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低维叙述者
看到安娜耷拉着脑袋，一副担忧的样子，红瞳少女走下控制台，拍拍她的香肩：
“别怕，安娜，我们大家都在，实在不行，就去找主教大人，主教大人一定有办法解决这种问题。”
“哦对啊，”
一路昏昏欲睡样子的无色辉火突然出声，语气带着疑惑，
“主教怎么至今打野未归？”
……
“其实你没必要这么丧气。”
奥托居高临下，俯视坐在地上似哭似笑的可可利亚。
“你别在这里假惺惺地安慰我，”
可可利亚抬头，发丝披散在她的脸上，
“银色子弹已经从北美射出，即将在三分钟后抵达长空市，你改不了这个事实了。
我虽失去了与你们叫板的底气，但我不乏与你同归于尽的勇气。”
“哇，人类的勇气是人类的赞歌！”
金发男子浮夸地赞叹，
“我喜欢勇气，它给予了人一种自由的幻觉，让人在危机面前产生莫名其妙的优越感，仿佛只要有了勇气，哪怕输了也是一种荣誉。
然而，你的行为并不是勇气，而是人在面对恐惧的时候，下意识的自毁的倾向。因为你的脑袋认为，通过自毁能逃避不愿面对的恐惧。
这也是很多人面对危机时总是大喊大叫乱跑的原因，缺乏理智的自毁倾向，能让人做出后悔终生的决定；
就像是现在，如若你的银色子弹在长空爆发，逆熵将彻彻底底沦为人类历史中的反派。”
他说着耸耸肩：
“虽然咯，引发第三次崩坏，足以让你们臭名昭著骂名永存——但第三次崩坏还能勉强解释为雷之律者出现，而银色子弹，是你们逆熵第一次正面、直接灭城。”
“那又怎么样？”
女子发出桀桀的怪笑，
“我死后哪管洪水滔天！反正把你们都带走，就是我，可可利亚的本事！”
“哼。”
奥托发出一个音节，没有说什么，走到窗口，望向天空。
“是啊，我能随手调动这个时代先进的技术，俯视人间任何一个城市。”
他出声了，重复可可利亚说过的话语，
“我能让世界上任何一个地方繁荣昌盛，酒绿灯红，我溢出的一丁点薄利，就能让无数个起早贪黑饱受压榨的人类富足美满，从此不再为生活奔波。
我饮下这人间珍稀的红酒，我食用世上最昂贵的佳肴，我领导这世界，就像指挥天地华章的乐师。”
金发男子话锋一转，语气凌厉而傲慢：
“所以，我何必与你分享这个世界？
你言我不敢戴上主宰的桂冠，但我早已是无冕之王，从欧洲到澳洲，人类都传唱我的传说，言我是上帝在人间的投影。
我对你的野心不感兴趣，美洲和逆熵不过是我圈养理之律者的笼狱，你们却把这当作胜利的证明——真是好笑。”
“现在说什么我都不在乎了，”
可可利亚的口气懒洋洋的，
“反正啊，我们都要死了，此弹之下人人平等，我也不要关心这个乌烟瘴气的人间，你也无法君临这个早就属于你的世界。
我来这个世界一场，从西比利亚的受难者一路青云直上，成为逆熵的执行官——甚至盟主。
我已经活得足够精彩，甚至临死还能把你这个五百年的主宰带走，足以昂首挺胸，微笑进入地狱的深处。”
“爱茵斯坦和特斯拉，她们知道第三次崩坏是由你引发的吗？”
奥托目视天空，突然问道。
可可利亚侧眸，从披散的头发后看了金发男子一眼，回答：
“知道。她们还假惺惺地说什么‘这是必要的牺牲’，呵呵，两个比我还小丑的小丑。”
“我可真是谢谢你，可可利亚，”
听到女子的回答，奥托突然笑了起来，他真挚地道谢，笑容是那么放肆，
“你没有算计的价值，但你有利用价值啊！”
这场浩大的棋局虽非他一手策划，但只要稍加调整，把控大致的走向，就能如现在这般，让一切都为他所用，成为他登神的阶梯。
接下来，就是亲手落下最后一子，以攫取最终利益了。
“我对【世界】说话，”
奥托眼眸很快归复平静，语气却是不加掩饰的高傲，
“这就是你的逆熵，这就是你所在乎、喜爱、相信的逆熵。
当然我不知道你的想法是什么，是在为她们辩解还是在顾影自怜；我对你的情绪不感兴趣，那与我无关。”
他顿了一下，继续道，
“我不屑于对将死之人言述太多，我只是在威胁你，用长空千万人的生命、用逆熵的未来威胁你。
你知道，你能用什么来交换这些，瓦、尔、特、杨。”
金发男子又一次撕下了平日温文尔雅的伪装，在眼下在地球上最忌惮的对手面前，露出了贪婪与欲望的獠牙。
虚空万藏，准备。
羽渡尘，准备。
犹大的誓约，准备。
涤罪七雷，准备。
地藏御魂，准备。
“滋滋滋”，紫黑色的崩坏能在奥托的眼前凝聚，一个他非常熟悉的声音从其中传出：
“可是……你的那些女武神也在长空……”
“哦？”
奥托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
“那来吧，来，你就来试试，赌一把我的温良？
第二神之键千界一乘在我天命手中，第二律者也在天命，你猜猜，我家女武神能不能在银色子弹前落下前离开？”
金发男子静静地站在那里，有恃无恐地与紫黑色的气团对峙，等待什么。
