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青散人
李林的目光借助左蜂鸟的双瞳看向那幢温暖光明的图书馆,哪怕只是停在图书馆的外墙外,都还能听得见那激越的鼓点和连绵不绝的音乐声。
在众鸟的合唱中,浪游旅人所许诺的大秘辛悄然而至。
“双生女巫和双生巫女生于不同的子宫,祂们一为怪物,一为公主,然则祂们生来谋求结合,如人以针线缝合肉体,以激情缝合灵魂。”
“祂们最终因绝望投入吕底亚的海,于那里祂们溺毙了凡人的自己,于那里祂们找到了画中之河的暗流,进入漫宿。这便是第一例双生异象。”
“但在此之前,尚有骄阳和白日铸炉;在此之后,也有逃离第五历史的蛇人。所以双生意味着结合,意味着禁忌又非人的欲求,意味着莫大的力量。”
“仔细聆听——”
“我们不可分离,我们不可触碰,我们如月与海之珍宝。你须寻找辉光与三瓣之门,于彼处怀揣欲望,谋求触变,然则不可独自而行。你须召来七钥,令七重之门为两人敞开。”
“你须铭记——”
“炽热者当焚烧不变;炽热者当谋求改变;炽热者当终结永夜。你须取得纯青之术,将其以司辰的名义改变;你须与爱侣同行;须于正确之时,高呼伐诃的名字,并以龙的身躯穿过天门。”
“不可遗忘——”
“如此,你将拟作太阳,而她将扮演铸炉,你须得以最酷烈之仪式开启自我,而她须得洒落泪水,你将死去,你将复生,你将攫取双生之王权。故你将在水域拥抱陆地处寻找门户。于那里唤起司变革之众神的气力,焚尽旧的自我。”
“如此——”
“新的至尊将再度自辉光降下。”
浪游旅人的声音如同漩涡般将李林的思绪裹挟在其中,而在短暂的晕眩之后,一切黯淡下去,只剩下那些字符闪闪发亮。
一万万合唱的鸟雀、光辉灿烂却衰败的花园之城、以及灯火通明和令人精神振奋的鼓点......全部都变成了天空中旋转着的星辰漩涡,随后它们苍白的悬挂在天上,无力地对着夜幕下的人微笑。
篝火在眼前哔哔啵啵地燃烧着,老妇人的手里捧着一杯温热的可可,她面带微笑地啜饮了一口,看着李林睁开眼睛。
“你醒了。”
司辰呵呵地笑着:“第一栖木的感觉不错吧?”
“你怎么也说谜语?”李林不忿反问,“信不信我......”
“欸,这可不能怪我。”司辰面露怀念地说道,“因为真正的秘密很难用语言表述出来,在我说出它的一瞬间,听者就会被融解。所以所有的真理只能被以这种方式来表述,根据解读的方式不同,得到的‘真理侧面’也不同。辉光自高处堂堂落下,但在守夜人的提灯中,还不是分为了七种色彩么?”
提到这里,司辰像是想到了什么,忍俊不禁地笑了。
“你知道朱利安·科塞利么?那个蠕虫派的年轻人。”
朱利安·科塞利,十七世纪的术士,永生不死者,司辰·裂分之狼的门徒,传说他与忘却会共进退,却并非忘却会的同僚。
也只有浪游旅人能心安理得地叫他年轻人。
也不知道朱利安本人在知道浪游旅人会提起他时,内心是什么反应。
“朱利安在飞升前曾经拜访过弥阿——当然那地方我不会常去——那时他被绝望所困,濒临毁灭。所以他在万念俱灰之下,草草写下了自己的遗属。将无形之术和漫宿的危害告知了自己的学生,在那之后朱利安于绝望之下孤注一掷飞升。”
“在那份遗嘱中,朱利安以白日铸炉置闰骄阳举例,告诫学徒远离这些危险有不切实际的无形之术......然而他的学生,乃至后世的学徒们都理解反了朱利安的意思。他们将绝望的遗嘱全盘推翻,甚至从中悟出了铸相的密传。”
“朱利安在绝望中告诫学徒,但他的学生还以此为荣——‘天啦,我们的导师真是太厉害啦,他居然知道怎么炸太阳’!”
