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才不要当精灵! 第410章

作者:无车无房无老婆

  树影婆娑,月光稀疏,虎杖悠仁看见了一棵大树之下,似乎躺着一个人。

  那人此刻正痛苦地呻吟着,周围四处都是溅落的血液,看上去受了很严重的伤。

  “你还能走动吗?”

  就在虎杖悠仁靠近对方,想要检查对方的伤势时,时崎狂三打开了手机手电筒的灯。

  当灯光照亮了大树底下的人影时,虎杖悠仁的脚步突然一滞。

  因为树底下躺着的东西,根本不是人!

  这个绿色皮肤的怪物有着粗壮的四肢和躯干,看上去就像是一个肉球,给人一种极为不协调的恐惧之感。

  而他的躯干的中心,甚至还长有一张巨大的嘴巴,此刻正蠕动着朝着外面吐出鲜血。

  这个怪物没有脖子,能够被称之为头的部位就在胸膛的嘴巴之上,两颗漆黑没有眼球的空洞也在流着鲜血,就好像是某种实验的畸形产物一样。

  凐 若不是这个怪物看上去十分凄惨,已经失去了战斗能力的话,虎杖悠仁会二话不说直接冲上去将它消灭。

  但即使对方看上去已经无法战斗了,虎杖悠仁依旧没有失去最基本的警觉,思考着这是否为陷阱的可能。

  “这是什么东西,咒灵吗?”

  虎杖悠仁退后了几步,上下打量着眼前的怪物,一时间拿捏不准他到底是什么东西。

  “不,它有着肉身,因此不可能是咒灵。”

  时崎狂三同样打量着眼前的怪物,说出了自己的看法:“姑且......算是人类?”

  可是人类哪有长成这样的!

  虎杖悠仁原本想要这么问。

  但如果对方真的是人类,而且还是友方的话,自己这么问似乎就有些失礼了。

  “你们,是谁?”

  这只重伤濒死的怪物这才察觉到了有人靠近,吃力地扭动身体看向了两人的方向。

  “我们是东京咒术高专的学生,来到这里是执行一向祓除委托的。”

  时崎狂三接过了话茬,简短地说明了自己的身份之后,向对方问道:“你又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是......我是血涂,不过对你们来说,咒胎九相图之中的三号,应该更容易理解。”

  似乎是看见了些许希望,血涂提起了最后的力气,寻求着这些学生们的帮助:“我,还有哥哥们,在和梦魇战斗,求求你们了,去帮帮我的哥哥们吧。”

  “好的,我明白了。”

  听到他们在和梦魇战斗,虎杖悠仁第一时间便答应了对方的请求。

  虽然知道咒胎九相图是什么东西,但他知道梦魇是什么人。

  五条老师可是说过,梦魇是咒术界最大的敌人,也是他个人最大的敌人。

  既然这个叫做血涂的人以及他的哥哥们在和梦魇交战,秉持着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的原则,虎杖悠仁自然不会坐视不理。

  “你们在和那个该死的女人战斗?”

  听到了梦魇这个名字,被封印在虎杖悠仁体内的宿傩也苏醒了。

  一只眼睛和一张嘴巴凭空出现在了他的脸上,瞳孔之中带着强烈的恶意,语气同样如此。

  “小子,我知道你想帮他们,我也可以帮你,你可以当作这是一场无偿的帮助,因为我也很想杀死那个女人。”宿傩冷笑着说道,“没有人能够在那样羞辱了我之后,还能活在这个世界上。”

  “嗯。”

  对于宿傩的出现,虎杖悠仁没有半分惊讶。

  已经过去这么长时间了,他对于封印在自己体内的诅咒之王的性格也算是有了一点了解。

  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会在听到梦魇这个名字之后,就立刻答应了血涂的要求。

  因此他知道,宿傩一定会出手。

  “上次是我大意了,没有闪,让那个女人耍阴的才被一招制服。”宿傩狰狞地笑道,“但这一次有了准备,我绝对要把那个女人直接切成肉块,然后拿去喂狗!”

  在少年院的时候,由于不清楚梦魇的术式和能力,他完全没有注意脚下的阴影。

  而梦魇也是靠着这个优势,完全没有想要和他正面对抗的想法,战斗还未打响之前便打了他一个出其不意,让他瞬间失去了战斗力。

  当时自己的憋屈,只有宿傩自己知道。

  而现在,他已经对梦魇的术式有所了解,就连实力也因为又吞噬了一根手指而增强了不少。

  这一次,他绝对要洗刷上次的耻辱!

  “时崎,你打电话给五条老师,我先去拖住梦魇。”

  “等等!”

  就在虎杖悠仁准备前往战场,帮助血涂的哥哥们拖住梦魇的时候,时崎狂三却拦下了他。

  “这里没有信号,没办法和五条老师联络。”

  时崎狂三展示了一下手机上显示了网络中断的图标,满脸凝重地说道:“这不是你和我能够参与的战斗,我们该做的应该是立刻撤退。”

  “撤退?可是血涂他们......”

  “他们不是人类。”时崎狂三摇了摇头,“你也听到了,他和他的哥哥们都是咒胎九相图。”

  “咒胎九相图?”虎杖悠仁愣愣地问道,“那是什么?”

  “百年前,史上最恶咒诅师加茂宪伦所制造出来的东西。”时崎狂三简短地解释道,“他让一个人类女子怀上了咒灵的孩子,并使其九次怀孕,九次堕胎,而那些尚未出世的婴儿心怀怨念成为了咒物,其中的一号到三号更是和宿傩手指一个等级的特级咒物,这百年来一直都被高专封印着,只不过在交流会的时候和宿傩的手指一起被神秘窃贼给偷走了。”

  “特级咒物......”

