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Nova酱
毕竟，讲课体现的是授课者对这门学科的理解，而刚走上教职岗位的博后，很难和业内浸淫已久的副高正高们相提并论。
王振远之所以这么用力地巴结着老师，主要目的，是参加云海学院特等奖学金的评选。
如果说十大校园风云人物是云海学院本科生里最优秀的样本，那么，特奖便是研究生们对于学生时代成就的最高追求了。
研究生院每年秋季学期都要评选出十三名特等奖学金获得者，这个数字是由教育部统筹、一层层分下来的，奖学金的钱也是教育部出。
钱倒是其次，主要是，特奖是很有含金量的荣誉，就云海学院医学部而言，拿到特奖的学生，毕业后无一例外走上了进大医院、师从大医生的光辉坦途。
并且，每年的十三个特奖名额，有三个是留给博一（本科直博）/硕一新生的，俗称“新手保护”。
而且，惯例上很少把奖发给硕一的，原因很简单，特奖评选代表着学院的一种价值导向，而学院巴不得所有人都选直博，成为更优质的劳动力。
王振远盘点了一下，三个新生特奖，有一个肯定要给罗贤，这个没得说，王振远再怎么讨厌罗贤，也不得不承认，这个逼是真滴行。
挂着博一学生的身份，实质上做的却是正高级教授的活儿，（相当于）在罗家沟诊所运行一个独立的课题组，这种人，王振远自认竞争不过。
还有一个几乎已经敲定的新生特奖名额，是副校长朴重礼的大侄子。
朴重礼（据说）在请凌菲儿出山当校长的过程中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目前无疑是风头最盛的副校长，而他的大侄子本身也争气，二十岁出头的年纪就来到了黄金5，是这一届除了罗贤之外的最高段位。
几个月前的暑假，大侄子在实验室里埋头苦干，憋出了一篇EMCI，虽然是四区水文吧，但总归是EMCI，比起靠国内核心甚至是辣鸡xxxx学院学报评奖学金的其他新生们要来得强势。
这个，王振远也干不过，那么王振远只能和其他新生去竞争仅剩的一名本科生特奖名额了。
好在剩下的人里面，有资本和王振远掰手腕的不多，唯一的疑似竞争对手，是一名女生，叫做杨丽丽，在刚刚过去的期中考试中，几乎每一门专业理论课的分数，都略压过王振远一头。
此女是亚人混血种，每天顶着毛茸茸的（真实）兔子耳朵来上课，但因为打扮朴素，倒不是那么引人注目。
从平日的言行举止和吃穿用度来看，杨丽丽家境贫寒，几乎把全部的精力都用在了学习、科研和勤工俭学上，这种类型的学生是特奖评选非常青睐的。
而就硬指标而言，根据王振远的调查，杨丽丽有三篇论文，王振远有五篇，看似是王振远胜出，然而，杨丽丽的三篇里有两篇是国内核心，王振远只有一篇国内核心，综合质量来看，打平。
成绩上，杨丽丽略高。
社会活动上，王振远完胜，但这在特奖评选中的权重不高，加上杨丽丽本身带有励志色彩，王振远觉得，自己的胜算，着实不高。
“得想个办法反败为胜。”
王振远想了想，在课后把狐朋狗友们召集起来，开了个会。
487 后悔的巴博萨
王振远的狗腿，对他的忠诚度姑且还是蛮高的。
尽管王振远屡次在罗贤面前翻车，然而，狗腿们却不可能转而抱罗贤的大腿，不是不想，是抱罗贤的腿门槛太高。
仔细想来，和罗贤谈笑风生的人，都是巴博萨教授、富兰克林主任这种级别，最次也得是杨医生那种强社交型咸鱼。
别看同学们在云海附院实习、日常拿杨医生这种人开涮、并明嘲暗讽地表达自己可不想成为这样的医生，事实上，对于大多数学生而言，能落得杨医生遇到罗贤之前的“下场”，已经称得上是医路平坦了。
再怎么咸鱼，彼时的杨医生，好歹也是云海附院急诊科的主治医生，而超过三分之二的医学部学生，连云海附院的实习资格都拿不到。
