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紫毛社畜
东城快驹心想，哀莫大于心死，此时的东城快驹的内心真的宛若死去了一半，剩下的一半也即将干枯一半。
但是她不会去找寻结束——
毕竟，这个身体不只是自己的，还是那个女孩曾经呆过的地方。东城快驹哪怕是讨厌自己，也绝不会走向自残自杀的结局。因为那会伤害那个女孩的身体，她可是说过了，她就是东城快驹。
所以，东城快驹，也要试着成为真正的东城快驹。
——
啪嗒啪嗒……
晚饭的时候，樱花星王小姐按照惯例做了一桌子的菜，只不过这一次大家都没动筷子的意思，而是一直在等着二楼的某个房间开启的声音。大家甚至大气都不敢出，只有咽口水的声音。
不一会，那个女孩终于来到了楼梯口，虽然因为身体变小了，她下楼看起来有些困难和滑稽，但是她还是走下了楼，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对着所有人露出了微笑。
“还不开饭吗？”
她说，和往常一样。
“你们不吃的话，我就先开始吃了。”
餐桌上的气氛一下子活跃了起来，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开始动筷子，除了曼城茶座和黄金船，她们两人互相对视了一眼，从对方的眼中都看到了一丝疑惑。不过两人都没有声张，而是加入了抢食大军之中。
吃完晚饭，东城快驹也没有第一时间上楼继续自闭，反而是拖着那副幼年期的身体，跟着樱花星王一起进了厨房。
“星王小姐，我帮你一起洗碗吧？”
“诶？可是你现在不太方便吧？”
以前东城快驹在不忙的时候会帮忙洗碗，虽然按照她自己的说法，她最讨厌的就是收拾，但是她似乎并不讨厌帮别人收拾。大概这种感觉是完全不一样的吧，东城快驹也不明白这其中的区别，但是不妨碍她照做。
“没关系的，我拿了板凳——”东城快驹踩着板凳，这一下子就和水槽平齐了，樱花星王也只好把一部分碗筷交给了东城快驹。“不要勉强哦。”
东城快驹接过碗筷，先拿出海绵，在上面挤上洗洁精，然后开始给没一个碗进行刷洗，让每个碗都抹上滑溜溜的一层，然后用清水冲洗掉。这些步骤都很自然，东城快驹都觉得有些惊讶，原来自己洗碗有那么熟练吗？
洗碗异常顺利，东城快驹很快就清理掉了自己的工作，这才离开了厨房，上了楼。
回到自己房间之后，立刻就坐上了电脑前的位置，按照记忆调出自己之前没画完的那些图，依旧是按照记忆，身体就像是知道要做什么一般，在绘图板上拿着笔勾画的时候，流畅的不像是自己的身体。
东城快驹也从没想过，在没有少女在的情况下，自己居然也能画出和原本几乎没有差异的画作。
回想起以前少女曾经让自己有事没事就多看看那些记忆和知识，估计早就为自己铺垫好了路子，她真的好好想过如果自己不在了，要给自己留下什么东西，这些记忆和技术，乃至是脑子里的知识以及这副在她努力之下已经逐渐到达数值怪等级的身体。
都是少女给自己留下的资产，东城快驹握着笔，按照感觉去画，无论是思路还是其他的什么，都顺畅的不像是自己一样。少女到底是为了自己想了多少东西，又为了自己付出了多少，自己从来没有仔细地去想过。
她过去只想着少女会在她身边，所以她没必要去学，但是真的当自己需要独当一面的时候，她却发现，少女交给自己的一切，都是她考虑到了所有的结果。
啪嗒……
眼前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有些模糊了，似乎又是不争气的眼泪涌上了眼眶，她这个时候就非常痛恨自己的泪腺，那么发达干什么，一定要让自己出洋相才好吗？
药效有十二个小时，哪怕是加上睡眠时间，也至少要到明天才能恢复原本的形态。现在自己这个样子，做什么都吃力的很，如果她知道了……肯定会一脸没办法的过来接手吧？
在离开之前，东城快驹也只是说了一句喜欢而已……
东城快驹有些后悔，如果当初说的更直白一些，将喜欢换成爱就好了。毕竟喜欢还有like的意思，而爱那就是love。如果把自己的所有感情都倾注进去的话，或许她现在的感觉会更好一些。
