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云山
不过,于长久的沉默中感受到自己终于有活着的实感之后,少女这段时间一直都在压抑着的情绪,也于顷刻间爆发出来。
“蝴蝶结绑好了,鞋子也换上新的了.......”
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透过灯光镜影,看着几个月以来头一次穿上私服的自己,许玉淮喜笑颜开地拿出了自己许久之前偷偷藏好的跳绳,解开手柄,将绳捆在了栏杆与自己的脖颈之上。
(.......应该会很疼吧。)
虽然有些害怕,但求死计划已经策划很长时间,早已留好遗书,做好打算的许玉淮还是大步向前,站在了天台边缘。
(.......只要在天台一跃而下,这根绳子就能把我吊死了。)
(妈妈会开心的吧.......毕竟我再也不会再拖累她了..........)
看着天台下稀疏的车流,感受着微风吹拂,少女的瞳孔微微震动。
流云仍在流转,月光一如既往的暗淡,过去关照自己的医生护士们已经归家,喜欢给路过小孩买冰淇淋的保安大叔掐灭了烟,瘫在椅子上小憩——
“.......明天还会放晴吗?”
不自觉地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两行眼泪,无意识地滑落。
“.......欸?”
有些讶异地擦拭着自己的脸蛋,感受着指尖湿润的感觉,女孩的瞳孔微微颤抖:
“我怎么......哭了........”
是害怕吗?还是遗憾,亦或是后悔?
许玉淮开始看不懂自己了。
明明自己这几个月一直都在筹划着求死的计划,明明已经写好了所有的遗书,做好了所有准备——
可为什么.......还是退缩了呢?
感觉到自己的心中升起的莫名情绪,女孩默默退后,无力地跪倒了地上,浑身上下都不自觉地颤抖。
刹那之间,懦弱将恐惧淹没,意识到自己终究还是没有办法主动结束痛苦的螺旋,明白了自己一直以来的坚持像是笑话般被轻易放弃,女孩鼻子一酸,长久深藏的绝望升腾,化作了低声的抽噎,融化在了月光的阴影之下。
回想起空洞的病房,无机质的世界,苍白的日光,没来由的恶意.......女孩蜷缩在了地面之上,单薄的身子像是一纸小舟,随时都有可能被巨浪掀翻,沉没于底。
自知自己的恐惧已经击碎了求死的欲望,女孩无力地趴在地上,豆大的眼泪滚落脸颊,夹杂着一两句嘶哑的声音,婴儿般的啼哭也随之于天台回响——
终于。
在十余分钟之后,哭声渐渐停止了。
默默地擦拭着自己的眼泪,自毁计划失败的少女继续藏匿起自己的情绪,紧紧抱着自己的双腿,眼眶微红地抽着鼻子,不想让人看到自己这般模样。
(........回去吧。)
思绪已至,没能逃避现实,只能重新面对死亡将至的恐惧与同龄人冷漠注视的许玉淮颤抖地对着喑哑暖灯下的镜子倒影勾起笑容,企图让虚伪的笑意遮蔽心中隐隐的绝望。
(.....真丑陋。)
看着镜中那个僵硬微笑的自己,想起自己从台阶上下来的狼狈模样,女孩的眼眶愈发晕红。
(.......到头来,我还是这么没用。)
(.......所谓的坚强,所谓的自我了断........我一样都没有做到。)
(.......好羡慕,好羡慕那些天天开心,发自内心显露笑容的家伙........)
在那一刻。
年幼的许玉淮将脑袋埋进双腿,默默抽噎起来。
她的脑海之中,想起了自己于病床上最爱听的,树懒老师的歌曲。
(........一直都保持喜悦与浪漫的人,最讨厌了。)
(........无法触碰,无法目视,却又这么让人羡慕.......)
(我是不是......没用的孩子呢........)
早已绝望的少女,已经无力站起。
等到眼泪流干,在慢慢回去吧.......
心中已是如此想法。
许玉淮支撑着身子站起,摸出自己妈妈留给自己的mp3。
.......虽然心中还是有些难舍。
但,女孩还是轻轻点开了树懒老师那首名为《weekend》的歌曲。
(再见,一觉醒来跟随着你,)
(现在,跳动未来——)
(周末的街角,从这里开始,)
(一觉醒来,跟随着你,)
(现在,跳动未来!)
(周末的街角,直到早晨,)
(交错的身影......)
“........”
听着如此阳光明媚的音乐,刚才还自杀未遂的少女,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真逊啊.......自我了断失败,还要听树懒老师这『周六闹钟新闻』主题曲般明媚的歌曲吗?
