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人类的本质
许玲默念满天神佛的姓名,将手上的十字架、念珠、道符、法蒂玛之手,还有一堆花里胡哨的小物件,全堆放在电脑桌前。
最终,她虔诚的双手合十,念叨道:
“卿神保佑,让我海豹一次,当一回欧洲狗吧???!”
许玲做完了所有玄学的准备,怀揣着殊死一搏的心态,将从亲朋好友、七大姑八大姨、乃至各路亲戚的数十个斗音账号一一输入进去,直至最后才近乎不抱希望的输入了自己的账号。
遂后,
页面迟缓的转动,迸出了烟火绽放的特效,赫然是中奖的提示。
许玲开心到忍住尖叫,狠狠殴打了八次旁边的恐龙抱枕,蹦到床上一边打滚一边傻笑。
少女冷静了好一会儿,才将这一画面截图,发到群里和微博,享受着凡尔赛的朴实快乐,暗自期待起两天后的公演舞台,露出了幸福的笑容。
——卿宝,这一次的你,又会呈现出什么样的舞台呢?
85.你的闪耀,我夺走了.
同日。
例如许玲这样的幸运儿,纷纷在超话、群聊、斗音、朋友圈里开始炫耀,引得一众秀粉羡慕嫉妒,恨不得用长矛将之戳死。
公演票的价格也在短时间内从5K炒到到了令人咂舌的20W。
只可惜由于很快被爆出,公演票和个人身份证绑定,进门验票需要人脸识别,压根没办法进行转卖的消息。
这场富哥之间的游戏得以草草结束,否则估计再翻个几倍不是问题。
但由于追星人和秀粉,基本都被二手票贩子恶心过,再加上大部分人不是富哥,对此基本没什么不满,反而都强烈建议《闪舞》将这个规矩贯彻下去。
因为按照选秀节目的惯例,企划方很早就会请人为出道女团创作一批原创歌曲和舞蹈,为开演唱会替节目圈钱作准备。
换言之,楚元卿所在的《闪舞》赛区,一旦结成女团进行出道,以目前的热度趋势来看,大概率要不了多久,就能直接开一场万人场次的大型演唱会。
——指不定还是巡回演出!
而到了那时,若还是这个规矩,完全能杜绝黄牛垄断票源,防止种种恶心人的操作出现,解救为此深受其害的秀粉。
当天,元宵团一阵怨声载道:
“呜呜呜?,我明明发动了这辈子全部的人脉,整整找了86个人给卿卿点赞,可全输入一遍账号,就是没抽到公演票,真的当场哇的一声哭出来???。”
“谁没哭啊,虽然卿宝很难再现出那样的舞台,但万一呢!万一她又灵感爆发,超越常规【心流】级的偶像,再度回到世界级的恐怖统治力,那样的舞台一旦错过了现场,就是一辈子的遗憾???。”
“所以这次公演票才会炒得这么恐怖,要不是曝出了那个消息,恐怕炒到百万都不是问题。”
“世界级偶像的舞台门票向来难抢,而且现役上抛开人气热度不讲,纯论舞台水平有这个级别的偶像,全世界是真的一只手数得过来,卿宝那场神级舞台带来的效益太大了,没人会不想看她的现场???。”
“突然有种看着女儿突然长大的五味杂陈,卿宝成长的速度快到不可思议,我开始庆幸能这么早挖掘出这个宝藏了???。”
“所以说了这么多,你们到底统计完没元宵团里有多少人抽到了公演票?不会人少到让卿宝难过吧????”
