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阿蔗
黑龙王听着他们的动静，额角不住地抽搐着。
“喂，我说，你们能不能严肃一点，”黑龙王无奈地开口道，“我们好歹是要决定一件大事好不好……”
“他这么往下钻，谁知道要钻到什么时候，”红龙王嬉笑着说道，“再说了，不管结果如何，我们都只用看着，不是吗？”
“话是这么说没错啦，”黑龙王长叹了一口气，“就是看着你们这样子，让我总觉得自己这么紧张很没有意义……”
“嗨，老黑你就这性子，太绷着了，”一名头顶银发的男人嬉笑着说道，“放轻松，反正咱们都是跟着老大的意思行动，如果真按你说的，老大会出手，那我们自然会可以准备行动了，没有的话，该干嘛干嘛去呗。”
“现在说话的是，嘴上宣扬不干多余的事，但却凭一己之力搞出了一大群亚龙的，伟大的银龙王大人，”一位有着青蓝色长发的男人高声开口道。
语气之间阴阳二气合二为一，当场就见银龙王脸上一阵红一阵青，尬笑两声，偏过视线去，不吭声了。
“嗨，也别老埋汰老银了，他就这样人，”红龙王哈哈大笑，“而且说得也不错不是吗，老大的态度就是我们的态度，我可不想给他惹出什么麻烦回去被他挂在族门上当辣椒串。”
“我是想不通为什么你们会觉得老大会插手这里的事，”一名留着绿色灰色长发的女性开口道，“不干涉他人手里的世界不是行业规则吗？咱们只要出手了，不管结果如何，老大在行里都得让人嚼舌根吧？”
“你觉得老大像是怕人嚼舌根的那种人吗？”一名有着橘红色头发的男人接过话头，“或者说，你觉得行里嚼老大舌根的人还少吗？”
“我就是想不通这一点啊，”灰发女性皱眉道，“你们说老大成天到处得罪人到底图点啥？”
“嗨，还能图啥，”红龙王笑了笑，“小钢，你没跟着老大打过天下，你很难体会那种感觉的……”
“哪种感觉啊？”灰发女性皱眉道，“你们每次说这个话题都不说清楚，我都不知道该说你们谜语人还是我真的就……啧，很烦诶。”
“不是，这个我……”红龙王挠了挠头，“我这也……嗯……怎么说呢……”
“行了老红，你那钢板舌头折腾不清楚的，还是我来解释吧，”黑龙王叹了口气，开口道，“小钢，你和老大交过手没。”
“当然了，不过完全没法还手就是了，”灰发女性耸耸肩。
“是啊，完全没法还手，力量根本不在一个层级上，毕竟他是神，而我们只是使从，”黑龙王说道，“那么，如果有一天，老大性情大变，开始不停地压榨你，让你无间断的工作，不能睡觉，不能吃饭，不能有任何的娱乐活动，而你唯一脱身的机会，就是干掉老大，你觉得，那时的你会怎么样？”
“噫，听起来有点吓人啊，”灰发女性打了个寒颤，“你应该只是举例吧？”
“肯定啊，”黑龙王翻了个白眼，“不然我还能是在黑屁老大不成。”
“是哦，我想想，”灰发女性搓着下巴，“如果真有这么一天，那我肯定只能拼命跑了呗？”
“根本无处可跑呢？”黑龙王问道，“不是比喻，而是整个世界就只有门族那么大，没地方跑。”
“那我死了得了，”灰发女性翻了个白眼。
“哈哈哈哈哈，倒是挺真实的，”红龙王大笑道。
“是啊，死了得了，老大成神之前，我们都是这么想的，”黑龙王耸耸肩，“虽然可能没那么直观，但这个世界的绝大多数人，以及当初的我们，都是活在我刚刚跟你述说的环境之中。”
“咦？”灰发女性愣了一下，“倒也不至于吧……”
“你这些年逛太多灯红酒绿的地方了，”红龙王笑着摇了摇头，“你就没发现，这世界上绝大多数的城市，到底有多么畸形吗……”
“可，他们自身畸形也……”灰发女性有些迟疑。
“三言两语解释不清，但这个世界之所以这么病态，跟神明的态度是分不开的，”黑龙王叹了口气，“我们可也都是从子世界走出去的，也就是当时你还小，可能记不得了，我们曾经所在的世界也像这里一样操蛋，老大当初可是拼了命才换来了我们的现在，看见这些同样在挣扎求生的子世界人，他怎么可能熟视无睹。”
“可惜啊，这种行为在那边终归只会被当作异类，”红龙王仰起头来，“毕竟，子世界？哈哈，谁会在乎子世界人的死活呢？可能，也只有像我们这样的人会在乎了吧，既然没有人站出来，那么，我想，也就只能让我们来了……”
“不，可是我还是觉得……”灰发女性依旧有些迟疑，“毕竟子世界，创世神们一年能造出几十个……”
“是啊，但无论你去到哪一个子世界走上一遭，你都会发现，那里生活着的都是活生生的人，而不是一枚一枚的信仰结晶，”黑龙王说着，低下头，看向了刘吉的方向，喃喃道，“果然，老大来了……”