剩下的三分之一里，大部分也没办法留在这里继续做医生，往往是转而到次一级的医院拼搏。
所以，狗腿们理智地和杨医生比较了一番，知趣地认清了现实，并继续舔王振远，期待着等到毕业之时，王振远能利用家里人的资源，给他们一点小小的帮助。
“王哥，要我说，你只要积极和老师们沟通，上下打点，特奖一定是你的。”一位狗腿表示，稳得很。
“是啊王哥，系里的老师们，都对你赞不绝口呢，到时候，肯定会投你一票的。”另一位狗腿附和道。
这话其实有道理，很多时候，像特奖这种东西，很大一部分老师其实根本就不关心到底谁拿，只有学部的行政领导们会对其投以额外的在意。
尤其是在竞争的两方势均力敌的时候，老师们往往会看谁顺眼投谁——进一步地，看谁眼熟投谁。
讲道理，老师们的心思都在如何写本子骗（划掉）拿自然基金上呢，谁管特奖评选啊？与我何干？
酒香不怕巷子深的道理，在学院里，是行不通的，学院环境里吃得开的，往往是会推销自己的同学。
对于狗腿们的观点，王振远深以为然，但他生性谨慎（其实就是敏感多疑），嘴贱多说了一句：“我得确保自己能胜过她呀，万一，我是说万一哈，她最近发一篇EMCI，岂不是马上就翻盘了？”
老师们虽然不在意谁拿特奖，但好歹还是会看一下候选人的硬条件。
在博一学生这个层面上，能发国内核心的，自然比学院水刊的牛逼；能发EMCI的，自然比能发国内核心的牛逼；能发《Creatures》的……好吧，这种畜生级大神，博一也就罗贤一个了，特例，不用讨论。
要是杨丽丽掏出一篇EMCI，只要老师不瞎，就不会选王振远的。
“害，王哥，你想太多了。”狗腿笑道，“天下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巧的事情呢？她要发，早就发了，距离特奖评选不到半个月，现在发，是几个意思啊？”
“就是，那妹子看起来很老实，发了论文，肯定不会隐瞒的……”
“我王哥，五篇论文，她杨丽丽能秒？能秒，我、现、在，就把这张课桌给吃掉……”
听着狗腿子们瞎几把吹，王振远的内心，产生了一种不好的预感，颇有一种七窍冒奶的慌感。
然而，王振远是真想不到，这奶，次日就生效了，简直堪比○丰次日达。
“什么？她居然发了《病理学比较研究》？！”在导师巴博萨的办公室里，王振远捏着一本期刊，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可是三区的EMCI啊！
还真就秒我嗷？
巴博萨微微皱眉，古井不波道：“振远啊，杨丽丽同学这篇论文，写得很好。推荐你读一下。”
旁边的女秘书看透了巴博萨的表情，心领神会，拍了拍王振远的肩膀，嗔怪道：“小王呀，杨丽丽同学就在隔壁课题组，我可是每天都能见的，人家为了写这篇文章，做了很扎实的调研，熬了好多天的夜，还亲自跑到罗家沟诊所去请教罗贤呢。”
“什么？请教罗贤？”王振远不明所以。
“这篇文章，写的是魔术回路修复罗氏方法在预后[1]方面和传统方法的差别，以及术后护理需要注意的点。”巴博萨的语气里，有一些恨铁不成钢，“罗贤和你在一个博士班，而且同为咱们课题组的成员，你应该更容易接触他才是，反倒让其他班的同学抢了先，不应该。”
王振远本想说，你这么想跟风罗贤喝汤，你干脆自己去写这论文不就好了，或者直接命令我去写，现在人家抢先了，又赖到我头上。
好歹王振远的情商没有低到毁灭性的程度，知道这种话说出口，得被巴博萨教授锤得喵喵叫。
于是，只得换一种柔和的说法，争辩道：“魔术回路修复，不是咱们课题组的研究方向吧。咱们是心脏外科的。”
