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阿蔗
————
————
城市的高处,安瓦达正撑着膝盖,打量着下方的街道。
“怎么样,找到位置了吗?”楔洛走了上来。
“感觉就在附近了,嗯,不过这东西有点麻烦,我不是跟你说你最好别跟来吗?”安瓦达有些无奈地看向楔洛。
“我又不会拖你后退,”楔洛皱眉道,“而且应付这种东西我才是专家好吗?”
“不一样,这玩意儿可是有本体的,那家伙的本体至少目前可比这些逸散出来的东西危险多了,”安瓦达说道。
“我知道,我也没打算去对付她,你加油就是了,”楔洛说道。
“嗯,拿你没办法,”安瓦达望向了下方,视线缓缓地扫过繁华的街区。
人来人往的街道上,所有人都安稳的过着属于自己的生活,或有说有笑,或脚步匆匆,没有人注意到在这高楼顶上,有人正在扫视着他们每一个人。
风沙吹过街区,卷起了一阵沙尘,地上的碎屑随风而起,吹得路人不自觉得闭眼掩面。
安瓦达眉头一皱,再嗅了嗅空气中的味道,当即惊讶道:“见鬼,他怎么来了?”
“谁?”楔洛问道。
“刘吉,”安瓦达说道,“你应该也见过,亚茵收的那个所谓的徒弟。”
“那个来历不明的失忆勇者?”楔洛惊讶道,“也就是说亚茵她们已经来这里了?”
“不,不对,亚茵她们应该还在绮里纱那里,”安瓦达摇头道,“他是一个人来的,可是,他哪来的情报啊?”
“那谁知道,或许他也是来追这个毒源的?”楔洛问道,“毕竟这东西其实是他放出来的不是吗?”
“倒也不能说是他放出来的吧,作为处决王骑的手段,这个术确实很管用,就算她躲到地下,一个小小的日光术也能对她造成破坏性的杀伤,只是可惜被暴君搅了局,”安瓦达长叹一口气,“狗日的圣所,成天就知道拿我们当枪使,我真是草了他们全家了。”
“会有那个机会的,”楔洛说道,“但现在咱们还是先处理眼下的事吧,你怎么看?”
“跟着吧,”安瓦达说道,“看起来他已经找到目标在哪了。”
“准备帮忙吗?”楔洛说道。
“帮忙?啊,大概吧,”安瓦达说道,“不过我倒是觉得他应该不需要我们帮忙。”
“不,我不是指这个,”楔洛说道,“我是说,我们对他还不是很了解……”
“但他是个勇者,那就够了,”安瓦达说道,“这世上的傻逼们都可以死,只有勇者和勇者在乎的人,无论是谁,我们这里,总有他们一席之地。”
说罢,他身形一闪,率先向着刘吉远去的方向跟了过去。
楔洛轻轻叹了口气,也没有再说什么,猛的一跃,跟了上去。
————
————
刘吉的身形停了下来。
“奇怪,总觉得有股熟悉的气息……”他皱着眉头嘀咕道。
一闪而逝,但想不起由来,只觉得莫名熟悉。
错觉?
大概吧,也没什么头绪。
总之现在他还是得先解决首要目标。
气息所在就在附近的片区了,但太过接近,他反倒不敢用灾厄植物去探查了。
同源的力量,他能感受到对方,对方也可能能感受到他。
而且这里相应的力量也开始浓郁起来,他反倒看不清具体的方位了。
这里的瘴气甚至会对路过的人造成短暂的影响,粗略观察就可以发现,走过这里的路人神情明显有些呆滞,但似乎没有孢子或是种子散播,瘟疫也没有开始传播。
这真的让刘吉很是疑惑,这么一个近乎混沌恶的家伙,现在怎么会这么体恤民情。
“一定会是个看不见光的地方,而且最好连这些冷光都照不进去……”刘吉思索着,缓缓地观察着四周的建筑。
地下?