抹去眼泪，东城快驹深吸了一口气，和之前决定的一样，自己要试着去度过这段时间——这段没有陈心雨的时间才行。
——
曼城茶座感觉有些微妙，她原本以为东城快驹应该不会下来吃饭，或者是干脆加重自闭，毕竟里东城在她的印象里每次出现都感觉比起表东城更容易情绪化，也更不成熟，不过当她以表东城才有的姿态下楼和所有人问好的时候，她感觉自己cpu可能烧了。
当时感觉到异样的可能只有知晓现在是里东城控制身体的自己，以及大概是通过第六感感觉到的黄金船了，不过曼城茶座再三确认过了——现在控制东城快驹身体的绝对是里东城，也就是说刚刚的那个姿态，是里东城装作表东城的结果。
——这是演技？
曼城茶座总有一种自己是不是眼花了的错觉，她甚至已经给自己滴了两滴眼药水来压压惊了。但是结果还是和之前一样，现在控制东城快驹身体的绝对肯定一定是里东城，千真万确，童叟无欺的那种。
“所以她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不清楚。”
黄金船和曼城茶座几乎同步摇了摇头，作为唯二两个发现东城快驹异样的人，两个人凑在一起倒也不奇怪。
“茶座你是怎么发现不对劲的？”
“无可奉告，这件事事关小东城隐私。”茶座还是很靠谱的，立刻表示了自己绝对不是大嘴巴广口瓶。
“……好吧，不过你真的一点头绪都没有吗？”黄金船也没刨根问底，而是换了个问题。“给点提示也行？”
“……嗯……这样说吧，她只是在扮演一个我们熟悉的她自己。”曼城茶座斟酌了半天，才开口道。“她肯定没有她表现出来的那么正常，现在的她应该内心很慌乱才对。”
“理解了——”黄金船摸了摸下巴，“你说这是暂时的还是长期的？”
“在药效过去之前，应该是不会停下来的。”曼城茶座回答道，“而且哪怕是药效过了，也不知道具体什么时候才能恢复。”
毕竟曼城茶座虽然能确定少女还在，但是却无法确定身体在恢复之后少女会不会同时苏醒，药效过去和灵魂苏醒应该是两回事，所以她也不敢大包票说十二个小时之后就没事了，哦……准确来说是还有九个小时——也就是东城快驹大概睡一觉的功夫。
“原来如此。”黄金船何等聪明，立刻就意识到了茶座的暗示到底是什么意思，不过她也没有说出口的意思。“也就是说，其实只需要等就好了？不会出事吧？”
“我可以保证不会出事，但是要等多久……这期间小东城会不会很难过我就没办法保证了。”曼城茶座点了点头，“不过最好的办法还真就是等——等时间过去再说了。”
这种时候，曼城茶座只能在内心默默地祈祷三女神大人不要再整出什么幺蛾子了，毕竟现在的小东城看似正常，其实才是最脆弱的时期。如果这个时候再来点刺激，怕不是本来就敏感的里东城真的要走极端的路线了。
“……要来杯咖啡吗？”
“麻烦你了。”
两个人默默地决定蹲守——
第七章·总之，先拜托三女神吧
“说起来我一直很好奇啊……”
在东城快驹门口蹲守的时候，黄金船大概是觉得有些无聊，于是询问曼城茶座道。
“你们灵能力者到底是用什么方式去退治恶灵的？”
“……哈？”
“说说看嘛，就当是满足我的好奇心，是用符箓？桃木剑？还是黑狗血？墨斗？”
“……你香港僵尸片看太多了吧？”
“可是真的很好奇嘛。”
“我的话……一般是用拳头的。”曼城茶座思考了一会，才回答道，“毕竟，大部分恶灵都不太能交流，这种时候直接一拳打过去的效果会很好，脑子不太清楚的恶灵挨了打之后会好说话不少。”
“……总感觉和我想象中的祛灵不太一样。”
“少看点僵尸片。”
曼城茶座叹了口气，如果她真的会阴阳术道法什么的，那自己哪里需要那么麻烦的蹲守啊。自己只是灵媒体质加上阴阳眼罢了，能摸得到灵体，看得到灵体，所以也揍得到灵体，外加赛马娘的恐怖体能，所以能做得到物理驱魔的水准罢了。
不过说道法术之类的，小林历奇倒是正正经经地会法术吧？要不要自己有空去学学，没准还真能解锁出除了物理祛灵之外的其他办法。如果可以的话，她也想只需要念念咒语，丢丢符咒就能祛灵啊，上去揍人也很累的。