听闻此言，巴博萨咯咯咯咯咯地笑了五声，那模样像是刚回家看到儿子故作深沉地写作业、桌上的电脑主机却还温热的家长一样，填满了皱纹的老脸上，仿佛明晃晃地写着一句“你把爷整乐了”。
“罗贤在这方面，做出了世界领先的研究，咱们作为同组的人，帮他丰富一下成果，也是应该的嘛。”
女秘书看了巴博萨一眼，心中暗自感叹，教授今天真是有耐心嗷。
一个课题组的研究方向，高度依赖于两点：一是组里的资金投了哪个方向，若是在某个方向持续投入了大量的资金，一般不会轻易改变；二是组里最吊的人做出的最吊的成果是什么。
罗贤虽然没往魔术回路修复方面投钱，但他做出的成果实在是太吊了，以至于组里的人就算完全没有此方面的研究经验，在罗贤的指导下随便写点什么，都能有不错的发表。
然而，巴博萨绝不可能亲自去做这件事，他是医学部的主任，老脸有点拉不下来。
索性他手下的副高们都心领神会，在罗贤奔赴北岸之旅之前，都跑去找了几趟罗贤。
罗贤也明白个中关节，毕竟上辈子在学术圈混得也挺久了，当即每个人分了一点东西，让他们写文章。
巴博萨在各方面给了他不错的支持，罗贤自然要给他的课题组一些回馈，他吃肉，起码得让组里的人喝汤吧。
然而，谁都没想到，最先把文章憋出来的，居然是隔壁课题组的博一学生……
而在入学前被巴博萨寄予厚望的王振远，却压根儿没考虑过这件事。
现在，巴博萨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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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
[1]预后：凭经验对一种疾病做出结果判断。
488 王振远的手段
回到教室上课的时候，王振远脸色阴沉地像是被盆地鼹鼠骑脸拉屎的哈士奇，气场浓郁得让授课老师都皱起了眉头。
这气场酝酿到下课的时候，甚至让众人体味到了一丝悲凉。
授课老师徐庆年见状，来到王振远的座位跟前，关心地问道：“王同学，身体不舒服吗？”
王振远摇摇头，瞥见桌上的课本，悲愤地掩饰道：“这道题，我，不会做！”
狗腿们听了杨丽丽发EMCI的事情，则纷纷瞪大了眼睛，没想到奶这么快就生效了，直到晚上出去聚餐鬼混的时候，依旧是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
“王哥，别灰心啊，还有机会的。”有狗腿发出朴素的安慰。
“不可能了。”王振远凄惨一笑，“她发了三区，又是学院的主流价值观所推崇的寒门学霸，我是真的一点机会都没有。”
既然王振远都下了定论，狗腿们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得愤愤地打抱不平。
“可恶的穷逼，居然挡我们王哥的道儿，岂可修。”
“你说杨丽丽那种人，就算拿了特奖进了大医院，也就是做个螺丝钉罢了，咱们王哥才是干大事儿的人……”
“这才入学没几个月，就发了三区，肯定有问题……”
这话倒是提醒了王振远，对啊，杨丽丽和罗贤不在一个课题组，也不在一个班，按理来说应该没有任何交情才对，为什么罗贤愿意把数据给她，让她写论文？
这里面，肯定，大有问题！
自觉抓到关键的王振远，中午吃饭的时候鸽掉了从锦院跑过来陪他吃饭的小家碧玉绿茶法师女友，跑到罗家沟诊所，准备当面质问刚刚北岸之旅归来的罗贤，争取让他露出狐狸尾巴。
来的时候，罗贤正在院子里给一匹马洗胃，看得王振远整个人都不好了。
“喂，罗贤，你什么时候转职兽医了？”他半吐槽半讥讽道。
