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纯爱仙人
郑思儿番外(七)
郑思儿侧过身子,支起一支胳膊将自己的脑袋撑起,疑惑的看着身边的怜儿。
“不敢睡?为什么?这里安全的很。”
怜儿抓起被子,将自己下半张脸都掩盖在其下,只露出一双眼睛。
她有些不好意思道:
“这里很好,能吃饱饭,还有被子盖,不用担心下一顿饭什么时候能够讨到,也不用担心睡在路边会不会被野狗吃掉,大家都没有想着欺负怜儿,有一种......很温暖的感觉。”
郑思儿更加不解,问道:
“那你还在怕什么?”
“就是因为太好了,怜儿感觉像是做梦一样。”
她望着房顶的横梁,沉默了许久,又接着说道:
“怜儿好怕这些都是假的,雀哥是假的,这孤怜院也会是假的,等怜儿一睡醒,就发现自己还是睡在那个桥洞下。”
郑思儿默默地伸出中指与食指,夹起怜儿脸蛋上的软肉,向外拉了拉。
“疼!雀哥你干嘛呀!”
怜儿嘟起了嘴,不满的揉了揉自己被郑思儿夹痛的脸颊。
郑思儿收回手指,对她笑了笑。
“疼就对了,说明你没有做梦。”
她翻了个身,仰面朝天,胳膊在脑后交叠充当枕头。
“我都在这里生活好几年了,这里的人都挺好的,除了那新来的王婶有点凶以外,你以后就安心住在这里,如果运气够好,就能别人领养回家当女儿。”
“嗯。”
怜儿轻轻应了一声后就没了声音,又过了一会,传来了平稳的呼吸声。
郑思儿见怜儿已经睡着,也闭上了眼睛。
她的意识逐渐模糊,下坠,最后沉入梦乡......
火。
到处都是熊熊燃烧的烈火。
郑思儿迷茫的立在原地,眼前的场景熟悉又陌生。
一切都被鲜红所覆盖,仿佛世间只剩下了这一种颜色。
跳动的,明亮的,是火焰。
流动的,浓稠的,是血液。
人群号呼着,奔走着,本该是一片嘈杂,但是郑思儿却听不见任何的声音,如果置身于世间之外。
她忽然觉得好像有人在摇晃她的肩膀,于是睁开了眼睛。
“雀哥,雀哥!”
郑思儿睁着惺忪的睡眼,迷迷糊糊的看着怜儿近在咫尺的脸庞。
“怜儿...还不睡吗?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怜儿的表情有些不好意思,她用着极低的声音轻声说道:
“我...我想去茅房......”
“茅房?我不是带你去过了吗?”
“外面太黑了...我...我不敢......”
“走吧,我带你去。”
郑思儿揉了揉眼睛,从床上坐起,借着窗外映入屋内的些许微光,牵着怜儿的手向着门口走去。
陈旧的木门发出咯吱的响声,在寂静的黑夜中显得额外的刺耳。
“来,就是这里。”
郑思儿将小姑娘带到茅房外面,给她指明了方向后,自己则是背靠着墙壁,在外面等着。
她双手抱胸,百无聊赖的环顾着夜间安静的孤伶院,忽然发现管事王婶的房间还亮着灯火,油窗纸上透着暗淡的光芒。
“王婶这么晚还没睡啊......”
要说孤怜院里唯一能用的起烛火的,也就只有王婶了。
原本郑思儿也没有当一回事,直到她遥遥看见有一道漆黑的身影漫步在院中,接着推门走入了王婶的房间。
哪怕天色已晚,相隔的距离也远,但是郑思儿一眼就察觉了这人不是孤怜院的任何一人。
因为这人身材高大,明显就是就是一个成年男子,而整个孤怜院中除了李伯,也就一些孩童。
“男人?王婶年纪这么大了,还有男人半夜来找她?”
郑思儿听说过一些王婶的传闻。
好像她以前有一个男人,还有一个儿子,那男的是个走南闯北的行商,虽说聚少离多,但是家境还算是富裕,直到她儿子成年,第一次与她丈夫学着走商,两人带着一匹货去了中洲,然后就再也没有回来。
据说是碰上造反的匪寇,就连尸体都没有带回来。
想不到如今又有男人来夜闯寡妇门,也不知道是哪个男的瞎了眼,竟然能看上那膘肥体壮的王婶。
郑思儿深深的望了一眼后,就收回了目光。
她对窥视人家的私事没有太大的兴趣,就算是再带十个八个男人进屋也与她没有太大的关系。
郑思儿转头看了看茅房,但是依旧不见怜儿出来,心里不由得暗暗嘀咕。
也太久了吧......
