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金色梦乡
一个声音忽然响起。
“我没有见过我的太爷爷，听我爷爷说，他是一个很严肃的人，经常戴着墨镜，严厉地教训我爷爷和我父亲，他并不圆滑，甚至有些过于棱角，迂腐，我爷爷说，经历过那个时代的人都是这样，总有一些坚持。”
何骄阳出现在了大银幕上。
这似乎是一个访谈节目，他位于被采访者的位置上，最开始看得出有些紧张，但伴随着讲述，他又放开了一些。
这种反应就很真实。
采访的段落并没有持续多久，只通过孙子辈的讲述，大致勾勒出了这么一个人，让斯蒂芬对何冲有了一定的印象。
剧情继续推进，更多九流的传人出现。
同时伴随着的，还有那些后人们对前人的描述。
在过去，这些人意气风发，看起来一个个都是精英，仿佛什么都能做到。
而在现在，通过后人的回忆，他们的另一面展现出来。
看起来英气十足的女性老去之后竟然变得温柔而和善。
市侩而精明的男人，最终成为了儿子眼里最可靠的父亲。
追求名利的歌手回归了家庭，往后余生，他只在夜深人静之时哼唱摇篮曲。
只有那眼里容不得半点龃龉的人，直到老去，一如既往。
斯蒂芬觉得自己看到了结局，又好像缺少了什么重要的环节。
他产生了好奇心，这几十年前的江城到底发生了什么，导致这些人有了这些变化。
至少目前来看，斯蒂芬知道一件事，那就是这些人估计都没有死。
陆绊拍一部不死人的电影，实在太罕见了。
毕竟他上一部电影连带着整个世界都毁灭了。
如果这电影到最后，九流的这些人真的没有死完，那斯蒂芬要尊称陆绊一声大慈大悲的活菩萨了。
对斯蒂芬而言，看国内的电影有一件困难的麻烦事，那就是认脸。
就像在东方人看来西方人长得都一样般，西方人看东方人也是这个道理。
尤其是，在欧美的电影里大多还有黑人的存在，至少看皮肤，东方人能分辨出一些角色，可国内的电影都是国人，很多老外一看，这是谁，这又是谁，这他妈到底是谁？
完全认不出。
不过这一部电影里，斯蒂芬没有遇到这样的困扰，因为每一个角色出场的时候，都会配上一段叙述，而且这些人性格和行事方式有显著的特点，至少在短时间里就给斯蒂芬留下了一个大概的印象。
这是什么，这就是演技！
斯蒂芬看到电影里的人因为戴远洋的话而剑拔弩张，几乎就要动手，很快，那最暴脾气的何冲就率先出手，两人打了起来。
“功夫！”
斯蒂芬本来以为自己会看到一些飞来飞去，或者是把桌椅板凳都拿来当武器的打斗，可接下来两个人的战斗方式超出了他的预料。
第593章 功夫
斯蒂芬最喜欢旳就是功夫。
他甚至自己还报了班学习。
对于大学里太极拳是体育必修这件事，斯蒂芬大为赞同。
在他的认知中，功夫要么就是飞来飞去，花里胡哨，如同跳舞的，要么就是见微知著，疾如闪电的。
可何冲和戴远洋的打斗，充满着诡异感。
何冲一拳挥出，平平无奇，又像是填满了所有的破绽，而戴远洋就奇怪了，他就好像身后的空间被什么东西拿走了一般，忽然平移后退了几步。
两人来回几招，看的斯蒂芬一愣一愣的。
要说这不是功夫，但一招一式的确有内味。
要说这是功夫，可两人的交手拳拳到肉，而且还夹杂着一点儿诡异的成分，斯蒂芬是看不懂。
在他们被拦下来之后，经过解释，斯蒂芬终于大致了解了刚才打斗的经过。
看到这里，斯蒂芬就反过来觉得陆绊这个导演很有想法了。
作为一名欧美的外国人，斯蒂芬看过许多超级英雄的电影，电影里的战斗基本上就是人类的搏击格斗术的强化版，普通人的时候用拳头打穿木板，变成了超级英雄之后用拳头打穿钢板。
虽然也没什么大问题，但总是让人感觉有哪里不对劲。
现在，看完了陆绊的电影，斯蒂芬忽然理解了。
普通人用普通人的武术来打斗肯定是正常的，但都变成了超人，或者异能人士，为什么还是普通人的打斗方式？
如果是穷人靠变异出来的好邻居倒是还好说，一些拥有古老传承的强大种族，也是拳头刀剑，现在想想有些离谱了。
异能人士的战斗，应该就是结合各自的异能展开的。
刚才的空间消失，以及那诡异莫测的拳头，就是结合了各自的能力而出现的。
“高啊！”
斯蒂芬忍不住暗中感慨了一句。
尽管他觉得戴远洋的所作所为好像没有什么问题，用科学的手段开发自己的异能合情合理，如果现在出现了一个身怀异能的人，斯蒂芬也觉得进行试验，测试能力，开发能力才是正确的。
不知道这些人为什么对戴远洋的提议这么抵触。
斯蒂芬觉得，明明是戴远洋想帮助这些人，结果还被赶走了，这群人真的有够迂腐的。
倒也不是斯蒂芬的原因，而是他从小接受的教育就是自己长大的地方是最发达，最先进的，理应去帮助那些穷苦的地方发展起来。
翌日，在后人的回忆的旁白之中，陆绊和何冲等人驱车前往江城山。
江城山的第一道比试并非以陆绊的视角展开，而是落在了何冲的身上。
大雾弥漫，潮湿的热风，粘稠的衣服，尽管秋日的放映厅里空调大开，斯蒂芬还是感受到了炎热，他有些后悔自己没有买一瓶可乐带进来了。
雾气之中，何冲的身后忽然响起了一个声音。
镜头随之往后，令斯蒂芬差点就叫出声，让何冲不要回头。