“淡定，我只是偶尔换换口味而已。”罗贤淡定道，抚摸着马儿油光锃亮的皮毛，感慨道，“有时候，不只是病人，动物们的痛苦，也令人动容啊。”
说完，他转向马的主人，红眼果蝇街道时期的老邻居，笑道：“以后倪可妮身体不舒服，就带它来找我。”
“哈哈，不了，一般的小问题，我直接去兽医诊所了。搞不掂的，再来麻烦罗医生。”那人咧嘴一笑，露出一口健美的烟熏黄牙，“毕竟，罗医生是要治大病的人，咱可不想耽搁太多。”
罗贤并没有因为诊所逼格和个人地位的提高而抛弃红眼果蝇街道的老街坊，他深知，正是可爱的人民群众们，在过去的三年里为他提供足以谋生的客源和实践各种术式的机会，若罗贤是鱼，人民群众则是水，水能载舟，亦可赛艇，这道理，罗贤是很懂的。
所以，但凡有老街坊来找罗贤，他都是热情接待，认真治疗。
不过，街坊们也对罗贤比较体谅，一般不出大问题，就不来找他了。
但今天这位的马儿误食了低压缩魔石，情况紧急又危险，就直接带到罗家沟诊所来找罗贤洗胃了。
“呐呐呐，倪可妮，今天受苦啦。”烟熏黄牙抚摸马儿的脖子，眼神中流露出一丝铁血柔情。
王振远看了半天，满肚子疑惑，不由得问道：“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罗贤奇怪地瞥了他一眼，“课本上讲过的，马是魔力绝缘体，摄入一定量的魔石会致死的。只有独角兽和彩虹小马才能使用魔法。”
“不是……我是说，你们刚才好像一直在提一个女生的名字。”
“啊，你说倪可妮啊。”罗贤指了指正在快乐打响鼻的马儿，“就是它。”
“这匹马的名字叫倪可妮，今年四岁了，喜欢唱，跳，跨栏，定向越野，吃罗勒叶，洗盐水澡……”
王振远实在是无语了，他暗道命运为何如此不公，为何有的人闲到了给一只名为倪可妮的马洗胃的程度，居然还能成为医学超新星……
对了，超新星……
直到这时王振远终于想起了自己今天来到底是为了啥，一瞬间浑身迸发出大义凌然的气息，端庄地站在罗贤面前，道：“罗贤，请你解释一下，为什么要给杨丽丽数据。”
“啥？”罗贤挠头，“什么数据？杨丽丽是谁？”
“你别装傻了。”王振远咄咄逼人，“隔壁课题组的杨丽丽，写了一篇关于魔术回路修复罗氏方法预后的论文，那数据从哪里来的，很明显了吧？”
“哦。”罗贤依然不明就里，“所以呢？”
他确实往外给了不少数据。
像罗氏方法这样的革命性术式，是能产出很多论文的。
放在比云海学院医学部更小一点的医学院系，一个这种档次的研究，都能养活全院一整年的论文了。
罗贤已经把最核心的论文给发了，剩下的，他懒得弄，干脆分给学院里的其他人喝汤了。
一方面，若是自己大包大揽，未免显得过于小家子气；另一方面，罗贤还想在云海学院建立自己的课题组，只有让学院意识到罗贤具有足够的利益分享意识，这件事情的阻力才会更小。
另外，其他学者每发一篇有关魔术回路修复罗氏方法的论文，其实也是变相地提升罗贤在学术圈的江湖地位。
所以，只要有人来要数据和思路，只要那人是云海学院的，罗贤大方地给了，完全不会考虑回报的问题。
但以王振远的层次，全然无法理解这种思路。
于是，在遭遇罗贤的懵逼三连之后，他愈发地笃定，罗贤是在装傻，他和杨丽丽之间，肯定有一腿。
于是，气愤的王振远，准备给予罗贤和杨丽丽以实质性的惩罚。
他动用父亲常年在冷泉港深耕积攒下来的资源，找了个私家侦探。
艾尔风大陆上的私家侦探，基本上，就是水平不太行的刺客和各国的退役特工再就业所形成的一个职业群体，日常游走在违法边缘，可耻但是有用。
王振远要让私家侦探盯住杨丽丽，争取在特奖评选之前抓到她的把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