“.......我可没有乐观到能跟这个世界和解哦。”
一面默默低语,彼时年幼的许玉淮看着天台之上还未探出的旭日,想起自己已故的父亲,鼻子忍不住一酸。
不知出于什么心情。
跟随着耳边跃动的节奏,女孩摘下一边耳机,顺着微风吹拂的方向如此跟唱:
(花儿绽放的时候,)
(心也随之飞扬,)
(不知是谁的声音,)
(在胡言乱语.......)
声音清澈,少女稚嫩的唱腔于天台传响。
不过......也正是在许玉淮感到相当放松的时刻,又一阵微风,于此刻吹拂而过。
纯白的床罩掀起,天台的大门随之打开。
一个身着向日葵卫衣,戴着兜帽,迎过月光,看不清面容的少年,有些惊奇地看着正在唱歌的许玉淮。
少年并不怎么高,看样子也就比许玉淮大个两三岁,瞳孔深邃,面无表情,神秘的让人感到有些后怕——
“.......?!”
看到了天台之上竟会突然上来一个人,许玉淮的表情显出了一些讶异——
而更让许玉淮感到社会性死亡的,那个戴着兜帽,身着向日葵卫衣的少年,正以相当低沉的声音,向自己开口:
“..........你好,在唱歌吗?”
“咳咳......抱,抱歉,我没想到会来人!”
意识到有人来到,等到那句唱腔落下,许玉淮连忙遮住了自己的脸,连滚带爬地从地上坐起,手忙脚乱地摘下耳机:
“打扰了,我不应该唱歌,放心好了,我马上离开——”
“.......你唱的,是树懒的《weekend》吗?”
“.......?”
少年的声音刚一落下。
许玉淮的浑身上下,都起了鸡皮疙瘩。
戏剧性的邂逅,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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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一起看日出吧
许玉淮根本没有想到,这个天台竟然会突然走上来一个看起来就相当神秘,甚至能一耳听出自己偶像歌曲的少年。
隐隐的震撼不断升腾.......少女僵硬地转过脖子,看着眼前这个身着向日葵卫衣的少年,声音颤抖:
“您......为什么会知道这首歌?!”
“.......听了无数遍了,不可能记不住的。”
少年清了清嗓子,再度将兜帽拉下:
“你是树懒老师的粉丝吗——真巧,我也是他的歌迷。”
“......真的吗?”
“顶真都没这么真。”
向日葵少年轻轻掰着手指,声音一如既往:
“这首歌是既《恋》之后的三个月发布的,继承了树懒老师一贯的舞曲风格,也是树懒老师都第四首单曲——我没说错吧?”
“......怎么可能?!”
许玉淮被少年的回应震的浑身发麻:
“你怎么会这么清楚.......简直就像是树懒老师本人一样!”
“咳咳,没,没有这回事。”
相当奇怪的,少年的回应似乎有些拘谨的感觉:
“我只是路过的一般粉丝而已,不必多想。”
“.......真的吗?”
相当警惕地摸着墙站起,看着眼前这个突如其来闯入天台的向日葵少年,本来还想着自杀的女孩,额头滚落豆大的冷汗:
“我......我没有这么好骗的——直说吧,你是不是什么坏蛋?来医院噶掉我的腰子?!”
“.......我看着像坏人吗?”
“额......既然不是坏蛋,那你就是来抓我的咯,”
“抓你......?为什么我要抓你?”
“因,因为我是个坏孩子!”
“是吗.......可是我只是在天台吹风而已。”
或许是因为聊了几句不再过分紧张,又或许是不再执着于跟这个小姑娘解释太多,这个身着向日葵卫衣的少年再度回归平静,声音再无明显的情绪波动:
“有机会的话,多少还是想看看日出——最近身体不好住院一直都睡不香,权当散心了。”
“这样吗.......”
总觉得少年的声音听起来也让人有些耳熟.......许玉淮的警惕与隐隐的怀疑并未退散。
但,都还没等到少女回过神来,少年的声音却是于此刻再度响起:
“.......你应该也是来看日出的吧?小妹妹。”
“.......是,是啊!”
“为了晒到第一抹太阳,希望能长高?”
“才......才不是呢!”
虽然身高只有一米五不到,女孩仍然涨红了脸,相当强硬地否定着:
“我只是在病房躺累了,所以才会上来这里听听歌而已,别想多了!”
声音很是僵硬,但少女仍然轻轻晃了晃手中的mp3跟线控耳机,努力证明着自己来到此地并无其他意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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