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Nova酱
1051 再会
最好的课题，从来都是来源于生产实践。
然而对于这个时代的年轻医生而言，最好的课题，往往来自于王国科技部、精灵皇室或者干脆就是医师协会的大佬。
毕竟这些课题钱多，评职称的时候作用还大。
只有拉不到课题的人才喜欢自己立项，这几乎已经成为了中生代和新生代医生们的共识。
但罗贤没什么资金需求，反正可以从凌菲儿家里拿……借钱！
来找他看牙的男男女女，多为士兵，有些是军官，但他们有一个共同点：均对他们本部队的牙科医生不满，才跑过来找罗贤。
如果能在随军诊所里解决的问题，估计也轮不到罗贤了。
前线的病人有一个特点，大病化小，小病治个吊，能走一百步找人解决的问题，跑一百公里解决，那不叫谨慎，在前线的军人眼中，这叫有病。
这可以说是西大陆特色了，如果在东大陆的话……王国的官员们，恨不得感个冒也要住特供病房，需不需要另说，起码这样有面子，能体现他们的社会地位。
而西大陆的另一个特色，便是人们的战斗实用主义：许多的生活方式，人们的追求，都是为了战斗而生，都是为了干死魔兽，重铸联盟的荣光。
罗贤让小顾先把患者的病历收集一下，看了一圈之后发现一个问题：超过半数的患者，都是因为假牙妨碍了他们的战斗。
武道家还好，主要是法师，法师经过多年的训练，对自己的身体各部分的共鸣频率了如指掌，能够充分地利用自己的躯体，对法术进行强化，或者缩短吟唱时间，总之，都是实战中非常重要的小技巧。
但，患者们表示，在换了假牙之后，施法变得非常别扭，于是他们回去找他们的主治医生，却只得到了甩锅式的答复。
“你自己菜怪假牙？”
坐在罗贤面前的患者，惟妙惟肖地模仿着他之前的主治医生，义愤填膺，看得杨医生不由得发出会心的笑容，安慰道：“一般的医生，的确很难兼顾这么多，不说假牙了，很多时候，就连发型都会影响法师的发挥。”
“所以，但凡是能级不太差的法师，都会维持一个自己定制的发型。”那位患者接茬道，“可假牙不能啊，哎，要是假牙也可以自己定制就好了。”
“假牙定制的话，要解决你的问题，主要就是靠配重设计了。”罗贤道，“这不是患者能搞定的事情，所以我觉得，有必要开拓一下这个领域，让有需要的患者，可以付出额外的费用，来改良他们需要的配重。”
听了罗贤的话，患者可要激动坏了，当即表示，要是罗贤搞出来了，他绝对帮罗贤在他的联队里推广，争取让戴假牙的战友们，都来光顾罗贤的生意。
于是患者乖乖地填表，然后采集数据去了。
格鲁特医生左看看右看看，觉得这个流程属实有点新奇。
他见过那种，在接诊病人的时候捆绑销售的无良医生，但是，在坐诊途中突发奇想，原地蹦出来一个项目，然后开始从病人身上采集数据的，格鲁特还真没见过——不止没见过，听都没听说过。
在他看来，科研项目这种东西，光是立项之前跑相关部门、出席饭局、在饭局上让研究生大弟子帮忙喝酒、给领导塞红包……这些事情，都够忙活半年了，更不必说立项阶段的林林总总。
像罗贤这么随性地搞项目，完全在格鲁特的认知范围之外。
格鲁特发现，罗贤的患者还有一个特点，就是听话。
当格鲁特要求患者去做某项检查的时候，一般都会得到一些质问，诸如“这个检查为什么这么贵”“为什么你这么菜用眼睛看不出来非得要我做检查呢”“这玩意儿是不是有辐射对身体不好啊”之类的。
某些检查的价格确实有槽点，但问题是，这也不是格鲁特能决定的事情，他为了给患者确诊，只能开检查单。
但罗贤的患者没这个毛病，就算是为了科研而额外添加的检查项目，患者也欣然接受了，这就让格鲁特很是费解。
