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maple
感受过这些漆黑魔物凶厉的摇光，自然不可能天真地认为这是对方好心地想要放过他们。
至于说被他们打退这个答案......用来安慰安慰自己就行了，切不可当真。
突然，从前方的魔物群当中飞出一道黑影，众人齐齐后退了一步，看着那道黑影砸落在地，掀起一片尘土。
等到尘埃散去，仔细一瞅，那道黑影是一个巨大的狼头，尽管这种魔物正常情况下本来就是一副身体与脑袋分离的模样，但是这一个狼头下方的躯体，是真的不翼而飞了。
看到狼头化作黑色粉尘飘散之后，众人纷纷看向了前方，只见漆黑的魔物群当中，不断有着魔物像是刚才的狼头一样向外飞出。
“简直就像是......被什么人给打飞了一样。”
听到身边士兵的喃喃自语，摇光突然感觉这副景象好像还真是这么一回事。
“那里面，是不是有个人啊？”
脑袋上缠着一圈绷带的千岩军，还以为是自己的眼睛受伤了，不大确定地向旁边的人询问着。
而摇光看着隐约露出来的纯白发丝，沉默不语。
不多时，离他们最近的一圈魔物突然起飞，左右手分别拿着一根冰枪的白发少年，带着众多飞舞在他身后的冰枪，一身煞气地从中冲了出来。
面对漆黑兽潮的冲击都没有后退的摇光星，领着千岩军们默默地再次后退了一步。
不管眼前的这个少年是敌是友，他现在真的是一副要连着他们一起打了的模样啊！
这时，发现了他们的白发少年突然站停在了原地，随后脸上的冰晶半截面化作光点散去，露出了一张满是疑惑的脸。
众人在松了一口气之后，这才发现少年身后的道路都已经被洁白的寒冰所覆盖，路上的魔物已经全然无了踪迹。
白发少年回头看了看，然后又转向了千岩军们，语气当中带着那么一丝不确定。
“这里......不是层岩巨渊吗？”
看到了这一群正在与漆黑魔物战斗的人类，从甘雨那边了解过情况的雪魁当即意识到这是另外一队千岩军。
尽管有些庆幸这一批人大多都还活着，但是与这队走在另外一条道路上的千岩军相遇，也让雪魁隐约意识到了一个较为尴尬的事情。
“额，层岩巨渊的话，在您来时的那个方向。”
还真是这样啊？这该死的土路上就不能做个标识吗？
知道自己在先前的岔路口上走错方向了的雪魁，立马折返了回去，但是在走了几步之后，又重新转向了摇光星等人。
看着众人身上的伤口，雪魁抬起了手，生之理绽放出了荧绿色的光芒，将所有人包裹在了其中。
清理魔物自然是排在第一序列的事情，但是遇都遇上了，顺手将众人身上的伤势治好也花费不了太多时间。
走到摇光星面前，雪魁抬手向对方的脸上伸去。
看到在绿光的包裹当中，千岩军身上的伤势恢复，自己的伤腿也重新变得有力，意识到雪魁应该是站在己方阵营的某位仙人之后，摇光星没有抗拒雪魁的动作。
“你应该就是当代的摇光星吧？你那将战线维系在层岩巨渊的想法我听说过了，是个不错的想法。”
将手掌覆盖在被抓痕横跨的伤眼上，趁着治疗的功夫，雪魁向对方搭起了话。
“是的。多谢仙师出手相助，敢问仙师是传闻当中的哪一位？”
“我？我应该没什么名号吧？叫我雪魁就可以了。”
在雪魁放下手之后，摇光覆盖住受损眼睛的眼皮轻轻颤动了一番，随后缓缓抬起，原本失明的眼睛当中出现了模糊的画面，然后慢慢清晰了起来。
......何其了得的仙法？
没有想到失明之眼真的能够再次睹物，摇光的心情也是激动了起来。
作为千岩军的统帅，他自然知道眼前这位仙人的手段在战场上面能够发挥出多大的作用。
“仙师接下来是要和我们一起前往层岩巨渊维系战线吗？”
“一起？”
然而雪魁的表情则是变得有些疑惑。
“......你们现在返回璃月港才是最理智的选项。”
摇光星一愣，语气变得有些急了。
“仙师何出此言？莫非认为我等是贪生怕死之辈？”
雪魁盯着摇光星一言不发，等到对方平静了一点之后，方才开口。
“不怕死又能如何呢？如果这世界上所有的事情是只要不怕死，做出了牺牲之后就能解决的，这一场灾难早就已经结束了。”