不,这附近的土壤中似乎没有地下空间。
那就是在某栋建筑之中了。
如果只是某间小密室,这里的的每一栋房子似乎都有可能。
但是……
还记得佳运会么。
比起自己搜寻一处合法住宅,最方便的获得封闭而方便的住处的方法,必然是黑吃黑。
而要找到这么一处曾经的黑帮聚集地,那就方便不少了。
这种帮派毕竟都是要吃饭的,必不可能找个地方关个库门就天天蹲里面打牌抽烟,大多会有自己的产业。
那么,只要找到哪处产业明显不对劲就知道了……
刘吉顺着街道缓步前行,最终视线停留在了一间赌场之中。
那是一间还在运作的赌场,赌场里的人也在快乐的玩闹着,时不时还会有人进入其中,很快就会坐上牌桌,笑闹声不绝于耳,看上去热闹非凡。
看起来是这样……
但在刘吉眼中,那赌场里分明长满了一地的绿草,里面哪有什么热闹的景象,只有一群脑袋变成了烧焦的鲜花的人正分坐各处,垂着头,静默着,一动不动。
那看起来来来往往的新客,也不过是从后门出去的人,围着房子绕了一圈,又回到了店里,然后换了另一个人出去绕圈罢了。
这里,已经变成了灾厄植物的巢穴。
不过,似乎也只有这里。
他们很难离开太远,在建筑的顶端,一颗装着日光术圆球的罩灯高挂其上,将阳光洒在了建筑的周围,只要走出建筑的阴影,那些孢子和种子便会立刻被烧成灰烬。
“还真是体恤民情啊,”刘吉摸着下巴。
显然,这位真的是打算把一切都限制在这小小的范围之中了,深怕这瘟疫的影响传出去哪怕一丝一毫。
“有点意思……”他的轻轻笑了笑,接着化作一阵沙尘,飘向了这片区域之中。
一楼当然不用看了,全都是这些化作植物的活死人,外面有日光术罩着,暂时可以放着不管。
至于二楼……
刘吉看向那楼梯上紧闭的大门,身形再次化作流沙,顺着那大门的门缝流了进去。
元素视野扩展开来,呈现在刘吉眼前的则是一片狼藉。
显然,曾经这个赌场是有两层的。
二层曾经也是赌场,只是现在,华丽的赌桌化作了破烂的碎块散落一地,色彩缤纷的筹码七零八落,装饰品被砸的稀碎,屋顶上的冷光吊灯在地上摔成了一地碎屑,只留下空荡荡的破烂挂圈还在天花板上晃悠。
刘吉望向了房间最里面。
在那里,一个披头散发,头发如枯萎的柳枝,皮肤如干枯的树皮的女人正蹲在房间的正中,瑟瑟发抖。
“呀……瞅瞅这是谁啊,”刘吉的身形缓缓凝聚,“曾经威风八面的第三王骑,到底是怎么落到这幅田地的?”
那女人像是被吓了一跳,猛的弹坐而起,在地上连退好几步,惊恐地看着眼前的人问道:“谁!?你是谁!?别过来!我告诉你我……”
“嘿,冷静点,”刘吉的身形凝聚在了她面前蹲下,“仔细看看,我应该是你最恨的人吧?”
那女人愣愣地看着刘吉,然后突然,她像发了疯一般嘶吼起来,抓着刘吉的双肩,将无比浑厚的精神能量轰入了刘吉的身体。
瞬间,刘吉的五官变得木讷了起来,身体变得僵硬,连指尖都绷直到了无法动弹的地步,最后双眼一翻,化作了一地散沙。
女人看着那从指尖滑落的流沙,愣了好一会儿,接着突然笑了起来。
先是小声的嘻嘻嘿嘿,接着越来越大声,最后变成了癫狂的大笑。
“喂?什么事儿这么开心啊?”
