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阿蔗
这里面的村民和外面那些种地的,多半不是一伙人。
虽然就挺怪的。
如果说村外那些人是隔壁村的,那地都种到这边家门口了,这边人还就让他们种?
而且总共这么点大个村,村外竟然被别的种族的人围着种地,两边还只会在门口对骂,还不会打起来,就很离谱。
但话又说回来,刘吉确实没发现这个村里有人种地就是了。
感觉这村里的人每天不是出去打猎,就是去不远处的湖泊里捕鱼。
单看他们每天的收获,吃饱饭是没问题,但总觉得存不下多少额外的存货,也不知道等到了冬天会不会挨饿。
这段时间,因为亚茵在忙自己的,刘吉除了每天卖点东西,剩下的时间也比较闲,索性利用起了这段时间来给土豆崽子们上课。
课题——作为人的基本常识。
虽然刘吉并不指望这群土豆崽子能按照人类的思维方式来行动,但至少,不能让它们不自觉得干出一些过于不像人的举动。
尤其是元。
既然外形已经有个人样了,至少得活得像个人才好。
要不然哪天万一刘吉没看着,这货看谁好吃就给人啃了,这种事儿他可不是完全没可能干出来的。
而今天,刘吉在过了早市时间之后,也一如既往的正在给土豆仔们上课。
然而,就在刘吉的小课堂刚刚开始了没几分钟的时候,他注意到有人走了过来。
那是一位女性。
不是本村那种白眼睛的人,而是一名有着毛茸茸的圆耳朵,不知道是什么种族的外来者。
她头发呈现枯草般的淡黄色,整个人显得十分消瘦,有一只眼睛上缠着布条,左手袖口空空荡荡的,该是没了左臂。
看见她走近,刘吉还以为她是要来买东西,连忙停止了授课,走到了摊位边,露出一个营业笑容,就当是招呼欢迎光临了。
这时,刘吉甚至还在想,都这么多天了,可算看见一个外族住民来买东西了。
后者走到摊位前,低着头,扫视了一圈摊位上的东西,最终,视线停在了一匹布料上。
那是一匹淡黄色的柔软布料,很适合制作女性的衣物。
只是……
刘吉看着那女性的手。
一只手,若是想要给自己裁出一件新衣来,只怕有点困难吧……
而就在刘吉这么想着的时候,那女性的视线果然转向了别处。
这一次,她看向了一颗圆滚滚的玻璃球。
那是一盏小魔灯,只要拥有基本的魔力引导能力,就可以为其充能,并提供长时间的夜间照明。
可惜,这村庄里的人似乎连一个能引导魔力的人都没有,这盏小魔灯在这里放了几天,就没有人表现出过对它的兴趣,亚茵在时,倒是有人随口问过,但都是问这是什么珠宝,是不是很贵之类的问题。
说到底,还是看个热闹罢了。
所以在这位女性看向小魔灯的时候,刘吉还是有点小惊讶的。
难道说,这个被卖到这里来的姑娘,竟然还会些魔法?
因此,当对方向着那小魔灯伸出手时,刘吉并没有阻拦。
他下意识的以为,对方是不是想输入些魔力进去,然后看看它会发出什么样的光。
然后,他看着那女性拿起了那盏小魔灯,抿了抿嘴唇,突然一转身,拔腿就跑。
刘吉直接就懵逼了。
好家伙,竟然是个小偷?!