就这个问题，他去请教杨医生，杨医生神秘莫测地笑了笑，随后说：“能大老远跑过来找罗贤的患者，事实上，已经经过了一个自然而然的筛选，怕麻烦或者对贤哥不信任的人，已经自然而然地被筛选掉了，既然来到了这里，病也治了，再顺手帮贤哥一个忙，对于他们而言，是很简单的事情。更何况有美妆新品试用的纪念品送，就更容易让人接受了。”
听完老杨的分析，格鲁特若有所思。
他觉得隐隐从罗贤做事情的套路中，摸到了什么精髓，但是又不那么明晰。
就在他想再问点什么的时候，杨医生忽然脸色一变，把格鲁特拉到诊室帐篷的角落里，伸出食指，作禁声状。
“嘘……不要出声。”
格鲁特往那边瞅了一眼，只见一位戴着面纱的女子，翩然走进来，而罗贤的脸色，却骤然间变得诡异了起来。
果然，罗贤只是和女患者打了个招呼，就把杨医生和格鲁特给支出去了。
“啥情况啊？”格鲁特满脸迷茫，又带了一些八卦式的好奇。
杨医生肃然，沉声道：“不该问的别问。”
帐篷里，女患者摘下面纱，露出小洛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罗贤想过他会和小洛再见面，这几乎是必然的，不过，却没有想到，会是以这种方式再见面。
她身上的邪能气息，显然经过了某种方式的遮掩，否则，在城堡周围例行巡逻的凌菲儿，早就把她给逮住了。
当然，罗贤相信她不是来取他首级或者把他的手砍掉让他品尝痛苦之类的，不然，她不会是这种表情。
“怎么连个招呼没打就来了。”罗贤一副责怪，略带温柔的语气，“早知道准备一点我爱吃的了。”
“我……爱吃的？”
小洛的脸上写满了错愕，罗贤的开场白让她无所适从，原本准备好的不怎么友善的说辞，顿时就变得无用了起来。
1052 剧透
当时小洛走了，罗贤其实是有思考的，思考的结果是，小洛大概是对他过去的冷落与无视感到不满，另外，来到艾尔风大陆之后，小洛大概是给他留了一些线索，但罗贤或者错过了，或者又无视了，总之她有些生气。
虽然这种生气在罗贤看来莫名其妙——你要是真对我感兴趣，像人家凌菲儿一样A上来不就得了，搞那么多弯弯绕干嘛？
但她确乎是有些生气的，而且你也不能真的要求女生全都像凌菲儿那样。
客观上来说，凌菲儿的存在，提高了罗贤面对女性人型生物时的情商。
不然他还真未必想得到，小洛的情绪到底是为什么。
所以，为了平息对方的不满，免得她作为身份不明的高等魔兽再搞出什么事端，罗贤做了一些准备，回想了一下当年和她相处的一些细节。
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
最普通最平静的日常，才容易平息人心中的暴躁。
“我最爱吃的？”小洛愣了一下，旋即冷笑了几声，“你还记得这个啊？是从你记忆里的哪个犄角旮旯里翻出来的？”
“那确实，翻了挺久才想起来。”罗贤坦然道，“毕竟过去这么久了，作为老朋友你也没来跟我打个招呼，难道要我像是背经书一样，把你的喜好每天早上、晚上焚香沐浴的时候背一遍吗？”
“呵！我为什么不来找你？你知道我出来一趟多麻烦吗，为了见你我得……算了算了，我也懒得跟你斗嘴。”小洛盯着罗贤，叹了口气，“我就是有点……不服气。哼。”
这一声哼，罗贤他熟，他经常在凌菲儿口中听到这个调调，一般是他和其他女人接触过于密切的时候——或者是凌菲儿单方面认为。
小洛大概觉得，她来得太晚了。
“那，你在我身上留下的东西。”罗贤说，“也该让你出一口恶气了吧。”
两人都心知肚明，这是指罗贤那吊诡的、对凌菲儿具有恶意的特异性的味道，小洛听罢，一脸不爽：“出什么气啊，说得好像这对你们的幸福生活造成了多大影响一样。”