好在镜头在即将回头的时候停了下来，大有一种“还好我暂停了，不然就转过去了”的感觉。
声音来自七爷。
七爷来到了何冲的身边，两个人并肩前行。
“我刚才看到了路边躺着一个人，呵，这障眼法越来越厉害了。”
七爷像是没事人一样聊着，但何冲看了过去。
在阴阳眼之中，那七爷并非真人，而是某种扭曲诡异的蛆虫糅合起来的怪物。
视线落在七爷的身上，电影院里，忽然迸发出了细碎的低语。
这低语就像在每个人的耳边响起，令斯蒂芬冷不防颤抖了几下，配合那让人理智降低的蛆虫聚合体，让人本能感受到了战栗。
一时间，整个放映厅都安静了下来。
别看陆绊表现起来好像乖了很多，但你陆绊还是那个陆绊，会在你毫无防备的时候用一些让人头皮发麻的东西给你来一个大的。
电影里的何冲倒是不慌不忙，只继续往前走，走了一段路，七爷就不见了。
在阴阳眼中，周围的颜色黯淡了下来，接着，绚烂的色彩浮现在那些草木之上浮现。
这些颜色映照在斯蒂芬的眼睛里，呈现出迷幻的光彩。
这颜色似乎不属于地球上，大银幕里的色彩不过是对那些色彩的拙劣模仿，在阴阳眼的灰色世界里，那绚烂的色彩如花儿般绽放，显示出妖冶的气息。
斯蒂芬感到一阵迷醉，就像磕了药一样。
他看到，所有的色彩伴随着雾气飘荡，弥漫在空气中，并且汇聚到了路边的一处草木之中。
在草木里，躺着一个人。
那人由蛆虫构成，密密麻麻，交错纠缠，配合那鲜艳的色彩，光是看上一眼就令人头皮发麻，忍不住想要别开视线。
这是某种人类的自我保护机制，在看见突破了承受极限的事物时，就会主动闭塞感官，以防止更激烈的破坏。
好在何冲立刻解除了阴阳眼。
只见陆绊躺在草地上，满身都是血。
“救救我……”
陆绊求救道。
何冲早已看穿了这幻术，他没有理会陆绊，直接往上走，只听到陆绊的惨叫声愈演愈烈，最后，伴随着一道低沉的咆哮，某种野兽一般的怪物似乎在何冲的身后将其吞噬掉了。
他没有回头。
忽然，又有一阵小孩的笑声传来。
何冲看到前面站着的是自己的孩子，他愣住了。
迟疑片刻，何冲才睁开阴阳眼。
那站在台阶上的孩子，陡然化作了蛆虫的聚合体，伴随着雾气，蛆虫一点点从那天真可爱的脸上跌落，朝着台阶底下蠕动蔓延。
斯蒂芬看着这一幕，不知道是习惯了还是别的原因，他竟然感到一丝不同寻常的美。
那最为丑陋的，扭曲的，污秽的蛆虫，和那最为绚烂的，多彩的，绮丽的颜色交织，如同最深的噩梦，令斯蒂芬无法喘息，但在那窒息之中，他仿佛又看到了某些至高无上的宏伟存在。
何冲仿佛也看呆了。
他停留了一段时间，才闭上眼睛，令世界恢复正常，与那小孩擦身而过，不再回头。
此时此刻，斯蒂芬的大脑就像刚刚煮沸的开水一般咕噜咕噜冒着泡，被那诡异的景色所震慑，他的脑中油然而生出那句电影刚开场就出现过的话语。
知道的越多，就越不幸。
第594章 亵渎
镜头伴随着何冲登上了最后的阶梯，他看到有几个人已经在这里了。
接下来就是陆绊的请客吃饭时间。
旁白里旳采访又一次响起，配合着这些人吃饭的画面，让人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画面里，这些人鲜活地在交谈，行走。
回忆里，这些人已经老去，不在人世。
英雄迟暮的感觉席卷了观众。
陆绊很巧妙地通过画面和声音两个渠道，将过去和现在联系在了一起。
电影里，陆绊走进了道观，镜头一抬，便是那诡异的神像。
看到这神像的时候，斯蒂芬本能感受到一阵厌恶。
他有自己的宗教信仰，虽然也不至于非常狂热，但总归还算是信仰上帝的。
可那神像一出来，斯蒂芬就感受到了亵渎。
是的，亵渎。
他是个年轻人，接受了许多教育倒还好，斯蒂芬觉得，要是换成自己的父母那样虔诚的信徒来看到这一幕，估计分分钟就要跳起来暴怒如雷了。
难怪陆绊没有选择在国外上映。
斯蒂芬环视四周，想看看国人的反应。
但出乎他的意料，大家虽然对那神像同样感到了一阵头皮发麻，但并未出现斯蒂芬这种感到自己的信仰被亵渎了的感觉。
究其原因，斯蒂芬觉得可能是这个国家的人大部分都是无神论者。
他的那些国人同学，平常提到的和神有关的词语里最多的是“你神经病啊！”至于什么上帝保佑之类的话，一句都听不到。
大多数人都不相信神的存在，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
斯蒂芬以前问过一个朋友，说你们这样，心灵的寄托在哪里呢，宗教就算不是唯物的，但至少也可以在困厄的时候，抚慰心灵。
那朋友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将斯蒂芬手里的一本记载着古代先贤们话语和思想的书籍翻开，给他看了其中一页。
“故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
斯蒂芬当时还不太能读得懂这句话，但后来，当他的中文水平越来越高的时候，他终于理解了这其中的内容，但他也更加不理解这个民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