“我是从另一条路上来的，我看到那边一队的千岩军已经近乎全灭了，你是个聪明人，应该懂我的意思。”
在看到了开阳星带领的千岩军的下场之后，雪魁便知道，仅以凡人的水平，想要阻挡漆黑兽潮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在和那位金发的星空旅者相处之后，雪魁学会了依靠别人来解决问题，但那是建立在效率会提高的基础上。
若是让这些凡人跟着他去层岩巨渊的话，不仅他要分心照拂他们，千岩军目前的战力也提供不了太多的帮助。
在知道开阳星死亡之后，摇光的双眼微微睁大。
共同率领千岩军的两人，平日里的关系自然是不错的，如今听到好友逝去，心里面自然升起一股难过的情绪。
在强压下心中的波动之后，摇光星便从开阳一队人失败的情况当中判断出了，硬实力和对方队伍相差无多的自己这一队人，在失去了此地的地形优势之后面对漆黑魔物，恐怕会沦为同开阳星他们同样的下场。
“......光靠仙师一人的话，是守不住层岩巨渊那么长的战线的。”
听着摇光有些无力的语气，雪魁知道对方已经差不多要接受现实了。
“不尝试一下，又怎么能知道呢？何况，你认为你们这一队人，可以撑起多长的防线呢？没有意义的死亡，并不能被称作是牺牲。想明白了之后，再考虑自己要不要跟上来吧。”
雪魁独自朝着层岩巨渊的方向进发，而全程听到他与摇光对话的千岩军们，此刻也都陷入了沉默，以及难言的......自卑。
那些他们需要复数才能匹敌一只的魔物，在仙人的手中却是走不过一个回合，名叫雪魁的仙人从魔物群当中杀出来的场景，给他们的冲击感是巨大的。
这种情况下，再执意跟上去的话，似乎也只是平白无故地给那位少年仙人多添麻烦而已。
摇光星叹了口气，最终将剑收入鞘中。
若无那位白发仙人出现，他们自当是用自己的身躯去为帝君的回归争取时间，但现在有了高个子可以顶上去，他们再执意如此，那就是没有自知之明了。
眼下驻守在此，依靠地形拦截遗漏出来的魔物，就是他们应该做的事情。
少言地下达了原地警戒的指令，摇光便找到一块岩石坐下，回想起自己在玉京台的豪言壮语，不由得露出一丝自嘲的笑意。
夸下的海口没能实现，还因此害死了一名同僚，自己的想法当真是有些不自量力。
就在摇光愣愣地发着呆，感到有些迷茫之时，一名千岩军跑到了他的身边。
“摇光大人......援军来了。”
即使是好消息，通报之人的声音也显得有些无精打采。
援军来了又能如何？个体之间的实力差不会因为这点数量而扭转，更何况漆黑兽潮的数量要远高于他们，最后还不是只能留守此地。
“摇光大人！奉天枢大人的旨意，我等带着军备来此支援。”
摇光星看着身前眼神锐利的青年，又看了看他身后的援军，最后被那几十车存放军备的箱子所吸引了目光。
虽然说战场供给十分重要，但是这数量也太过夸张了吧？把所有人的武器防具全部给换一套似乎都还有剩。
这个时候，摇光星注意到了青年以及来援人们身上的盔甲有些不大一样。
在千岩军当中所留甚久，原本对于符篆阵法没什么研究的摇光星，都对千岩一系装备上的纹路有了很深的印象。
而援军身上的武器防具，显然不属于千岩一系。
“摇光大人，天枢大人让我转告您，这些是炼器坊内封存的另一批军械。”
摇光星微微一愣，旋即回忆起了青年所指的为何物。
如果说有什么能有机会让千岩军们在硬实力上同那些漆黑魔物达到同一高度的话，这一类依靠情绪作为力量源的高上限武器便是唯一的答案了。
只是，摇光浏览了一下自己手下们的表情，摇了摇头。
如果这些军械是在那位白发仙人到来之前送到的话，也许大家的情绪还能发挥出武器的性能，但是现在的话，这些被打击到了的千岩军显然已经不符合要求了。
青年也是发现了这一问题，面露疑惑。
“摇光大人，这里出什么事了？”
摇光星将刚才发生的事情同这位领头的青年说了一遍，青年面色变得古怪了起来，摇光注意到了这一点异样。