“还没影响？咱能别睁着眼睛说瞎话成吗？”罗贤嚷嚷道，“先不说我们多跑了一趟德蒙山谷，你知道每天晚上「哔——」的时候，菲儿没办法嗅到我的气息，是有多痛苦吗？”
小洛被噎住了，然后龇牙咧嘴地对罗贤说：“你呀，你再秀恩爱，信不信我把你给打死？”
“别吧，作为魔兽群体里的优秀智能个体，应该考虑的是该怎么把医师协会优秀的注册会员，罗贤同志，绑回魔兽的腹地，刺杀这种事，格调太低了……你笑什么？”瞅着小洛忽然笑了起来，罗贤略带恼意。
“你刚才说那些话的样子，真的很像小时候呢。带一点童真，又很是油嘴滑舌，让人既爱又恨。”
“那么，对我既爱又恨的小洛，特地费了老半天的劲儿，突破重重阻碍，来到我的面前，到底是为了什么呢？单单只是为了检验，到底给我和凌菲儿同志的性.生.活造成了多大的麻烦？”
“我来警告一下。”小洛的脸色严肃起来，“十三天后，第七城堡西北方向七十八公里处，会启动一处隐藏的魔兽巢，对第七城堡发动突袭。不会很致命，但很有可能让城堡产生损失，针对的，就是新堡主凌菲儿的威信。”
“我为什么要相信你？”
“因为我两次在凌菲儿浑然不觉、樱田暮雨丢失目标的前提下接近你，却并没有对你造成实质性的伤害。一方面，这说明我对你并非抱有恶意；另一方面，说明高阶魔兽以及邪能的应用，有很多东西，还是联盟所未曾探明的存在，与我合作，对你和凌菲儿而言，都是有价值的。”
“很好，我接受你的观点。”罗贤不得不承认，小洛是个聪明人，知道想要说服罗贤，摆事实讲道理，是最简单的方法。
“那么。小心应对吧，我不能在这里留太久，不然凌菲儿得打死我。”
小洛就这么突然地走了，罗贤发了大概五分钟的呆，才继续接诊的流程。
等到残阳西下，凌菲儿巡逻归来，罗贤在住所里，尽量平静地将小洛来访的消息告诉了凌菲儿——为了防止凌菲儿暴怒，罗贤先那啥了她一次，完事后压在她身上，把这件事告诉她。
果然，凌菲儿没暴走，又啪了罗贤一次才消气，然后听着罗贤解释了一番，才堪堪接受“小洛是友军”的事实。
“不管怎么说，她也曾经和我一样是人族，而且身为虚空氏族的时候，过得确实不好。”说着，罗贤从床头抽屉里，拿出一封信，“她说这里面写了她当年在联盟军的经历，目测包括那个被抛弃在修斯兰特的小队的那一段，嗯……大概就是凯伦先生掌握的信息。”
听罢，凌菲儿顿时觉得，专程叫工程队，把凯伦从地底下挖出来，实在是没什么卵用的行为。
罗贤则表示，也不能说没用，至少两个人给出的信息，可以互相印证，换句话说，小洛这相当于提前给剧透了。
于是罗贤就跟凌菲儿，并排坐在床头，看剧透。
这一看就看到了深夜，不得不说，小洛的这封……嗯，举报信，内容详实、控诉有力、真情实感，将人总参的冷血残酷描绘得淋漓尽致，生动地将一个，吃人的旧时代，展现在了两人的眼前，震撼了罗贤和凌菲儿全家。
“相比之下，我都觉得，自己的经历也没那么难以接受了。”凌菲儿叹气道，“如果她说的都是真的，希望……这次的反攻成功后，能让人总参少干点这种事。”
“想多了，按照小洛的说法，魔兽近几年的颓势，完全就是在藏拙，其实他们完全有和联盟五五开的能力，甚至能培养出小洛这种高端战力……这次反攻估计是很难有什么成果了。倒是医师协会的悲观估计，居然差不多和小洛所说的情况类似，看来文森特那帮哔，还是有点东西的。”罗贤评价道。
1053 小伎俩
按照阵营的标准来看，小洛无疑是魔兽中的败类，铁二五仔。
但是，考虑到小洛和罗贤的身份背景的相似性，凌菲儿又觉得，她做出卖魔兽的选择也不稀奇——按照信中的说法，小洛的希望是和平，她希望能够解甲归田，能理直气壮地走进人类的城镇，理直气壮地跟罗贤见面。