同样的话题,早就出现在诸位选手的粉丝后援群。
这些想着给自家正主应援的秀粉,最先一步要做的就是计算同阵营里,有多少幸运儿抽到了票,才能进而统一制定应援色、应援棒、手幅,甚至派出经验丰富的老前辈,统一教导萌新如何正确应援。
应援的确是有规矩的,就拿这方面文化最为丰富的岛国来讲。
一首歌的标准结构,基本分为前奏→Amelo→Bmelo→副歌→间奏→Amelo→Bmelo→副歌/Cmelo→副歌→结尾。
岛国有里打、里跳、快挥、前挥、上举、雨刷、助唱、手拍子……等一系列应援动作,基本都会的对应着一首歌的标准结构,在前奏、间奏、副歌乃至其余部分采用不同的应援动作。
大夏这边应援文化没那边浓厚。
嗯,这里的粉丝更擅长打钱,例如在自家偶像有什么大型活动前,自发进行集资,自己策划制作,自己联系相关人员,来完成地铁站招贴、横幅、公交车广告,等堪称离谱的轰炸式宣传。
但可想要在演唱会上,给正主更好的应援和支持,并且不带来麻烦,依旧需要让提前科普教导一番关于应援的小技巧。
而就在这样的氛围中,时间流逝,距离公演只剩下一天。
因为每天的彩排都需要通过数道大巴车来回通行,加上公演地点早就不是秘密。
这几天里持续有媒体和狗仔在蛰龙镇,乃至海都世博中心进行蹲点拍摄。
其中更不乏大量粉丝,围绕在出入口的路障边缘,期待着能看见自家正主,拍点照片发超话。
这挺正常,作为一档选秀节目,让粉丝有点可蹲,有照可拍,才能在保证在没更新时,保持自身节目的热度。
哪怕是《闪舞》这样的奇葩,也采用了用直播的方式,代替长期处于地下基地,与外界毫无互动的劣势。
所以官方没有拒绝,而是选择了以选手安全为前提,默认了较远距离的拍摄活动。
这导致近日来选手的路透图很多,其中又以被首先照顾的A级选手,占比最大。
楚元卿后援群的镇群圣图,也因此从她穿女仆装打工的照片,变成了女孩肩膀上挨着疲倦的小棉袄,垂眸露出慈悲和怜爱,唇边翘起弧度,露出温柔笑容的照片。
嗯,正是老父亲照顾彩排后累瘫的女儿,结果被粉丝及时拍下留念的画面。
而此时,
许玲欣赏完了这张照片,仿佛从中攫取到了一股勇气,看着堆叠在身前的三种应援物,指尖颤栗地握住手机打开,
霎时间,叮叮咚咚。
消息提示音持续不断。
因为堂而皇之的在朋友圈、说说、微博上得意洋洋的炫耀自己抽中了门票,现在春泥群、元宵群、生卿同音CP群,三个群分别都有人艾特她,问她要不要参加集体应援活动。
同时间,群里聊的较好的姐妹也在发私聊询问。
许玲头皮发麻,分外悔恨,只感觉自己仿佛陷入了某种奇怪的修罗场。
这一刻,她不由开始细数自己的成分。
首先,作为小樱花的骨灰级粉丝,她在国内最早对之进行宣传,并在第一期节目出来前,就把对方在岛国都没什么人知道的各种瓜翻译过来,在微博、哔站、斗音上进行科普解说。
同时还厨力满满的整理出了一条小樱花从北海道承载着梦想出发,抵达东京后一点一点逐步梦碎的七年成长史,让后来的粉丝能一条龙完成考古,为这位小偶像付出了不少心血。
而再加上微博上约莫百万,最近还在持续涨幅的粉丝数,一开始的她在各大应援群里都算是粉头级的人物,连春泥这个粉丝名都是她给取的,地位只能说很高。
可这个地位,从她发出“雨中神图”,一举凑出小樱花和卿宝的CP,并主动建立CP超话站后,就轰然瓦解。
很简单的一个道理,要是一位明星的粉头都爬墙炒CP,那万一这人入脑后,谁来维护正主的权益?
这就像是一位天主教的教皇,背地里不只拜耶稣,还拜什么佛祖三清,如此纯度怎么配服众,又怎么能领导其余更虔诚的信徒?
所以,就和许玲当初首个建立好楚元卿的后援群,就主动把群主转让潜水一样,建立CP超话站后,她也主动把群主转让给了另一个小樱花的资深粉,等于是自碎神权,只留了一点江湖地位。
许玲有自知之明,自己以前就是个闲散的秀粉,也就追小樱花的时候是真动感情了,压根不懂如何管理粉丝,也没什么兴趣管理,放权是迟早的事。
所以,回到现在,她的成分是小樱花骨灰粉、卿宝骨灰粉(指对方还没进场就推了)、两人CP粉的领导者。
许玲思来想去,还是看了遍卿宝充满母爱的照片,只觉得仿佛被妈妈安慰了好久,重燃内心的勇气,郑重地用手机回了消息,遂后……
握住了最边上的应援棒!
少女按下按钮。
鎏金色的光辉从中溢满,神圣又温柔的质感,散发着昂贵的金钱气息,最绝的是其内有零碎的粉色樱花,正随着手上的摇曳,在鎏金的光中流麻般晃动,看起来像是在缓缓绽放,形成了绝妙的视觉组合。
黄金是元宵团选择的应援色。
这种颜色放在很多爱豆身上,都有种铜臭的红尘气,可放在贡献了那场舞台的楚元卿身上,却仿佛在加强她身上缥缈的神性,颇为契合。
春泥选择的应援色是粉色,对应着三月盛开的樱花。
许玲手中应援棒的成分,只能说就一眼看得出来,是两人CP粉中的土豪,精心准备的产物。
这是昨天收同城快递拿到的,里面除却糅杂了两人应援色的应援棒,还有一面印着楚元卿和雾见弥生照片的精致手幅,和一道粉丝灯牌。
嗯,手幅举起来很麻烦,基本不会在演唱会上用,所以算是单纯的礼物。
因为CP粉不要舞到正主面前是基本的道德常识,粉丝灯牌又用得多,所以上面设计的很隐晦,只有楚元卿三个字,以及环绕交错在缝隙里的樱花,仿佛在悄悄明确攻受关系。
许玲的脸蛋紧贴应援棒,瞳底倒映染上鎏金的樱花,她仿佛瞬间联想到了什么般,神情逐步恍惚,遂后猛然惊醒,咳嗽了几声,勉强克制住唇角上扬的弧度,义正言辞的说道:
“抱歉了,卿宝。”
“对不起了,弥生。”
“妈妈完全放弃不了你们当中的任何一个,所以堕落成CP粉,去为你们一起应援也是没办法的事吧?”
