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爱要在除灵之后 第303章

　　“这跟现状没有关系。换言之，你的事情未免也太好猜出来了吧？而且在所有展开里，我已经尽可能地去挑选最单纯的一个可能性，没成想……”

　　吐槽声在耳畔平淡响起，桐须真冬抿起唇瓣，一语不发地抱起猫咪，起身给了浅野枫一个清冷背影。

　　“职责。你说得很正确，教师没理由让学生失去成长的机会……如果是能力不足，就加强能力，道理就是这么简单——我会在今晚突击到正常任课水准，你先回去休息吧。”

　　“还有。”她撇过视线，放开不喜欢洗面奶的小白，“明天放学前把四千字的检讨书放到我办公桌上，这是你逾矩的惩罚，不能落下。”

　　“……”

　　后面的话能忽略，区区四千字，但前面是在……跟他闹别扭？

　　浅野枫扯了下嘴角，旋即意识到自己的说辞在某种程度上会令人不悦、恼火，甚至是心寒，便安静起身。

　　片刻后。

　　咔嗒。

　　后边传来关门声，桐须真冬转身看向已经没有他的客厅，桌上的茶水还喝剩一半，小饼干一个未动。

　　她坐了下来，双手捧起茶杯，水雾从杯沿缓缓往上飘起，从鼻梁萦绕到瞳孔四周，渐渐看不清眼中光彩。

　　小白抬起猫头，微歪过小脑袋，仰望起情绪突然低落的桐须真冬，悄声走去，轻轻用脑袋蹭她的腰侧。

　　腰间的痒意让她回神，察觉到小白是在安慰自己，桐须真冬低头轻笑，曲起手指逗弄起猫咪下巴。

　　看到它满是沉醉，刚才还有点苦闷、失落的情绪逐渐被瓦解，低到只有她和小猫能听清的话语从齿缝挤出。

　　“……我没事。”

　　因为不能有事。

　　因为不想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所以，她只能没事。

　　桐须真冬缓缓垂下眉眼，心里偶尔想起自己的事，偶尔想起他的事，但想得最多的，却是两人的事。

　　想得越多，杯中茶水越少。

　　直到思绪填满心房，茶水已在杯中清空，桐须真冬才起身收拾，看向还剩一半的另一杯茶水，犹豫半晌，没有做出去把它倒掉的决定。

　　“……再接着练习吧。”

　　边自言自语，边拿起已经空掉的两个茶杯，她正要走去厨房，玄关处却突然传来开门声。

　　“加上我这里的食材，用来练习一道普通料理应该绰绰有余……”浅野枫提着一袋食材走进来，看着愣在原地的桐须真冬，神情自若地道。

　　“虽然你是教师，但在学校外，你无权干涉我的休息时间。再者，检讨书四千字是写，八千字也是写，等满足看了我『好为人师』的兴趣后，你要是还有哪点不满意，检讨书要多少，我就能给你写多少，不二价。”

　　话音落下，浅野枫放下食材，坐在矮脚桌前，眼神忽然凝住。

　　“我茶呢？！”

　　桐须真冬：“……”

第四百一十七章 粗心女王与被逼到角落的人

　　一小段时间过去。

　　桐须真冬从厨房里端来一杯新泡好的茶，脸颊还有些发红，语气却和往常般冷静镇定：“困惑。你不是已经走了么，怎么想着折返回来？”

　　啜了口马克杯中的热茶，浅野枫抬起眼眸，淡淡开口：“你都已经放下面子，拜托我指导下厨艺……无论是看在你我的交情上，还是你不想让学生们失去学习成长的机会，站在正义上，我想不出能让自己置之不理的理由。”

　　“我说过让你先……”

　　“让我帮你。”

　　眼睛平静地凝视过去，在小真冬莫名安静下来时，他接着往下说：“承认自己能力不足并不耻下问、虚心向别人请教，是唯有真正品德高尚的人才能做到的事情。在这点上，真冬老师，您可以大大方方地为此感到自豪。”

　　到这，浅野枫绷紧脸蛋，深吸一口气，似是后面要说的话会令人羞耻，用冷静的语气煞有其事道：

　　“正是有您这样一位对学生认真负责、对教育怀有赤忱之心的教师，才能教导出如我一般优秀、正直、善良而富有侠义心肠的学生。”

　　面对桐须真冬被说得一愣一愣的可爱表情，他就这样看过去，态度从容冷静，平淡而认真地开口：“所以您可以再自豪骄傲一些，因为您已经有了这世上最好的学生……正所谓青出于蓝而胜于蓝，道理就这么简单。”

