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淮南清风
“好了！阿尔托莉雅小姐，我想你现在应该很需要一位马车夫来送你离开这里的吧？”
高大的骏马妖精抽了抽鼻子，对着她很有绅士风度地行礼：
“既然如此，那么就交给我吧，我可是不列颠最出色的骏马妖精，不会有比我更加优秀的马车夫了！”
“你......”
这完全在预料之外的状况令阿尔托莉雅愣住了，但没有给她多想的时间，瑞德拉已经拉着马车迅速将车厢甩到了她的前方：
“好了！来不及多说了，快上车吧！你也不想被远方的那个大怪物给吞噬的吧？”
这般说着，它朝着那巨兽所在的方向努了努嘴。
就在他们说话的功夫，那巨兽已经连续移平了数条街道，以一种气吞山河的磅礴势头朝着他们这边撞来。
“谢，谢谢。”
【你上了瑞德拉·比特的车，它很快便拖动你朝着城镇之外逃去。】
“瑞德拉，我知道事到如今再提要求有些过分了.......但是，能请你再去救一下桂尼威尔吗？”
车厢中，阿尔托莉雅用力抓紧了扶手，对着正卖力奔跑的瑞德拉问道。
闻言，瑞德拉愣了一下，那对眼珠子微微一转，直接反问道：
“你说什么？”
“我......我希望您能够救一下我的爱人桂尼威尔！”阿尔托莉雅将声音提高了些许，再次说道。
“再说一遍！没听清！”
“请你去救一下桂尼威尔可以吗？！”
“风太大！我听不到！”
“你......”
阿尔托莉雅的脸色有些苍白。
再问下去当然是没用的，她早就用妖精眼看出来了，瑞德拉·比特根本不想返回去救桂尼威尔......只是她还是心中抱着一丝侥幸，所以才要问而已。
可是，她还从瑞德拉那里读到，此刻的它，有什么地方在隐瞒着她，它还因为自己的隐瞒而感到有些愧疚......但即便如此，它还是要这样做。
阿尔托莉雅忽然有些慌乱起来。
她似乎隐约猜到答案了。
“喂！等等我们！瑞德拉！你的车厢上还有位置吧！带我们一个！”
就在这时，几个颇为不合时宜的声音从边上传来，阿尔托莉雅扭过头，却看到了几个熟面孔。
是那些刚刚逼迫桂尼威尔与她分散，随后又丢下她迅速逃走的那群妖精们，他们的逃跑方向赫然跟瑞德拉完全一致，此刻却是已经被瑞德拉追上了。
而他们注意到瑞德拉身后的车厢之后，也是立刻发起了求救：
“你为什么要带阿尔托莉雅那个废物，她只是一个什么都做不了的没用妖精吧？与其带他不如带我们！”
“是啊！这个家伙性格无趣又弱的很，就算你带着她去到人类世界她也没法跟你一起享受快乐的，不如带我们！我们会教你如何用人类来制造快乐的！”
那些妖精们纷纷朝着瑞德拉叽叽喳喳地推销起自己起来，但瑞德拉却理都没有理他们，只是又稍微加快了些许速度，很快便将他们甩在了身后。
“混蛋！居然见死不救！你这样也算是我们的同伴吗？！”
见状，那群妖精顿时便急了，他们纷纷叫骂起来，甚至有些还直接朝着瑞德拉发起了进攻，丢出了大量的火球风刃，却被瑞德拉灵巧地避开。
而后，在那群妖精们丑态毕露，还想要继续朝着瑞德拉丢出更多的魔法时，巨大的黑影却已经将他们笼罩。
“啊啊啊啊啊啊——”
凄厉的惨叫声自身后传来，阿尔托莉雅惊愕地回过头，看到的却是那些妖精们被巨大的黑犬一口咬得粉碎的样子。
它的速度快得与那巨大的身形都有些不匹配，全力奔袭起来的速度甚至还在如今的瑞德拉·比特之上，先前阿尔托莉雅看到它的时候它距离瑞德拉这边还有上千米的距离，如今却已经拉进到只剩一两百米的距离了。
“怎么可能？！它不应该是被拖住——”
瑞德拉诧异地出声，但说到一半便又立刻闭上了嘴，只是更加卖力地加快了速度。
一两百米的距离说来并不算近，但对于如今的巴格斯特而言也不过是三四个身位的距离罢了，它只是一个前扑，便轻易地追上了那些妖精们。
即便他们还想要垂死挣扎也完全无济于事——因为巴格斯特本身便拥有着吞噬魔力的天赋，如今她成为灾厄之后，那份能力又扩大了许多倍，那群妖精们在它面前根本无法发挥出丝毫的实力，便被它轻易碾碎。
——不过实际上，就算它们能够发挥出自己的实力又如何呢？对于能够称之为“大灾厄”的巴格斯特而言，那群妖精们的攻击连它的皮毛都无法穿透，最终的结果注定只是毁灭罢了。
“——怎么会，变成这样......”