“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想说那位仙人还是那么爱管闲事。”
一番不明所以的话语让摇光面露疑惑之后，青年清了清嗓子。
“让我试试吧。”
试什么？
摇光还没有反应过来，青年便来到了一个推车的旁边，一脚将木箱踢翻，铠甲与武器散落了一地，巨大的动静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开阳大人手下的一名小兵，你们已经知道开阳星的队伍已经战败，那么我为什么还活着？没错，我是名逃兵。”
听着青年铿锵有力的声音，其他人懵了。
这年头，当逃兵都能那么自豪了？
9.雪大将军
“我知道你们现在可能看不起我，但是救下你们的那位仙人和我说过，‘如果遇到了无法战胜的敌人，规避锋芒也是十分理性的选择’，我想他对你们说的话语，也是你们陷入这样一副窝囊样子的原因。”
千岩军们错开了视线。
对方说得没错，而那位白发仙人也说得没错，而就是因为两人说的都是事实，所以才让他们更加消沉。
“但是那位仙人也和我说过，曾经存在着和他一起诛杀魔神的人类，人类并非我们认为得那般孱弱，我想他并非是不想要我们的帮助，只是我们在踏进前方的战场之后，反而会自顾不暇。”
青年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盔甲。
“现在，这个让我们可以拥有与那些凶厉魔物抗衡的机会就放在这里，愿不愿意靠其一搏，那就看你们自己的选择了。”
“至少，我这个逃兵都重返战场了，就是愿意去试上一试。”
沉默持续了片刻，看着一个个弯下身子捡起装备的人，青年回到了摇光星的身边，摇光对其点了点头。
“是怎样想到用这种方式去刺激他们的？”
“我也算得上是一个失败的逃避者，了解他们现在心中的憋屈感。”
青年思考了片刻，像是在回味着什么，旋即向摇光星轻笑。
“不过，更有可能是因为他们不想自己连一个逃兵都不如吧。天枢大人和我解释过，这一套装备最大的力量源自于情绪的共鸣，这份不甘的心理若是能够引导他们实现共鸣，那就好了。”
“不会的。”
摇光星很快就否决了青年的玩笑话，让对方怔了一下。
“他们的心情会发生共鸣的，但不是以因你而感到不甘的形式。”
摇光星拍了拍青年的肩膀。
“你是个战士，不是个逃兵，我相信他们都看得出来。”
说话间，看到所有人身上都已经近乎焕然一新，摇光站了起来，走至众人前方，率先向雪魁留下的那一地冰霜走去。
青年凝视着前方的背影，突然感觉摇光星并不像是他看上去那么恐怖，有些疑惑自己以前为什么老是下意识地就想着要提防对方。
不过，说到底也只是一些安慰性质的话语，事实是怎样的，没有人比他这个当事人更加清楚自己的处境了。
突然，一股力量从后肩传来，青年在猝不及防之间，身体稍稍前屈了一些。
稳住身形之后，看着脸上挂着若有若无笑意的陌生士兵从自己身边掠过，青年锐利的眼睛变得稍稍圆滑了一些，透着一股子无奈的意味。
接连不断的拍击声陆续从青年的后背响起，摇光星手下的千岩军们排成两列分别从他的两边路过，每个人在途径之时都会轻拍一下他的肩膀。
漫长的队伍总算是全部走过，青年活动了一下有些麻木了的双肩，放松了一下抿紧的嘴唇，在缓和了片刻之后，转向了那些和他一起运输军械的人。
“嗯，事实就是这样，看来我们还不是很讨人嫌。”
看着全都紧绷着面部表情的战友们，青年轻笑了一下。
“跟上去吧。”
从另一处战场上幸存下来的不只有他一人，而其余人的话，现在已经全部回到这片战场上了。
总而言之，他们这一次的结局只有两个。
要么为璃月解决完灾难，要么就是葬身战场。
青年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盔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