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紫风汐
“呼……”
威尔打开了门。
门后还是一片黑暗的世界。
“嗯？挑战是……”
威尔说到一半，已经意识到了最深的这个关卡是什么样，他一怔，然后缓缓抬起头。
他看到了，在自己的头顶，是一只普普通通的……
史莱姆。
第二百二十八章 心脏
“……”
威尔抬头看着那只史莱姆。
他确实很害怕。
只是看到它向上看一眼的眼神，威尔的心尖就颤抖了一下，感觉气都不敢出。
“唔……？”
当然，这样的害怕。
可能是一种条件反射了。
他经常在睡梦中，都会梦见这样的场景，自己走入了一间地下城的第一层，然后抬了头，哐一下，被史莱姆砸死了。
非常简单，非常干脆，非常搞笑的死亡方式。
“啊？！怎么会是这种东西？！你你你你你……你到底在怕什么啊？！”
好像连在外看戏的露西法都忍不住了，混响的广播里响彻了她的怒吼。
不过，威尔明白，现在出现在他眼前的史莱姆，并非是他真正的“恐惧”。
恐惧在露西法的手下，永远是充满暗示和具象化的“故事”，让威尔真正害怕的东西，往往深藏在这个故事之后。
比如说……
在威尔头顶悬吊的那个史莱姆，恰像是为他量身定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只不过这玩意是定时的。
某一日，它会坠下，用“命运”来宣判，象征着他的死亡。
所以，他其实从内心深处，害怕着的是自己的死亡。
他本来以为自己既然早就习惯这件事情了，但果然……
既然会在这里看到这样的场景，就证明……
他还像是活在这个世界上的“普通人”一样，恐惧着自己的死亡，想要继续活下去——
“呃……”
威尔看着摇摇欲坠的史莱姆，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语塞了一下。
“……我就是怕这玩意啦，就像有些人会害怕老鼠，有些人会害怕蟑螂，有些人会害怕蜘蛛，不是很正常吗？”
“一点都不正常好吧！”露西法嘟起了嘴，“而且，这段记忆真是太难读了，怎么就好像你没有经历过一样？不然我肯定会调出来检查一下。”
“所以，如果要克服这个恐惧的话……”
威尔举起了法杖，对准了那只“强大”的史莱姆。
用一个简单的甚至无吟唱的火球术，就把它从天空中消灭了。
——本来就是这么简单的事情。
——正因为这么简单，原来的那位小少爷还会被砸死，才显得格外好笑！
在威尔这么动手的瞬间，这个黑色的穹顶，就像是被破开了一样，从天空中亮起了光芒。
威尔重新回到了“现实”。
回到了第十恶魔城的最终BOSS层的位置。
他回头看了一眼，修娜依然抱着手靠墙站在最后，她没有动，什么也没有说。
看起来，他并没有在这一层发生过“位移”，露西法的精神系能力除了催眠他之外，还把他给拉到了一个另外的空间之中。
“你作弊。哪有人最怕的东西会是这么简单就能收拾掉的史莱姆啊！”
露西法把她那身奇怪的铠甲已经脱掉了，放在了地面上，自己则坐在椅子上抱着手，似乎有些生气。
除了生气之外，她看起来还有些虚弱，平时红扑扑的脸在灯光下显得有些苍白。
“这可是我研究了几个月，还花了一大半能量给你制造的‘最恐惧的空间’，结果你就……你就像现在这样随随便便打败了！”
威尔倒是明白了。
这家伙完全就是小孩子脾气，就像是自己好不容易设计出来的三位数加减的数学题，一下子被大学生用计算器算出来了一样，所以才会如此恼怒。
“呜呜，我好怕哦，毕竟这玩意给我留下了很深的童年阴影……”
威尔歪着头，换上了“楚楚可怜”的表情向露西法示弱——
“女帝大人，你没有感觉到我看到它的时候，扑通扑通都快从嗓子眼跳出来的心脏吗？”
“……”
露西法被威尔这样的语气稍微“恶心”到了一些，往椅背上缩了缩。
“好了。既然到这里了的话……”
露西法一拍椅子上的按钮，然后从椅背上非常……帅气地弹出了一面白旗？
洁白如刚刚制作好一样，好像还没用过。
“……我认输。”
坐在白旗下面，露西法倒是腰杆挺得笔直。
不是，她到底是什么地下城的女帝啊？！每一层的通关像是游乐园过项目也就算了，现在连白旗都给掏出来了。
这就是天然的谐星吗？
“你看着还没怎么受伤？不继续打一打？”
“和你说了。这作为我的‘第三阶段’，已经把力量都用完了。只是没想到，即使是‘最恐惧的东西’，也没能打败你。”
露西法语气有些不服气，但表情和动作却挺无奈的。
