头，超激烈的美少女战争就此展开。

　　英梨梨：『呔！黑心鹰犬，吃我一记必杀：雷神——斩灭剑！』

　　霞之丘：『小小败犬，江湖事我不管，但你今日敢抢公主〈加藤惠〉，就先拿你试剑。星爆——气流斩！』

　　英梨梨：『说得那么好听，你私自圈禁公主，无非是想让公主成为你的提线木偶，只有我才能拯救她。』

　　霞之丘：『公主是一国偶像〈社团模特〉，台词无气，动作无力，再这样下去国不成国，你一败犬怎么就不能理解我的良苦用心？』

　　英梨梨：『说谁败犬啊！你霞之丘肥羽的心肠黑得就跟头发一样，说什么良苦用心，分明是黑暗汤药！』

　　霞之丘：『肥？呵、呵呵呵……区区金毛，你可真敢说啊……泽村，你已经犯下不可饶恕的重罪，今晚你绝对不会活着离开这里。』

　　英梨梨：『金毛？！霞肥肥，我不好过，你也别想活在世上！』

　　刹那间，双方动若脱兔。

　　清脆的「啪啪啪！」击打声绵绵不绝于耳，黑长发女巫与金闪闪如幕府武士和江湖侠客，决战于客厅之巅，刀光剑闪恍若铮铮雷鸣。

　　浅野枫默默转过身子，挡住这奇怪到让人喷饭的场面，淡定回复：“她们正在利用『对戏』寻找灵感，在创作者的圈子里很常见，您没必要挂怀。”

　　“啊……嗯……理解。”桐须真冬不忍直视地撇开视线，拂起肩膀上的秀发平静道，“以前我参观过大学的戏剧社，她们每次对戏都会有一些出人意料的举动。看似怪异，实则每句台词、每个动作都有经过细腻考量……”

　　浅野枫沉默不语，瞳孔没有高光地掠过混乱场面，随口说了句“去外边聊”，就抓住小真冬的手腕往外走。

　　而后，叹息声细微传来，里边还伴有某位少年难以言表的羞耻怨念。

　　“强行解释不如不解释，我第一次替自己的多嘴而羞愧……如果我知道你会这么认真，肯定一语不发。”

　　桐须真冬：“……”

　　虽然心里有很多问题，比方说：『她们怎么都在你家里？』；

　　也有很多奇怪到不能一语概之的情绪，举个例子：『见到好友跟其他人也非常要好亲密时，会觉得不舒服』；

　　还有尴尬得欲言又止的话语，直白点讲就是：『如果今晚她们会在你家过夜，请你务必恪守本分，我校虽然不禁止恋爱，但对于不健全的交往……（巴拉巴拉，一通教育）』。

　　总而言之，虽然她现在有非常多的顾忌、担忧、在意等等，饱含各种情绪的话语要跟浅野枫说，在见到他无奈而幽怨的面容时，却被悄然藏起。

　　“去我……换个地方说话吧。”

　　听到声音，浅野枫看向错开视线、脸蛋藏在秀发阴影中的小真冬，像是察觉到了什么，眼神不禁变得古怪。

　　去我家啊。

　　明明已经是个成熟的大人，居然会在这种细节上害羞，这个小真冬还要可爱到什么地步才肯罢休？

　　“嗯，去你家。”

　　桐须真冬回过神来，反射性地鼓起脸颊瞪过去，又赶紧敛起表情，故作冷漠地掠过浅野枫，一语不发，宛如盛满风雪的冰山般走在前面。

　　而浅野枫在轻声细语地戳穿这位河豚教师的害羞想法后，笑了笑，没有再去腹黑戏弄，安静地跟上去。

　　“……屈辱。”

　　风中隐约传来某人不甘的声音，听力极佳的浅野枫默默点头。

　　——这就是『外冷心善』人设带来的坏处，被别人戳穿时，不仅要跟自己的羞耻心对抗，还只能绷着脸蛋去承受那份被剥光似的屈辱。

　　△

　　“走了？”

　　“应该是走了，我的画师雷达没有侦测到任何危险因素的靠近——除了你，霞之丘诗羽，你再给我洗面奶，信不信我当场捏爆它们！”

　　“哎～～让贫穷者体会到富足者的从容与财产的丰厚，抚平内心对身材缺陷的愁苦……这可是很难得的机遇，你多少应该感谢一下我吧？”

　　“啥呀～～！”

　　高八度的嗓音闪亮亮响起,英梨梨狂甩双马尾,咬牙切齿: “你哪一句是在抚平,哪个字值得别人去感激?还跟我扯什么身材缺陷,那种事、那种事它——那种事什么样都好啦!”