一根手指在她的肩膀上戳了戳。
“诶?”那女人愣了一下,接着缓缓地转过头,只见刘吉完好无损的站在她身后。
她的精神冲击没有起到一丝效用……
那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飞沙走石可没有自己的精神,在那一瞬间,刘吉的精神就已经离开了她手中攥着的那副躯体,凝聚在了她身后。
这也是弥撒的训练带给他的成果之一。
女人看着刘吉,猛地蓄力,似乎又要大吼大叫,却是被刘吉一个大逼兜呼在了脸上。
“行了,怎么的?话都不会说了?”刘吉皱眉道,“我只是限制了你在阳光下的行动能力,这两种基因本来该让你变得更强才对,但你看看你现在像个什么逼样?”
虽然刘吉说这话实在有点怪,但他是真的想不通,为什么这家伙会变成现在这样。
无关任何想法,就是单纯的好奇。
那女人看着刘吉,愣了老半天,接着竟是掩面哭了起来,一边哭,嘴里一边含糊不清得骂着他。
刘吉也听不清她在说什么,就听见一些关键词,什么他毁了她的一切啊,为王付出了一切啦,结果什么都没啦,都怪他啦之类七七八八的。
刘吉越是听,越是觉得奇怪。
他倒是没觉得骂他的话有啥,以他现在的心态,别人再怎么骂他都只能入他的耳,入不了他的心。
但问题在于其他的部分。
怎么这家伙听上去像个被暴君始乱终弃的怨妇呢?
刘吉还担心她被暴君接走后,利用她新获得的能力去大杀四方呢,结果他好像想多了,暴君似乎想把她弄死?
但,为什么?
“为什么暴君想要你死?”刘吉皱着眉头问道,“你不是他最重要的王骑之一吗?”
一瞬间,女人的哭声停住了。
她突然猛地抬起头看向刘吉,接着,她笑了一下。
顿了顿,又是两声自嘲一般的嗤笑。
“重要?哈哈……除了神和神的子民,谁对他都不重要,”女人摇着头说道,“可是,可是,哈哈,至少我能为他奉献我的一切,我能陪着他实现他的霸业,就算不行!我至少能作为战士战死在沙场上!但就是因为你!因为你给了我这些诅咒!我连待在据点的资格都没了!都是因为你!”
“为啥?”刘吉皱眉道,“怕你的诅咒会残害那些植物人?那把你丢到前线独自执行任务不就行了,就像你以前干的那样。”
“呵,呵呵,你懂个屁,”女人森森笑着,“整个世界终将全都归于王,我的存在对他来说和其他人没有任何区别,都是会妨碍他的子民生长的毒草……”
“啊,这样啊,”刘吉突然懂了。
出发点……
暴君的出发点纯粹就是从那些植物人出发的,或许对他来说,当第三王骑被自己改造成行走的瘟疫之源之后,她就已经变成了他的敌人了。
“所以,你居然跑掉了?”刘吉撑着下巴,“那你也不用怕成这样吧?这世界很大,这能力有多能藏你应该也知道吧?我想,你再逍遥个几百年应该没啥问题吧?”
“呵呵,大概吧,呵呵,如果只有他,只有他倒也罢了,”女人双手环抱,不住地打着哆嗦,“但是那个男人,那个男人他,哈……哈……”
“那个男人?谁啊?”刘吉眉头微皱。
然而女人却始终不肯回答,只是抱着头,一味地摇着头,打着哆嗦。
“见鬼了……”刘吉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那个男人?
是指暴君?
不对啊,语境感觉不像啊?
某个男人?
什么男人能奈何的了她啊?还能把精神力强悍至此的她折腾成这副模样?
秘奥圣所的老王八蛋也不见得有这本事吧?
而就在刘吉冥思苦想的时候,突然,那女人像是想起来什么,猛的扑上来,抱住了刘吉的大腿,大声问道:“对了!你能杀掉王骑对不对!你能杀掉王骑对不对?求你,求求你杀了我!你杀了我吧,我不想再被他找到了!快……求求你……”
刘吉看着她,眉头紧锁。
稍加思索,刘吉蹲下身来,看着她的眼睛说道:“我当然可以满足你的愿望,但首先,你得先告诉我,你口中的那个男人到底是谁。”
那女人愣了下,旋即下意识的张开口,似乎就要将那名字脱口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