“反正打起来也是死，不如留个体面的模样。”
“你能活到现在，还真得感谢这里没什么人呢。”
威尔叹了口气，这到底是什么摆烂主义女帝。
“至于要不要毁灭这里，要不要杀了我，随你们便吧。还有……答应好的。”
露西法说着，往威尔的手里扔了一个小小的木质的盒子，从外表看起来，就像棺材一样。
“这是……”
威尔起手打开了盒子，在盒子里面装着的是……
一颗心脏。
甚至是还在跳动着的心脏，约比威尔的拳头小这么一点点，相当有力地运动着，但并没有向外泵血。它像是被洗的干干净净一样。
“我的心脏，你不是就想要这个东西？”
露西法平静地开口。
威尔抬头，他看见的是露西法穿着衬衣的时候，肩膀露出来的绷带的痕迹。
她把自己的心脏取出来了？！该说这实在是非常“恶魔”的行为吗？
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一直不肯开精神系的技能在和自己用她花哨的方法战斗，而且……
现在有些虚弱吗？
“哦，小心点。它离我的距离很近，所以还在跳，没关系，等你们拿走之后，它应该就不再动了。”
“……”
“怎、怎么不说话？因为……因为我其实也控制不了我死后会留下什么战利品，所以干脆就提前帮你准备好了。”
露西法好像有些紧张，说的舌头都有些打卷。
“万一我死了之后，留下的是些什么恶魔的尾巴，更差的还有翅膀翼这种东西，心脏没有好好保留，你就……没办法去救你心爱的小公主了，是吧？”
露西法的语气并不开心，说得如同遗言一样难过。
“地下城的生物似乎并不是靠表面的器官存活的，所以掏出心脏只是过程稍微血腥了一点，而且这么做，你们也不用亲手掏心了！”
露西法别过脸，看向了其他地方。
“好了，你们……你们要离开这个地下城了。作为……作为这里的女帝，我……我能够在三个月里见到……见到挑战者，已经……已经非常开心了……你们……你们快走吧……别……别哭哦。”
露西法说着说着开始抽泣，然后用手擦了擦眼泪。
她明明说服自己，即使是要被攻略也不能流泪的。
她明明提醒自己，作为女帝，应该用最坚强的一面面对冒险家们的。
她明明告诉自己，不能走到终焉的地下城帝王很多的，她不是特例。
但，明明是第一次遇到这么强大又热忱的冒险家，明明是第一次玩耍了一整场的BOSS战，这样开心的事情，为什么要和地下城的消散联系在一起呢？
“……唔……不是吧？真哭了？”
她睁开眼，看见的是模糊的视线中，捧着心脏的小盒子，弯腰，关切看着她的威尔。
第二百二十九章 眼罩
“你看……看我干什么，没、没见过地下城的女帝哭吗？”
露西法擦干了眼泪。
“确实……确实没见过……”
露西法带着红红的眼眶，强装出英勇就义之前的镇定开口：
“死……死之前哭一下又怎么了嘛。”
“不，主要是其实我们……”
威尔的话才说到一半，被身后的修娜打断了：
“我们不会杀掉你的——这不是之前就说好的事情了吗？”
“诶？我……我以为你们是对我放……放战前的狠话？”
“这又是从哪里学来的啊喂！？”
“都都都都说冒险家在挑战超强的BOSS前都会放狠话激励自己的！”
“有时候……没经验的女帝确实很难对付啊……”修娜叹了口气，“而且，威尔……算起来，我进入启明之星以来，我们其实是不是根本没有真正杀掉过掌握线索的帝王啊？”
她看起来精神比刚刚有点疲惫，像是才从一场长梦中清醒过来。
“我想想，比如说岩火铁壁的冷笑话老头，不是我们动的手。嗯……月下冰极的珂洛岱也是我们进入后两周才攻略的。”
“是的哦，都是用各种痛苦的刑罚让他们乖乖地把知道的东西统统吐出来。”
露西法倒是不因为悲伤哭泣了，她往后退了两步，在她眼里，两位仿佛成了恶狠狠看着她的恶人。
“心心心心心脏都给你们了，呜……你们要干什么？不要对一个没有力量的女帝动手动脚！”
但是，下一秒她就意识到，这两位姑且算是她刚认识不久的“友人”，在逗她玩。
不然的话……
真的想杀了她，攻略这座地下城，在几分钟之前就下手了。
“这么有趣的地下城，当然是要留着，以后时不时来度假啦，对吧？修娜。”
威尔笑着把心脏的盒子合上，然后递给了她。
“总觉得……这……这像是什么遗物，而且……用朋友真挚的心脏给自己的未婚妻送礼，有点地狱笑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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