　　“……”

　　空气静悄悄的。

　　浅野枫说完就默默喝茶，脸色冷淡到似乎一点羞耻心都没有，但茶水明明已经见底，却还是让杯口停在唇边。

　　“你这……”

　　迟疑声响起。

　　桐须真冬低下清冷秀美的脸蛋，像是对这个话题无话可说一样，默默地看向了身前的马克杯。

　　顺带一提，这是一对情侣款式的马克杯，是她好友结婚时送的小礼品。

　　“复杂。先不说我作为一名教师，有没有像你说的那样优秀，在夸赞别人的同时还不忘抬高自己一手……”

　　桐须真冬难堪似地摁了摁眉心，摇头叹息道：“没想到你私下既幼稚也自恋，我以前多少是有些高看你了。”

　　浅野枫头也不抬，淡淡道：“照这句话的意思，仅仅是有些高看，那就代表我在您心里评价不低。”说话间，他的语气又带上满意与称赞。

　　“能够如实而客观地看待学生身上的优点，我自信大部分教师无法做得有您一半正直……感慨。真冬老师，您在我心里的闪光点又多了一个。”

　　“……终止。”

　　桐须真冬知道这小子不会说谎（单指每次说的都是真话），也明白他不会为了讨好别人而虚伪地夸赞，因此急忙结束这个让她羞涩难耐的场景。

　　脸蛋若有似无地染上红晕，和对面平静淡然的罪魁祸首对上视线时，她又不禁羞恼起来，红润也深了几分。

　　“说回正事……”

　　浅野枫闻言放下杯子，本以为小真冬是要跟他说点料理上的要求，没成想是一板一眼地谈起林间学校委员会。

　　首先是编外成员。

　　这点学校从未有过先例，如果开了这个口子，难保以后会有某个委员会把活动策划不利归咎在别人身上，引起学生间的公愤。

　　但事已至此，浅野枫已经在活动室里指指点点，桐须真冬能做的，就是给他安排一个『监督者』身份。

　　说好听点是代教师监督委员会的运行状况，做好跟进与反馈；说得难听一点嘛，就是打小报告。

　　其次是活动相关。

　　从策划到任务布置、再细分到每一个成员身上，以及前后做了哪些改动等等，桐须真冬都事无巨细地过问。

　　最后则回到二乃上面。

　　针对这点，桐须真冬仅问了她在委员会的情况，知道她并没有因为任务繁重而打退堂鼓时，不禁满意点头。

　　就这样，两人一边讨论起有关林间学校的事情，一边慢慢地将饼干和茶水给消灭得干干净净，连带前面的尴尬和羞耻也逐渐被瓦解消散。

　　不知不觉中，走过了半小时。

　　桐须真冬从冰箱取出食材，连同他带来的食材一起放在灶台上，随后又肉归肉、菜归菜、调料归调料地摆好。

　　单从这点来讲，很难让人想象出一个月前的她还是个家务低能。

　　然后她打开柜子，犹豫半晌，还是绷紧俏脸，从里边拿出一条有着红色爱心的围裙系在腰间。

　　但一对上浅野枫微妙中还带着「原来你有这种情绪」的眼神，这张清冷秀美的脸蛋瞬间满是血红，急忙辩解。

　　“误、误会！浅野君，这只是一条普普通通的围裙，刚好店里只剩下这个了，绝对特殊理由在里面……”

　　“其实你可以不系围裙，换成脏了也不会心疼的旧衣服。”浅野枫双手抱肘，眼神平静看去。

　　“唔～～”

　　没想到这点，还真是抱歉了！

　　桐须真冬鼓起脸颊，暗戳戳地白了他一眼，随后敛起表情，开始专注地站在料理台前，等待某人指令。

　　浅野枫好整以暇地看去：“在教学开始前，你先复刻下之前的料理。针对不足或者错误之处改进，相比从第一步学起更能印象深刻。”

　　对此，小真冬没有异议。

　　身为教师，她很清楚浅野枫句句说得在理。可一想到旁边有人在时刻盯着她，关键还是自己的异性学生，心底难免会有羞意浮出。

　　不仅心跳加速的感觉无比真实，脸颊也热得不用看都知道红了。

　　这样想着，桐须真冬借助清洗蔬菜的时机，手指沾上凉水划过脸颊，给它降温，眼角余光瞥向浅野枫。

　　见他脸色平静，目光好像是直直盯着料理台，并没有发现她的异样，内心顿时松了一口气。

　　这时，浅野枫忽然问道。

　　“你这是打算做什么料理？”

