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maple
“......”
“还记得你给我起的名的含义吗?‘从过往的阴影当中走出来,去迎接一个不算得美好、但也值得憧憬的未来’,我可是记得很清楚呢。”
“我将其贯彻了一生,所以能请师傅你,将它继承下去吗?”
雪魁沉默了一会儿,微微点头。
“好。”
“喂,雪魁。”
怀里白了头发的女子,声音正在变轻。
雪魁竖起了耳朵,要去倾听这难得直呼他姓名的弟子接下来说的话。
“你现在,喜欢上我了吗?”
沉默,雪魁没敢开口,生怕下一秒得知答案、没了念想的女子会就此睡去。
雪晴微微睁大了一下眼睛,随后又慢慢闭合。
“是嘛......”
在愈发轻微的声音当中,雪晴完全合上了眼。
雪魁看着对方那欢快翘起的嘴角,以及像是正做着什么美梦一般的安详睡颜,暗骂一声笨蛋。
明明还不知道他的答案,露出这种表情干什么?
一滴水出现在了雪晴的脸颊之上,雪魁一愣,伸手将其试去。
但是旋即,第二滴,第三滴......
“奇怪......”
雪魁摸了摸自己脸,一手湿润。
他在哭。
“可恶。”
不停地擦去眼里的泪花,还是止不住。
生命的最后时刻,以晴为名的少女赢了,夜叉终究还是把答案写在了自己的脸上。
可恶的小丫头。
对他说了一辈子的喜欢,要他不动心,那也太难了点。
死者在生者的怀里安详睡去,生者怀抱着死者嚎啕大哭。
好生奇怪,虽然在哭泣,但是内心当中却一点都不存在着疼痛的感觉。
为什么呢?
是因为,他知道少女在遇见了他之后,度过了美满的一生吗?
许久之后,雪魁自屋中走出。
脸上还留有两道泪痕,但是红了的眼眶已经在逐渐恢复的他一抬头,就是远方初升的太阳。
晴天么?
雪魁闭上眼睛,突然露出了一丝洒脱的微笑。
一生为师,在最后的时刻,竟是被徒弟教着做事了。
经历过初雪,凛冬,在大雪放晴之后,也该是冰雪融化的时候了。
雪魁向着山下走去。
那被他藏在外景当中的小册子上,在最新也是最后的一页上写着。
雪晴,百有六余,告白成功。
77.这船夫,好生多才
山水有灵。
云雾缭绕的群山,清澈透明的碧波。
站在岸边的中年男子看着眼前只在山水墨迹当中见过的景象,意识在一时之间浸入其中,避开纷扰的尘世,暂时享受了一番片刻的宁静。
但是男子很快又强迫自己清醒了过来。
他来到这荒无人烟的区域,是为了讨一口生计。
还有俗世的压力在身,这出尘的宁静,能够享有一刻,已是幸事,若是贪多,怕不是要忍不住舍弃凡尘当中的羁绊牵挂,投身于山林之间,以此来逃避烦恼了。
清晨时分,空气带着湿润的冷意,让身体患有隐疾、容易被寒气入身的男子忍不住地颤抖。
望向薄雾弥漫的湖面,男子犯了难。
对岸的群山之间,是还没有被他人开发的地区,若是能够到达那里,只要舍得花下苦功,若是不遇到危险,怎么也能获得不小的收获。
而他能够顶着风寒,早起远走,自然是不缺勤奋两字的。
只是隔在两岸之间的湖水,现在却是拦住了他的去路。
现在选择改变路线的话,就要再绕好大的一个圈子,男子决定在湖边走走,希望能够遇见一些转机。
传闻这湖水是一条被仙人击杀的螭兽血液所化,也许那条螭兽的尸身就倒在这湖里面,形成了一条能够通过的路子了呢?
在泥泞的岸边走了两步,男子不由得哑然失笑。
倒是他有点异想天开了。
转身正要离去之时,湖水被划开的声音自水面上的雾中传来。
男子好奇地望了过去。
莫非传闻确有其事?
只不过那条螭兽没有死亡,而这声响就是养好了身子的螭兽分开水波的声音。
奇思妙想在男子心中出现,胆子出奇大的他,倒也不在意若这真的是螭兽闹出的动静,他会落得怎样的一个下场。
这世上,运道两字是极为有得嚼头。
同样像是作死一般大胆探索的行为,有些人会身遇险境,而有些人则是收获了一份机缘。
男子瞧着雾里若隐若现的影子,看那样子仿佛并不是传闻当中堪比山高的螭兽。
当影子逐渐凝实,破雾而出的那一刻,男子的心里当真是比看见了螭兽还要惊讶。
一艘船?