...
...
夜幕渐沉,最后一天的彩排迎来终结。
一众选手身心俱疲地坐进专车里,朝着蛰龙镇的地下基地往返。
三辆车上的氛围颇为迥异。
其中分到小樱花作为副C的选手们,心情颇为明朗,有种在海边吃完西瓜的清爽感,神态和眉眼里都溢满期待,纵使是疲倦也无法压住这种对舞台的向往。
显而易见,在为时一周的彩排里,这些人都沉溺在雾见弥生的舞台感染力中,仿佛被渲染为了一个整体,发挥愈发良好,精神状态也因此很棒,车上能时不时传来欢声笑语。
陈亦凝旗下的选手则较为中规中矩,没什么特别也不显得颓丧,只能说是正常的氛围。
楚元卿这边的选手最为沉默,她们大多闭目养神,或是望着窗外的景色发呆。
海都的灯红酒绿在夜色中格外鲜明,远方横跨天地的纯白之墙下,将近千米的高塔是最亮眼的建筑,它伫立于在霓虹中波光粼粼的大河对岸,恍惚间折射着一座城的欲望。
织梦兔通过车内设备浮现在半空,同样看向窗外的夜景,它像极了会给旅客介绍景点故事的导游,仿佛在考究着该说出什么样的过往,露出了奇妙的笑容。
最终,它将56位选手的神情尽收眼底,嗅着那些阴暗、沉郁、漆黑、暴躁的情绪,自心中幽幽低语:
“一周多的时间,足够初步发酵了。”
“是灾壳,还是燃料,是偶像,还是魔女。”
“这都将由诸位的【心】来抉择,很公平,不是吗?”
整座车厢沉默得厉害,阴郁的情绪弥漫,让疲倦感愈发浓重。
今天是最后一次彩排,明天她们将面对两千位观众,献上有可能是此生最后一次的演出。
可作为主舞台的她们,却在一次又一次的彩排中,愈发鲜明的意识到己方的闪耀,将会正式演出中,被两道副舞台吞噬蚕食。
不甘心。
很不甘心。
如果……
如果主C位是谢清玹就好了。
罗婵瞳底的黑气缠绕,她心中的欲念膨胀,魔怔般看向海都的灯红酒绿。
——那是欲望的具现、是心中的贪婪、是无望的未来。
少女明白,只要从《闪舞》淘汰,或许半生都没办法体验到那样奢靡的生活。
所以,忍不住责怪,忍不住怨怼,忍不住憎恶。
哪怕自己亲手将票投给了唐琉璃,主动参与了恶意控票,将谢清玹挤下了C位,感性中丑陋的一面也持续念叨着对自己最有利的结果。
罗婵瞳中黑气摇曳,她看向侧前方的楚元卿,那人侧颜完美,神情淡然,如上帝雕琢的五官,纵使瞥上只几分轮廓,也能如雾中之花,在心中留下美好的刻痕。
真好看,如果她也有那样漂亮的脸,是不是也能挤进选手人气的前列,轻而易举的改变从小城市走出的命运?
真嫉妒,只要有这张脸,就算以那样的水平结束公演舞台,她也依旧能斩获世人的喜爱,能逐角《闪舞》的出道位?
真恶心,她分明没有任何基础,凭什么能越过自己坚持耕耘五年的努力,又凭什么能缔造出那样不可思议的舞台?
要是楚元卿消失就好了。
要是C位能换成谢清玹,不,换成我就好了。
要是大家的目光,能永远只停留在我身上就好了。
可纵使再多的负面思绪崩落,道德观念和基本的理智,都压抑住了身躯的行动。
罗婵意识到了不对,只是雪崩戛然而止的趋势,却在和那位吉祥物满含笑意的猩红眼瞳对上时,彻底失去了挣扎的余地。
理智的弦断了。
取而代之的是,莫名奇妙如精神病般的逻辑。
——车内没有摄像头,想要粉碎楚元卿的道心,而不崩在外界的人设,只能是在抵达基地之前,也就是现在。
罗婵被恶念吞噬,她褪尽了平常的表情管理,面无表情的起身,在旁人困惑的目光中,走至楚元卿的身前,在众位选手震撼的注视下,直白地讥讽道:
“楚元卿,你作为主C位,拿着最好的位置,却连其余两位副C都争不过,每次彩排都是满盘皆输,让其他两组的选手气势越来越盛,你不觉得羞愧吗?”
“你是在装作不知道,还是真蠢到连大家因为你很困扰这件事情都发现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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