很快，他的身后伸出了一双白羽覆盖的翅翼，边缘焕发金色的光辉，神秘的纹路透着圣洁威严的气势，仿佛不可亵渎的至高无上。
蓝色的宝石伴随着指尖的金光自动离开了虚空万藏的空间，奥托抬手将其按在胸口，深吸一口气，那深邃的晶体就自然而然地融入了他的胸前。
声音再次响起了，带着一丝绝望与厌世的疲倦：
“逆熵盟主瓦尔特，恭贺天命主教奥托执掌【真理】，成为，第三任理之律者。”
第一百三十三章 第一次博弈
奥托是什么样的人？
从性格与本质的角度，这一点相当难以定义；
但若是以能力的角度去看，人类可以看到，他是数学家，能从严格定量测量中抽象出来的各种对象之间的关系，以拓扑为要素精确建模；
他是武器专家，拥有从神之键到机枪所有武器制作方式的全部数据，只要给他原材料和工具就能快速上手，以越来越快的组装；
他是物理学家，能用一堆报废的机甲组装成巨大的电磁发生器，摧毁逆熵五十年来最为强大的机甲；
他还是能源学家、环境学家、化学家、生物学家、心理学家，乃至现文明中，最为杰出的崩坏学专家。
这种存在，如果赋予了神明一般的算力和构造能力，那会发生什么？
“原来……这就是……理之律者眼中的地球啊……”
奥托感慨，一个有着精密结构的世界，正在他眼前徐徐展开。
迎面吹拂的非理想流体，脚下踏住的金属混合物，空中无形的基本磁场和变化磁场，这一切都被奥托用理律的能力感知到存在，结合脑海中知识分析，得到以最精巧方式、撬动最合心意结果的思路。
就像是做题，他的脑海中早已有了物理模型，理律核心让他能够更快速地调出解题思路，以心算的形式得到答案。
剩下的就是机械的搬运，悠哉游哉地把过程抄到答题卡，也就是现实世界中。
动能，势能，电能，崩坏能。各种不同形式的能量在肉眼无法观测的地方，遵循着最基础的守恒定律转化。
混沌，有序。熵变在一点点让物体的混乱度增加，热力学第二定律仿佛广袤宇宙在诞生之初就遭受的诅咒，将繁盛的虚数枝条一步步拖拽至毁灭终末。
奥托甚至能感受到自己的魂钢躯体，无数个纳米机器人汇聚运作，它们以基本作用力相互联系，被他编撰了无数代码后成为他永生的秘诀。
但那代码在现在的他看来是何其的脆弱，只要他心念一动就能摧枯拉朽般侵入，从而让其被崩坏能侵蚀瘫软成液体，即使它们是全世界最坚不可摧的物质。
可以再对魂钢进行一次加强了，奥托想到。
继承万年的文明，阅览千年的历史，经历百年的实践，这一切积淀让他在使用权能时是那么顺畅。
【真理】、【知识】、【智慧】三位一体，让他无须所谓的羽化，在未曾完全吸纳核心的记忆蓝图时，就已经走到过去两位理之律者无法企及的高度。
手握虚空万藏，双重权能重叠让他的算力愈发快速，在短短零点几秒的时间内，他的思维就已经超脱了一切，探索着世界的终极。
意识在地球上空游离，奥托能够看到，文明承载的所有信息。
他甚至有一种飘飘然的感觉，仿佛自己真的高居了天上，成为诸神的一员。
“此刻，我即【世界】”。
整个地球好像都在他的手心。他就是这里的神。
但奥托并没有这般高兴太久，便对世界进行起探索，将现象解析为定理，将势能场模拟入律者核心，将森罗万象反映出的大数据加载为科学的模型。
就好像忘记了极东发生的事情。
然而，就在奥托突发奇想，用这种超然物外的视角去观测月球时，突然一阵天旋地转，他落到了一片黑雾弥漫的空间。
“……”
金发男子的意识体四下张望，最终将“目光”投向那个黑雾中伫立的身影。
看着那熟悉的背手而立，奥托的嘴角抽搐了两下，吐槽道：
“你该是混得有多差，才来这装神弄鬼找存在感？”
“……我混得好的时候根本不会来找你。”
那被黑雾笼罩的身影愣了一下，回答。
奥托很明显听出，身影语气中的郁闷。
他轻笑一声，回答：“是啊，在无限的未来以后，我们可能殒命，也可能超脱，但若是前者，我不可能回溯；若是后者，登神的祂也不会打搅自己的登神之路。”
“为什么不是，登神之后你失去太多，所以指导过去的自己呢？”身影问道。
“……”
奥托有点意外地盯了身影一眼：“你不是我。”
气氛一下子降到了冰点，身影沉默着，连周身的黑雾都停滞了下来。
他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
在一阵安静中，奥托看着身影，突然笑了起来：
“你是我。”
身影跟着点头，黑雾因为他们二人再次对话言语而继续弥漫。
“像我这样的人啊，喜欢把一切都掌握在手心，也许相信美好能量，但那是以一切手段都用尽为前提。大部分时候，会表现出极强的控制欲。”
奥托在身影旁踱步，回答着自己之前的疑惑，
“若是我在未来需要改变过去，需要拯救些什么，那我一定会取代过去的自己，杀死他，夺舍他，成为他，直到，我就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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