说实话,湖上有舟,不算得什么怪事。
但是在这等荒郊野岭的未开化之地,有人烟存在就已是一种怪事了。
男子一开始没有想到这里有驶舟的摆渡人,正是因为他断定了此地没有他人来过。
而现在,若是已有船只往来此地的两岸,那就说明对面的群山其实已经被别人给开发探索过了?
想到这里,来此寻求生计的男子心中稍稍感到失落。
但他很快就振作了精神。
下得了决心外出打拼的人,自然不会因为一点小挫折而失去冲劲。
他还是打算去对岸看看情况。
毕竟,来都来了。
在小船靠岸之后,男子迎了上去,远远地就看见船头戴着斗笠,背对着他的一道人影。
“船家可还接客?”
听到男子的问话,正撑桨靠岸的人抬头看了过来,让得中年男子在看清了对方的样子之后,不由得一愣。
那斗笠下给人第一印象最为深刻的,便是那一双像是雨后初霁的碧蓝眼眸,随后才是额前垂下的白色碎发,以及稚嫩的面容。
船上之人的身高有点不尴不尬的意味,介于孩童与少年之间,若对方是一位女子,倒也刚刚好好,但问题就是,白发船夫很明显是一名男性。
看着船家稚气的脸庞,中年男子更偏向于把对方当作是一名孩子。
可自己家里那和对方看上去相差不多的儿子,此时虽然能够帮衬着干些农活,但也还处于在外撒野的玩乐年纪,怎会有如他大小的孩童出来划船的呢?
男子看着船夫白净的皮肤,越发觉得古怪。
“难得见人来到此地。”
白发船夫一开口,让中年男子觉得更加变扭。
这口音像是少年没错,但说话的语气,却让男子感觉不到应有的朝气与冲劲,反而透露着一种成熟稳重。
这感觉,就像是自己的父亲变成了孩子的模样在和他说话一般。
这本应让人感觉诡异的场面,却在稍稍惊讶过后的船夫展露的一个温和淡笑中消散。
“我可不是什么接客的船家,只是在旅行之时,突然心血来潮,去对岸重温了一番故地而已。”
“在返程时遇见了你,那也算得上是有缘,你若要搭船去对岸,我送你一程便是。”
鬼使神差的,中年男子下意识地就于这荒无人烟的地方,跳上了船夫的小舟。
在上了船之后,男子才觉得自己的决定有点过于马虎大意了。
在这世间行走,防人之心还是留有一点会比较好。
只是,那白发的船夫已经一撑船桨,让得船只远离了岸边。
看着毫不费力地划动着船桨的船夫,男子也只好接受了现状,在船上找了一处坐下。
因为紧张,而使得身体变得有些僵硬的男子,忽然听得了一阵熟悉的哼唱旋律,让他下意识地就放松了下来。
看向正一边摇桨一边哼唱的船夫,中年男子细细地在脑中翻寻了一下记忆,面露惊奇地向着船夫提问。
“阁下的家乡可是在那归离原上的城市当中?”
“家乡?”
船夫听后略微一思索,笑着回应道。
“算是吧。”
男子恍然。
怪不得听到这一阵旋律之后,他有一种心安了的感觉。
那是他故乡的声音,这旋律就是由庇护他们的归终大人教给他们的,从古至今在人们当中广为传唱,连三岁小儿都唱得上几句。
“这么说,我与船家你还能算作是老乡了。”
男子的脸上也出现了笑意。
这出门在外,碰上了根在同一处的人,自是没来由地会感到一股子亲近。
“哦?”
白发船夫挑了挑眉。
“那里距离这儿可不近啊,老哥不远万里来到此地所为何事?”
“嗨!只不过是为了来这边讨口饭吃。”
男子摆了摆手。
“那倒是一件实事,比我这般云游四方的旅人要正经得多。”
“船家既是去过对岸,可知晓那里是否有着人烟?”
“并没有,所以我看到老哥你的时候,才会觉得那么奇怪哩。”
男子心中暗松一口气,旋即找了些轻快的话题。
“我刚才听你哼唱的那一段,竟是没有在第一时间听出来是家乡的故谣。现在想来,好像是阁下改了其中的一些韵律了吧?”
船夫笑着点了点头。
“确实应着此地的景改了几分。”
“哦?没想到小哥还通晓音律?”
船夫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