他第一时间想要追上去,但迈出一步,他又停下来了。
仔细想想,这些天从来没有过任何一个外族人女性来这里买过东西。
也对,毕竟都是被买来的妻奴啊,这里的人买东西都得靠抓来的猎物来换,这些身有残疾的妻奴更不可能有钱买东西了……
想了想,刘吉觉得还是算了。
拿走了就拿走了吧,这些可怜人过得也都不容易。
那就是一个普通的小魔灯,米尔城大街上二十块一个货色,拿走了就拿走了吧,也没什么必要去斤斤计较。
然而,令他没想到的是,那女性跑出去几十米远后,竟然停了下来。
她转身看了看刘吉,见刘吉没有追她,露出了些微惊讶的表情。
她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然后竟然折了回来。
刘吉惊讶地看着她快步走回了自己身前,然后,她举起了自己的右手。
猛地一下,她把那小魔灯摔在了地上。
伴随着一身脆响,那脆弱的小魔灯摔了个粉碎。
一旁的元直接就站了起来。
刘吉却是一挥手,示意他别动。
他皱着眉头看着眼前的女性,他想看看,这家伙到底要干嘛。
那女性见刘吉依旧没有反应,不知为何,反倒是自己显得有些急了,左看又看,突然又抓起摊位上一盒子禽蛋,直接往地上一撇,砸了个满地稀碎。
刘吉还是没有吭声,依旧只是默默地看着她。
那女性显得更加着急了,望了望身后,虽然早市时间已经过了,但这里的骚动此刻还是引起了一些人的注意,远远能看到一些村民正在一边对着这边指指点点,一边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那女性转头看了刘吉一眼,一咬牙,突然一把扯住摊位上垫的桌布,猛的一掀,把整个摊子都掀了个七零八落。
这一下动静是真的有点大了,不少村民被吓了一跳,但没有一个人上来制止,只是大声吵嚷着什么。
不多时,一名男性村民被其他村民招呼着,十分焦急地跑了过来。
女性见状,更是慌了,转头看刘吉还是没有反应,左看右看,情急之下竟是一巴掌对着刘吉扇了过来。
然而,她手掌还没扇到,就被那着急赶来的村民一把扯住。
那村民扯住她的手,按住她的头,一边退后,一边冲着刘吉不断地弯腰道歉,退开几米后,像是深怕刘吉要找他要赔偿一样,扯着那女性就跑进了人群之中,消失不见了。
刘吉看着两人离去的方向,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怎么回事?”注意到骚乱的亚茵走到了刘吉身边,看着一地的狼藉,疑惑道,“这儿还有人能把你的摊子砸了?”
“不,不是砸摊子,”刘吉摇头道,“有点怪,怎么说呢,我反倒觉得是有人在向我求助……”
“嗯?”亚茵疑惑地眨了眨眼睛,她刚刚从用于布置魔阵的营帐里出来,并不清楚外面刚刚发生了什么。
“嗯……我想想,”刘吉整理了一下措辞,“你觉得,如果一个妻奴砸碎了商队的贵重物品,而她的,呃,那叫什么,归属者?他根本没有钱赔偿的话,会发生什么?”
亚茵皱了皱眉头,看了看那一地狼藉,沉吟片刻,说道:“我想,她会被拿来抵债,而且下场应该不会太好,至少,如果是搞成这样的话,下场绝对好不了。”
“对,问题就在这儿了,”刘吉说道,“只要不是个疯子,就没理由突然这么干,除非她就是想被拿来抵债。”
亚茵揉了揉自己的眉心,沉默片刻,说道:“我只能说,我没时间,还有,惹了麻烦的话,解决的干净点。”
“嗯,我知道,”刘吉点点头,转头招呼道,“元,把这儿收拾一下,看好铺子,我离开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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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门口,独眼男子和他的小伙伴正在向着村里张望。
由于刘吉所在的广场和正大门呈现一条直线,刚才发生的事儿他们也看了个大概。
“兄弟们,你们怎么看?”一人问道。
“我觉得,可以确定了,这人绝对不是普通的商人,”一人答道,“我从没见过摊子都被人砸了还能这么淡定的商人,一般那群人你踩了他一脚红布,他们都恨不得从你身上薅俩子儿下来。”
“但,如果是伪装的商人,为啥这些天都一直待在那广场上不动啊?”另一人问道,“我们都蹲了几天晚上了,也没见他们出来过。”
“要我说,咱们多半想多了,指不定这就是哪个大商会的少爷跑来体验生活,”又一人说道,“你看他们都在这儿摸鱼好几天了,像不像在混日子?然后如果是大商会的少爷,之前那群匪子被他们干掉也说得通了,你看那个黑袍壮汉,那体格,看着就猛,多半是什么高级战士,给少爷当保镖的。”
众人一听,稍加思考,竟然意外觉得还挺有道理的。
“而,你看他那一头绿毛,像不像纨绔子弟为了彰显个性特意染的?”一人说道,“如果真是公国的人,怎么想也不会搞这种浮夸的发色吧?”