“他大概很后悔把这份遗嘱草率地给了自己的学生,因为这份遗嘱还被学生冠以《须知六函》的名义出版了。”
浪游旅人津津乐道地讲着长生者的八卦,乐不可支。
484 如果可以我想成为刷卡器
“这是只属于你的飞升仪式。”
上一刻嘲笑完长生者朱利安·科塞利的浪游旅人,毫无征兆地将话题转向了祂之前分享的秘辛。
“因为它对应了你和你的爱侣——那位长生者,所以其中明面上包含了两个仪式。”
浪游旅人放下了手中的热可可,猩红的眼瞳里闪着玩味的笑意,老妇人帽檐上垂下来的宝石挂坠微微摇晃。
司辰竖起两根手指:“其一,名为置闰。为的是重新展现太阳被分裂的可悲命运。这是属于你的那份仪式。对应了弧月和昕旦——这两位司辰将会在那时到场。”
“其二,名为日落。为的是拟造白日铸炉在置闰太阳后的悲恸,通过逆转白日铸炉所拥有的最高之秘,达成抗逆的成就。”
“因此,还有第三个仪式包含在其中,那就是抗逆——狮子匠将在这个过程中到来。”
“白日铸炉的最高之秘是什么?”李林好奇问道。
没别的意思,他就是单纯好奇,绝对没有打探白日铸炉和骄阳之间爱情纠葛的意思。
当然,如果白日铸炉把“如何分裂骄阳”写进祂的最高之秘里,李林会觉得很失望。
——连我这种神经病都能猜到的最高之秘,那还叫最高之秘么?
显然不能,显然不能呀!
浪游旅人顿了顿,眼皮微微抬起,似是在回忆。
片刻后祂笑了笑:“很难用人类的语言来描述它......你听得懂伐诃语么?”
“不会。”李林理不直气也壮,“你教我。”
“不,这不算难。而在你的飞升过程中,这更是必须掌握的语言。”浪游旅人摆了摆手,“但是伐诃语是最古的语言,也是神灵本身,如果你有幸前往孔雀之门——扯远了。你已经掌握了渊深曼达安语和亚兰语,这些语言本来就是知识和力量的重要部分,说出它们的词汇,就能做到种种不可想象之事。”
“所以我不会教给你完整的伐诃语,我只会交给你它的语法——至于其中哪些拥有力量,那些会招致灾祸,须得由你自己判断。”
浪游旅人身体微微前倾:“听好了——”
先前的漩涡再次出现,漫天苍白的星辰打着旋儿没入浪游旅人的指尖,随后风声开始出现。
继而在风声之后,是眼前哔哔啵啵的火焰燃烧声。
盖过火焰舔舐燃料声音的,是仿佛接天连地的海洋潮汐。
最后出现的,是沉默悠远,如同地壳移动的深邃共鸣声。
风、火、水、地。
四大皆空。
在一片无声的昏昏默默中,真正的声音开始出现。
那是早于诸神自血中诞生,便流传在太阳居屋中的语言。
【学问:伐诃语】
【这是早于诸神自血中诞生,更早于猿人直立行走前,就能在太阳居屋里听到的语言。】
【如果你学会了艰深的梵语,或者在手边有对应的工具,就能借此对照,掌握一部分对照的伐诃语。或者前往孔雀之门。】