　　霞之丘诗羽松开这只暴躁金毛，手托脸颊，怅然叹气：“你还是和前面一样不能体谅别人的好心啊……泽村，弱者最大的悲哀，就是既见不到自己与强者的差距，又自信能够与其比肩，最后却苦于现实而整日怨天尤人。”

　　她温柔看去，如慈爱的女神。

　　“让你意识到和富裕者的差距，即使无法让你改变贫瘠的身材，也能让你不在困于平平の焦虑里……因为没有希望，就不会有绝望；没有绝望，希望也就不会诞生，看，我对你多好。”

　　“哈？你在扯什么歪理啊！”英梨梨目光一狠，梗起脖子怒视。

　　“说到底，胸部的大小根本不能代表什么，对身材品头论足的行为本身就不值得提倡。真正的强者从来不会在意身材上的与众不同，而是专心在灵魂的特别、意志的璀璨——这样一看，只能依仗身材优势诋毁别人的霞之丘诗羽学姊，还真是一无是处呢～我现在无论被你说什么，都是不痛不痒～”

　　霞之丘诗羽睁大眼睛，似乎是没料到英梨梨有朝一日会这么能说会道。

　　而英梨梨见她惊讶成这样，眼神不禁得意起来，就差画条尾巴乱晃。

　　这厚黑女又怎么能明白，过于一直身材焦虑的她，为了能让自己健康快乐地成长，在互联网上找了不知多少篇用来安慰平板女生的心灵鸡汤。

　　“不痛不痒是吧……”

　　学姊低声轻语，宛若地狱催眠曲，在客厅幽幽响起：“无论说什么都不会介怀啊……看来，我是有点小瞧了泽村同学强大的心性呢。”

　　与之相对，英梨梨的双手已经不自觉地捏起了拳头，好似弓起了腰的橘色猫咪，严阵以待地警惕：“霞之丘，你又在发什么奇奇怪怪的神经？”

　　而被两人夹在中间的加藤惠，则是在简单地分析后，对现状即将引爆的惨烈场景有了初步认知。

　　——泽村同学，学姊这是要拿「青梅竹马」的事情数落你，拜托你不要在学姊面前得意忘形啦。

　　她捡起散落一地的稿纸——因为泽村没完美收起来，这些没画完全的画稿凌乱洒在沙发附近。

　　如果当时不能把桐须真冬堵在玄关处，一走到客厅，就有概率发现英梨梨在外面隐藏多年的秘密。

　　“不管看几次，都还是太……唔，泽村同学画得太夸张了啦……”

　　而这些动作，还有不时被原稿给惹得羞耻连连的低吟发音，自然引来另外两人对她的窥视。

　　“台词过于刻意，减一分。”

　　“脸红得一点涩情味都没有，从模特角度来讲，能减十分。”

　　“该清纯时清纯，该放荡就尽情地放荡。要抱着即便不能成为肉○器，也要怀有『只要不会弄痛你，任何人都可以上你』这样的决心来。”

　　“这点我勉强认同霞之丘，加藤最大的问题就是放不开，或者说缺乏勇气和主见……哎，一个连衣服都不敢大大方方脱下来的女角，就算我的画技再精湛也不能让你闪闪发光啊～”

　　面对这两位的数落，加藤惠抿起唇瓣，安安静静地将这些稿纸整齐叠好、放回原位，全程都没有看她们。

　　霞之丘：“……”

　　英梨梨：“……”

　　气压一瞬间降低。

　　这不是先于世界末日的绝唱，也不是普通的无视，而是在废墟里随风摇曳的花朵，向她们无声地质问。

　　不仅是英梨梨，就连学姊心中都生出浓郁到能让呼吸骤停的负罪感。愧疚填充了心灵，丑陋占据了灵魂……如果走到镜子面前，她们就能见到行走在这个世界上的最肮脏之物。；

　　“加、加藤……”

　　“加藤学妹……”

　　一左一右的迟疑声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