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个泡泡
“也包括至亲之人，是吧。”
“……”
“那种感觉，很不好受的呀。”
爱国者意识到了什么，但实际上他早就意识到了。
急性衰竭性矿石病，是这一病症对于任何生物来说都是最后阶段，体内的源石会疯狂榨取生机，一切运作的器官都会被迫停止，结晶化的器官更是会干涉神经，让人产生幻觉。
就像是只剩半截身子的人，死亡已经无法避免，所以他才只会是看着，在目送女儿最后一程。
先生能够挽救吗？
也许……
“你忽然消沉了？”
轻盈的声音打断了思绪，那位黎博利小姐轻叹一声，道：
“唉，我只是忽然又意识到生命很脆弱，我总想将一些事淡忘，但每一次想到都会觉得更难受。”
要是我们能像游戏里，死了再复活该多好？
也许是这些天过得太轻松了，她忍不住冒出那样的想法。
又学着周诚那样摆了下手，轻快地说道：
“放心好了，他的话，肯定能救活的。”
真的能吗？
爱国者本不抱希望，但看着理所当然的少女，却略有动摇。
也许……
也许。
他不喜欢这样不确定的词汇，可他只能用这样的词汇。
在忐忑着，在不安着。
在恍惚着，在恐惧着。
爱国者仿佛回到了十数年前，儿子死在自己面前的那个时候。
很压抑，很悲哀。
他似乎忘记了如何流泪。
………………………………………………
黑暗如潮水涌来，将身体浸没，每一寸肌肤都承受着刺骨的寒意。
不知何时，已经无法感受到身体的存在，精神也越来越困倦。
好累啊……
好想，就这么睡了……
睡一觉吧，等睡醒了，再想其他的。
疲惫的少女想要放弃对那倦意的抵抗，但精神却仿佛都在与她意识作对，不断发出抗争的刺痛。
她想要表露出烦躁，不过就在这时，父母的身影出现在了身前，面朝自己微笑。在他们的身后，祖母正在制作糕点。
她似乎回到了温暖的家中，身上的寒意也消散了。
真美好呀……
美好得不真实。
但那又如何呢？
她迈动脚步，想要靠近父母，但就在这时，刺目的光撕碎了温馨的画面。
寒冷与疼痛重新回到了身上，涣散的瞳孔中，倒映着几个纯白的太阳。数不清是几个，重重叠叠，晃晃悠悠的。
在身旁，黑发的青年戴着口罩，手里拿着手术刀，身上却是没多做防护，不伦不类的。
恍惚回神的叶莲娜勉强扯出了一个微笑，惨白的嘴唇微微蠕动，漏出了细弱而微小的声音：
“是你啊……先生……”
她抬起颤抖的手，努力伸出去，终于让手指触碰到了裤腰。
出乎意料的，有着明显的感触。
“真好啊，不是幻觉呢……”
“你……”
“我知道……我要死了……很累，已经……不想……再战斗下去了……”
“……”
为了说话而深深抽气，压榨着身体最后的机能，这样的行为让她更难受了，但她强撑着看向有些朦胧起来的身影，断断续续、声音时高时低地说道：
“但……我没谈过……恋爱……很…遗憾。
“只有你……只有你，我心动过……
“拜托你……可以做我……男朋友？
“哪怕……只有……一分钟呢……”
戴着口罩，看不出表情的黑发青年点了下头，坐在了床边，伸手握住了她冰凉的小手。
叶莲娜终于露出了安详的笑容，闭上眼睛躺在了床铺上。
从手掌中，传来了温暖的感觉。
“真好啊……
“但我……还是好冷……
“呜……”
轻轻闭上的眼睛，泪水自眼角坠下。
稍稍侧头，想要把眼泪埋进枕头里，可就连这个动作都无法完成。
悲怆的情绪满溢了被掏空的身体，叶莲娜自己都没发觉，她抓住青年的手，越来越用力。
古怪地看了她一眼，周诚也不方便抱她，只好丢掉手术刀，自己爬上床，将她搂在怀中。
纯白的、柔软的卡特斯少女失去了所有力气，瘫软在了那温暖的怀抱里。
她的脸贴在结实的胸膛上，能够听见蓬勃的心跳声，那么炽热，富有活力。
白兔子更伤心了。
她感到压抑填满了胸腔，窒息随之而来，每一次呼吸都要拼尽全力，才能漏出一丝丝气息。
叶莲娜不想死，她还有好多事情没见过，她还有好多事情没和父亲说过，她还没能看见塔露拉所描绘的未来……
她记得，塔露拉说了好多好多，他们本来可以去南方，寻找更温暖的、能种的出食物的土壤，但因为某些事情，只得转道去情况未知的卡兹戴尔。
但都是能实现的，也许吧……
还有，眼前的男人。
他真的很好看，仿佛是从画中走出来，不是那么惊天动地，却又那么美好，找不到一丝缺陷。
这是一张永远看不腻的脸，看着他就会想起美好的事物，想起雪原上不存在的春风拂面，想起阳光下午后的草坪。
叶莲娜很想一直看下去，说不上什么情感，只是他那么好看，如今在弥留之际更是寄托了她一直以来所有对异性美好的憧憬。
“真好啊……
“好想，和你一直在一起……”
可惜，
没有机会了啊……
视线越来越模糊，黑暗重新席卷而来。
她用最后的力气，低语道：
“答应我吧……原谅我的任性……就这样，陪着我……
“让我睡在你温暖的怀中……就这样，作为我的结局吧……”
声音越来越虚弱，像是抽走了她最后的力气。
终于，
抓着青年的手臂滑落下去，
她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
…………
…………
然后，
疑惑的声音传来，
“有没有一种可能，你醒的时候，其实已经好了？”
刚刚闭上的眼睛猛然睁开，
白兔子，
一脸的惊恐。
47.霜星的后半辈子
抱到手术室，随手用灵能构筑出能使用的手术器具时，白兔子其实已经寄了，身体彻底崩溃，只是灵魂被他扣在了身体里。
然后，根据对源石的粗浅了解，给她换上了一套源石结晶内脏。
某种意义上来说她的矿石病加重了，但却又突破了本该必死的界限，向着结晶化之后延伸。
本来是想换套好的，结果看到里面的源石结晶顺手就给优化了一下。
坐回床边的椅子上，摩挲下巴，看着一脸生无可恋的白兔子，笑呵呵问道：
“老实说，我有这么帅吗？我都没觉得。”
其实也就普普通通，平平无奇的水准吧，APP连100都没突破。
听到这话的白兔子更羞了，翻了个身背对着她，也不说话。
她本来想着人都要死了，死之前就大胆地和好看的男孩子告白，就说了很多怪话……
结果居然又活了。
还不如死了呢……
不，还是活着好吧……
叶莲娜纠结地在心里念叨着，能够重新活过来无疑是喜悦的，但一想到自己先前的所作所为就觉得恨不得去死。
“顺便一提，你体内的脏器被我全换了，包括心脏，总价大概需要十万颗至纯源石吧。”
身后传来的声音让叶莲娜猛地睁大眼睛，翻过来不可置信地瞪着他。
“嗯……？！”
十万是什么鬼？不管什么工作，就算工作一辈子都不可能还的上吧！
正这样想着，就看见他微笑道：
“还不上钱的话，你的后半辈子可就属于我咯？小兔子。”
“……”
属于你什么的……
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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