【伐诃语具有极其强大的力量,无形之术和密传在使用伐诃语时会更为有效!部分无形之术唯有用伐诃语才能生效!】
【你学会了伐诃语。】
【“我是伐诃,是语言亦是女神。我是进入秘密之光的唯一入口。我在你们这些直立猿猴存在前就受崇拜,到你们化为丑陋的灰烬后依然如此。听着,我会证明这点。”】
然而和其他语言不同的是,李林的记忆中并不存在任何一个伐诃语词汇,但可以通过这种方式将正常语言翻译成伐诃语。
用一个形象的比喻就是:当李林使用渊深曼达安语或者亚兰语时,是直接无缝交流;而当他试图说伐诃语时,就像是通过同声传译在讲话。
“现在你已经懂了伐诃语的语法......白日铸炉的至高之秘唯有用这种方式才能解释。”
“它的字面义是【铸炉无悔】。”
“【铸炉自光而来,铸炉终结长夜,铸炉乐于改变,铸炉从不后悔。或是不能。】”浪游旅人的声音戛然而止,她看着李林说道,“以上是白日铸炉最高秘辛的第一句,但接下来的话不应该在这个时候说。”
现在司辰们还未完全成为抽象的力量符号,所以现在讨论这一秘辛,只会让白日铸炉得知这一切。
“关于这一秘辛,今后我们会有时间去详细讨论。现在让我来告诉你关于飞升仪式的详细部分。”
“首先,你需要将你的欲望培植到最高,完成七重触变,即第七印记。你还需要找到丽姬娅们,令她们全数到齐,献出手中的钥匙,为你打开漫宿的七道门关。”
“其次,你需要和你的爱侣一起穿过顶点之门——需得注意的是,你们都必须保持龙的形态,即抛却旧的自我。”
“接着,你得在岛上进行飞升仪式,在足够的影响和正确的时分下,司铸的神灵们将应召前来,在那里你们由地上升至辉光,又要从辉光降下......如此你们能成为唯二的长生者,在你们真正替代这一重历史中的司辰们之前,暂时行驶一些权力,使这一历史不至于坠落到虚界里。”
“我有问题!”李林仿佛蓝猫淘气三千问一般高举右手,“年已经是长生者了,还能刷业绩?”
“她没有经历过飞升仪式,不是么。”
浪游旅人悠然自得地说道,老妇人脸上的笑纹像是一幅魔性的画卷,同时具有着和蔼和凶厉的二重属性。
“对于众神而言,提拔和宠爱一位天生的长生种,只是举手之劳......甚至只需要模仿司辰或是具名者曾经做过的事,也能得到相应的力量和权柄。遗忘家族们称其为‘模仿律’,利米亚教团则称之‘偶像律’,有些哲学家坚信其为诺斯替的流出。所以长生者实际上就是众神的附庸。”
“但她和你不是。”
“她是天生的长生者,却自外而来。”
蜈蚣般的口器窸窸窣窣地摩擦着,轻吐出令人毛骨悚然的语言:“所以你们才一直没有被天孽找上——因为你们两者皆非漫宿的住民,如铸炉和骄阳自光界落下一般。”
“所以我能在顶点之门那里反复查她的应到和实到?”