在那车厢的后座上，阿尔托莉雅遥遥望着远方的巴格斯特......那个她曾经视为憧憬对象的家伙，一时无言。
明明以前她一直都在后方遥遥看着她的背影，关注着她在不列颠的种种传闻，一边努力着，一遍幻想着在未来的某一天，由自己追上，并超越她的那一刻。
可是，究竟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看着那巨兽一边发出震天撼地的狂啸声，一边四处冲撞着，将她往日所发誓要守护的城市撞得粉碎，阿尔托莉雅不由得深深地叹息。
但是，事到如今，比起为巴格斯特所哀叹，如今她的一颗心，已经因为另一件事而提了起来。
“瑞德拉，你刚刚说，它被谁拖住了？”
“——”
瑞德拉闭口不言，但阿尔托莉雅却已经得出了答案。
因为那个人已经来了。
在那巨兽距离瑞德拉只剩下几十米的时候，那个人从巨兽的背部攀上了它的头颅。
“喝啊啊啊啊啊——”
撕心裂肺的咆哮声自身后传来，断臂的男人握着剑翻到了巨兽的面前，全力将剑刺入了它的眼中。
震天慑地的怒吼声自巨兽口中发出，但前所未有的，那怒吼声中，却也同时带上了痛苦的意味。
“给我，走啊啊啊——”
最后朝着远方的同伴发出最后的命令，桂尼威尔怒吼起来，一把将剑从巴格斯特的眼中拔出，然后再度跃起，将那长剑顺着巴格斯特的额头刺入。
但是他失败了。
早已破破烂烂的长剑刺在那坚韧的兽皮之上，很快便弯曲到了一个极为危险的幅度，然后，在他的全力一刺之下，轰然断裂，而那崩断的剑刃，则直接反过来刺入了他的胸口。
桂尼威尔的动作停顿了一下，然后，他忽然间回过头，朝着身后那辆马车丢出了手中最后剩下的半截剑柄，那剑柄旋转着飞出，将车厢后面的挂绳斩断，原本挂起的帘子也立刻放下，阻断了阿尔托莉雅的视线。
“——往前走！”
“——别回头！”
这就是阿尔托莉雅最后的所见，与所闻。
再然后，马车轰隆隆地奔驰而走，将那后方的一切都甩下。
...................
——明明早就知道无论如何也赢不了，那么为什么还要继续战斗下去呢？
在身体被砸烂前，桂尼威尔似乎依稀见听到了什么人在这样向他提问。
“啊啊——”
意识已经彻底模糊，思维也接近停转，但是，在听到那个问题的时候，他还是下意识间顺从本心，将自己一直以来都觉得很酷的一句话说出。
即便他说得很吃力，每说几个字都会被肺里的血呛到咳嗽，但他还是把那句话给努力说了下去：
“......这不是，能不能赢的问题啊，”
“而是我......必须......站在这里......和你战斗，”
“因为......我有必须战斗的理由。”
第二十七章 灾厄之后
明明已经又奔出去了数百米，但是在某个瞬间，她似乎听到了一个什么东西被碾碎的声音。
明明在这个距离，就算他真的死了，她应该也是听不到的，按理来说，无论此刻的她听到什么都应该只是心理作用而已。
可是，在幻听到那个声音的时候，她还是猛地回过了头，再度朝着那漆黑的帘子望去。
在那么一瞬间，她有一种被雷电劈中的感觉，身体忽然间僵了一下，而后便感觉身体内的灵魂迅速被彻底抽离。
但与此同时，她的心里却空荡荡地，并没有立刻感受到那股悲伤，她只是觉得整个人似乎有些眩晕，呼吸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其也有些沉重起来。
感觉连思维都像是麻痹了一般。
“哈——”
压抑的声音从她口中传出，阿尔托莉雅反复深呼吸了数次，努力停下来自己思维的蔓延，无论如何，也不能允许自己去思考那个声音意味着什么，更不能去想象后面那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她知道的，她都知道的，她当然知道那里发生了什么。