她们蹲守到了半夜，茶座还好，她本来就是一个咖啡星人，身体里的咖啡因已经爆棚到一种离谱的程度，半夜也精神的很。但是黄金船就已经开始打哈欠了，外星人也是需要睡觉的，这也是生理反应。
“要不你先去睡觉吧？这里我守着就行。”曼城茶座建议道，“我感觉你下一秒就要晕过去了。”
“那不至于，不过我的确打算先睡一会，我大概两个小时后过来替你？”
“你去睡吧，我熬夜已经习惯了。”曼城茶座摇了摇头，“要不明晚你过来替我？毕竟也不知道需不需要再蹲守一晚上嘛。”
“你一个人真的没问题？”
“相信我。”
“好吧……”
黄金船叹了口气，也觉得自己似乎待在这也没多少意义，于是起身去睡觉了。
时间很快来到了半夜三点，坐在客厅里的曼城茶座喝着咖啡，耳朵却高高竖起，许久之后，她听到了二楼传来了开门的声音，她转过头，看到了楼梯上出现了东城快驹的身影，而这一次——
“你醒了？”
“……嗯？”
没错，面前的这个东城快驹，就是【表东城】了。如她所料，虽然身体只能供应一个灵魂所需的力量，但是只要另一个灵魂睡沉了，表东城自然就能苏醒过来了。所以她才在这个地方蹲守着。
“别担心，过来，先喝口热茶吧，为了你明天考虑，就不给你喝咖啡了。”曼城茶座点了点头，示意东城快驹先来客厅说话。“我有些事情想要和你说。”
虽然还是有些疑惑，但是东城快驹还是很听话地下了楼，坐到了曼城茶座的对面，两个人先是安静了一会，曼城茶座在考虑要如何措辞，而东城快驹则是有些不安地揉着衣角，良久之后，曼城茶座才开口道。“首先我要替速子道歉，她的药剂给你造成了麻烦。”
“没……没事的。”东城快驹连忙摆了摆手，“会造成这种事情属于是不可抗力，毕竟当初我喝药的时候她还没醒过来……啊……她是。”
“我看得到。”曼城茶座喝了一口咖啡，然后才回应道，“你和她，我都看得到。”
“……这样啊。”少女终于理解了自己这种情况瞒不过曼城茶座的眼睛，她只能老老实实地承认了。不过她也解释道。“我也没打算一直瞒着大家……一开始我以为我三冠之后就会消失来着，所以……”
“原来如此，你原本是打算不辞而别的是吗？”
“……也没那么严重吧。”少女有些心虚地挪开了视线。不过的确，如果真的一切顺利的话，她确实算是不告而别，只不过除了茶座之外应该没人看得出来就是了。也正是因为如此，被说出来之后她多少还是觉得有点尴尬的。“我当时……也没想那么多。”
“无论你有没有想过那么多……但是在我们看来，你当时就是想要不辞而别，虽然按照你的说法，你并不是东城快驹身体真正的主人，而是另外一个人。但是和我相处那么久的是你，在我们看来，你就是东城快驹。”
“我不是……”
“有那么重要吗？”
“……”
“你一直不敢和我们说这件事，我觉得主要是有两个原因的，第一，你担心我们无法接受。第二——你认为自己偷了东城快驹的身份对吧？”
“难道不是吗？”少女低下头回应道，“我确实就是一个偷窃了别人身份的……小偷罢了。”
“那你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吗？”
“……盗窃别人的身份本身就是不好的事情吧？”
“……当初的事情我了解的不多，但是就我所知……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东城快驹过去是有吞过安眠药吧？”
“……是。”
“如果当时没有你的话，她会死，那么在她无法控制身体的这个阶段之中，你代替她生活本身，并没有什么过错，甚至是一种救人的手段。”
“……这不能混为一谈，救人是救人，夺取身份是夺取身份。”少女摇了摇头。“罪过不会因为行善而消失，功过相抵是不合理的，做过的错事就是错事，而且我一开始……也没有想过去挽救东城快驹。”
少女一开始，真的只是想要追求自己的幸福而已，虽然夺取了别人的身体感到内疚，但是在发现东城快驹还有意识之前，她的确是自私地持有了这个身份，用来方便自己在这个世界生活下去。
至于是否是故意的……说实话对于少女而言也没有意义，因为不是故意就能犯下罪行吗？最多只能减轻吧？