李林一句话把浪游旅人营造出的气氛破坏得干干净净。
浪游旅人拿起杯子喝了一口热可可,幽幽地看着李林:“......我觉得你缺少一顿毒打。”
485 漫长一夜
浪游旅人所讲述的密传在一番解释后,终于呈现为一份繁复到极点的仪式。
和它比起来,无论是过去黑蛇科西切主导的转生仪式【蜕变:鳞虫】,还是之前老道士主持的飞升仪式【蛾舞】都显得太过粗陋了。
不仅是在仪式的需求上相形见绌,他们所蕴含的“内核”就有天壤之别。
科西切的转生仪式内核在于“蜕变”,他能够通过精神上的倾轧来进行寄生,一旦他人对他的思想产生认同,就会在潜移默化中偏向他的思维方式,黑蛇本人则藉此完成一次次的转生,如蛇脱壳一般。
而科西切用这一套的对象通常是他的信徒,导致这一招基本上是无往而不利,直到他遇到李林翻了车。
老道士元清子的飞升仪式内核在于“升华”,如同名字一般穿过天门、辉光和火焰,却不为其吞没,最后成功转化成有翼生物飞入林地,享受黑暗而又漫长的永生。
至于李林的飞升仪式......基本上就是整个大活——如果不是在已经快要失落的第七史,司辰们绝对不会容许这种行为的发生。
盖因其模拟的,乃是“骄阳被白日铸炉置闰,却又自血中升起,最后再度从辉光降下”这一过程。根据遗忘家族提出的“模仿律”,这一行为本身便具有难以想象的力量,几乎可以说是对第二拂晓的排练。
别说用它飞升成为长生者,就算是成为具名者,也是绰绰有余。
还是让我们来看看李林的专属仪式罢——
【飞升仪式:拂晓】
【你掌握了一个飞升仪式,该仪式需要你与一位相同欲望的爱侣共同主持!】
【你需要在正确的时节进行仪式!当前时节为“测绘地图的好日子”。】
【你需要在正确的地点进行仪式!当前地点不符合。】
【你需要在足够的见证者中进行仪式!当前拜请神力:0。】
【你需要以正确的语言主持仪式。】
【你须得以正确的形体穿越门关。】
【你需要令自己的欲望达到七印,即令自身处于拂晓前夕。当前等级:第六印记。】
【你需要提供臻至纯青的铸之密传,你的炉火尚未纯青。】
【当前仪式主导者:亚伯拉罕·李林,年。】
就算经过了解释,还是一坨谜语和谜语混合在一起的产物,好在浪游旅人有问必答,在司辰一番紧急的课外辅导后,李林终于明白了仪式大概的流程,以及各个步骤所对应的知识。
否则到时候他没有对应的认知,可能会失去对仪式的操作,导致把举行仪式的地点炸到天上去。
首先,他必须在正确的时间里提供正确的影响——和其他人不同,李林的飞升仪式不需要足够强大的影响,但必须直接指向司辰。
因为在今夜之后,司辰们将会从第七历史中抽离,而祂们的力量会留在这里成为纯粹抽象的符号,所以还按照原先思维行事的密教徒们估计会吃一大波亏。
而正确的时节也有严格的要求,按照浪游旅人的意见,李林最好在“野心勃勃的时节”外带炎热的天气下进行仪式。
前者对应了一位比较险恶的司辰·扶摇蜘蛛,祂的尊名是攀宇翥寰之神,谋求统治之神,野心勃发之神。
作为来自于虚界的虚源司辰,正常情况下扶摇蜘蛛应当受到树中牝马和戴冠之孳一样的待遇,然而就像是戴冠之孳催生出了“疫病横行的时节”一样,扶摇蜘蛛也催生出了属于祂的时节。
众司辰应允了这一时节的存续,在这一时节中,无论是飞升还是晋升都得到了相当的便利,用数据的形势来看,至少能顺利个百分之三十......当然,这个时节也会诱发下属的背刺和二五仔的频发出现。
——你想往上爬,你的下属也是这么想的。
而后者,炎热的天气代表了铸之力的强盛,在神秘学的领域中,将其称为“白日铸炉的气候”。
至于正确的地点,浪游旅人给出了三个可供李林选择的地方:英国的伦敦,荷兰的阿姆斯特丹,以及最后的格陵兰岛。
伦敦是当前世界上最大的都市——并且在未来相当一段时间里它仍然是,漫长时间里存留下来的巫术和魔法痕迹在这座城市中堆叠,留下的气味就像是尘埃中缓缓开启的一瓶好酒。
至于阿姆斯特丹,这座城市曾经繁荣,后又衰落,但是它依然是极为发达的城市。更重要的是,无论是伦敦还是阿姆斯特丹,那里都常驻着一位丽姬娅成员。
“眼镜蛇之子”苏洛恰那·阿摩伐舍现居于伦敦,有一家自己开的夜总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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