  虎杖悠仁的目光重新看向了血涂,眼神复杂地说道:“也就是说,他其实和我是同一类人?”

  “更确切地说,和你体内的宿傩更像是一类人,都是依靠占据他人的肉体,重活一世的邪恶之物。”时崎狂三严肃地说道,“我们没有必要去帮助咒灵,现在应该立刻撤退才对。”

  “不,不要走,求求你们去救救我的哥哥!”

  听到时崎狂三提出撤退的要求,血涂顿时变得焦急了起来,哀求道:“梦魇也是你们的敌人对吧?我们可以合作,一起打败梦魇!”

  他拖着重伤的身体,在草地上拖住了一条血痕,爬到了虎杖悠仁的脚边。

  明明是特级的存在,此刻却卑微得像是一条虫。

  但是他的手却死死地抓住了虎杖悠仁的裤角,像是落水之人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一样,不肯放手。

  因为他知道,眼前这位宿傩容器,便是最后的希望了。

  一百五十年。

  作为咒胎九相图来到这个世界上,已经过去了一百五十年。

  被强制堕胎的血涂没能成为人类,而死后被做成咒物的他,更是连人类的世界都未曾看见过。

  漫长的一百五十年,作为特级咒物的血涂与他的两位哥哥被收容在了暗无天日的房间之中,彼此守望着。

  他们已经成为了彼此内心的支柱。

  在他们的心中,每一个人的生命都要比自己的生命更加重要。

  而现在,好不容易从黑暗的牢笼之中解放,等待他们的却是梦魇的屠戮。

  这让血涂如何才能甘心?

  “我在此立下束缚,只要你能够救下我的哥哥们,我自愿被你们再一次封印。”血涂的眼中留着血泪,“只要哥哥们安全就好,求求你了,去救救他们吧。”

  这一刻,虎杖悠仁的内心涌现出了强烈的挣扎。

  他站在原地,拳头死死地攥着。

  “虎杖,他们是人为制造的怪物,从一开始就不该降生的错误。”

  看出了虎杖悠仁此刻的挣扎,时崎狂三一字一句地说道:“不要为了他们搭上自己的性命,不要,去逞英雄。”

  凝视着脚边血涂这张丑陋又狰狞的脸,虎杖悠仁缓缓闭上了眼睛。

  就和时崎狂三说的一样,这是怪物的脸,甚至连真正的咒灵和他比起来,都要顺眼许多。

  但是......

  “他们不是怪物,他们也不是错误。”

  虎杖悠仁重新睁开了眼睛,与时崎狂三对视着:“他们只是......从一开始,就没有选择的权利罢了。”

  被真正邪恶的咒诅师强行堕胎。

  被保护人类的咒术师强行收容。

  被心怀不轨的盗贼强行窃走。

  对他们来说,这个世界是一个充满恶意的世界。

  但不可否认的是,不管在他们的故事里有多少人是恶人,他们兄弟三人一定是最无辜的。

  “时崎,像我这样和咒物共情的人,脑子一定是坏掉了吧?”

  虎杖悠仁苦笑一声,又像是羞愧一样,低下了头。

  到底要如何定义【人】呢?

  这是个哲学的问题。

  但是在虎杖悠仁的眼中,哪怕眼前这个人有着比怪物更像怪物的身体,但是却依旧掩盖不住他对哥哥们的关心与爱。

  而无论是关心还是爱,这都不是从负面情绪之中诞生,只知道杀戮和破坏的咒灵,能够拥有的。

  在他眼中,血涂就是人。

  一个无辜的人。

  而虎杖悠仁加入咒术界的目的,便是要用自己的力量,去拯救那些无辜的人。

  莫名其妙的,在这种关头,他脑海中却回想起了爷爷去世时的模样。

  那个行将就木的老人躺在病床上,早已因病痛的折磨而没有了年轻时的意气风发,就和无数普通的老人一样,平静地死在了病床上。

  但是,老人所留下的遗言,时至今日却依旧萦绕在虎杖悠仁的耳边。

  【虎杖,你要努力去拯救更多人】

  【你要,在众人的簇拥下死去】

  当时的老人,究竟是怀着怎样的心情说出这番遗言的呢?

  此时此刻,虎杖悠仁突然明白了老人临终前所怀揣的最后的心情,是什么了。

  不是期待,不是祝福。

  而是悔恨。

  年轻之时也拥有拯救他人的力量,可是却因为软弱选择了退缩,选择了平凡的生活。

  到了年老之时,拖着行将就木,回望自己毫无价值的一生,平凡地,却也屈辱地死在了病床之上。

  没能拯救任何人,甚至当自己的儿子面临危险时,也只能无力地看着他一步步走向深渊。

  所以,才会悔恨啊。

  所以,才会对自己唯一的亲人说出那番告诫。

  【虎杖,不要温和地走进那个良夜】

  【不要,变得和我一样】

  这,便是那个选择了平凡的老人,对于这个注定不凡的孙子,所能给予的最后的告诫了。

  渐渐的,虎杖悠仁脸上的挣扎消失不见了。

  “抱歉,时崎,你先回去吧。”

  他的语气平静,但是却异常坚定地说道:“我,要去逞英雄了。”

  “......”

  时崎狂三没有再去劝阻。

  因为任何人在看见这样一副表情的时候,都会知道,劝阻已经没有了意义。

  虎杖悠仁也没有再去看时崎狂三,而是直接从她的身边绕过,脚步沉重地走向了依旧进行着战斗的方向。

  “宿傩。”

  “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