众人一听，视线纷纷向着刘吉集中了过去。
下一刻，他们分明看见了，漆黑的大门在刘吉的行径路径前方不声不响的打开来。
而刘吉似乎什么都没有意识到，一头就冲了进去。
下一瞬，门扉便连带着他的背影一同消失的无影无踪，仿佛，这里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真龙们的视线全都集中到了黑龙王的身上。
“哈，那么，答案很明显了，”黑龙王开口道，“走吧，旁观了这么多年，咱们也该凑凑热闹了。”
289. 二合一 加油,高贵的炮灰
时间缓缓地流逝着。
嗯……
是缓缓地流逝吗？
大概吧，时间流逝的速度到底是什么样的，刘吉其实完全没有概念了。
毕竟有时困顿的早晨一闭眼，时间便过去了半个小时，有时睡不着硬睡，感觉过了几小时其实才只过了半小时。
在纯粹的黑暗之中，时间到底过了多久，谁又知道呢。
说真的，这感觉很不好。
甚至让刘吉很害怕。
那段被封死在地下的记忆就如同梦魇一般萦绕在他的心头。
关于另一个世界的记忆是那么模糊破碎，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的前方到底会不会通向自己的目的地。
无数次，他都想调转身形，冲出这片黑暗，回到地面上……
但显然，他不可能这么做。
但他抑制不住自己的脑子里冒出这样的想法，就像他抑制不住自己对这无尽黑暗的恐惧。
他只能咬着牙，被这想法不断地折磨着，不断地前进。
而他没有察觉到，也不可能察觉到的是，在某片空间之中，一双眼睛正注视着他。
刘吉以为自己在朝着某个方向不断前进，但在那双眼睛看见的景象之中，他不过是在一个小小的土球之中不断地兜着圈子。
那眼睛牵引着那小小的土球，在无尽的虚空之中缓缓前行，小心翼翼地，似乎生怕一不小心将这脆弱的小土球崩成碎片。
而在虚空的末端，则是一片光明。
满是死寂的光明。
————
————
“嘭！”
米斯的拳头落在了雪诺的桌上。
正在把玩魔导构建的雪诺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皱眉道：“怎么了这是？怒气冲冲的。”
“基瑟洛斯……”米斯咬着牙说道，“他死了！”
“啊？”雪诺一愣，“不会吧？他怎么……”
“少跟我装傻！”米斯吼道，“你明明就知道对不对！”
“不是，我知道什么啊，”雪诺做出一副懵圈的模样，“这次的行动方案是大家一起讨论出来的，你难不成怀疑我针对他？不会吧，我怎么不知道你们关系好到你会因为他试图去找人迁怒啊？”
“我说的不是这个！”米斯大吼着，又是猛得一锤桌子，“你知道这次行动会出意外！两大王将严阵以待！要不是基瑟洛斯行事高调被他们先盯上了，我们只怕连跑都没得跑！”
“你都说了是意外了，凭什么我就能提前知道啊，”雪诺一脸微妙地看着他，“你不会是被吓傻了吧？已经口齿不清了吗？”
“少扯淡，之前的行动你每次都会参加，为什么偏偏就这次缺席了？”米斯吼道，“你当我们是傻子吗！？”
“嗨，因为这个啊，”雪诺笑了笑，“真是怪了，明明你们离开前一个个对我的行动安排都没有意见，现在出事了，就跑回来怪我了？我说，会不会有另外一种可能呢？比如正是因为我不在，你们才出事了呢？”
“呵，就算你在，碰上两个王将，你就能全身而退了吗？”米斯冷笑道。
“可笑，你都能，为什么我不能？”雪诺嗤笑着摇了摇头，旋即长叹一口气，抬起头来，看着米斯的眼睛，轻声道，“还有……我是真的觉得，你的行为有些幼稚了，你不会觉得我们在做的事情是不会产生任何牺牲的吧？还有，只因为我的运气好就对我心怀怨气，未免太难看了一点。”
“不，你可不是运气好，”米斯盯着雪诺，狠狠地说道，“你根本不在乎我们的死活，这两个月以来，我们已经死了十几个人了，圣所史上就没有出现过这么密集的大规模牺牲……”
“提醒你一下，出现过，”雪诺说道，“历史上几次内战，死的人可比这多多了。”
“你……呵呵，你拿现在的情况比内战比？”米斯冷笑道。
“呵呵，你拿过去的灾厄和现在比？”雪诺冷笑两声，“你到底知不知道这次的对手到底是什么些什么东西。”
“我就是因为知道，我才看不懂你的决策！”米斯一锤桌子，“你每一次都说那会是绝好的机会！每一次！可结果呢！我们每一次都在死人！”