　　看到她在洗完蔬菜后，第一时间不是去料理它们，而是转手从肉蛋区拿起两颗鸡蛋，不由得奇怪看去。

　　桐须真冬看向他，脑袋可爱地歪了一边：“汉堡排和奶油炖菜。”

　　“一个晚上学两道料理，而且原本还是个料理小白……真冬老师，你能保证是在跟我认真的对吗？”

　　换成其他人，他自信一个晚上就能教会两道料理——毕竟这世上没有教不会的学生，只有不会教的教师。

　　但前提是学生得正常啊！

　　而面前这位，看似全能冷美人，本质上却是个家务苦手……厨艺大概率和家务水准是一个等级。

　　“你在瞧不起我？”

　　桐须真冬蹙起细眉，俏脸上浮现出了小小的不满：“误会。要不是对一些是食材的处理还不是特别熟练，在其他方面上，我有自信一个晚上就能将这两道料理彻底学会……至少能及格。”

　　前边还有些底气不足，但在说到「及格」一词时却微微仰起下巴。

　　浅野枫：“……”

　　有点分不清，究竟是要说她有自知之明，还是说她过于轻视料理，才能得出没做好是因为食材处理得不行。

　　“奶油炖菜先不要做，就从最普通的汉堡排开始……那么，真冬老师，请开始你的厨艺展示。”

　　“多嘴。”

　　桐须真冬朝他翻了个白眼。

　　或许是旁边有人看着，她的动作尽显笨拙生涩，明明每一个步骤在料理中稀松平常，但是连续几个下来，光洁的额头上已经微微见汗。

　　……也有可能本来就很笨拙，跟浅野枫在旁边盯着没有必要联系。

　　不过，光是看到小真冬打鸡蛋的动作：鸡蛋壳轻轻敲在碗边沿，双手捏住蛋壳两边，表情谨慎到仿佛是在对待某种精致瓷器——他就明白，这位粉发教师的厨艺水准不可估量。

　　从负面来讲，宛若深渊。

　　从正面来讲，犹如登天。

　　就是不在人间！

　　△

　　一段艰难的忙活后。

　　浅野枫坐在桌前，表情复杂地看着盘子里黑到如炭块的汉堡排，高高地仰起视线，叹气道：“在料理方面，我承认不能以外貌来判断料理本身。譬如说臭豆腐，外在如煤块漆黑，气味如黄白酸臭，但它的内在却是珍馐佳肴……

　　虽然我本人吃不来，但每一个钟情于臭豆腐的吃货老饕都会在品尝时，露出幸福而满足的真挚笑容。”

　　“以此类推。”他拿起筷子，斟酌起措辞，“别看这汉堡排漆黑到没有半点肉排的特质，但内在可能另有一方天地，只要让筷子戳开——呃？”

　　木制筷子一和汉堡排接触，就像是遇到木材，无论他再怎么用力，筷子始终戳不进去，孤零零地留在外边。

　　小白从桌底跳上来，探头探脑地过去嗅起汉堡排，不到三秒它就嫌弃地甩着尾巴走掉，趴在地上捂住鼻子。

　　“喵！（人类竟然吃屎！）”

　　“……”

　　浅野枫顿时沉默，一抬头就看到桐须真冬在尝了一口后，失意体前屈地跪倒在地，怀疑人生的嗓音响起。

　　“好、好难吃！这到底是什么，不仅咬都咬不动，上边还有一种压倒性的咸苦味……这真的是汉堡排？！”

　　“问题大概出在食材上面。”

　　“咦？”

　　少年淡定的声音传入耳里，桐须真冬如梦初醒般眨了眨眼，不自觉地轻咬唇瓣：“你没必要安慰我……”

　　浅野枫摇头，筷子轻轻点在漆黑肉排上，语气冷静地道：“单从汉堡排的制作步骤来说，虽然你在步骤上有不少出错、笨拙、直截了当的地方，但大体上讲还是做肉排的方法。”

　　桐须真冬鼓起脸颊，幽怨看去。

　　……哪有这么说人的，直接说最后的结论不行吗？

　　“而一般的料理，只要在方法上不出现大问题，不把糖和盐、酱和醋给搞混，味道再差也不会吃不进去。”

　　浅野枫说着走到厨房，一边在自言自语，一边仔细检查起每样食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