所以她一直是怀有负罪感的，因为夺取了东城快驹的名字，夺取了她的身份，而最后她本来是可以还清的，但是在最后的菊花赏上又因为自己的失误而错过了，导致她现在必须要和东城快驹在同一个身体里待着。
对于一直怀有负罪感的少女而言，这无疑是一件心理压力很大的事情，但是她不会告知东城快驹，也不会和任何人说，这种心理压力和负罪感无法缓解，只会成为属于少女的梦魇而已。
“所以，我并不希望有这样的结果……”少女摇了摇头，“我希望把身份还给东城快驹，这是我最容易的赎罪方式了。”
“即使是当事人一点都不介意你的存在？”
“……”
“我觉得……你是不是有点极端了？”曼城茶座终于叹了口气，说实话她见过极端的人，比如速子，但是她倒是没见过像是少女这个版本的，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少女可能是某种精神洁癖，她对于自己对她人造成的损失非常敏感，甚至于过于共情，在对方可能都没有什么感觉的情况下，她就会为对方思考难受。
她不介意损害自己的利益，却不想损害别人一分一毫。这样的人，实在是少见，但是又让人没办法生起气来。最终曼城茶座只能叹了一口气，上前把少女抱在怀里，“没关系的，没人会介意这件事的，至少我不介意。你没有错，你所做的一切，她不会介意，我们更不会，不需要有任何负罪感。”
“……”少女没有说话，只是把脑袋埋在曼城茶座的的身体里。身体颤抖着，她似乎是第一次在别人面前展现出如此脆弱的样子，她以前好像什么都做得到，也很让人放心，从没有表现过除了自闭之外的脆弱。
但是现在的曼城茶座却清晰地感觉到了怀里的这个孩子有多么脆弱，可能是因为她身体变小之后连带着精神也变得脆弱了不少，所以才暴露出了那么大的弱点吧。不过曼城茶座还是挺高兴的。
发泄出来总比一直压在心里好，自己只是个灵能力者，不是一个心理医生，很多时候自己只能把话说清楚。然后让少女自我排解罢了，作为一个能看的更清楚的人，茶座觉得自己有能力且有必要去这么做。
当然——这也是因为东城快驹是她重要的后辈，无论是里表东城，她都希望能留在这个马娘庄，也希望她能获取属于自己的幸福。这就是作为前辈，也是作为曼城茶座最大的期望了，这样的拥抱持续了大概十分钟，少女才从拥抱之中站起身来。
“……我……我会试一试的。”
少女回应道，“我会试一试作为东城快驹活下去的办法的……当然，首先要寻求真正的东城快驹的同意。然后我不会再像是今天这样了。”
“这样就对了，说起来你现在起来的话——另一个东城快驹是不是会睡眠不足啊？”
“……啊这……”少女尴尬地挠了挠脑袋，“或许会吧？毕竟身体还是一个身体嘛。不过我现在完全睡不着就是了。”
“毕竟你精神上来说已经睡了很久嘛。”曼城茶座笑了笑，“好了，既然睡不着，那就陪我聊天吧，有什么事情都可以找我哦。毕竟我已经知道了你最大的秘密了。也没什么好隐藏了吧？”
“……茶座前辈你知道可以早点和我说啊，我还以为……”
“还以为你瞒着所有人？哼哼，还挺自信的嘛。不只是我，估计有这方面能力的人都能看出来你的情况，不过大家都不说罢了。”茶座笑着说道，“而且关心你的人，也不只是我一个哦。”
“嗯……茶座前辈，谢谢你。”
“何必那么见外呢，说起来你的真名是？”
“陈心雨，耳东陈，心灵的心，下雨的雨。”少女回应道，她从没想过可以和别人坦白这件事，要知道她连北部玄驹和里见光钻都没有告知自己的真名啊。没想到第一个告知真名的居然是曼城茶座。
两人一直聊到了天亮，茶座才回房睡觉，少女虽然不困，但是她还是强行要求自己躺在了床铺上，望着熟悉的房间，她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之间已经在这个世界留下了无数羁绊和痕迹了，或许……她真的可以鼓起勇气自称为东城快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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