“那我问你，难道我们没有斩获成果吗？”雪诺反呛道，“我们至今为止拔掉了他多少个据点？那些可都是锋骑的复活塔！没了它们，暴君部队的行进速度会慢上多少？！而且上次我们甚至成功把第四王骑给放逐到了相位风暴里，如果运气不算太差，他可能永远都出不来了，这些不都是我们的成果？看不见成果只看见牺牲？你们真的心系这整个世界吗？”
“那是因为死的不是你！”米斯吼道，“如果死的人是你你还能说出这种话吗？”
“死人不会说话，而我只会贯彻这一切，直到我死了为止，”雪诺冷漠地说道，“你如果来找我只是说这些车轱辘话的话，那你可以走了，很快就有下一场任务，你要想苟且偷生，我大可以将你从圣所除名。”
“你！”米斯指着雪诺。
雪诺平静地看着他，一脸坦然。
米斯沉默了好一会儿，最终一屁股坐在了雪诺对面的椅子上，揉着眉心，良久，开口道：“不对，我想说的不是这些……”
“你们养尊处优太久了，过去那种悠闲的游击战术只是在消耗这片大地的寿命，”雪诺说道，“现在时间紧迫，我知道，战略方式的改变会让你们很不习惯。”
“我不是要说这个，”米斯按着桌子，抬眼看向雪诺，“你说过，只要把暴君的生存空间暂时压回世界另一头，你就有解决血月的办法是吧？”
“事到如今怎么还问这个，这不是一切的前提吗？”雪诺淡然道，“如果我们不处理血月，都不用暴君动手，这个世界就要毁在骸骨尸潮之下了。”
“对，问题就在这儿！我们就是因为这件事才赞同你这些冒险的行动的！但是问题就在这里！”米斯一敲桌面，“照这么下去！就算我们把血月解决了又能如何！我们难道还能有力量对抗暴君吗？！”
看着吹胡子瞪眼的米斯，雪诺却是笑了起来。
“我们本来就没有力量对抗暴君啊，”雪诺随手拿起桌上的红茶，抿了一口，“现在的圣所力量远远不够，要不然我们也不会被一直追着打……”
“那你的意思是我们不如拼了所有人解决了血月，然后任由暴君慢慢蚕食掉整个世界？”米斯朗声问道。
“当然不可能，”雪诺笑了笑，“暴君吞并那边的时间花了一千年，这边的世界只要解决了血月，还有大量的可用人才……”
“一千年时间，你觉得总共能出几个大奥秘师？”米斯问道。
“非得是大奥秘师？”雪诺反问道。
“不是大奥秘师，那靠什么？靠那些小子？还是那些武夫？”米斯喝问道。
“哈，你可真是，还没明白吗，”雪诺嗤笑着摇了摇头，“只靠大奥秘师能成什么事？总共就这么百来号人，加一块都不够暴君打的，该转变思路了，我的朋友，圣所多年的积淀，该派上用场了……”
“什么意思？”米斯的眉头皱了起来。
“万年来，无数的奥术造物在圣所深处沉睡，它们有的是过去伟大的成就，有的是从危险试验诞生的禁忌，除了圣所的知识，这些是秘奥圣所最宝贵的传承，”雪诺说道，“只要解决掉血月，我会启用所有可用的东西，给有能力动用的势力发放，只有这样，我们才有和暴君角力的可能。”
“不！怎么能……”米斯下意识的想要反驳，但话到嘴边，他却顿住了。
因为他回忆起了那场战斗。
那场他逃亡时，仅仅回头看过一眼的战斗。
那压倒性的，足以令人绝望的力量对比……
沉默了片刻，他突然开口问道：“我说，会不会，保守派的人，才是对的……”
“绝对不可能，救下几十上百人龟缩在一片小世界，等着资源耗尽而死，那算个什么劳什子的方案？”雪诺斩钉截铁的说道，“总之，你们现在就是什么都别想，如果处理不了血月，什么都是白说。”
“嗯，也对……”米斯叹了口气，站起身来，“抱歉，是我冲动了……”
“不怪你，你第一次见识他们的力量，任谁心里都会动摇的，”雪诺说道，“缓过来就好了，我相信能成为大奥秘师的你，不会这么脆弱。”
“啊，嗯……我需要点时间，”米斯说着，转过身，缓缓地出门去了。
看着他的背影，雪诺微微地闭上了眼睛。
“两个月……啧，”他喃喃道。
米斯已经是今天第三个来找他的大奥秘师了，虽然姑且都让他糊弄过去了，但是照这个速度下去，要不了多久这些人应该就会开始转变战略了。
就像他们说的，直面过暴君和王将的人，最后基本都会转向保守派。
这些人，也早晚会如此。
“不知道还能撑几个月啊，”雪诺不由得闭上了眼睛。
如果他们不再能牵扯暴君的视线了，那水月之境暴露，也就成了早晚的事了。
“伙计们，加油啊，到时候可就全靠你们了……”
————
————
血月之下，骸骨嘶吼着冲出地面。
黑甲的将领沉默地举起手中的大剑，将那些骸骨尽数劈碎。
在他们的身后，青蓝色的巨树随风飘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