“对哦,这发色也不像公国的间谍啊!”
“而且他们每天每顿都是大鱼大肉,你什么时候见过普通的商队这么奢侈的?”
“有道理诶!”
独眼男子看着自己的小伙伴们你一句我一句的聊着,越聊竟然还真的越觉得是那么回事儿。
但,不知为啥,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对了,刚刚那女的为啥要砸他们的摊子来着?”他突然问道。
众人齐齐一愣。
对哦?为啥呢?
刚刚他们注意力全在刘吉身上,反倒把这儿事儿忘了。
“一般情况下,对这些妻奴来说,得罪外来商队不会有好果子吃的吧?”一人说道,“他们可是最会利用‘价值’的……”
“嗯,而且等用了一路,到了下一站一般都会转手卖掉,”另一人说道,“到时候,被折价卖了,还能不能活都不知道……”
“会不会是……”又一人咽了口唾沫,说道,“那个东西,又要开始了?”
众人一听,齐齐一顿。
“上一次是多久来着?”一人问道。
“鲍比生日过完那几天吧……”另一人答道。
“那,好像快两个月了吧?”又一人说道,“好像还真是……那,咱们这回怎么办?”
独眼男子沉默了片刻,说道:“先回去一趟,正好,咱们也是时候跟老大报告一下近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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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
男人一耳光抽在了女人脸上。
“你他妈的!谁让你出门的!还去找商人的麻烦!你是不是疯了!?你知不知道如果被他们带走你会有什么下场?”他大声吼道。
女人低侧着头,用仅有的一只眼睛盯着眼前的男人,沉默不语。
男人看着她,咬了咬嘴唇,再次开口道:“你,你应该知道,如果得罪了商人,他们可不会再单纯的把你当做商品了,他们会在路上尽可能的对你……你该明白的吧?然后你依旧会被卖掉,而且有过前科的奴隶会被卖到什么地方去,你应该知道的吧?啊?”
女人依旧只是看着他,一言不发。
男人皱了皱眉头,和她对视了良久。
然后,他问道:“你……是不是听到了?”
女人依旧没有反应,不过那眼神却是看得男人越来越心里发毛。
两人对视了良久,然后,那男人突然一咬牙,一把拽过女人的手来,把她扯到了屋后的一间小屋里,踢开房门,一把把女人推了进去了。
接着,他反手关上房门,四处看了看,从一旁的架子上扯了一根拇指粗的长绳,把绳子在门把上绕了好几圈,然后扯着绳子,绕到了一旁的架子上,再绕了几圈,拴了个死结。
对于这种荒山野村,锄头镰刀都得从外面买,锁这种东西更是稀罕玩意儿了,他也只能用这种方法来锁门。
“给我在里面老实待着,”男人狠狠地说道,“我干完活回来,如果发现你再跑出来,就别怪我把你给捆在柱子上了!”
说罢,他便快步离开了。
阴影中,一团沙子动了起来,没一会儿就化作了刘吉的样子。
望着男人远去的背影,刘吉努了努嘴巴。
嗯……
他感觉有点怪怪的。
怎么说呢,闯了这么大货,他还以为这兄弟会对那女人怎么样呢,结果好像也就打了一巴掌,然后骂了两句,关起来就得了。
可惜他听不懂他们的话,不知道那男人说了些啥。
但,总觉得,和想象中比起来,也太亚撒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