她不由得将视线继续放在了王婶的房间上。
方才那男人已经走进了房屋,并且关上了房门,不过由于窗户上所用的的油窗纸极其廉价纤薄,所以借着其中的灯火,可以看见里面如同剪影画一般的影子。
那男人的身躯逐渐向着王婶走进,王婶圆滚的影子也冲座位上站了起来,向着那人靠近。
郑思儿只觉得再多看一眼,自己的眼睛就会受到污浊,本想挪开视线,但是下一刻所发生的事情,却让她惊的瞳孔一缩。
那男人的影子先是一章扇出,打在了王婶的脸上,紧接着又抬起了一条腿,踢在了肚子上。
郑思儿面色一凝,不再背靠着墙壁,而是站直了身子向着那间房间看去。
事情变得有些不对起来。
好像那人不是情郎,为什么要一进来就打人?
郑思儿虽然不知道其中的缘由,但是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这种暴行发生在自己的眼前,她赶紧向着那远处的屋子快步走去。
当她走到王婶门口的时候,里面又没了打斗的声响,郑思儿一时不知道是不是应该直接冲进去。
思来想去了一番后,她决定还是先看看情况再说。
毕竟夫妻吵架床尾和,如果是那种清官难断的家务事,自己贸然进去,那也不太合适。
她犹豫了一下,虽说偷窥不好,但是为了王婶的安全,不得不这么做。
郑思儿舔了舔手指,在角落里戳破了那一层薄如蝉翼的油窗纸,从小洞向着里面窥视而去。
里面有一男一女。
男子一身官家的深蓝锦服,郑思儿认不出是什么等阶,但是看起来精瘦,留着长长的山羊胡子。
他正翘着二郎腿坐在木椅子上,手中把玩着两个核桃。
而王婶则是跪伏在椅子前,原本在孤怜院总是昂起的头颅,如今正紧紧的贴着地面。
“这才对嘛,新来的就是不知道的规矩,也敢和我站着说话。”
郑思儿番外(八)
郑思儿目光一凝,想要瞬间破窗而入,去解救其中的王婶。
但是看跪在地上的王婶自己没有反应,似乎是心甘情愿的跪在地上。
于是她强行按捺住自己心中的冲动,在窗外蹲下,伏地身子,静静的听了起来。
只见那官袍男子漫不经心的把玩手中的已经包成红浆的圆润核桃,就连看都没有看跪在地上的王婶一眼。
他眼角上挑,表情傲慢至极,手中的核桃已经被他磨出了哗哗的响声。
王神就这么静静的跪伏在地上,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口,等了许久之后,那官衣男子才缓缓开口道:
“之前送过来那个女的很不错。迎春楼他那里很非常满意。”
王婶匍匐在地上,诚惶诚恐道:
“李老爷满意就行,这是草民应该做的。”
男子微微点头,似乎是对她的反应十分的满意。
“好好给李县令办事,好处自然少不了你的。”
他转了转手中的核桃,接着说道:
“最近那魅魇阁受了中州的匪灾,如今想要重新开张,要一批看得过去的,差不多数十个就够了,你准备准备,明日就来接人。”
接人?接什么人?
郑丝儿在窗外深深蹙眉,听不懂这两人到底在说些什么。
王神惊恐的抬起了头,慌忙道:
“我们孤怜院所有的女子加起来也十数位罢了,哪里筹的齐数十位姑娘能送去青楼?”
官服男子瞄了她一眼,漫不经心道:
“谁说只要女子了?男童也要,有些老爷就喜欢这一口,有多少人那就送多少人。”
他冷哼一声,接着说道:
“官府那白花花的银子拿来养这些小东西,总不是白给的,李县令大慈大悲,给了他们一口饱饭,明日就是他们报答之时。”
王婶迟疑了片刻,踟躇的说道:
“可是明日这时间也太短了,至少也要在宽限几天吧。”
那官袍男子忽然愤怒的一拍桌子唰的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拿起手中的两颗核桃直接往那王婶脸上重重扔去。
只听啪啪两声,两颗硕大的包浆核桃滚落到地。
王婶吃痛,肥大的五官皱在一起,可就连痛哼出声都不敢。
“别更老子讨价还价,叫你什么时候送,那就什么时候送。”
那男子负手绕着的王婶转了几圈,一个人既唱着红脸也扮着白脸。
“宽限?想要宽限那也行,老爷最多允许你等到后日,后日晚上我就带人来收人。”
说罢,他一挥袖子,大步迈步房门。
等那人在夜色中逐渐走远,郑思儿才从窗外挪开了眼睛。
她娇小的身躯紧紧靠着背后的墙壁,瞳孔紧缩,双手捂着自己的嘴巴,让自己尽量不发出声响。
郑思儿今日才发现这个惊人的真相。
原来孤怜院养他们,并不是出于好心,而是为了卖给他人来做货物!
原本她还以为是官服发的善心,没想到打的是这样的主意!
不行!
不能让大家落入青楼的手中,必须带他们远离这里!
郑思儿下定了决心后,蹑手蹑脚的离开了王婶的屋前,回到了茅房外。
只见怜儿已经站在茅房的门口。
她焦急的左右环顾着,一直看到逐渐走来的正丝儿,才如获救星一样的上前抓住了她的衣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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