于是罗贤明白，初次见面的时候，小洛那令人摸不着头脑的表现，或许只是一种情绪的发泄，身为魔兽压抑了这么久，积累下来的烦躁，可不好受。
把信读完，又略带兴奋地讨论了一番，夜已经深了。
凌菲儿揉着酸痛的颈椎和太阳穴，缓解脑子里传来的轻轻的阵痛。
女武神实在是不适合这种动脑子的场合，相对来说，她还是更适合打打杀杀，脑子动多了浑身难受。
于是罗贤罕见地把她抱在怀里。
凌菲儿用鼻尖蹭了蹭他的胸前，想了想，还是把他的上衣给脱掉，蹭了个爽，吓得罗贤差点以为，又要经历一次腥风血雨。
还好凌菲儿只是简单地贴贴，没有含.住什么地方逗弄他。
“小贤今天的味道可真棒。”
说了这么一句之后，两人同时陷入了沉默，并很快地，露出惊喜之色。
研读小洛的情报过于入迷，导致凌菲儿今晚都忘记了按时服用嗅觉阻断剂。
然而，她却没有再嗅到那种奇怪的味道，反而是在回过神来之后发现，那填满了鼻息的味道，熟悉的味道，比起之前，更加浓郁，更令她欲罢不能……
只是和凌菲儿接触了一下眼神，罗贤便意识到，今天小洛在他身上动了手脚，改变了他的嗅觉性质。
从凌菲儿的角度来看这当然是好事，但对于罗贤而言……还真的很难说。
毕竟，夜很漫长。
次日罗贤上手术台的时候，尽管提前服用了双生树的三相药剂，以及老丈人的贴心关怀，可那种，难以言喻的疲惫，还是写在了罗贤的脸上。
杨医生看了，连连叹气，他想，这就是罗贤，白天为了对抗疾病辛勤劳作，晚上为了填满女武神的欲望依然辛勤劳作，再考虑到罗贤的其他后宫，罗贤简直就是普度众生的真神，估摸着生命女神看了也得落泪。
今天做完，数据就差不多采集了上百例，按照学界的惯例，这时候差不多可以开始着手做一些数据分析。
本来杨医生寻思着，这大概得发回罗家沟，让华恋代劳，结果罗贤表示，这次的论文是他的晋级任务，他要亲自上阵。
“钻二的晋级任务，论文好像也不要求……全部是自己完成的？”格鲁特说得不是很确定，但表达的意思却很确定。
“哪个段位的晋级任务都不要求全部自己完成啊，论文这种事……除了核心的那一点东西，本来就都是体力活儿。”罗贤道，“只是想要一点仪式感罢了。很久没自己处理数据了，手有点痒。”
说完这话罗贤自己都有些恍惚，若是前世实验逼得最紧的那一阵子，他要能有这个心态，估计也犯不着跳楼了。
“这么说还得感谢那些人，送我来这里，找到了这么好的老婆。”
罗贤嘟哝了一句，便进入了工作状态。
鉴于双生树的存在，罗贤并不需要计算工具，躺在摇摇椅上一份又一份地看表格，需要的图表在脑海中自动生成，这种行云流水的感觉，确实容易让人爱上科研。
格鲁特在旁边看着，有如朝圣。
凯伦先生也在旁边看着，表情严肃，内心纳闷，为啥罗贤还不来关心一下，他的秘密。
作为旧时代的军人，凯伦先生和医生们的关系不怎么好，原因嘛也挺朴素的，当时他那几位老战友都死了，埋在训练营的后山上，结果一位搞解剖学研究的老哥，借着天黑的掩护，跑到后山上偷尸体，把他老战友的坟都给挖了，可把凯伦给气坏了。
可是，这个时代的医生似乎也不需要偷尸体来研究了，对研究也没当年的疯子们那么狂热了，所以，罗贤的行为，就显得很是古怪。
凯伦确信，罗贤是真的沉浸在了他的研究当中。
所以，是因为研究太有趣了，所以才不来找我问情报吗？
可那个凌菲儿又是怎么回事？她作为被人总参坑害过的强者，不应该，对他们的黑料，很感兴趣才是吗？
我到底是为什么失宠了呢？
在凯伦先生那充满了喜感的感叹中，罗贤开始了论文的撰写。
就人族而言，迄今未有谁在一区期刊上发表过牙科成果的文章。
罗贤要打破这个惯性，就得讲究一点策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