可是，不能去思考，绝对不能。
因为当她的思维完全意识到那件事的时候，她便会失去所有的行动力。
可是现在还不是悲伤的时候，她不能允许自己因为悲伤而彻底丧失行动力......因为如果那样的话，就意味着那个人的离去没有丝毫的意义。
这一切，都是她的错，是因为她放弃了自己的责任，选择了逃避，对这个不列颠放手不管，所以不列颠最终才会变成这样......这都是她的错。
但是她不能继续想下去，不能想，不能想，绝对不能再想下去，因为一旦继续思考的话，就会心痛到无法呼吸，会产生厌世感，会无法再活下去。
【瑞德拉载着你抵达了迦勒底所在的海岸。】
【迦勒底的众人接待了你们。】
【你注意到迦勒底的众人原本似乎对你颇为戒备，但在看清你与瑞德拉的相貌之后，这份戒备又迅速转换为热情。】
【询问之后你得知，因为之前还有其他的曼彻斯特妖精流落至此，但由于他们之前杀了人，并且又包含着祸心，很快便被迦勒底的顾问识破，并在想要暴起发难之时被迦勒底的战斗人员迅速杀死。】
【除此之外，他们之所以会放下对你的戒备，似乎是因为你的长相酷似他们所认识的某位英灵。】
【你将自己在曼彻斯特的所见所闻告知了迦勒底的诸人。】
【迦勒底的众人对你的遭遇表示了叹息，并表示愿意接纳你与瑞德拉。】
【在迦勒底那造型奇怪的飞船的甲板之上，你回过头眺望不列颠，却只能看到被熊熊的烈火吞噬的海岸线，还有那在海岸边缘咆哮着的巨兽。】
【你知道，你所爱的那个人，已经哪里都找不到了。】
“——”
一直到与那巨兽血红色的双目对视的时候，一直到意识到这一切都真正结束了的时候，阿尔托莉雅的身体晃了晃，缓缓软到在地。
然后，撕心裂肺般的痛哭声，响彻了海岸线。
【由于不列颠已经成为生命禁区，迦勒底暂时放弃了登陆的想法。】
【一个月后，你分娩了，在迦勒底众人的帮助下，你平安地将孩子生下来。】
【看着那眉眼依稀与桂尼威尔有几分相似的孩子，你又哭了起来，但与此同时，你也决心为了桂尼威尔，将这个孩子好好地养育成人。】
【身体稍微恢复一些之后，你偶然间听到迦勒底众人的会议内容，不过那些东西你都不怎么听得懂，只是依稀听到他们说什么“崩落”现象已经停止了，没有再在不列颠异闻带待下去的必要了。】
【几日后，迦勒底提出要离开妖精不列颠，某位被叫做福尔摩斯的男人跟你解释了许多你听不懂的东西，最后说你似乎也可以跟着一起离开异闻带。】
【你拒绝了对方的好意，选择了留在这个你并不喜欢的故乡。】
“是我的错，”
远眺着那火势似乎逐渐熄灭的岛屿，阿尔托莉雅轻轻抱着还在襁褓之中的孩子，轻声说道：
“我逃避了我的使命，没有为这个岛屿做任何事情，也不曾去拯救过不列颠。”
“或许，如今我会遭遇这一切，都是我逃避使命的报应吧。”
“事到如今，我又哪里还能再逃避下去呢？”
“让我留在这座或许注定灭亡的岛屿之上，好好地赎罪吧。”
【瑞德拉·比特认同了你的觉悟，也决定随你留下。】
【迦勒底尊重了你的选择，在确认不列颠的大火停止，海岸线上也没有了危险之后，迦勒底将你与瑞德拉·比特留在了海岸线上。】
【你与瑞德拉一起去寻找不列颠上剩余的妖精与人类们，将他们重新聚集起来，重建城市。】
【虽然百不存一，但不列颠上终究还是剩下了一些幸运儿躲过了这次的大灾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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